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穿越,变成娘亲早亡,爹爹不爱,姨娘掌权,奴婢都可欺凌的丞相嫡女。

一朝穿越,变成娘亲早亡,爹爹不爱,姨娘掌权,奴婢都可欺凌的丞相嫡女。,苏云霏跪在大雨之中,露出冷笑。,欺我者、辱我者且看着,看我如何虐他、欺他、击垮他。,清理奸细,斗倒姨娘,整治姐妹,拍飞渣爹,查清娘亲死亡的真相,苏云霏硬生生靠着自己的双脚,在满地荆棘中走出一路繁华。
一朝穿越,变成娘亲早亡,爹爹不爱,姨娘掌权,奴婢都可欺凌的丞相嫡女。
第1章 体面或者不体面

承昭四十八年,春。

雷声轰鸣,大雨滂沱,左丞相府后院廊下,佣人们步履匆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姨娘吩咐了,老爷今晚宿在蘅芜苑,落锁吧!”绿柳撑着伞扬声吩咐一句,又轻蔑的瞧了一眼院中在大雨中跪的笔直的身影。

丞相府嫡出的小姐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跪在自家姨娘的院子里,连老爷的面儿都见不到。

一道闪电猛地劈裂漆黑的夜空,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震撼的雷鸣。

早春的天气还透着冷意,苏云霏身上还穿着下午早就已经湿透的衣裙,脸色苍白的跪在大雨里。

刺骨的冰凉从早就麻木的膝盖涌了上来,她却依旧脊背挺直,漆黑的双眼里无波无澜。

这座院子是只有参观时候才能见到的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里透着说不出的精致奢华。

而她,渺小卑微,随便一个借口就可以要她的名。

名义上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在这个封建的父权社会,在这重重的院落之中,不受宠的她连一个得脸的下人都不如。

周围不断有丫鬟们进进出出,对跪了半天的她视而不见。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刚刚跟他最宠爱的姨娘用了饭,准备歇下了。

不用抬头,苏云霏就能感受到四周若有若无的各色目光,全都满含恶意。她们看不起她的满身狼狈,甚至早就先入为主的脑补出她的种种不堪和无耻,认定她不知羞耻、不守妇道。

有风吹过来,早就黏在身上的衣裙越发的凉,她的嘴唇冻得青紫,虚弱的仿佛即刻就会昏过去。

苏云霏有些嘲讽的勾起嘴角,真是不敢相信原主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正落在了水里,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溺水而亡,还是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吓破了胆,竟让她这个孤魂野鬼占据了身体。

也幸好她来得及时,拼命游到了岸边假山后藏了起来,才不至于被她三姐姐正在议亲的赵公子救上来丢了名节。

只可惜……

她爹的这位林姨娘持家多年,她落水的事情终究瞒不住,又被贴身丫鬟供出来暗中思慕那位赵公子,并多次意图暗通款曲。

苏永昌大发雷霆,一句解释都不肯听,只命令她跪在这里反思。

不甘心啊,真是让她觉得不甘心。

那场爆炸没有炸死她,让她重生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不是为了跪在这里任人践踏,宛若蝼蚁一般被人操纵命运的。

她绝对不会如那些人所愿,为了保住名声一头撞死。

她要好好地活下去,终有一日,不必再如这般匍匐在别人的脚下。

谁也不能掌控她的生命,谁也不能让她再只为了苟延残喘而违背本心。

一定会!

那么大的雨,苏云霏足足跪了一夜。

天色将明的时候,屋子里有了动静,丫鬟们轻巧无声的推门进去,服侍着里面的人起身用膳。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穿着桃粉色襦裙的美貌少女,从廊下得意的走过来。

“呀,四妹,爹爹还是不肯见你吗?”故作惊讶的捂住嘴,苏云溪眼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看来爹爹真的是气急了。”

“不劳三姐姐费心。”苏云霏不为所动。

“四妹妹,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苏云溪轻笑着低声道:“不过是个男人,妹妹真的喜欢跟姐姐说就是了,为何要做出败坏相府声誉的事情,惹爹爹不快呢?”

“爹爹最是重规矩,妹妹实在是糊涂。就算这次四妹妹得偿所愿,只恐怕赵公子对姐姐我一片痴心,不是四妹妹的良人……”说着,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若我是四妹妹,就算不是羞愧的一头撞死,怕也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苏云霏的眸子里泛上了冷意。

这个苏云霏仗着林姨娘和苏永昌的宠爱,在府里横行霸道,向来喜欢跟原身抢东西。

那位赵公子赵云启,是苏永昌的学生,时常往来相府。

苏云霏前些时日偶然撞见他一次便芳心暗许,被苏云溪察觉之后故意横插一脚,与那位赵公子眉来眼去不说,还故意让林姨娘放出与赵家议亲的方式。

只是……这对野心勃勃的母子,哪里会满足于这样一个尚且是白身的人。

这次“意外”,只怕也是她的这个好姐姐跟林姨娘为了摆脱这门亲事,故意设下的局。

看着面前笑的得意的苏云溪,苏云霏淡淡一笑:“三姐姐放心,我绝对不会抢三姐姐的良人。”

听到这话,苏云溪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不管父亲如何发落与我,我都祝三姐姐和赵公子,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恩爱不疑。”

“你!”苏云溪怒极,指着她冷喝道:“苏云霏,你就尽管嘴硬!呵,丞相府的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跪在我娘的院子求着爹见你!”

“你早就该死了。”猛地压低声音,她突然凑到苏云霏的耳边,怨毒道:“如果不是你那个死鬼娘亲占着夫人的位置,这个嫡女的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现在,该把位置让出来了!”

“三姐姐再不甘心又如何?”苏云霏眼中精光一闪,冷淡道:“就算云霏死了,也依然是父亲的嫡女。庶女就算再得意,也依然不能改变庶出的事实。”

“难不成三姐姐会以为,只要没有我,三姐姐就能成为嫡女?”嗤笑一声,她不屑道:“娘亲死了多年,父亲可从来没有想抬林姨娘为妻的意思。”

得意迅速褪去,苏云溪的脸上一僵,怒道:“那四妹妹就在这里跪着吧!”

