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霍家二爷霍江城,主动退婚,被霍老揍了一顿后扔了出去。

八年前,霍家二爷霍江城,主动退婚,被霍老揍了一顿后扔了出去。之后不久,被退婚的安舒童欢欢喜喜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小哥哥苏亦诚。,她以为自己会一生幸福,可结婚后才知道,她的丈夫竟然早已心有所属。
八年前,霍家二爷霍江城,主动退婚,被霍老揍了一顿后扔了出去。

第1章 不要脸

外面余音音敲门喊了安舒童一声,安舒童这才丢下手中正摆弄着的单反,起身走了出去。

“舒童,你是苏家三太太,我能来,都是沾了你的光。你不在,那些人正眼都不看我一眼。要不,你给我介绍介绍呗?”余音音是安舒童报社的同事,平时私交不错。

这次苏家举办家宴,宴请的都是上流圈子里的人。余音音出身一般,这种场合能来,的确是因为安舒童苏三太太身份的原因。

只是……

“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光给你沾啊,他们要是真能给我面子,就算我不在,也是一样的。”安舒童轻叹一声,素雅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的笑意,眼底更是一片阴霾。

失落是有的,不过转瞬即逝。今天这样的场合,她是需要时刻保持微笑的。

“走吧,我陪你下去。”安舒童冲余音音笑,想着,既然她这么想结识上流圈子里的人,她就成全她好了。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她白白跑这一趟。

余音音却没有听懂安舒童的话外之音,也没有看懂安舒童脸上表情的意思。此刻只沉醉在兴奋中,期待着能够结识更多豪门阔少,也好自此一步登天。

~

等安舒童离开后,安木杉才从走廊拐弯处现出身来。她今天穿了件红色一字肩的晚礼服,齐肩的黑发做成了蛋糕卷,发上还戴着个嵌着水钻的皇冠形头箍。明眸皓齿,美艳动人,在暖黄色灯光映照下,更显得她身姿婀娜,妖媚迷人。

她看着安舒童离开的方向,美眸微缩,目光透着恨意。

安木杉轻步走到安舒童房间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后面有人喊了她。

“木杉,外面正热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说话的是苏亦诚,正是苏家三少,安舒童的丈夫。

“姐夫,我可能酒喝多了,头有些晕。”安木杉立即变了神色,刚刚脸上的凌厉之色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辜跟可怜。

说着,身子也轻轻摇晃起来。

怕她会跌倒,苏亦诚本能手伸过去,掐住她腰肢。他高大伟岸的身子也靠过去了些,清冷的脸上,满是温柔的表情,连声音也是温柔的。

“木杉,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我不想回去。”安木杉的确喝了不少酒,身子也是一股子酒味,但是她还没有到烂醉如泥的地步。

她抬起眼睛来,两只大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苏亦诚望着她,男人清贵的脸上,除了愧疚外,还有的就是疼惜。他对不起木杉,这一点,他一直明白。

“姐夫,你什么时候跟姐姐离婚?”这里没人,安木杉索性靠了过去,却又没有完全将身子埋在男人胸前,只是似有若无的勾引,身子摇摇曳曳的,“在你最寂寞无助的时候,陪在你身边鼓励支持你的人是我。你也说过,长大后,除了我,你谁都不会娶。可是后来你还是娶了姐姐,而我,也因为你们,断送了自己最好的前程。”

“现在我爸是安氏董事长,我是安氏最耀眼的那颗星。可是这样,曾经你们对我的伤害,就能当做不存在吗?”

安木杉哭了起来,伏在苏亦诚胸前:“姐夫,你跟姐姐离婚,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了。”

苏亦诚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挣扎过后,却抬手轻拍安木杉纤背道:“再等等,现在还不合适。”

安木杉知道苏亦诚在乎的是什么,她也知道循序渐进,男人不能逼得太紧。打了一棒子,得立马就给颗甜枣。

安木杉身子像蛇一样,挂在苏亦诚身上。她两条玉臂举起来,甩了高跟鞋,踮起脚尖,抱住男人的脸就细细亲吻。

苏亦诚站着没动,没拒绝,也没有迎合。等她亲够了,也哭够了,苏亦诚才说:“回屋睡会儿吧。”

安木杉望了他一眼,手忽然拽紧他领带。脚踢开后面的门,她抱着他,一起往卧室滚去。

这间卧室,是苏亦诚跟安舒童婚房。安木杉觉得,睡着她的男人,霸占着她的房间,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跟挑衅。

~

虽然安舒童的父亲安振华不在了,而现在,安氏也是其二叔安振业当家。不过,她到底还是苏家的三太太。

看在苏家的面子上,表面功夫,很多人还是会做的。

安舒童介绍了几个人给余音音认识后,她嫌嘈杂,则选了个僻静的地方呆着。一个人端着杯香槟,坐在角落。

没一会儿功夫,余音音跑了来说:“舒童,你的单反在吗?借我用一下呗,我想录制一个视频。这样的场合,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来呢,拍个照录个视频,留作纪念。”

“你等等,我去拿。”安舒童起身。

“太爱你了。”余音音冲安舒童背影喊。

安舒童上楼去,走到房间门口,却感觉了不对劲。卧室里,有男欢女爱的声音。声音虽然极小,也在竭力压制,但是她耳朵没有问题,她听到了。

不用猜,安舒童也知道是谁。

这是她跟苏亦诚的婚房,虽然自从结婚后,苏亦诚基本上没有踏足过这里。但是一般人,还是不敢公然在这里放肆的。

如果说之前是伤心难过,那么现在,她是绝望了。

没有进去,而是安安静静等在外面。

等听到后面门有动静了,她才转过身去,目光平静地看着已经穿戴齐整的高俊男人。

苏亦诚没料到安舒童会在外面,更没料到她会这样平静。在他的印象里,她就是个胡搅蛮缠的女人,讨厌极了。

“我回来拿东西。”安舒童只看了苏亦诚一眼,就垂眸要进卧室。

苏亦诚掐住她手臂:“过会儿再进去。”

他声音低沉,有些沙哑,却透着磁性。这把声音真是好听啊,现在装得一副清冷自持的样子,刚刚的兽性,转瞬就没了?男人真是会演戏……

“怕我让谁难堪吗?”安舒童冷笑着反问。

“你有什么资格让别人难堪。”苏亦诚脸色不是一般的冷,他唇也抿紧了些,似是在压制住怒气般,“当年死皮赖脸要嫁给我的人,是你。安舒童,你对不起木杉。”

他声音不高,话也说得平静。可句句如刀子般,戳在安舒童的心口。

安木杉收拾好了,走到门口,喊了声:“姐姐。”

安舒童已经麻木了,但想着这对狗男女太无耻。她抬起手来,想一人打一巴掌。

没打成,苏亦诚截住她手腕,俊颜含怒道:“别太过分。”

安舒童轻笑一声,甩开他的手,径自往卧室去。

屋子里,一股恶心人的气味儿,她闻得都想吐。床单是乱的,沙发上也是乱的,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安舒童猜也猜得到,他们两个,刚刚真是上演了好大一场活春宫。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活春宫,就只有她知道。

~

安舒童拿了单反下楼给余音音,余音音接过后说:“谢了。”

“你自己玩吧,我出去透透气。”安舒童没什么心情呆在这里,跟余音音打了招呼,她就转身走了。

那边余音音拿着单反,却惊呆了。单反里面有一段录制好的视频,余音音看到的那段,正是*。男女全都一丝不挂,两具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女人张开双腿坐在床尾,男人身子猛烈前后撞击。

画面令人面红耳赤,声音更是不堪入耳。

余音音一点准备都没有,吓傻了。那不堪入耳的声音,却把周围所有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这个时候,安木杉好奇,走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怎么都围在这里。”

第2章 我跟苏亦诚离婚了

晚上九点钟,苏家别墅的偌大客厅里,男女老少,坐了一屋子人。

都是自己人,外人知道苏家发生了大事情,都识趣离开了。安家,除了安木杉外,目前安氏集团董事长安振业,也在。

此刻的安振业,面冷如黑灰。坐在角落里,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浑身气势极强。他的宝贝女儿,掌上明珠,她吃了那么多苦了,为什么偏偏还要遭受这些?

