翻山越岭的尽头,正当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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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山越岭的尽头,正当年少

翻山越岭的尽头,正当年少

文/许戎墨

故事讲腻了吧,道理听累了吧。

这次不写别人,就写我自己。

就当听我,说说话吧。

1

一切皆从16岁开始。

高一时,我就是班里受欺负的一个。我穿100块的鞋子,同学们穿1000块的。我一周100块生活费,他们一周500块。穷,挫,矮,土。说话怯怯的,唯唯诺诺,不敢与人争执。

“你们怎么都穿画着对勾的鞋子啊?”

“那是nike,SB!”

“nike就nike……你干嘛骂我傻逼啊……”

“SB说的是skate boarding,傻逼说的是你。”

哄堂大笑。

直到很久之后,我还记得那笑声,360度无死角立体环绕。嘲笑尖利刺耳,肆虐狂欢,洪水般浇灌入耳,你会觉得自己是失败的小丑,或者光着屁股的猴子。大家指着你通红的屁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咧开大嘴,万箭穿心。

满脸通红,喘不动气。坐如针毡,度秒如年。

我胆小,不敢反抗。

我那时喜欢一个姑娘,姑娘成绩好,长得好看,人也特别善良,是年级里公认的女神。

晚自习有三个小时,一个月有三十天,三个月有多久?

三个月中的每个晚自习,我都在看她的背影。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觉得一个人太美好,美好到自己根本不能承受。这种感觉是一种肿胀的痛苦。在一个晚自习,我看着她低头书写,看着她整理学案,看着她绾起头发时光滑的手臂,看着她洁白的脖颈,茫茫无际的喜欢在心里膨胀炸裂。不是小鹿乱撞,而是千军万马,把自己所有的自尊,全部的自我,尽都捣成碎末。

那种喜欢太大了,我的身体太小,根本盛不下。

于是我哭了,别问我为什么哭。就是太喜欢了,喜欢到哭了。

在一个晚自习的课间,我被一个男生,从背后搂着脖子,一下子放倒在地上。那男生学过自由搏击,放倒我时,动作漂亮,一气呵成,笑声要把教室炸开了,还伴有送给勇士的,大声的喝彩。

“坤哥就是帅!”

我木然地坐在地上,灰头土脸,内心黯淡,也早已习惯。

这时,却不巧被她撞见,我坐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正巧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眉头一簇,但还是软软地嗔了一声,“小方多小多可爱呀,你们别欺负他了。”

“哟,既然箴姐都为你求情了,那就快起来吧,傻逼。”

我记得她当时看我的眼神,就一个词可以形容——“怜悯”。

直到五年之后的今天,我仍认为那是我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刻。也许当几十年之后,当我历经沧海,还是会坚持,那一刻的确改变了我的一生。

两年后,当我面无表情地走在学校里的每一个地方,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都要低头跟我打声招呼,唤我一声方哥。更有甚者,满脸堆着笑,哟,方爷好。

还有一个外号,叫学生处许主任。

老师的事情校长管,学生的事情,老子管。

你是那面目慈悲的菩萨,而我只能成为一尊凶狠的罗刹。

这样,别人说起你,就会说起你的反面。

你是一极,我就是你的反极。

只有这样,别人才会面带唏嘘地,把你我相提并论。

五年之后的大学里,当我做完分析心理学的presentation,收拾材料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同年级的女生拦住了我,她真诚地说,同学,你真的很优秀,在演讲时,你是怎样做到这么有自信,这样有气场的?我在台上总是怯场,总是紧张,总是害怕。

你有怯场的时候吗?是不是,多多练习就会像你一样?

我却不忍心告诉她我的故事。

2

你们能猜想,一个连一句脏话都不好意思说的学生,要成为一个流氓头目有多难吗?

那些难以言喻的惊恐,会将一个人淹没到窒息。那些白日里佯装勇敢,夜晚里瑟瑟发抖的日子里,我在想明天还有一场架,对方要来好多人。下节课便会有人在班级门口堵我,我没有兄弟,只能自己一个人上。

我要不要握手言和?我要不要低头认错?