苏云霏冷冷的垂下眸子。

不过是一个易怒骄纵的蠢货,也值当的原身被欺压这么多年。

雨,渐渐地停了。

跪了一整夜,苏云霏又饿又困又冷,全凭意志支撑到了现在,整个人也已经摇摇欲坠。

苏永昌用过早膳之后,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她,径自上朝去了。

一个体型宽硕的婆子端着托盘停在了台阶上,眼里带着不屑,道:“四小姐,相爷上朝之前吩咐奴婢问您一声,您是想体面地解决这件事儿,还是要不体面的解决?”

第2章 抉择

整个院子静了下来。

苏云霏嘴角带上了苦笑,已然明白了苏永昌给出的选择。

女子,在这个时代,真是可悲又可怜。

婆子高高在上的继续道:“相爷说了,您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若您选择体面地出家,您依然是相府嫡出的千金小姐。相爷会为您挑选一个清净的庵堂,让您青灯古佛,安稳的度过一生。”

说着,低了低托盘,让她看清楚上面已经准备好的剪刀。

这是要用她的余生,来保住相府的名誉了。

苏云霏勾了勾嘴角,如果是原身的话,这会儿只怕已经羞愤的自裁而亡了。

可是,她偏不!

凭什么恶人能够在这满室辉煌之中坐享荣华、大鱼大肉,她却清粥小菜、粗布麻衣,将一切拱手让人。

她才是相府的千金!

婆子似乎笃定了她会选择出家,这会儿静静地保持着递托盘的姿势,等待她下定决心。

苏云霏面色不动:“那不体面的法子,又是怎么个不体面法儿?”

一边说,一边大脑高速转动。

她不是吃不得苦,舍不得荣华富贵。

只是重活一世,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窝囊的让小人得意!

这件事,一定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婆子脸上的不屑更重了几分:“那就遂了您的心愿,让您嫁入赵公子家中。相爷说了,他没有这样丢人现眼的女儿。若四小姐选了这条路,从此就跟相府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悠悠的停顿一下,婆子冷笑道:“赵家夫人是个讲规矩的,聘者为妻、奔者为妾。相爷仁慈,全了跟四小姐您父女一场的情谊,恩准您可以作为三小姐的陪嫁先行抬进去。”

身份贵重的嫡女失去了家中的支持,成为庶女的陪嫁去给人做小妾,这何止是不体面,简直就是羞辱!

苏云霏咬紧了牙关。

“相爷说了,不管四小姐您选择哪种解决办法,他都绝不干涉。”

也就是说,不管将来她是后悔还是绝望,都是她自己选的,咎由自取,怪不到她的好父亲身上。

苏云霏垂下眸子,沉默良久。

婆子也没有再说话,整个衡芜院一片死寂。

在这难熬的沉默中,苏云霏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抬起手,冻得青白的指节满满的捏住了剪刀,青筋毕露。

婆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嘴角带笑:“四小姐,看来您……”

不等她说完,苏云霏嗓音平静地问道:“父亲真的说,不管我选择哪种解决办法,他都不会插手?”

“是。”

“多谢父亲怜爱。”苏云霏猛地扬起一抹笑,扭身直接朝着前院方向跪下磕了个头:“云霏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婆子一怔,莫名的感觉到不对。

“云霏作为父亲的嫡女,未尽孝心,反倒惹父亲忧心,是女儿的不是。”苏云霏握紧了剪刀,扬声道:“云霏不敢再让父亲伤心,自然选择体体面面的做相府的四小姐,为父亲尽孝。”

说着,干脆利落的站起身,俨然要走。

“四小姐!”婆子顿时急了,伸手去拦她:“四小姐,相爷可没说……”

“没说什么?”苏云霏毫不客气的打断,冷声道:“父亲可是说过,不许我做其他的选择?”

“不,不曾。”迎着她凌厉的目光,婆子心下蓦地一悸,竟生出了几分胆怯。

这还是那个胆小懦弱、内向安静的四小姐吗?这眼神,怎么像是掺了刀子似的,让人不敢直视。

“既然父亲不曾说过,又言明不会插手我的选择,你还敢有什么意见吗?”苏云霏步步紧逼。

明明已经跪了一夜,脸上毫无血色,偏偏却不见丝毫羸弱,反倒满身贵气,气势更盛。

婆子怎么觉得,这一瞬间,四小姐的气势竟然要比丞相身上的更盛。

她忍不住瑟缩一下,垂下头:“不,不敢。”

“既然这样,为了让父亲安心,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苏云霏镇定一笑:“至于这剪刀……让我查出到底是谁污我名声,就用这剪刀……”

她轻笑一声,到底用这剪刀做什么却没有再说。

婆子打了个寒战,看着剪刀刀锋的银光,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席卷而来。

苏云霏淡笑着迎着早晨灿烂的阳光,一步步缓慢却又坚定的向外走去,万丈光芒扑洒在她的身上,宛如新生。

门外守了一夜,哭的双眼通红的桃夭扑了过来,一把扶住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小姐,你没事吧?!”

面不改色的握住她的手,苏云霏冷静的道:“扶我回院子休息。”

一路上,苏云霏没有丝毫的放松,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所有人摒退下去,她才心下一松,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另一边,苏云溪正伏在林姨娘的肩上噘着嘴,不满道:“娘,怎么办嘛,我可不想嫁给赵云启那个书生!”

“现在知道问娘怎么办了,当初怎么不知道提前跟娘说一声?”林景茹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想教训一下苏云霏嘛……”苏云溪不依地撒娇:“娘,娘你帮我想想办法啊!”