现在好了,几乎整个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了,知道他女儿就是个会勾引姐夫的荡妇。他安振业的脸,往哪里搁?将来木杉嫁人,被人家揪住这个短处,也得受一辈子委屈。

他在还好,等他百年之后了呢?

苏家现在是苏大哥苏亦忠当家做主,遇到这种事情,他心情肯定也很不好。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一次宴会,结果却出了这种事情,无端给人提供笑料。

凌厉剜了眼自己三弟后,苏亦忠道:“安叔叔,那您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如果安振业可以选择,他真想将苏亦诚这小子千刀万剐。

但是苏家,他得罪不起。何况,这苏亦诚,也是木杉的心头好。

兀自权衡一番后,安振业竭力保持平静,他看向安舒童。

“舒童能有今天这样惊人的举动,想必是深思熟虑了许久。你也真狠得下心来,自己心里不爽,就真想你妹妹身败名裂。”安振业就算再忍,他也忍不住怒气,“今天来的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如你所愿,现在苏安两家,成了整个锦城的笑柄,你可满意了?”

单反拍了艳照视频,纯粹属于意外,当时余音音叫她叫得急,她不知道录制视频的按钮是开着的。不过,此时此刻,安舒童懒得解释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安舒童平静得很,她看向安振业,“二叔也是好笑,不怪自己女儿不知廉耻,就只怪我了?”

安木杉眼睛都哭肿了,她哭着喊道:“姐姐,你是不是想眼睁睁看着我去死?你怪我的话,大可以明着来,为什么要背地里捅刀子?我的清誉不要紧,你连姐夫的脸也不顾及吗?”

“他还有脸吗?”安舒童已经不知道什么是难过了,只看向苏亦忠问,“大哥,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若是生意场上的事情,苏亦忠可以处理得游刃有余。但是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他还真不好处理。

苏亦忠作为大伯子,虽然跟弟妹不熟。不过,一个屋檐下也住了六年了,这个弟妹是什么样的人,他还算是了解。

“弟妹,拍下这些公诸于众,你真是故意的?”

“我若说不是,大哥相信吗?”

苏亦忠默了会儿道:“安叔叔,给我两天时间,这件事情,我定然会派人查探清楚。谁对谁错,我也会给个公道。”

“苏总,我的清誉都没了,还有什么好查的?”安木杉嗓子都哭哑了,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是,都是我的错。当初我的恋人被人抢了是活该,现在我被人算计也是活该。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的命就是卑贱的。”

安木杉看着苏亦诚,见他不说话,她满眼都是悲痛跟绝望。

苏亦诚看向安振业:“我会跟舒童离婚,然后和木杉结婚。”

“老三,别胡说。”苏亦忠不答应,“你已经做错了事情,还想一错再错?”

苏亦诚道:“这件事情,我做主。我跟木杉,本来就应该是一对。”他眼皮子微抬,淡漠扫向安舒童,“你怎么说?”

“求之不得。”安舒童轻轻吐出四个字。

苏亦诚以为她会拒绝,他没有想到,她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

安家父女离开后,苏家的人,也都散了。

安舒童上楼进卧室,打开衣橱,开始收拾衣物。苏亦诚跟了进来,一把掐住安舒童手臂。

男人面容清冷,眼睛里,却在喷火。

“现在满意了?”他压低嗓音问。

安舒童被他钳制住,挣扎不开,她只怒视着他:“苏亦诚,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跟你结婚。我以为你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没想到,你只是一条冷血无情的毒蛇!放开我~”

“后悔?”苏亦诚冷笑,“现在知道后悔,早干什么去了?”他抿了下嘴,瞳孔微缩了下,“靠山回来了,又有底气了?”

安舒童不再挣扎,只仰头看着他。

苏亦诚嗤之以鼻,满眼的轻蔑跟不屑。他狠狠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脚步,他没有回头:“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心思,让我知道了,就算有一百个霍江城,我也要你好看!”

苏亦诚口中的霍江城,是霍家二爷,也是安舒童以前的未婚夫。

霍家在锦城的地位,不是苏安两家比得了的。

~

上午排队在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之后,安舒童直接去了报社上班。

安舒童是京华报社的一名记者,毕业后就在这家报社上班了,一呆呆了近四年。她从小就喜欢摄影,大学悄悄修改志愿,把第一志愿从管理改成了新闻学。

安父宠女儿,又有安母从中护着。所以,改志愿这件事情,安父很快就没计较。继承人可以培养,但是闺女只有一个。

“舒童!”见安舒童来了,余音音朝她跑来,凑过去小声说,“那个,你们安氏派人来了,现在就在咱们老总办公室。看表情,来者不善啊,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安舒童说:“我知道了。”

余音音眨了眨眼睛,黏在安舒童身边不肯走。

“舒童,你怎么样啊?”她捧着小脸,矮下身子,让格子板将她娇小的身子挡住,“昨天晚上那件事情,你、你还好吧?”

“我没事。”安舒童看起来倒还好,她拿抹布擦了桌子。

余音音:“我也真是没有想到,那个安小姐,她竟然这么的……”

“余音音,上班时间不干活,干什么呢?”报社副总背手站在她后面,一脸严肃,“干活去!”转眼看向安舒童,语气稍微平了些,“你过来。”

副总把安舒童叫去办公室,敲了敲桌子问她:“刚刚安氏的人来了报社,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安舒童扯了下唇,那个人她认识,之前替他父亲打工,现在替安振业打工。

“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副总咳了一声,有些犹豫。

显然,接下来的话,他也说得为难。

安舒童道:“副总,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那我可就说了。”副总清了清嗓子,笑望着安舒童说,“舒童,刚刚郑先生过来,是你二叔的意思。他说,有件事情,务必要澄清一下。是关于,你跟苏家三少苏亦诚婚事的事情。”

安舒童不说话,只是看着副总,示意他说下去。

“你二叔的意思是,让咱们报社写个新闻稿,就说,其实你跟苏三少早就离婚了。只不过,碍于你父亲刚去世不久,顾及着影响,苏家这才暂时没让你离开。”副总喝了口水,继续道,“而苏三少跟安小姐之间,也早有婚约。他们之间的行为,并非伤风败俗,而是因为需要顾及你,这才偷偷摸摸的。”

“副总找我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新闻稿,安氏要求,你来写。最后落名,也留你的名字。”

“不可能。”安舒童拒绝,“这样的稿子,我不可能写。”

说罢,安舒童起身,要出去。

副总喊住她说:“舒童,安小姐,苏太太。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安氏千金吗?现在安氏当家做主的人,是你二叔。而你父亲,就凭生前做的那些事情,安氏集团里的那些人,也不会有谁多同情你一分。你现在一无所有,跟你二叔对着干,就是以卵击石。”

“我爸是冤枉的。”

“谁相信。”副总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让你写,你就写吧。”

第3章 霍家二爷

安舒童父亲生前沾惹上毒瘾,败了安氏几乎大半家财。最后事情败露的时候,安氏集团已经岌岌可危。

是安二叔安振业站了出来,安抚住诸位股东。之后,又四处借钱,再加上苏家的倾力相助,安氏才算保住。自此之后,安二叔安振业,便成了安氏集团最大股东,也成功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

而安木杉,作为安振业的掌上明珠,也成了真正的安氏千金。

安舒童的父亲跳楼自杀了,母亲也因为承受不了打击,倒了下去,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医院里的医药费,一个月要两三万,还有弟弟的学费书本费……

报社里上班,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现在跟苏家一刀两断,安舒童觉得压力大得有些活不下去。

她是从小泡在蜜糖罐子里长大的,从小生活优越,从来没有为生计发过愁。后来父亲出事,她也是第一时间将嫁妆全部拿了出来。因为父亲的事情,苏家也花了不少钱。

她跟苏亦诚离婚,苏亦诚没提分财产的事情,她也不好提。

她现在举步维艰,也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但是骨子里也傲,她做不到。

“我不会答应的。”安舒童只撂下这一句,转身出去忙自己的了。

副总叹了口气,也是很无奈。等安舒童出去后,他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

~

晚上下班,她接到了苏亦诚打来的电话。约她在附近的一家餐厅见面,说是谈财产的事情。

安舒童如约过去了,走进包厢才发现,安木杉也在。

“姐姐来了。”安木杉非常热情大方,看见安舒童过来了,她从苏亦诚怀里挪开,起身迎过去,“姐姐坐吧,想吃什么,尽管点。”又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你们上午就办了离婚手续了。姐姐,我很感谢你。”