不要。我明天的目的就是死,我不想打赢一场架,我想死,你们最好打死我杀了我,我不求赢,只求死个痛快。

父精母血,天赐吾命。我不想要了。

我在最喜欢的姑娘面前如过街之鼠,人人喊打,瑟瑟缩缩,惹她怜悯。

我不想要怜悯,她怜悯我的时候我的心已经死了。

这个世界太多的恨,太多的坏,这个世界糟透了,我当个好人时你们欺侮我,原因却是我很善良。善良的人遭天谴,恶人却能张牙舞爪喝酒吃肉泡姑娘。这个世界不对劲,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要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死你们这群烂人,然后再打穿整个世界。

你们不想死,我想,所以总是你们输,所以方哥要成为这个学校最牛逼的爷。

2009年3月末,高一下学期。我办理休学,只身前往新疆。

青岛——济南,济南——乌鲁木齐,T1084列,硬卧中,49小时35分钟。

那年我16岁。

4月末,我返校,开始打第一架。

到了离开校园时,我已经打了25架。单挑群殴街斗,板砖甩棍匕首。

通报批评严重警告记大过留校察看。

2011年我高中毕业,走出校园时,在校门口吐了一口痰,像是啐了一口自己的青春。

头也不回,直到如今,我再也没回去过。

3

回想起过去的那个世界,有一张面孔清晰又模糊,近在咫尺,光年遥隔。

她与我的关系,如同我混乱的青春一般无法定义。她与我命运错综纠缠,如果强行抹去彼此的印记,便无法衔接年少的线索。

2005年,12岁,初中一年级,开学第一天。

全班人看不出她的性别。

一米六八,比我高21cm。

毛寸短发,和我一样。

体重200斤,是我两倍。

去洗手间的时候整个女厕都在大叫。

她骂了一声,妈了个逼的,叫你爹个卵。

女生,12岁。小我两个月。

全班人都有同桌,她没有。

班主任都急了,指定了一个女生跟她同桌,那女生当场在教室里哭出来了。我偷偷看她,她把脑袋别向窗外,

我怯怯地举起手来,我说,老师,我想和她做同桌。

老师松了口气,如获大赦,准!

她脸上的肉抽了一下,转过一张大脸,看了我一眼。

4年后,乌鲁木齐,沙依巴克区,白桦林青旅,我在淡季的大堂喝了一瓶青岛啤酒。手机一震,是她的短信。

“在哪儿呢?”

“乌鲁木齐。”

“别开玩笑。”

“没骗你。”

电话响了。

“和谁一块儿?”

“自己。”

“我这就订机票飞过去。”

“不,你别来。”

回青之后,她与我见面。能比原来瘦点儿,但还是挺胖。那天她请我吃火锅,我对她交待我的高一生涯,我对世界态度的变化。我们俩一杯对一杯地喝,喝醉的却是我。我趴在桌子上,感觉脑袋要炸了。

她说,你知道吗,我喜欢你4年了。

我说,可是我不喜欢你。

她说,傻逼,你喜欢我才奇怪呢,我也不喜欢我自己。

我趴着,没抬头。

她说,你不是想要操这个世界一把吗?我跟你一起吧。

你比我大俩月,你当我哥吧。

去年的婚姻法课堂上,老师讲到拟制血缘关系,我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回想起来,这实在是我们这代人无比俗套的情节。女生一口一个哥哥,男生一口一个妹妹。他们不能在一起相恋,又妄图超脱一般平凡的友谊。便拟制出一种不受法律保护的血缘,全世界保护这种关系的,只有彼此。

4

我和她度过了极致疯狂的岁月。

那时她在她的高中经常惹事儿,每次都是我去出面处理。去为她打架,为她流血,心中只有一个愚蠢的信念,这是我妹妹啊,我要保护她。无论输赢,每斗殴一次,我就感觉到一种畅快,战胜己身懦弱的畅快。她温柔地为我擦掉脸上的血。那时我觉得自己,真是个硬铮铮的爷们儿。

我坐在她的车上飞驰在高速公路上,车窗全开,解下安全带,她向车窗外尖叫并大笑,肆意癫狂。

我与她喝酒,喝到天昏地暗。

我有了兄弟之后,她和我的兄弟交往得很好。

后来我才知道。她父亲在青岛拥有十几家酒店,她伯伯是八十年代的黑社会,瘸了一条腿,家中常备枪支。

她根本不用我去保护。

再后来,我交往了女朋友。和她慢慢失去了联络。

听说她为了减肥,一次厌食症,两次晕倒进医院。我打过电话去,何必呢,你就是瘦成闪电,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她说,我就是愿意折腾自己。