“教训她,还用得着你亲自去吗?”林景茹摇摇头,到底不舍得责怪这个长得最像她的女儿,带着恼怒道:“那个赵云启也太不识好歹了,不过是你爹门下的一个穷学生,竟然也敢让人来提亲,妄想吃蛤蟆肉。”

“你也太不小心了,竟将写的诗留在了他手上。”

“都怪苏云霏那个贱人!”苏云溪恼怒的撕扯手中的帕子:“昨天明明都已经计划好了,她落水以后我让葛覃在旁边盯着呢!这也能让她逃了……”

“要不是她藏了起来,被当众看到她被赵云启从水里救上来,爹爹一定会给他们两个当场定下婚约。”越想越气,苏云溪恨道:“这个贱人!幸好娘有别的准备,我看她这次怎么翻身。”

“好了,哪里值当你为她生气。”林景茹将气红了眼的苏云溪拥在怀里,安抚道:“放心,我的女儿,就算王孙贵族也配得上,哪是赵云启那个书生能够奢望的?这件事儿,有娘在呢!”

第3章 跪不跪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通禀:“夫人,马嬷嬷来复命了。”

苏云溪眼前一亮:“快让她进来。”

不等马嬷嬷行礼,就急切道:“那个贱……四妹妹决定了吗?是要去做姑子,还是嫁给赵云启?”

马嬷嬷垂着眼,犹豫道:“这……四小姐,她,她都没选……”

“什么?!”林景茹一愣,怒道:“怎么回事儿?!”

马嬷嬷将事情从头到尾的复述了一遍,苏云溪几乎气炸,怒道:“这个贱人真是巧言令色,竟敢曲解爹爹的意思!无耻之极!”

“云溪,慎言!”同样愤怒的林景茹忙不迭的呵斥一声,使了个眼神:“那是你四妹,你说什么呢?!”

“我又没说错!”苏云溪不服,接连的不顺让她红了眼眶,嘟着嘴转身重重的坐在一旁。

林景茹勉强扯开一个笑容,轻声道:“云溪不懂事,让嬷嬷见笑了。”

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的马嬷嬷面不改色,恭敬道:“夫人说笑了,三小姐天真率直,性格可爱的很。”

等到送走了马嬷嬷,林景茹不再勉强维持平静,低声训斥道:“傻丫头,马嬷嬷是你爹的人,当着她的面,你就算演,也要给我演出姐妹情深来,懂吗?!”

这些男人,一边花天酒地、妻妾成群,一边又想要妻妾和谐、兄友弟恭、姐妹和睦。

深知男人劣根性的林景茹一向做得很好:“都是娘太宠你,把你惯得这样不谨慎。”

“娘,我太生气了嘛。”知道自己错处的苏云溪忙不迭的凑过来,撒娇:“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苏云霏竟然这么狡猾,这都能被她逃过去。”

“谁说她逃过去了?”林景茹的嘴角含着一抹狠毒的笑意,道:“你这个四妹妹这是被逼急了。前两年我竟然看走了眼,没看出来这竟然是个内里藏奸的。”

“她既然要扮猪吃老虎,我就让她一直扮下去。”林景茹仿佛胜券在握,低声道:“你四妹妹是个心机深沉的,一装就是这么多年。你不要去招惹她,等你爹下朝回来,娘自然有办法让她吃些苦头。”

在林氏母女谋算的同时,并没有发现屋顶上有人在听完首尾之后,眼里掠过一丝欣赏。

这,才像是相府嫡出小姐的样子。

待到苏永昌下朝,苏云霏就被派人叫到了前院。

看到坐在苏永昌身边的林静茹和苏云溪,苏云霏眸光一闪,垂头道:“见过父亲。”

“没见到姨娘也在吗?”苏永昌怒喝一声,拍了桌子:“逆女,你给我跪下!”

“父亲,女儿斗胆请问,女儿为何要跪?”苏云霏站得笔直。

昨夜已经跪了一夜,再跪下去,她的膝盖就要废了。

“怎么?为父还不当得你一跪了?”苏永昌更怒。

“天地君亲师,都当得一跪。父亲养育女儿多年,女儿自然是跪得的。”苏云霏气定神闲道:“可我观父亲面色,显然不是要女儿尽孝而跪,反倒是要罚女儿。”

“既然是受罚,女儿自然要问清缘由,知道自己为何而跪。”苏云霏淡淡道:“女儿不肖,却也是丞相府嫡女,膝下自也千金不换。父亲总要让女儿跪个明白。”

“巧言令色!”苏永昌看她毫无羞愧之意,怒喝道:“你这般不守妇道、私通外男,败坏丞相府声誉,难道还不该跪?”

“父亲!”苏云霏抬眼,冷冷的盯着他:“您当真也以为,女儿会做出那等丢人现眼的事情?”

“你还知道丢人现眼!”苏永成拍案而起:“你所作所为,人证物证俱在,还要如何狡辩?”

“四小姐,你何必再继续嘴硬,惹老爷生气呢!”林景茹掩住嘴角得意的笑容,故作担忧地道:“你是老爷的女儿,老爷自然也是心疼你的。快向老爷认个错,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老爷定会原谅你的。”

“我本就没错,何须原谅。”苏云霏寸步不让,傲然道:“父亲不辨忠奸、不分是非,女儿很失望。”

“好,好一个孽女。”

苏永昌似乎气极了,抖着手道:“我就教养出你这样一个牙尖嘴利、不敬长辈、离经叛道的东西,与其让你以后闯下弥天大祸,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你!”

“父亲,女儿如今云英未嫁,您往女儿身上泼这么多脏水,女儿可受不起。”苏云霏寸步不让,冷声道:“父亲罗列这么多罪名,可有证据?”

“证据?”苏永昌气笑了,“你自己做下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既然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

“来人,去将你们四小姐的‘大作’呈上来!”

“四小姐,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哎……”林景茹装模作样的探口气,心底里却不知道有多痛快。

就算庄媛媛到死都要压她一头又怎么样?她的女儿不知道有多蠢!

她真是巴不得苏云霏的骨头再硬一点。

她越是倔强,苏永昌就越是生气,她的下场就越惨。

苏云霏哪里看不出她暗藏的幸灾乐祸,冷冷的看她一眼:“姨娘何必惺惺作态,让人作呕。”

“你!老爷……”林景茹顿时眼圈一红,柔柔弱弱地看向苏永昌,一副全心依赖的模样。

苏永昌果然受用,怒斥道:“苏云霏,你的眼里还没有孝敬长辈!”