“吃饭就不必了,既然是谈分财产的事情,直接谈吧。”安舒童看也没看安木杉一眼,她目光只盯着苏亦诚的脸。

她从小生活条件优渥,想要什么都能有,平时根本不在乎钱。她是被富养长大的,眼皮子不会那么浅。如果不是现在真缺钱,这个饭局,她也不会来。

苏亦诚坐着没动,目光轻轻从前妻脸上划过,落在安木杉身上。

眼神温柔了许多,他轻声对安木杉道:“木杉,你先坐吧。”

安舒童别过脸去,她忽然觉得好难过。跟苏亦诚结婚六年,她一直都在盼着。盼着她的丈夫,能够温柔呵护她,可是她一次次的等,一次次的失望。

她原本以为自己看错了人,或许,苏亦诚根本就是那样一个冷冰冰的性子,是她之前看错了。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不是她看错了。而是,他的温柔,他的呵护,全部都是不属于她的。

苏亦诚和安木杉靠着坐在一起,安舒童站在偌大圆桌的对面。拎着包的手攥得很紧,她略微低着头,不说话。

“这张卡里,有一千万。”沉默良久,还是苏亦诚先开的口,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白瘦修长的大手捏着那张卡,“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安舒童扬眉,嘴角挂着淡漠的笑。

苏亦诚抿了下嘴,回头望了眼身边的安木杉后,才说:“舒童,你昨天那样做,对木杉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现在,我的条件就是,你出面,澄清所有事实,还木杉一个清白。”

“事实?清白?”安舒童觉得好笑,“你们一对奸夫淫妇,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还需要什么清白。如果今天叫我来,是谈这事的,我看,钱我也不要了。”

安舒童不想再呆下去,苏亦诚终于站起来,喊住她:“你不考虑自己,难道也不顾及你病重住院的母亲吗?”

她怎么能不顾及?如果不是顾虑母亲的话,她现在,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撂下一句,安舒童不管不顾,继续要走。

安木杉说:“好了,亦诚,既然姐姐不答应,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说了。”她倒是大度,绕过圆桌,走过去拉着安舒童手说,“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我明白的。不过,不管你怎么想,你都是我堂姐。”

“服务员,点菜。”

安木杉喊了服务员进来,她点了两个,然后将菜单递给安舒童。

安舒童坐了下来,她心思没在吃饭上。她只是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包厢里三个人,苏亦诚跟安舒童都不说话,就安木杉一个人在调节气氛。安木杉带了红酒来,亲自倒了三杯。

“堂姐,我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跟你吃顿饭呢。”安木杉把一杯酒递到安舒童跟前,自己也举着一杯,“昨天的事情,要说错,不能怪姐姐一个人。是我不好,我明知道你跟亦诚已经结婚了,却还……是我有错在先,如果不是我自己不自爱,也不会出那种事情,害得苏安两家丢尽了颜面。”

“这杯酒,我敬你,算是向你赔罪。”说罢,安木杉仰头,大口灌酒。

“木杉!”苏亦诚严肃的夺下安木杉手上的高脚杯,语气沉重,却透着关怀,“女孩子,别喝这么多酒。”

安舒童觉得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她不想看他们秀恩爱,不想亲眼看到他对她好。不是因为安木杉敬她酒她才喝的,她是真的想喝点酒,她想大醉一场。所以,举杯一饮而尽。

喝完后,将酒杯狠狠扔摔在地上,她转身就跑了出去。

安木杉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想去追,苏亦诚按住她:“别管她。”

他面色清冷,男人清俊的一张脸上,含着薄薄怒气。

安木杉伏靠在他怀里,脸上露出得意又奸诈的笑,语气却依旧是柔软的。

“我……喝多了,想吐。”说着,安木杉便捂住嘴,不管不顾,拎着包往洗手间跑。

苏亦诚不放心,跟着去了,等候在女洗手间外面。

进了洗手间,安木杉像变了一个人。她回头朝门口看了眼,然后从包里掏出手机来。

“阿苍,人出去了。”安木杉简单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随后,她将这通电话记录也删除了。再在手提包里掏出粉饼来,对着镜子补了个妆,这才出去。

~

安舒童喝下去的那杯红酒里,被安木杉下了药。药量下的足,才走到餐厅外面,安舒童就浑身发烫。

她头很晕,脑袋也沉。摇摇晃晃往马路对面去,想打辆车。

可人才靠近马路边上,就被经过的一辆面包车劫走了。

晚上七点左右,闹市中心,人来人往的很多。少一个人,谁也不会关注,也不会注意到。

~

面包车一路往皇廷国际大酒店开去,刚到酒店门口,恰巧,另外一辆黑色宾利也停在旁边。

阿苍带着几个人,强行将安舒童拖下车。黑色宾利上走出来的男人,恰巧看见了。他洞察力很好,周围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立即就能够察觉出来。

此刻,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盯着阿苍几个背影看了眼。

旁边跟着的特助,也善于察言观色。

“二爷,要不,我派人过去看看。”特助微颔首。

“不必了。”男子冷冷吐出三个字,继而无视任何人,大步往皇廷去。

后面除了跟着特助,还跟了两个高大魁梧的保镖。男子生得高大,身子立得特别板正,像是一棵百年苍松。便是不看脸,只这体型跟气质,还有穿衣搭配的品位,以及后面的阵势,也知道,非富即贵。

“霍二爷,您来了。”皇廷酒店老总亲自出来迎接,远远见到霍江城,小跑着到跟前来,主动伸出手来,“您屈尊大驾光临,实在是叫寒舍蓬荜生辉啊。二爷,您请这边来。”

霍江城今天到皇廷来,是参加一个慈善义拍。

慈善义拍晚上八点开始,他没有想到,霍江城竟然提前到了四十分钟。

第4章 她曾经的霍二哥

霍江城才回锦城没有多久,一回来,便奔波于集团里的各种事情。今天慈善义拍活动之所以早到,也是因为恰巧在附近谈一个项目的合作问题,顺路直接过来了。

“准备一间房吧,二爷要休息半个小时。”特助吩咐。

酒店老总连忙应着说:“最顶层的总统套房,二爷,您请跟我来。”

“不必了。”霍江城直接拒绝,冲旁边特助使个眼色。

特助意会,点头,这才去前台那边订房间。

没有住总统套房,特助开了房后,霍江城直接大步往专属电梯去。打从进来,总共就没开口说过几句话。

酒店老总难得有跟霍家新任一把手单独接触的机会,连忙跟在身后,一个劲献殷勤。霍江城一句话没说,脸上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叫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直到到了电梯口,特助才拦下酒店老总道:“行了,就送到这里吧。”

“那好,二爷,您好好休息着。如果有什么吩咐,您尽管交代。”

进了电梯,霍江城看了眼时间……七点二十五,他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休息。

走到房间门口,刷了卡,见两个保镖跟门神似的守在两侧,霍江城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不必候着。”

两个高壮的黑衣人相互望了眼,同时答道:“是。”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安舒童被阿苍带着也乘坐电梯上了楼。期间,阿苍打了个电话,之后,直接目标明确地架着安舒童往一个房间去。

安舒童此刻浑身燥热,她脸颊红得发烫,表情十分痛苦。

整个人身子软得像是一滩水,如果不是阿苍架着她,她连路都走不好。找到了目标房间,阿苍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磁铁来,直接开了门,然后将安舒童扔进去。

他任务完成后,左右看了看,直接大步离开。

霍江城警觉性很高,别说是开门关门的声音,哪怕是风声大点,他都会惊醒。霍江城刚刚才闭眼睡着,又警惕地惊醒,他立即坐起来,抬手“啪”一声便开了灯。

适应不了这样的光亮,安舒童本能抬手挡眼睛。

“你是谁?”霍江城冷声质问的同时,已经掀开被子,男人挺拔硬朗的身子,缓而稳地朝门口走来。

安舒童渐渐适应了屋里的光,慢慢仰起脸去。在瞧清楚她容貌的那一刻,霍江城原本藏着疑惑的眸子里,瞬间碎了满眼的冰。

他黑眸虚眯了下,到底稳得住,脸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怎么在这里?”眼神的变化,只是一瞬的功夫,他轻声问了一声,弯下腰去,亲自将她扶起来。