今年7月,我在青岛百丽广场楼下,坐在麦当劳外面一个人啃汉堡。一道影子打在餐盘上。我抬起头来,是个卷发的姑娘,踩着高跟鞋,戴着墨镜,妆容雅致,香水清淡。

她摘下墨镜,叫我,哥。

我看了她一眼,没理她,低下头,继续啃汉堡,直到把最后一根薯条都吃完。

我抹了抹嘴,站起来,看着她弯弯的眼睛,纤瘦的腰身,笔直的双腿,合身的套裙。尴尬地笑了笑。

我说,三年没见了吧。

她说,两年八个月零四天。

我说,好久了。

她说,10月份我婚礼。来吧。

我说,我刚上完大二,暑假实践报告还没写完。你怎么就结婚了呢。

她笑了,笑得特别好看。别吃麦当劳了,走,请你吃好的。

那晚我们谁都没有喝酒,分别时,我对她说,其实啊,是你塑造了我。我身上的一切自信皆来源于当初你对我那么的喜欢。

她说,还真不是,我只是预言了你。人这一辈子很长,你还有很长的路,我的能望到头了。咱俩狂欢的那些个时候,是我最后能疯狂的时间了。

夜色降落岛城,我说,婚礼我就不去了,希望你别太介意。

她说,没事儿,其实我也觉得,没有你最好。

最后,我们轻轻地拥抱,却用力地握手。抽出手来,互相指着对方,在海边大笑,笑得像两个疯子。我指着她说,你他妈要结婚了哈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啊。她也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说,你记得初中时你被老师骂哭了吗哈哈哈哈熊孩子赶紧回家写作业去吧。

明明很不好笑的事情,怎么笑得泪花四溅。

转身之前,她说,再见,哥。

我挥了挥手说,再见啊,再见。

像交托一座远山一样隆重,然后就这么轻轻地走了。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就再也站不住了。

捂住嘴巴,逼着自己,不要呕出一颗心来。

5

今年夏,我的生活极致简单,思维却一直混乱。《ONE》的编辑可可不止一次对我说,小许快写篇文章啊。每次我都说,好好我一定写,我一定好好写。

但是写不出来。我尝试构造他人的故事,每一个角色都像我,但每一个角色又都不是我。我曾写过很多人的故事,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观察他们的一切,评价他们的一切,否定他们的一切。

我想一定是我不能理解生活的逻辑,我不明白人与人之间该如何摆脱——相遇以一个并不庸俗的情境,相爱以一个没被叙写过的缘由,分离以一个并不尖锐的矛盾,忘却以一段并不漫长的光阴。

许许多多想不通的问题困扰着我,该告诉读者什么?该传递怎样的价值观?怎样让大家都喜欢?怎样维持逼格?

无数的往事扑面而来,愤怒如公牛撞击我的脑海。

我攒了无数的开头和结尾,画了好多张图,撕了无数张纸,在电脑前从上午坐到晚上,最后眼睛疼得看花了屏幕,一气之下清空了所有的字。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这次,我是想写自己了。

那我就写我自己,诚实地面对自己。

6

8月末,我去北京见几个朋友。

在他们以为我第一天到北京的时候,其实那是我到北京的第二天。

第一天,我去见了Lemon。

芬兰姑娘Lemon对我说,许,你跟我在一起吧。

我结结巴巴地说乖乖你闹呢,我有女朋友,你他妈还是个白人姑娘,我只会说英语还说不好这怎么可能。

况且,你才16岁啊。

她说,who cares!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我没说话。

妈的,我的确喜欢。没有原因。

我认识她一年多了,直到她是怎样的女孩儿。跟之前的我一样飘来飘去,跟之前的我一样浪漫多情。跟以前的我一样,拥有一气呵成的愤怒和信马由缰的疯狂。

就像一个女生版的,5年之前的我。

她说话用的都是简单直接的中文,不加修饰,无法迂回。

“许,我要你。你牵我手,跟我走,最后一遍。”她的眼睛像蓝色的湖水。

就在这一刹那,巨大的疼痛击中我。如利刃剖心,青春宣告落幕。

我感觉身体被劈开,自己变成两部分,一个16岁的自己,一个21岁的自己。世界被岁月横亘,平行出两种可能。

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随她而去了,去往另一个平行世界。那里的我们永远偏激,永远年轻,永远怀有血流满地的放肆和浪漫。

在满载诗篇的桅杆上张开双臂,飞翔,坠落,死去,生来。

我与Lemon一起,坐着长长的列车,横穿大陆,逃离钢铁森林的北京,去往2009年敦煌城外的戈壁,奔向莫高窟煌煌佛子的慈悲面容。阳光云锦般席卷城镇,白云晕柔了瓦蓝的天穹,远方飞驰过我们的身体,黄沙抚平大地的皱纹。世界广袤,光阴四溅,执子之手,浪迹天涯。

我们喝酒,抽烟,旅行,唱歌。争吵又大笑,再用接吻和做爱结束这一切。

我好像在向另一个自己摇摇挥别,我看见他揽住Lemon,用力地吻她,拥抱住她,两人都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他牵着她的手,推门而出,穿过鼓楼,穿过南锣鼓巷,穿过雾霾茫茫的海淀,穿过丝绸之路和第二亚欧大陆桥,我们一直向西走,像朝圣一样虔诚,却漫无目的地流浪,手牵着手,在鲜艳年轻的远路上,朝着她的家乡,呼啸飞奔。

我隐隐觉得,他们的故事会很长很长,长到要用尽一生去书写。

祝他们在那个世界、翻山越岭的尽头,正当年少,长生不老。

而另一个自己,想着自己的女友和来路,汗沁衫湿。

笑着揉乱她的头发。

Lemon,你才16岁哎。我送你回家。

7

在北京的最后一晚,坤哥来送我。

他终于申到了德国某大学的奖学金。

他在出国之前,在北京的会所里结束了他的处男生涯。并疯狂约炮。

我问他,什么感觉呢?