“父亲宠爱林姨娘,我给父亲面子才叫一声姨娘。”苏云霏不为所动,淡淡道:“不过是个哄着玩儿的玩意儿,我身为丞相府嫡女,我是主,她是仆,何来长辈一说。”

犹觉得不够,她不屑道:“父亲近来真是糊涂了。”

被踩中了痛脚,林景茹几乎气的全身发抖。

偏偏有火不能发,她只能哀哀戚戚,一脸委屈和受伤地又低低喊一声:“老爷……”

端的是千回百转,万千柔肠。

苏永昌只觉心疼无比,暗暗拍了拍她以示安抚,又冷喝道:“放肆!云霏,我看这些年为父是太过纵容你,才让你这样没有一点规矩。”

第4章 认不认

是纵容还是冷遇,苏永昌真的不知道吗?

如果不是他的冷漠和忽视,府里的那些下人哪里就敢这样对一个嫡出的千金小姐?

苏云霏冷笑:“我倒不知道父亲指的规矩到底是哪个规矩。等爷爷礼佛回来,女儿倒要好好问问,丞相府是不是有宠妾灭嫡的规矩。”

苏永昌被她噎得一梗,只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天。

他倒是不知道,这个一向安静乖巧,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嫡女,竟然是这样一个天生反骨的孽种。

就在这个时候,有婆子恭敬地将诗稿送了过来。

苏永昌看都不看,一把将诗稿冲着苏云霏甩了过去:“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苏云霏面色不变,淡然地弯腰捡起来,翻看了几页。

无非就是一些情情爱爱,“思君不见君”之类的闺怨诗,最大胆也不过是满含苦涩的一句“心念赵郎郎不知”这些罢了。

苏永昌黑着一张脸,想到自己的嫡女写出这样孟浪不知羞耻的东西,越发心情暴躁:“写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东西,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父亲明鉴,只怕这罪名,女儿担当不起。”苏云霏似笑非笑地捏着这一摞宣纸,讽刺道:“这些诗稿并不是出自女儿之手。”

“你当为父是可以随意糊弄的吗?”苏永昌道:“那分明就是你的字迹,你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父亲既然这般了解女儿,又怎么会不知道女儿日常实在是困窘的很?”苏云霏从容地将宣纸递过去:“这纸上的情诗乃是用徽墨写成,女儿可用不起。”

“什么?”苏永昌惊疑不定,猛地抓过,对着阳光细细的看了起来。

传说徽墨之中添加了一种晶莹的石头磨就的石粉。

这种石头只在徽州出产,且十分坚硬,故而徽墨量少且价值十分昂贵。

但是因为添加了这种石粉的墨汁,不但下笔流畅,且等墨迹晾干之后会在阳光之下随着光影变幻而变幻出不同的色彩,导致徽墨大受追捧。

“女儿每月份例可买不起徽墨。倒是听闻前些时日,父亲有门生送上了两方。”苏云霏扯了扯衣袖,淡漠道:“就是不知道,父亲赏了哪个院子。”

林景茹的脸色猛地一变。

还能赏了哪个院子,除了苏永昌留着自己用了一方,另外一方,正是给了她所出的庶长子,苏奉之。

苏永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冷冷的朝她看了过来。

林景茹脸色煞白,“噗通”一下跪了下来,仓皇道:“老爷……老爷,妾身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奉之向来勤学苦读,留在书院刻苦钻研,已经许久不曾回后院了。不关奉之的事啊……”

云溪真是太大意了!竟然留下这样大的破绽还不自知。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林景茹只能跪在地上,暗暗地咬牙。

“这种后宅之事,自然不关奉之的事情。”想到懂事争气的庶长子,苏永昌的脸色微微缓和:“又没有怪你,跪什么跪,起来吧!”

“女儿已经自证清白,父亲可满意了?”苏云霏才不管两个人之间的机锋,只冷声道。

“这些诗稿不管你的事,那这个锦囊又怎么回事儿?”

苏云霏洗清了嫌疑,苏永昌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却仍旧严厉。

后面的婆子快步上前两步,将一个深蓝色的绣着云纹的锦囊端在托盘上呈了上来。

苏云霏的瞳孔一缩。

这的确是原身亲手绣的锦囊。

原身对赵云启起了思慕之心之后,一腔情思无处寄托,就偷偷瞒着人绣了这个锦囊。

大概也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原身绣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只有身边的两个丫鬟知道。

而现在,这个锦囊出现在这里,就证明她的贴身丫鬟里有内鬼。

苏云霏用力闭了下眼睛,明白自己有些百口莫辩:“倘若女儿说,这是女儿为父亲准备的,父亲可……”

“这许多年,除了为父生辰,你从未为为父动过一针一线。”苏永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咬牙切齿道:“况且这云纹……孽女,为父还没有老糊涂!”

苏云霏咬紧了牙关。

原身被林景茹在后院磋磨得胆小又懦弱,苏永昌又对她视而不见,偶尔问话也端着一张黑脸,原身害怕还来不及,自然不敢跟他亲近。

明白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劫,苏云霏索性豁出去往地上一跪:“不论父亲信不信,这个锦囊都不是给赵云启绣的。父亲如要责罚,女儿无话可说。”

她明白就算咬死不承认,也没法解释这锦囊的去处,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好,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嘴硬。”苏永昌暴跳如雷,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朝她一掷:“丢人现眼的东西!”

苏云霏脊背挺直的跪在眼里,眼睁睁看着茶杯砸过来。

她分明只要一侧身就可以躲开,但是她不能躲。

她只能硬生生受了这一下,额头很快有温热的血液流了下来。

林景茹眼里闪过快意,忙假惺惺地去阻止道:“老爷,老爷您手下留情啊!四小姐年纪还小,一时翻了糊涂……女孩子不小心留了疤,可怎么见人……”

“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家,谁家敢娶?”苏永昌怒拍桌案:“我就该家法处置了你!”

“父亲。”苏云霏心中一突。

她很清楚,在这样的封建社会里,苏永昌作为一家之主,如果想要她死,她就会悄没声息地抱臂在后院之中。

她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死法。

“父亲饱读圣贤书,是否也该遵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苏永昌暴怒道:“你又想如何花言巧语?”