安舒童身子一点劲儿都没有,她站不稳,踉踉跄跄的,就软趴趴倒进霍江城怀里。依着霍江城的性子,他是应该将她推开的。手也出了力道,但最终还是没有。

“喝酒了?”身上酒味那么重,他皱眉,扶着她转身,将她扔在床上。

“嗯~”安舒童口干舌燥,浑身难受。

仰躺在床上,呼吸急促、双面潮红。她一双桃花眼,此刻蓄满水润润的光,喉咙里,不自觉发出一些暧昧诱惑的声音来。

到底还存着些理智,她有些痛苦,紧紧咬着唇。

霍江城穿着身黑色真丝质地的睡衣,男人身子似山一般,立在床前。只略微忖了片刻,霍江城微弯腰,捞了安舒童便往浴室去。安舒童沾上他身子,便就黏住了。

她像是一条柔软的细蛇,韧性十足,绕在他身上。

一双娇嫩的小手,从腰间,慢慢往上游移,摸上男人紧实而又富有弹性的胸膛。霍江城眸子晦暗两分,立即按住她不安分的两只手,一把将她扔进浴缸里。

开了花洒,冷水浇在她身上,安舒童瞬间清醒了几分。

“醒了?”是男人冷而沉重的质问,他将花洒扔在她身边,“自己洗。”

~

一刻钟后,冲了凉水澡,安舒童裹着白色大浴巾出来。

霍江城没有再继续睡,已经穿戴整齐。安舒童出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等她。

目光与他触碰一瞬,安舒童立即低下脑袋,硬着头皮老老实实走过去。

“霍二……爷。”她以前见着他,一直是喊霍二哥的,只是后来,她嫁给了苏亦诚,她便没怎么再见到过他。

“坐。”霍江城点了点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先坐下再说。

安舒童从小就怕霍江城,偏偏她一出生,就跟他绑在了一起。她从有记忆起就知道,两家的爷爷做主,给她跟霍江城订了娃娃亲。她小时候还不懂什么叫娃娃亲,只是不喜欢跟霍江城一起玩,觉得他总冷着一张面孔,很吓人。渐渐长大后,知道娃娃亲的意思了,她哭过闹过也绝食过,但是都不管用。

霍江城大她七岁,她上大一那年,他在部队服兵役。可巧军训的时候,他是她那个班的教官。

她本来就怕他,以前一直对他都是能躲则躲。大学入学军训半个月,天气热,训练力度强,她又生得娇气……心病加上身子吃不消,就病倒了。

当时病得挺严重,好几天高烧不退。

等醒了后她才知道,霍江城主动跟霍老提出了要解除婚约的事情。霍老不答应,霍江城在他爷爷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霍老四个孙子中,就最满意这一个,舍不得,就妥协了。

从那之后,安舒童再没见过霍江城。

她怕他,不会主动提。身边的人,也没有跟她透露过什么消息。

就连当初她跟苏亦诚结婚,那么轰轰烈烈热热闹闹,霍江城也没来……

没有想到,阔别八年再见,竟然会是这样的局面。

安舒童坐在他对面,老老实实的,像是个孩子坐在严肃的长辈跟前。安舒童身上还是滚烫,烧得她很不舒服。不过,身上再不舒服,也抵不过心中的畏惧。

“怎么进来的?”霍江城开门见山。

“不知道。”安舒童摇头,她模糊有些记忆,但是不清楚。

“在哪里喝的酒?”

“在我报社附近的一家餐厅。”

“跟谁一起?为什么喝酒。”

安舒童搁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攥紧了些,她咬住唇,没有回答。

霍江城没再多问,她不说,他也懒得多管闲事。

“我……可以走了吗?”沉默良久,安舒童问得小心翼翼。

霍江城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有五秒钟,目光落在她裹着身子的白色浴巾上:“怎么走?”

不待安舒童回答,霍江城站起身子来,拿起电话给身边的保镖打了电话。

再抬手腕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目光又落在安舒童身上:“我安排了人去给你买衣服,最多一刻钟。”

“好……谢谢。”安舒童发梢还在滴水,她身子坐着没动。

直到听得“哐当”一声关门声,才算回过神来。她沉沉吐出一口气,身子软软倒下,一点精神没有。

~

这次的慈善义拍,是锦城一家慈善机构组织的。

拍卖的东西,倒是也有不少值钱的好货。比如说,这只清末慈禧太后曾经用过的玉碗。

这只玉碗,才是今天晚上拍卖会上的重头大戏。拍卖从开始到现在,主持人一直都在卖关子,现在谜底终于揭晓,很多前来淘宝的企业家,都跃跃欲试。

只听那主持人说:“这只玉碗,是安氏集团前任董事长夫人舒雅女士的陪嫁之物。说起这个舒雅女士,在座诸位可能不知道,但是她的父亲舒纯玉老前辈,应该都是听过的。这是舒家的传家宝,舒老先生的父亲,在大清,可是皇亲国戚。而这只玉碗,也是货真价实的。它的前主人,是苏家三太太,前不久,苏三太太因为要替父还债,拿了出来。”

“五百万起叫,每叫一次,多加十万。”

主持人敲了小木槌,话音才落,就有人喊了起来。

坐在霍江城旁边的特助,悄悄侧过身子去说:“二爷,您今天来,可不能白跑这一趟啊。今天的拍卖,也就这一件拿得出手的,您看……”

霍江城没说话,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他穿着身纯手工的黑色西装,梳着大背头,气场极为强大。双手交叉搁在腹前,他有些疲乏,事情交给了助理后,他则轻轻阖上了眼睛。

眼睛才闭上,脑海里出现的,就是那个裹着浴巾浑身滴水的女人。

霍江城表面没什么动静,唇却不自觉抿紧了几分。

第5章 姐妹间的斗争

第二天一早,安木杉才进安氏集团自己的办公室,阿苍就敲门进去了。

安木杉心情非常好,坐在办公椅上问:“怎么样?场面是不是非常的惊心动魄啊,尺度大不大?够不够……让她身败名裂得再也无法在这座城市呆下去的?”

“经理,你还是亲自看看。”阿苍说着,就将一个u盘递到安木杉跟前。

安木杉狐疑望了他一眼,u盘接入电脑,她看到了视频。

“这间房间,根本不是什么好色的李公子住的,是霍家二爷。”阿苍脸色苍白,显然是非常惧怕霍江城的,“霍二爷身边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查起来,我的那些人,根本挡不住。”

安木杉脸色也是骤变,拳头不自觉攥紧了些。

“就这么巧?”她不相信。

“的确纯属巧合。”阿苍说,“我查过了,昨天晚上,皇廷有场拍卖活动。整个锦城的富豪,去了不少。”

“行了,这件事情,不要再提。”安木杉让阿苍出去,她则整个人的神情跟状态,与刚刚完全不一样。

本来如果不是霍江城,她这一计,就能得逞了。安舒童害她没了名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赤身*的样子,就完全展现在大家面前,就算她成功做了苏家三太太,以后再参加这些宴会,她还有什么脸面?

让她出面澄清,她必然不肯。只有抓住她一个把柄,才能以此威胁。

安木杉本来以为,事情会非常顺利的。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霍江城。

安木杉气得双眼渐渐红了,她想了想,拿起座机给京华报社打了电话。

~

安舒童昨晚离开皇廷后,没地儿可去,就去余音音那里借住了。余音音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之家。

她家就她一个独生女,她还没毕业的时候,家里就给买了房子。房子不大,七十多平的两室一厅。

“舒童,你怎么在网上找房子租啊。”余音音还不知道安舒童离婚的事情,她以为,不过是吵架了呢。

“我现在没地方可去,只能出来租房子住。”安舒童目光没有离开电脑屏幕片刻,一边查一边问,“你有合适的介绍吗?条件差点没事,价格一定得便宜。”

“不是。”余音音凑过去说,“不就是吵架嘛,那苏家,至于这样?”