他说,喝了好多酒,没什么感觉。那些姑娘的脸,我一出门就忘记了。

那个晚上,反而是他喝多了。

他红着眼睛说,我高中勤勤恳恳地学习,我大学苦逼地像条狗,我连谈恋爱的时间都觉得心疼,就是为了争口气,就是因为穷想给家里省点儿钱。我觉得我够努力,我觉得这个世界欠我,现在,该世界还我了,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我说,我觉得,我应得的,也拿到了。

天地本无心,生民难立命。

你还记得你在班里放倒我吗?

已经是我好兄弟的坤哥醉醺醺地说,啥?

我说你站起来,他便站起来。

我走到他的背后,一下子把他放倒了。老板拿起电话就要报警,坤哥在地上,指着老板说,电话,放下。

我想起来了。老子还给你,哈哈哈哈哈。

8月24日晚,北京暴雨。

我突然想起我的爷爷,他是一个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这一生中见过最大的领导是副乡长,这一辈子走过最远的距离是离家五十里。

他临终之前一直絮叨,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去过天安门。

而我站在北京鳞次栉比的暴雨中,看见钢铁般的时间张开巨口,将每一个人的岁月嚼碎并吞噬。我突然觉得很荒诞,这一切都很荒诞。在我童年居住在乡下的岁月里,他教给我善良和正直,真诚与纯朴,在我的青春岁月里却统统失效。

最终我到了天安门,我看见了他的毛主席,替他完成了临终前的遗愿,却嗤笑着走开。我心里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操那个16岁金发碧眼的小洋妞儿。

五年前,我亲手扼死单纯的自己,从正常脱轨。香烟,酒精,暴力,性,心狠手辣,毫无原则。怀着对世界的满腔愤怒和仇恨,去换一份精彩叫座的青春。我想我一定要不受欺侮,我一定要有酒有肉有兄弟有姑娘,如今我得到了,却很茫然。

我的路在哪儿?

我与世界的债务一笔勾销,那,后面我去哪儿?

我的勇气来自懦弱,呼喊来自沉默,我想声嘶力竭站在山颠以一敌万,行走世间挡我者死,我的困顿抑郁自卑被我一刀一刀一刀刀刀刀刀刀全部杀死,终于给青春画上一个惨烈圆满的句号。

可我在路上,等你喊我回家。

你在哪儿?

8

2014年6月,我的一切都糟透了。

我的作业论文,我的考试提纲,全是女友给我写的。

女友和我同城异校,我学法学,她学经济学。

前几天,我和她室友一起喝酒时,她们宿舍大姐说,许耀方你个不负责任的傻逼。你知道你当时把我们家宁欣折腾成啥样了吗?

我愣住了,我说我怎么了啊。

她在宿舍里翻法条,买法学课本,看核心论文。

凌晨一点多了,她给我写作业时哭了,抽泣着,憋着哭。

大姐听见了,下床,问她怎么了。

她说,法学太难了,我学不会啊……我真的学不会啊……

可是……他明天就要交作业了啊。

要来不及了啊。

“你的论文是我们四个姑娘熬了一通宵给你写出来的。”

9

昨天晚上,我紧紧地抱着她,对她说了好多话。

五年来,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经历了太多事情,世界对我不好。

我做好人时,世界欺负我,他们都笑话我。

我做坏人时,世界却给我让开了路。

亲爱的,五年之前,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了。

我不相信善恶终有报,更不相信出来混总要还。

这次,因为你,我想再信一次。

我他妈就,再信一次。

我这么烂一个人,你这么好一姑娘。

你爱我,却甚于我爱你。

这个世界又开始没道理了。

凭什么我可以这么放肆?

凭什么要你受委屈我还花天酒地?

我跟你说,这次,我是真看不惯了。

对不起,亲爱的,五年了,我一直是个任性的孩子。

这些年的精彩压得我难以喘息。

趁我还有力气,趁我还有你。

我会虔心祷告,赤着双脚,把这个操蛋的世界再爱一遍。(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