“女儿不敢。”苏云霏咬牙,跪伏在地上磕了个头:“父亲今早允许女儿自己选择,并称绝不插手。”

“女儿已经选了体体面面的活着,多谢父亲成全。”

跪了一夜还没来得及得到充分治疗的膝盖,这会儿跪在坚硬冰凉的地面上隐隐作痛。

第5章 可否观摩

苏云霏满心晦涩。

再这样跪下去,只怕她就算大难不死,也要落下腿痛的毛病。

“苏云霏!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苏永昌哪里看不出来她这是故意设下言语陷阱,怒吼道:“你真当为父不敢毁诺吗?”

苏云霏心头一跳。

这种时候,她只能赌苏永昌是一个要面子的读书人,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情。

否则……

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她满心的不甘和愤懑。

这种只能将生死交到别人手中的感觉,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憋屈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少年气的声音:“不知道苏丞相要毁什么诺?”

说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就前后走了进来。

出声的那个是在后面的那个公子,穿着一身浅紫直缀,腰间束一条同色宝石腰带,头戴同色东坡巾,长得端的是俊秀明朗,如一轮旭日。

前面的公子则一身玄黑滚金纹冕袍,腰间一条简单的玉石腰带,衬出他身高腿长。

如墨长发简单以玉冠束起,剑眉鹰目,轮廓深邃刚硬,透着无与伦比的贵气,端方无比。

苏永昌动作一顿,脸上很快换上一副恭敬的笑意:“不知周王殿下、世子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冒昧到访,多有叨扰。”周王,也就是玄衣男子微微颔首,声音如金石击玉,透着天然的冷意。

“殿下跟世子爷能来,蓬荜生辉。”苏永昌忙道不敢,令下人送了茶水上来。

庄辞眼中闪着好奇,看向跪在地上的苏云霏,笑道:“丞相这是……?”

苏永昌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又仿佛带着点心虚,好一会儿才无奈拱手笑道:“惭愧。苏某教女无方,使得女儿犯下大错……”

苏云霏嘲讽的一笑。

这位苏丞相可称不上教女无方。不曾教,何来方?

“那……在下跟殿下不是打扰到苏丞相教女了?”庄辞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冷意,复又笑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苏丞相只怕心中只埋怨我们这不速之客。殿下,咱们来的不是时候。”

“哪里。”苏永昌忙否认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何来不可外扬的说法。”

“素闻苏丞相持家有方,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儒家代表。”周瑾之淡淡道:“不知我等可否有幸,观摩学习一二。”

苏永昌愕然。

这……哪有两个年轻公子,到别人家观摩如何惩罚自家女儿的?

“这……”苏永昌面露难色:“小女待字闺中……不便与外男……”

“瑾之,看来苏丞相并不欢迎我们。”庄辞板起脸:“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恰好时日还早,我们不如进宫,跟陛下讲讲今日所见所闻。”

说着就要起身。

“世子!”苏永昌咬牙,忙不迭拦住他,额头上冒了汗。

“臣岂敢,殿下跟世子既然感兴趣,就……见笑了。”

庄辞作为国公府世子,自小在宫中陪着皇子一起长大,犹如陛下子侄,比许多皇子都要受宠。

苏永昌自然不想让这点家事被宣扬到陛下的面前,只能赔着笑请这两位大佛坐下。

得偿所愿,庄辞才又重新笑起来:“苏丞相请吧,不必顾忌我们。”

苏永昌无奈,只能强行忽略坐在一旁的两人,冷冷的朝着苏云霏道:“云霏,你可知错。”

“女儿确实有错。”苏云霏忽而一笑:“女儿错在不该管教不严,被下人钻了空子,竟然将……”

“住口!”

苏永昌忙厉喝一声。

周瑾之跟庄辞在场,他自然不准备将事情真的摆到两人面前。

损失苏云霏一人闺誉事小,苏家所有女儿的闺誉都被牵连事大。

苏云霏正是算准了苏永昌不敢将事情闹大,故意面露无辜地低声道:“父亲?”

苏永昌气的胸膛急剧起伏。

他何尝看不出苏云霏的刻意,偏偏碍于外人在场,无计可施。

他只能阴沉地盯着她,沉声道:“为父既然应承了你自己选择,自然不会反悔。”

“可是你做下的错事,需得受家法惩治。你可甘愿?”

苏云霏不闪不避,直勾勾地盯着他。

明明跪着,她身上的气势却丝毫不若,跟苏永昌针锋相对着用眼神打机锋。

察觉到这已经是苏永昌的底线,绝对不可能再退让,苏云霏默默地垂下眼睑,平静道:“女儿甘愿受罚。”

“请家法。”

很快,就有佣人将鞭子呈了上来。

苏永昌没有丝毫犹豫,扬起皮鞭狠狠地一挥。

鞭尾发出响亮的破空声,重重的甩在她的身上。

剧痛传来,苏云霏死死地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早就猜到苏永昌不会留手,说不定还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儿,干脆抽死了一了百了,还能落得个死的干干净净。

可她已经退无可退,撕破脸只怕更是给了他处罚她的理由。

苏永昌沉着一张脸,一鞭接着一鞭,没有丝毫的停顿。

苏云霏的脸色越来越白,却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始终脊背挺直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是一尊石头雕出来的,没有感情的雕塑。

这样打下去她会受不住的。

庄辞眼中闪过焦急,坐立不安地张口欲言却被暗中拉住。

周瑾之看着始终不曾低头的苏云霏,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他倏尔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苏永昌一怔,手上的动作顿住,道:“殿下有何指教?”

“苏丞相教女之严,本王佩服。”周瑾之不紧不慢地解开身上同色披风,披在苏云霏的肩上。

苏永昌眸光一闪:“殿下这是何意?”