安舒童手上动作停了,她望着余音音道:“不是吵架,我跟……苏亦诚离婚了。”

“啊?”余音音惊得下巴都掉了,“你跟苏亦诚离婚啦?那你……你们……你现在……不是一无所有了?”

“对,一无所有。”安舒童扯了下沉重的嘴角,却笑不出来。

余音音有些失望,一屁股跌坐了回去。

~

安舒童当天就找到了房子,是一间三十多平的地下室。

地下室阴暗潮湿,还不透光,安舒童才走进去,就很不舒服,有些反胃。旁边的中介说:“安小姐,一个月一千块,就只能住这种。你要是觉得还行的话,押一付三,先交四千块钱。”

“好,我就要这间了。”安舒童从包里拿了钱,顺便把合同也签了。

虽然是地下室,但是还好,有床有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厨房。屋里很脏,安舒童拿起扫帚拖把开始打扫,又换了新的床单被单,出去花点小钱买了植物盆景回来放着,倒是比之前看起来好得多。

安舒童很累,忙完一遭后,晚饭没吃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准时去公司上班,却得到了一个爆炸性新闻。

余音音捧着晨报到安舒童身边说:“舒童,原来你早就跟苏三少离婚了啊?那你瞒得可是够紧的,那天晚上,看来我们是都误会了安小姐,还以为她……”

安舒童一把夺过报纸,只扫了几眼,就转身往副总办公室去。

安舒童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副总办公室里,有安氏集团的人在。

“小姐。”是郑东,以前跟在她父亲身边的郑叔叔。

“不要叫我小姐,我已经不是了。”安舒童冷冷开口,语气不无嘲讽,她视线越过郑东,看向副总,扬起手上报纸,“这什么意思?”

副总陪着笑脸说:“舒童,你不肯亲自动笔,那我只能找别人写了后再落你的名字。你也别怪我,只有这样做,才能大家都好。其实就算这样,也对你没有多大影响,你真的不必那么较真。”

郑东也道:“小姐,形势所迫,希望你能够配合。”

安舒童心又凉了半截,她看向郑东:“郑叔叔,你明知道我爸爸是冤枉的,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公司里的事情,我不懂,但是你也不懂吗?我不相信,我不信我爸爸会是那样的人。”

郑东道:“你不信,也是事实。”

“好,好……我明白了。”安舒童点头,她目光一一从两个男人脸上划过,最后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了。

自从父亲出事来,她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这个世态的炎凉。同时她心里也很清楚明白,她再不是安家矜贵的大小姐,想要活得好,她必须要更加努力。

~

下了班后,安舒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医院探望了母亲。

她坐在床边,双手轻轻握住母亲的手,看着母亲苍白安静的脸,眼眶中泪珠打转。

“妈妈,您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虽然爸爸不在了,但是还有我。妈妈你好好养身子,我会照顾好弟弟的。”安舒童低了下头,眼眶里热滚滚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她抬手擦了下眼睛,勉强挤出笑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好好照顾你们。阿阳高三了,最后一年,我一定会好好盯着他,让他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舒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一点生气。

外面,安木杉推门走了进来。她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走到安舒童身边来。

“堂姐。”安木杉穿着白色真丝衬衫,下面是一条红色包臀半截裙,红色的细高跟,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笑得不怀好意。

“你来干什么?”安舒童看都没看她一眼,“这里不欢迎你。”

“我来看大伯母的。”安木杉笑了笑,从红色手提包里掏出一叠钱来,递到安舒童跟前,“我知道,大伯母现在住院,一个月得花不少钱。而堂姐你……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穷得叮当响,就凭着京华报社那份微薄的收入,连你自己都养不活。这里是五万块钱,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安舒童抬眸,望着安木杉。

“报纸上乱写,是你的意思,还是苏亦诚的?”

“有区别吗?”安木杉可谓神清气爽,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俯视安舒童,“总之,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很满意。只要我满意了,亦诚,他就觉得什么都好。”

安舒童不欲与她多说:“钱拿走,我不需要。”

“堂姐,你就别犟了。我知道,你现在缺钱。”安木杉没走,反而弯下腰,半蹲在安舒童跟前,声音低了些,“前天晚上,敬酒给你吃你不吃,就别怪我了。不然的话,亦诚可是会给你一千万的。”

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还好,提到了,安舒童忽然想了起来。

“那天晚上?”安舒童起身,怒视着安木杉,“那杯酒里,你下了什么?”

“什么?”安木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脸无辜,“堂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安舒童不知道,一个人若是无耻起来,到底会无耻到什么地步。她可以确定,那天那杯酒里,肯定被下了药。好在那天晚上是遇到霍江城,如果是别人,她现在……

她现在无依无靠,就算有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安木杉目光却渐渐变得凶狠起来:“你也有今天吗?是不是觉得很无助?是不是……恨不得一头撞死一了百了?”她哼笑一声,“我等今天,已经很久了。你知不知道,我非常讨厌你。讨厌你假模假样的善良,讨厌你娇滴滴的样子,也讨厌你穿得好吃得好住着花园洋房。”

“我也是安家的血脉,凭什么……你活得高高在上,而我却卑微不堪?”

安木杉扬手,将钱往半空扔。厚厚一叠钱,滚滚往下落,跟树叶一样。

“这些,给你了。”安木杉冷冷地笑,“不过,你必须跪着捡才行。”

安舒童觉得好笑:“你是没有见过钱吗?你眼皮子得多浅,才会觉得,为了五万块,可以连尊严都不要?安木杉,别说是五万块,就算是五十万五百万,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安木杉再次被践踏了尊严,她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来,就要打安舒童。

安舒童手更快,比她先伸了出去。很脆的一声响,安木杉半边脸红了。

“木杉!”苏亦诚恰好过来了,看到了这一幕,他忙大步走进来,抱住安木杉。

安木杉眼中热泪滚滚,伏在苏亦诚胸前,哭得梨花带雨:“我只是想来给姐姐送钱,没想到,她不但把钱扔了,还打我。”

第6章 你再也不是我的苏三哥哥

刚刚安舒童打安木杉,苏亦诚是亲眼看到了。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受得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打。何况,那个打人的,还是他十分讨厌的前妻。

六年前,她以安家千金的身份亲手毁了他跟木杉的姻缘,那个时候,他就对她恨之入骨。六年后,她又一再挑战他的底线,就算苏亦诚再是温柔好脾气的谦谦君子,此时此刻,他也不可能受得了。

苏亦诚眼眶发红,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他目光阴狠,瞳孔缩了下,手就快速伸了过去,紧紧掐住安舒童脖颈。

他用足了力道,将她按压在病房里雪白的墙上。

安舒童脸瞬间红了,她因为缺氧,连着咳了几声。

但是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只是特别骄傲地瞪着苏亦诚。

安舒童从小是富养大的,长得好,气质也好。身上有千金大小姐的娇气,但却不做作。在苏家六年,除了前夫苏亦诚不待见她,别人,都处得挺好。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吗?”苏亦诚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安舒童,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挑战我的底线。木杉是我的女人,我的未婚妻。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说过了,就算拼尽一切,我也会要你好看。”

说罢,苏亦诚松了力道,缓缓收回手。

安舒童身子软软滑落,她捂着嘴,使劲咳嗽。脸都红了,雪白的脖颈上,也很明显留下一道红印子。

“这卡里有一千万,你拿着。”苏亦诚今天来医院,就是想给她这一千万。

他虽然恨安舒童,但是他的心到底不是石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走投无路。

安舒童蹲在地上,没有起来。她这几个月来,瘦了何止十斤。

看着她现在瘦弱的样子,苏亦诚心又软了不少。

“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想了想,看向安木杉,苏亦诚手揽着未婚妻纤腰,加了一句说,“木杉到底是你妹妹,她心地善良,不会不管你。”

安木杉扯了下嘴角,笑了下说:“是啊,姐姐,我们总归都姓安。你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来找我。”

安舒童蹲在墙角,双手环抱,她将脸埋在臂弯。没有哭,她只是就这样蹲着。

等了会儿,见人没反应,苏亦诚将银行卡搁在她跟前,随即挽着安木杉,转身出去了。

“苏三哥哥……”就在苏亦诚一只脚踏出门外的时候,安舒童不轻不重喊了一声。

听到这个称呼,苏亦诚当即僵住了身子,他整个表情跟目光,都变了。

似是不敢相信,这声“苏三哥哥”是从她嘴里喊出来的一样。

缓缓转过身子去,后面,安舒童已经站起来了。她还好,目光平静,脸上的表情,也很平淡。

“你的钱,我不会要一分一厘。”安舒童将银行卡还了回去,塞进苏亦诚西装口袋,她目光坚定地说,“从今往后,我过得好或不好,都与你苏亦诚无关。”

“姐,你这又何……”

“你闭嘴。”安舒童厉声呵斥住,她目光颇为凌厉地瞥了眼安木杉,又看向苏亦诚,“但我也警告你,我不会让你们扭曲事实的。出轨就是出轨,做小三就是做小三,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还我公道。”

苏亦诚皱眉:“早上的报纸,我也看到了。那样写,对你并没有造成伤害,你又何必执着?”