这件衣服,是王爷的常服,就代表着王爷的尊贵身份。

饶是他是权倾朝野的左丞相,也不敢再将鞭子落到这件常服上。

这位周王殿下,是实打实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心慈手软的主儿。

他若有所思,转眼去看一旁。

却只见庄辞事不关己似的端着茶盏细细品尝,又捏了一块点心塞在嘴里,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这边。

第6章 还有一事

苏永昌心里一突。是他猜错了吗?

“苏丞相教女,本王本不该插手。”周瑾之单手背在伸手,盘着拇指上的扳指:“只是庄大小姐曾对本王有恩,本王如今见到她的后人,多少也该照料一二。”

意识到周瑾之口中的“庄大小姐”指的是谁之后,苏永昌的脸色一黑。

只称“庄大小姐”不称丞相夫人,是什么意思?他苏永昌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五品侍郎,难道在国公府面前,还是个不配被提起的女婿?

他自然无法当场质问,只能脸色难看地道:“我倒不知道拙荆竟然曾经对王爷有恩。”

“十五年前庄大小姐去青松寺礼佛归来,巧遇本王双亲新丧回京。庄大小姐心慈,担心本王一行老老幼幼路上不太平,特许府中车架跟在她的车架后面一同回京。”

周瑾之微微垂下眼:“本王当初年幼,无力报恩,苏四小姐久居深闺本王自然不便打扰。此次难得有报恩的机会,还望苏丞相成全。”

苏永昌自然无法拒绝。

他只能强笑着道:“也是王爷与拙荆有缘。既然如此,臣自然要帮王爷全了这段因果。”

说罢又对苏云霏道:“既然王爷为你求情,这次就这样罢了。如果还有下次,为父决不轻饶。可记得了?”

“女儿铭记在心。”身体本就过度虚弱,又跪了一宿之后挨顿毒打,苏云霏早就摇摇欲坠。

可她依然强撑着,一字一句应了声,勉强站起身来又对着周瑾之一礼:“云霏谢王爷赠衣之恩。”

“苏四小姐客气。”周瑾之却不看她,淡漠地重新坐好,垂眸抿了口茶。

见状,苏永昌又是松了口气,又有些微不可查的失望,干脆摆摆手令苏云霏退下。

一直被其他下人制住,不能出声的桃夭终于重获自由,扑过来用力的扶住她快要跌倒的身形。

苏云霏嘴唇煞白地抬起头,看到桃夭哭的满脸泪痕,咬着唇一言不发撑住她的样子,忽然一笑。

现在回去休息还太早了些。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不把身边的钉子拔除,她就是晕,都晕不踏实。

将身体的重量靠在桃夭身上,苏云霏轻声道:“父亲,云霏还有一事要请父亲做主。”

林景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忙抢先道:“四小姐有什么事醒来以后再说,身体要紧。”

苏云霏连眼神都没给她,只执拗的盯着苏永昌。

林景茹心中暗恨,却又明白苏永昌多么在乎对外的体面,不敢再逾越。

苏永昌有些不耐烦,强压住脾气道:“什么事?”

“女儿房中按照规制本该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苏云霏抿唇,道:“前些时日放出去不少丫头,女儿现如今没有趁手的伺候人,不如就将桃夭抬了大丫鬟吧。”

桃夭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姐这种情况下还不走竟然是为了抬她的等级,意外的抬起头来,全是眼泪的眼里充满了感动和心疼。

偏偏这种情况没有她说话的地方,她只能沉默着冲苏云霏摇头,希望她能先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

苏云霏握了握她的手,没动。

“桃夭这丫头粗手粗脚的,怎么当得了大丫鬟。”林景茹顿时一急,忙道:“我记得小姐院子中不是有一个叫葛覃的,机灵又麻利。不如抬了她吧!”

“葛覃确实听话伶俐的很。”苏云霏轻笑道:“可就是太伶俐了些。这不,前些日子三姐姐见着她,喜欢的不得了,直央求我将葛覃给了她。”

她终于不紧不慢地看林景茹一眼,慢条斯理道:“不过是个丫头,三姐姐想要,做妹妹的自然不会跟她争抢。我已经答应了三姐姐,过些日子就将葛覃送过去。”

林景茹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苏永昌警告地看了一眼。

她只能不甘的扯着手帕,掩下怨毒。

葛覃的老子娘都在她手下,又贪财,早就为她效命了。搁在苏云霏的院子里兴风作浪,充当耳目,她用的正顺手。

没想到苏云霏竟然挑着这个时候提出要将葛覃给出去,抬了桃夭这个笨丫头。

可她也知道,平日在后宅中苏永昌或许会爱她撒娇柔弱的样子,当着外人的面儿却绝对不许她一个妾室随随便便地插话。

苏永昌已经没了耐心,挥手道:“不过是些小事,也值当这样郑重其事。你院子里的事情,想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

也不曾提被苏云溪要走了葛覃,她丫鬟的空缺什么时候补上。

所幸苏云霏也不打算计较,丫头婆子少一点,还少给林景茹安插眼线的机会。

目的达到,她嘴角的笑意更真了几分,道:“多谢爹爹。那我今儿回去就让葛覃去三姐姐那里伺候。”

说完又礼数十足地行礼,才退了出去。

才刚出了院子,桃夭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出来,心疼道:“小姐您未免也太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了,这些小事什么时候说不成,非要您撑着贵重的身子骨去操心这个。”

“老爷也太狠心了……您还要嫁人呢!打的这么重,要是留下疤可怎么办?都是桃夭没用,不能保护小姐……”

“好了好了,别哭了。”苏云霏忍不住无奈的摇摇头,嗓音里多了几分虚弱。

昨晚跪了一夜,她将将只补了几个时辰的觉,这会儿腹中空空又全身酸疼,尤其膝盖刺骨的疼。

“你家小姐我已经够惨了,难不成,还要我拖着这副伤病的身子安慰你不成?”

“小姐……”桃夭忙抹眼泪,抽噎了一声:“桃夭就是心疼你……桃夭不哭了,小姐你不要说话了。桃夭伺候你回去休息。”

看她这副焦急担忧的样子,苏云霏终于露出在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其实早在苏永昌拿出那个荷包的时候,她就在怀疑到底是桃夭还是葛覃背叛了她。

从她穿越之后,还没有见过葛覃,倒是桃夭一副没什么心眼的小哭包模样,见她一次哭一次。

第7章 不甘心

虽然不排除可能是她藏得深,演技好,但是苏云霏直觉那个没有露面的葛覃问题更大一些。

不过幸好,林景茹大约因为她提的太突然,猝不及防之下倒是露了底儿。

那个葛覃……

眼底闪过一丝寒芒,苏云霏冷冷的想,不知道她在原身遭遇的这场惨剧当众,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被桃夭服侍着上了药之后,苏云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半夜才醒。

在外面守夜的桃夭听到动静,忙不迭的进来扶她做起,又给她倒了杯温水,担心的道:“小姐,您身子还疼吗?”

苏云霏摇摇头,将杯子地给她,白着一张脸靠坐在床头:“我临睡前吩咐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听她问起,桃夭顿时满脸愤怒,气嘟嘟地道:“葛覃晚膳前就已经收拾东西去了三小姐院子里了。”

“怎么气成这样了?”苏云霏忍不住好笑。

这个年代的人都早熟,桃夭虽然伺候人已经有模有样,却也不过十三四岁。

搁在现代,正是无忧无虑的孩子呢!

桃夭略一犹豫:“算了……说那些没眼力见儿的小蹄子干什么,平白惹小姐不高兴。”

“你不说我也知道。”苏云霏笑着掐掐她的脸颊:“不外乎就是葛覃一听说去三姐姐院子里就高兴地忘乎所以,说不定还要挤兑你两句?”

“小姐!你怎么知道?!”桃夭傻乎乎地张大嘴巴,一脸吃惊。

小姐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这些都知道?

“小姐什么不知道。”苏云霏笑开了:“让我们桃夭受委屈了。”

“奴婢才不是因为被葛覃挤兑才生气!”桃夭不满地鼓起了脸颊,气冲冲地道:“葛覃也太过分了!小姐对她那么好,她走的时候连给小姐磕个头都不愿意!白眼狼!”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苏云霏淡淡的道:“在这个府里,我又不受父亲宠爱,跟着我有什么前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在三姐姐院子里做个杂扫,都比做我的二等丫鬟要好。人之常情罢了。”

“才不是这样呢!”桃夭忍不住反驳:“小姐人多好啊!从来不对奴婢们发火,更不会动辄打骂,有什么好吃的也总赏给奴婢们……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是那些人不知道惜福。”

桃夭怕她伤心,没说的是,院子里许多人看着葛覃走时候趾高气扬的样子,又是巴结又是谄媚,羡慕得恨不能求着葛覃带她们也走。

要不是她发了顿脾气,只怕那起子没眼色的,到这会儿还没有心思好好干自己的事情。

看着桃夭一片真诚的样子,苏云霏的心底忍不住一暖。

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轻笑着道:“放心吧……她们没有眼色是她们的事儿。小姐以后,一定会让别人也都羡慕桃夭。”

桃夭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姐,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她怎么觉得,自家小姐似乎更美了呢?

不同于以往温柔到没有脾气的样子,现在的小姐明明虚弱到了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地步,却依旧带着夺人眼球的明艳光彩,摄人心魄。

桃夭即是欢喜又是心疼,欢喜的是小姐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她也说不清,反正是变好了。可一想到自家小姐这般娇贵柔弱的闺阁千金,却还要受老爷那么重的家法,眼眶里的泪又差点儿忍不住溢出来。

她连忙转过身去,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抹眼睛,迅速的将桌上药罐里的药倒出来晾着,又将一旁瓦罐里熬好的稀饭盛出来,端到苏云霏面前,“小姐,您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宜吃荤腥油腻的饭菜,先喝口粥暖暖胃吧!”

苏云霏脸色苍白,看着桃夭浅浅笑道:“这光景咱们还吃得到荤腥吗?有口粥喝就该阿弥陀佛了。”

鼻尖萦绕着粥的香气儿,肚子里咕噜咕噜一阵响,她就着桃夭的手喝了两口粥。

大概真的是饿极了,只觉得这粥比以往的都要香甜,便忍着身上的痛,自己端着碗一口气喝光了。桃夭见她这样,赶忙又给盛了一碗,苏云霏又是一口气喝光了。

桃夭再给她盛了一碗,苏云霏摆摆手示意不要了,“不能喝了,再喝胃怕是要受不住了。”

桃夭转念一想是这个理儿,遂把粥倒回瓦罐里,用油纸封好,“等小姐饿了再吃。”

苏云霏微微点头,细细瞅了一眼桌上的瓦罐,从脑子搜索了一圈也没想起大厨房里有这么个物件儿,便询问道:

“桃夭,这罐子是哪里来的,我记得我屋里里是没有这个的吧!”

见苏云霏问起这个,桃夭人嘴笨,说不出个理由哄她,便连忙跪下一五一十的回道:“您昏睡的时候,奴婢托了家中三哥在外头买了粳米,熬好了粥,偷偷从后门带进来的。”

苏云霏心下了然,难怪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原来是在这上头。

以她现在在府里的处境,大厨房那群拜高踩低的奴才还不得可了劲儿的作践她,用来讨好林姨娘那起子小人,又怎么可能给她送来这般浓稠的米粥。

看着苏云霏面上喜怒不定的样子,桃夭心里一阵儿打鼓,生怕她不高兴,觉得有失了嫡出小姐的身份。

苏云霏自然是不知道桃夭心中所想,见桃夭跪着想起身扶她,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冷汗都冒了出来。

桃夭急忙跪走到榻前,按住她的手眉头一皱轻斥道:“小姐怎的这么不爱惜自己呀,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何苦这样折腾自己。”

说着站起身把晾的温热的药端来喂给苏云霏。

苏云霏想要开口解释,可桃夭沉着脸一勺接一勺的喂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等着药喝完了,才开口道:“你这丫头,才这一会子的功夫,脾气竟比我这个主子还要大。”

桃夭郝然,嘴唇嗫嚅的半天也没说出个话来,看得苏云霏不禁好笑,“你刚刚那股子凶我的气势去哪儿了。”