苏亦诚不蠢,他心里明白,让京华报社那样做的人,肯定是安振业。而安振业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出于保护自己女儿的心。

“你们走吧。”安舒童累了,不想再与他们辩驳周旋,只是下了逐客令,“地上的钱,也拿走。”

“舒童,你何必……”

“拿走!”安舒童音量加重了几分,垂立身侧的双手,也不自觉攥紧,她看着苏亦诚,目光异常坚定,“苏亦诚,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一刀两断。”

苏亦诚看着她,见她眼里缓缓淌出泪水来,他目光闪了下,随即看向别处。

苏亦诚没有再多言,只是亲自弯腰,将钱一张张捡起来。

“亦诚,我帮你。”安木杉冲安舒童无声轻哼一下后,也蹲下来,挨在苏亦诚身边。

她脚下踩着恨天高,蹲着没蹲好,崴了脚。恰好的,就倒进苏亦诚怀里。

苏亦诚揽住她说:“你好好呆着,我来就好。”

安舒童慢慢走回床边去,坐在妈妈身边。她想,她的苏三哥哥,或许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

苏亦诚开着辆保时捷,出了医院后,他先开了副驾驶的门让安木杉进去,之后才绕回主驾驶座。

“先送你回家。”启动车子后,苏亦诚望着安木杉温柔的笑,方向盘打了一圈,车子灵活而又迅速地驶了出去。

安木杉安安静静的,显然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右边半张脸还印着五指印,她故意将脑袋往左边倾,让苏亦诚完全看到她脸上的伤。苏亦诚瞥见了,他眉心不自觉隆起。

“还疼不疼?”他轻声问,声音温柔。

安木杉回头看他,使劲摇头说:“不疼了。”默了会儿,又道,“就算疼,那也是应该的。我到底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打我一巴掌能泄愤的话,我心甘情愿。”

“你就是太傻太善良。”苏亦诚心疼,抬手揉了揉她头发,顺势将她揽进怀里去,下巴抵着她头尖,“木杉,你放心,六年前的悲剧,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我曾经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你,我一定做得到。”

“嗯。”安木杉乖顺躺在他怀里,“我知道的,亦诚哥哥。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对我好。”

苏亦诚垂眸,看了她一眼,笑说:“以前不是都喊我苏三哥哥的吗?木杉,我喜欢听你喊我三哥哥。”他一双大手又用劲挠了下她脑袋,十分宠溺的样子,他回想着过去的一些事情,唏嘘道,“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我们苏家从杭城举家搬到锦城来。我才来这里,就大病一场,双眼,也曾一度失明。”

“我是家里老三,父母顾不到我。虽说有保姆照顾,但是……”想起曾经青梅竹马的感情来,苏亦诚满眼都是光,他显然是对过去那段往事非常挂心的,“好在当时有你。木杉,有你,才有今天的苏亦诚。”

安木杉伏在他胸前,脸上的笑一点点敛尽。

“是啊,那时候,真好。”声音却依旧温柔恬淡,安木杉附和一句,又道,“三哥,我有些累,趴在你怀里睡会儿。等到家了,你叫我。”

“睡吧。”苏亦诚温厚的大手按着她脑袋,目光注视着前方,眼底是不尽的温柔。

~

苏亦诚开车送安木杉到安家别墅的时候,恰好,安振业跟妻子薛蓉在讨论老太太大寿的事情。

听说苏亦诚来了,忙让管家请进来。

“奶奶大寿,你这个准孙女婿,一起进来商讨商讨呗?”安木杉关了车门,立在晚风中笑。

“我的荣幸。”苏亦诚大步朝安木杉走过去,挽住她腰,两人一道往里面去。

安老太太,八十高寿了。安振业早就提了这件事情,要帮母亲大办。大儿子一家出了事,老太太伤心过。但毕竟更疼爱小儿子,眼见小儿子成了集团董事长,事业越来越好,老太太早不伤心了。

老太太偏心,从小就护着小儿子。

“妈,挺晚的了,你先去休息吧。”安二太太薛蓉,劝老人家早点休息。

安木杉走了进来:“奶奶,您看谁来了。”

见到安木杉,薛蓉眼神变了,目光凌厉了些。她别过脸去,看都不看安木杉一眼。

“木杨,你身子不好,别熬着了,早点歇息吧。”薛蓉又劝大女儿安木杨去歇息,说罢,她自己也轻轻咳了起来。

安振业看了眼妻子,心底什么都明白,他也说:“今天晚了,你跟木杨先上楼休息。亦诚来了,妈高兴,就让老人家再玩会儿吧。”说罢,又喊了家里平时专门照顾薛蓉母女的保姆来,让她好好照顾着。

“妈,大姐,我送你们上去。”安木杉献殷勤。

“不用了。”薛蓉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情拒绝后,她带着女儿上楼去了。

楼上,薛蓉跟着去了女儿的房间,她坐在床边,皱着眉头道:“到底是那个贱人生的孩子,跟她那个妈一样贱。勾引姐夫,抢夺自己姐姐的男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也就姓叶的母女做得出来。”

薛蓉有苦难言,憋在心中二十多年了,她难受得不行。

安木杨冷静很多,劝着妈妈说:“妈,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那姓叶的母女就高兴了。至于舒童……我也没有想到,大伯父晚年竟然会那么糊涂。大伯父的名声算是败了,苏家又是有头有脸的,而且,苏亦诚本来也不喜欢舒童,当年两人结婚,还不都是大伯父的意思。”

“就算没有安木杉,苏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薛蓉重重叹口气道:“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你大伯父在的时候,总归是护着我们母女的。不管他后来怎么糊涂,我们至少受人恩惠。再说,安木杉跟苏亦诚的确不厚道,舒童已经一无所有,我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眼睁睁见着她这样被人诟病欺负吧?”

“妈,你想怎么做?”安木杨聪明,一听,就听出来了。

薛蓉恨恨道:“你奶奶大寿那天,舒童必须来。”

“爸会允许吗?”

“这个不归你爸管,你奶奶答应就行。”

第7章 霍二哥的手腕

安木杨有瞬间没有说话,薛蓉看向女儿。

“妈,奶奶大寿那天,是不是很多人都来?我知道,你已经给不少人家下了请柬。”安木杨今年二十七岁,比安舒童跟安木杉都大一岁,只不过,她因为从小身子就不好的原因,平时不怎么出去。

所以,她到现在这个年纪,也还没有结婚,也没有订婚。

她从会喝奶开始,就在吃药了。各地世界名医也都看过,西医治不好她身子,最后就只中医慢慢调养。

她腿不方便,从小就一直坐轮椅。每天吃的药,比吃的饭还要多。

好在安家富裕,养这样一个病闺女,完全养得起。

薛蓉明白女儿的心思,她握住女儿的手说:“木杨,你放心,妈妈一定给你找个好的归宿。有妈妈在,你将来的丈夫,一定不会比安木杉的差。你长得这么美,又温柔又善良,会弹琴会画画,看了那么多书,一般人,根本配不上你。”

“可是我双腿没什么劲,平时路走不好,只能坐轮椅。每天吃药就得好几千,我也没有工作,爸爸公司里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安木杨泄气,“妈,有时候觉得,当初,你或许就不该生下我来。我这样没出息的活着,真的觉得很累。所以,每每瞧见舒童,就很羡慕她。至少,她是健康的。”

“傻孩子,别羡慕别人,你自己也很棒。”提起这个,薛蓉心里又酸楚起来。

女儿身子不好,也是跟她脱不了干系。当初她怀木杨的时候,因为得知丈夫又跟他那所谓的初恋真爱混一起了,她心中不舒服。晚上睡不着觉,成日服用安眠药。

她喝过烈性的酒,抽过很烈的烟。

好几次,孩子险些保不住。她糟蹋自己身子,不但害了女儿,也害了自己。

怀孕的时候没有养好身子,生孩子伤了元气,现在她身子也不是太好。大哥在的时候,护着她们母女,振业跟姓叶的不敢胡来。现在大哥自杀了,老太太又偏心振业,她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她这辈子,就只能靠女儿。或许,让女儿嫁个家世比苏安两家更好的,她才能保住安二夫人的位置。

~

楼下,安木杉也在说安舒童的事情。

“今天去医院看大伯母,舒童姐也在。”安木杉挽着老太太胳膊,脑袋歪着靠在老人家肩膀上说,“我跟亦诚都给堂姐送了钱,可堂姐不肯要。她性子太烈了,我也说不通。”

“行了,不要就不要,不必再管。”老太太有些生气,望着安木杉半边脸,气呼呼说,“她那样子,就是叫她爸给宠坏的。不让她吃点苦头,她没记性。等着吧,舒雅住院,一个月两三万的费用,她负担得起?现在傲,迟早有她跑回来求你的时候。木杉,下回别再去医院了,免得你好心,却叫别人当驴肝肺。”

那边,安振业也气得脸色铁青。

安木杉却说:“奶奶,我没事。不过就是挨一巴掌,又算什么?舒童姐打我,我理解。毕竟,我跟亦诚……”

“你跟亦诚本来就是一对,当初是她横刀夺爱。”老太太越说越来气,“她跟她那个爸爸一样,霸道又不讲理。当初,她跟霍家老二明明有婚约,偏偏喜欢亦诚。自己暗恋也就算了,还说亦诚也喜欢她,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她爸爸多宠她啊,她要什么给什么,连这婚姻,都能强逼的。我看,老大一家,这就是报应。”

苏亦诚虽然讨厌前妻,但不见得就喜欢有人落井下石。

老太太这样说,他不自觉蹙了下眉。

“当初这事,也怪我。”苏亦诚出声道,“我若坚持,宁死不屈服,木杉也不会受苦。”

老太太叹息:“你啊,就是太善良。你们两个孩子,就是心眼太好了。算了算了,既然木杉求情了,等我大寿那天,就叫她也回来吧,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

第二天上午,等安振业父女去公司了,薛蓉才跟老太太提让安舒童回来替老人家过寿的事情。

“好了好了,这事情,木杉已经跟我说了。”老太太站在窗台边,给窗台上两盆盆景浇水,“木杉是个懂事又懂礼的孩子,所谓日久见人心,我现在,倒是蛮喜欢她。”她将洒水壶搁在一旁,看向薛蓉,“我知道,你对她亲妈有意见,但是不管怎样,这个孩子是没错的。再说,木杨身子不好,以后安氏,还不得她帮忙打理生意?”

“是,我明白。”薛蓉手掐进肉里,心口不一,“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就像照顾木杨一样。”

“家和万事兴,能忍一时就忍一时吧。”老太太拉着薛蓉手,往一边坐下,“振业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然的话,老大已经死了,他怎么就不提离婚的事情了?就现在这样,我看蛮好。”

“妈,你说的,我会记在心里。”今时不同往日,薛蓉不敢违抗老人家的意思,只能暂时应着。

薛蓉白天在家要陪着女儿,等晚上吃完饭了,她才出门去。打听到安舒童现在的住处,家里司机开车,直接送她过去了。

薛蓉找来的时候,安舒童正在家里煮泡面。

见以前锦衣玉食的侄女现在过这种日子,薛蓉一阵心酸。她不由得,又想到自己可能的将来。

“舒童,你怎么住在这里?”进了屋子,薛蓉一把抓住安舒童双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真是……受苦了。”

安舒童浑然不在意:“靠自己双手赚钱,能赚多少钱过多少钱的日子,二婶,我觉得很开心。以前不缺钱,要什么有什么,现在想想,那种生活,反倒是没意思。”

安舒童不是说违心话,她是真的这样想。

“那也不能住在这种地方啊,这是什么住处,地下室!阴暗又潮湿,对女孩子身子很不好。”薛蓉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来,“舒童,你也知道,二婶没什么钱。没工作,又跟你二叔感情不好,木杨她也……不过,再没钱,二十万还是有的。我知道,大嫂住院一个月得两三万,这些钱你拿着,至少这一年,你得熬过去。”

安舒童捏着那张卡,犹豫了。

薛蓉紧紧握住她手说:“这钱是二婶自己的,当初你爸爸在的时候,他每月给我跟木杨钱,我存下来的,跟你二叔没有半点关系。你现在困难,钱你一定拿着,哪怕是当做跟我借的。”

“的确缺钱,先借,将来一定还你。”安舒童收下了,忙又请薛蓉坐。

薛蓉有话说,就坐了下来。

“舒童,你们京华报社的那份晨报,我看到了。谎话连篇,看的我很生气,你打算就这样算了?”

安舒童吃了口泡面,摇头:“不会。”

“那你打算怎么办?”薛蓉说,“脏水都往你身上泼,他们两个,依旧过得人模狗样的。别说是你,连二婶都咽不下这口气。我也跟你明白说了,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安舒童说:“胳膊拧不过大腿,我现在这样,还不是任人宰割的命。”她想了想,也吃不下去了,望向薛蓉,“二婶既然来了,是不是有办法帮我澄清?”

薛蓉点头:“过几天,就是你奶奶八十大寿了,我跟老人家说了,让你也去。不过二婶得提醒你,安木杉也想你去。我看她没有那么好心,到时候,咱们注意着些,可千万别叫她害了。”

~

安氏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好在有安振业在,挺过来了。

安家在锦城,虽然比不过霍家跟苏家,但也是豪门。安家生意做得也很大,不管是之前的安振华,还是现在的安振业,在商场上,都有一定地位。

想要巴结安家的人跟企业,还是很多的。

老太太八十高寿,是大日子,早有人打听到了消息。有些小企业的老板,千辛万苦搞到了名额,花大钱,也要进来露个脸熟。

但像霍家这样的,收到了请柬,也得思虑下是不是有空。霍家现在的一把手是霍二爷霍江城,老爷子退到了幕后去,公司完全甩手不管了。

霍江城有自己的别墅,平时在老宅跟自己别墅间来回转。

这一天,他是回了自己在近郊山腰处的海天庄园。才回到家,管家老穆就捧着安家的请柬过来了。

霍江城忙得很,目光掠到红色的请柬,他眉心轻轻隆起。

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他吩咐庆嫂去煮点吃的来,之后才抬眸看向老穆问:“谁家的请柬?”

老穆笑着回答说:“是安家的。安家老太太八十大寿,前两天就送来了请柬。这不,二爷今天才过来。”

坐在沙发上,霍江城大长腿抻着,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些严肃。他这张脸,长得极为英俊,是那种英气逼人的英俊。长得好,自然从小就受女孩子欢迎,爱慕他的女人,数不胜数。

但是霍江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似乎都不在意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他也早熟,少年的时候,心智就很成熟了。他懂的东西,在乎的东西,同龄人的思维根本跟不上。

有人说他是天才,是天上降下来的商业奇才。

他十八岁那年,霍家生意遭受过一次重创。当时霍江城亲赴美国,单枪匹马,在华尔街跟人对赌,三天三夜未有合眼,最后赢得了两亿身家。

就凭着这两亿,霍家在华尔街东山再起。

可以说,霍家之所以能有现在,完全靠霍江城。

第8章 决定反击

提到安家,霍江城眼前出现的第一个人,就是安舒童。

那个,从小跟他定有娃娃亲,却拼死不肯嫁给他的女人。这些年过去了,霍江城越发历练得稳重成熟。他有任何心事跟想法,根本从不会表现在脸上。

“先放这里。”默了片刻,霍江城曲指,在矮几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老穆笑着,将请柬搁下,识趣的离开。