第8章 挑衅

桃夭一听脸上一红,又要跪下告罪。

苏云霏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笑道:“桃夭,你待我的好,我记在心里的,等以后……”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冷笑,“哎哟喂,好个主仆情深呀!也不知道四小姐这做派有没有命活到以后,老爷也真是心慈手软,竟对那些个不知廉耻的,也下不了狠手。若是我,只怕活生生打死,也好过丢人现眼。”

来人声音尖厉,话中的恶毒听的不禁让人后背窜凉气儿。

桃夭吓得身子打了个冷噤,苏云霏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毫不客气的回道:

“父亲是这个府里的主子,我是他嫡出的女儿,我倒不知道姨娘哪来的恶毒想法,觉得父亲忍心对我做出这样狠心的事情。”

“如果父亲知道姨娘这样揣测他的想法,也不知道要如何看待姨娘这朵解语花。”

苏云霏嘴上说着话,心里却忍不住一哂。

也不知道原主到底是多没脑子,竟被林姨娘用这些恶毒又粗暴的手段给整死了。

林姨娘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惊。

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的想法被女人摆布,更不会愿意自己的心思都被枕边人琢磨透彻。

她立时谨慎起来,几不可见的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丫鬟婆子,甩甩帕子朝着苏云霏假意笑道:“四小姐可真是冤枉死妾身了,老爷是家里的顶梁柱,妾身如菟丝草般围着老爷过活,岂敢唆使老爷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况且妾身也没那个能耐啊!”

“妾身不过跟四小姐玩笑两句罢了,偏偏四小姐就如何爱较真了呢?”

“姨娘的能耐哪是旁人能及的,不过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姨娘可要小心了。”苏云霏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姨娘一干人等,强撑着身子不肯露出颓势。

桃夭看着她头上冒着的汗水,心疼得厉害,几乎恨不得拿把大扫帚将林姨娘几人扫地出门。

林姨娘闻言惊疑不定地看她,只觉向来懦弱好拿捏的四小姐,当真是完全不一样了。

苏云霏看着林姨娘的样子,眼底闪过讥讽,开口道:“姨娘,夜深了,父亲若知晓你深更半夜带着这么些人,气势汹汹来我这里,怕是不好吧!”

“就算不得父亲看重,我可仍旧是这个府里嫡出的四小姐呢!”苏云霏神色转冷:“姨娘虽然得了几分脸面,也不要忘了本分才好。”

听到苏云霏提起苏永昌,林姨娘更是一肚子的鬼火没处撒。

因着周王殿下和国公府世子的到来,苏永昌虽未明说,可行为举止透着一股子嫌弃,显然是觉得她没当好家,弄出这档子事,丢了他的脸面。

待周王殿下和世子走之后,便不管不顾当着众多下人的面将她好生斥责了一顿,转而去了三姨娘房中歇息。

她含着泪送苏永昌到院子门口,草草梳洗就上床躺下了,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真是越想越觉得委屈。

以往她将府里府外安排的妥妥帖帖,谁不说她是个爽利人?

虽然没有被扶正,那些贵夫人并不屑于与她这样的妾室相交,苏永昌每每夜里,却也要在她耳边含着几分愧疚地称一声贤内助。

她何曾丢过这么大的脸?

“四小姐真是好利的口舌。”林姨娘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如今府里是妾身当家,妾身也不过是担忧四小姐身娇体弱受了家法,才来探望。到了四小姐口中,可真真是一点好都落不下了。”

想到苏永昌今日的态度,终究不敢再多惹是非。

“劳姨娘担忧,云霏好得很。”苏云霏冷笑一声,不欲多言,朝桃夭使了个眼色:“时候不早,我也该歇了。就不送姨娘了。”

桃夭会意噌的站起身,看着林姨娘,心里头有些发怵,但为着自家小姐,便壮起胆子道:“姨娘说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可惜我们小姐院里没个好茶招待,不若姨娘回自个儿院里喝茶,待我们小姐身子大好了,姨娘再过来,您看如何?”

林姨娘诧异的看着桃夭,没想到这傻里傻气的蠢丫头说话竟跟往常不一样了,再看向苏云霏更是觉得她心机深沉,隐藏了这么多年才露出端倪,真真是个厉害的对手。

早知道是这么个祸害,当初就该用一剂毒药毒死了事,免得现在给她带来那么多麻烦。

“那就不打扰三小姐休息了,妾身改日再来拜访。”被打了个措不及防,林姨娘心下烦乱,不欲再多做纠缠,干脆带着丫鬟婆子离开。

苏云霏这才松下了那口气,身上被鞭打的痛意也越发明显了起来。

桃夭看她脸色苍白,忍不住心疼地边为她擦汗边道:“林姨娘太过分了,小姐受了这么大的苦,她竟然还要来落井下石……明明小姐才是这个府里最名正言顺的主子!”

又看到她里衣领口处蔓延出来的鞭痕,忍不住红了眼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苏云霏忍不住笑了起来:“傻丫头,别难过了。咱们的日子,会好的。”

怎么会好呢?

这个府里,苏永昌就是她们这些后院女子的天。

他不肯上心,就算是扫地的奴婢都想来踩自家小姐一脚。

桃夭满心酸涩,看着她的笑容又说不出口,只能也撑起笑,点头道:“桃夭相信小姐。小姐您折腾了一天,快些休息吧。”

苏云霏确实累了,没有精力再多说什么,伏在枕上沉沉睡了过去。

桃夭看她确实睡得踏实,也并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去了外间歇下了。

她们主仆睡得香甜,吃了瘪又独守空房的林姨娘却辗转反侧,一宿未眠,到了第二天竟然就这样倒下了。

苏云溪一早来看她,却听闻下人说自家娘亲至今未起,不由惊诧地进去探望。

坐在床沿边,看着往日如娇花儿般鲜嫩的林姨娘,一夜之间竟老了十岁不止,她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心疼的问道:“娘……你怎么成这样了?”

林姨娘轻轻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温柔道:“傻孩子,娘没事儿,就是这几天事儿多累着了,好好歇歇就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