老穆是霍家的老人了,是霍江城亲自选的管家。这别墅,是霍江城十八岁的时候买的,当时,老穆就在了。

对于这位霍二爷,老穆再是了解不过。二爷沉默寡言,轻易不喜欢闲杂人等在他跟前晃悠。而这种时候,又提到了安家,想必二爷是又想到了那位安小姐吧。

不,现在应该叫苏三太太了。

也不对,她现在也不是苏三太太了。老穆心中感慨一句,他想,这位二爷,或许心中此刻又在盘算着什么心思。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想,这位二爷的心思极为深沉,他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他一个老头子能够猜得到的。

等老穆离开后,霍江城才扯了领带,彻底放松下来。他一双长腿抻开,英俊的脸上,还含着严肃的表情。那双眼睛,透亮而又犀利,寒光一闪,像是一把锋利的剑。

~

安老太太的八十大寿,是在锦城的五星级酒店皇廷大酒店办的。

那一天,安家人将酒店整个包了下来。从下午三点钟开始,皇廷就人来人往,车流不息。男的西装革履,女的则是穿着各种夺人眼球的晚礼服,璀璨夺目,如耀眼的珍珠。

安舒童没有那种闲心打扮自己,下了班后,直接从报社过来的。

她穿着普通的衣裳,头发也只是随便梳理了下,素面朝天。坐公交车下班,又走了二十分钟到皇廷门口,酒店门口的人将她拦住了,不给进去。

“这位小姐,我想,你走错门了。”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拦住安舒童,表情清冷严肃。

安舒童有气无力,都懒得解释。

站在门里面正接待客人的安木杉瞧见了,踩着恨天高笑着走过来。

“什么眼力劲?你知道她是谁吗,你也敢拦人。”安木杉先是装模作样将安保人员训斥了一番,之后,转身拉着安舒童说,“堂姐,你进来吧,奶奶等着你呢。”

“对不起安小姐,我不知道原来你是安家的人。”那安保人员连忙道歉,一脸恐慌。

安舒童望着他,勉强挤出笑说:“没关系,本来就是落魄千金,不怪你不认识。”说罢,她看了眼安木杉,“谢谢你了,木杉。”

安木杉脸上笑容有片刻僵硬,继而亲热挽着安舒童胳膊,姐妹情深地往里面去。

“奶奶,您看谁来了。”

此刻,老寿星身边,围了不少人。听到声音后,都朝安木杉这边看来。

老寿星看见了安舒童,淡淡笑了笑说:“来了就好,一会儿咱们一家子坐一张桌上吃饭。”老寿星就敷衍地应付了安舒童几句,忙又跟别人说话去了。

围在老人家身边的,都是安家一些穷亲戚。

平时过来蹭吃蹭喝,都是围着安舒童一阵夸赞。如今风水轮流转,那些个赞誉之词,都用在了安木杉身上。

安舒童也不在乎,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包。

包里面,有一张她跟苏亦诚的离婚证。她想,任由苏亦诚和安木杉再能巧言善辩,这离婚证上的日期,是假不了的吧?

“舒童,你来了?”安木杨坐着轮椅,自己手动转着轮椅,朝安舒童这边来。

安木杨长得很美,发黑如瀑,肤白如脂。一双眼睛,像是浸了溪水的黑色宝石,亮晶晶的。穿着素雅的白色长裙,美得好似是落入凡间的仙子般。

“姐。”安舒童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安木杨轻轻拉了拉她手:“开席还有会儿,舒童,我们挺久没见面了,去房间里说话吧。”

~

“我听妈妈说,你现在住在地下室?”进了酒店客房,安木杨望着安舒童,认真又严肃,“舒童,如果缺钱,你一定要说。就算……就算去求爸爸,又怎么样?他毕竟是你二叔,亲的。”

就算是亲的二叔,又如何?而且有些话,安舒童不好与安木杨说。

“我爸生前犯了错,我活该一无所有。姐,你别担心我,我接受得了。”安舒童抬手,将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根后面去,“其实我现在过得还好,那天二婶借了我二十万,我妈的医药费,暂时不必操心了。阿阳的学费书本费,我省吃俭用,还供得起。再说,我会摄影,除了报社的工作外,可以兼职。”

“算了,知道你怎么想的。”安木杨摇摇头,“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恨爸爸?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连恨的资格都没有。舒童,有时候,真的好羡慕你。至少,你再穷,再一无所有,但你是健康的。”

“姐,你别灰心。”安舒童半蹲下来,认真看着安木杨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将来一定可以站起来走路,你千万别放弃。”

安木杨笑:“我现在这样,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再灰心,还能灰心成什么样?总之,我现在倒是担心你。你答应我,真的挺不下去了,一定找我。”

“我知道的。”安舒童笑着点头。

外面,薛蓉匆匆推门进来。

“你们姐俩,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聊天?楼下,来了不少客人。”薛蓉说着,绕到女儿后面去,推着说,“连霍二爷都来了,老太太今天这排场,真是热闹。”

“霍二爷也来了?”安木杨似有不信,她本能仰头去看安舒童。

薛蓉道:“来了,亲自过来的。”

“二婶,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安舒童有些怯,一提到霍江城,她就本能有些畏惧。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从小就怕他。

薛蓉也理解:“那你自己先休息会儿,等开席了,二婶给你电话。”

~

安舒童在房间呆了会儿,觉得无聊,出去转了一圈。她特地拎着一颗心,就怕撞见霍江城。

外面瞎转悠的时候没有看到人,等进了房间,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房间里,临窗而立。看到背影的那一瞬,安舒童脑袋瞬间嗡的下炸了,她本能反应就是,转身撒腿跑。

“站住!”冷沉却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安舒童没敢再多走一步,身子彻底僵住。

霍江城缓缓转过身子来,男人穿着件深蓝色的真丝衬衫,下面一条黑色西裤。上好的衣料裁剪的衣裳,包裹着黄金比例般的身材,再加上常年身居高位、要职养成的气魄,他比以前更叫人难以靠近。

似有一种无形压迫感,叫安舒童连喘气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错,叫他罚。

“怎、怎么了?”安舒童低着头,他进一步,她则本能退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了,她背抵着门。他没有靠得太近,就立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苍松般高大身子立在她跟前。

霍江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不是应该早在八年前,就不再管她的吗?当年她给他的那一巴掌,真是又响又脆。他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那么讨厌他、那么恨他。

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叫她那样厌恶……

她中暑生病住院,他守在她床边,守着他心爱的女孩,守着他未来的妻子。可她迷迷糊糊的时候说的最多的是什么?

她说她喜欢别的男孩子,她就想跟苏家那小子在一起。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那天医院病房的情景,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不是个爱记仇的人,风花雪月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在乎。但是在很多个深夜,抓心挠肺的,总是会想起当年那个小女孩儿。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习惯。

是不是早在很久前,他就已经将她视为自己人了。

因为早已视为自己人,所以她的背叛,才会让他意外又痛心。

霍江城微垂头,目光炙热,犀利。

安舒童只感觉头顶两团火,烧得她面红耳赤。她怕他,真的怕,打心眼里畏惧。

外面有人敲门,是薛蓉,安舒童松了口气。

“舒童,你在房间干什么呢?晚席开始了,快出来。”

“二婶,我马上就来。”安舒童重重松了口气,这才敢抬头看向跟前的男人,却也只是看了眼,眼神就飘向别处去,“那个……霍二爷,我要出去了。”

一句冷静的“霍二爷”,将霍江城拉回了现实。

他比她还要冷静,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

楼下偌大的大厅里,满满摆了不下一百桌。主持寿宴的司仪,有四个,两男两女,已经站在前面高台上开始说话了。

来给老人家拜大寿,除了礼金外,身份体面的人,一一都准备了寿礼。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都是稀罕物。司仪报了各个老板献上来的寿礼,旁边一个红桌子边,有人在做登记。

看到安舒童,安木杉冲台上司仪使个眼色,那司仪识趣地看向安舒童问:“安二小姐,今天老太太大寿,你作为安家的孙女,备了什么礼物?”

司仪话音才落,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朝安舒童这边投落过来。

安舒童左右望了望,她心里也明白,让她当众出丑难堪,这肯定是安木杉的意思。

见安舒童不答话,那司仪继续挑火道:“我险些忘记了,舒童小姐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安氏千金了。安氏前任董事长、也就是舒童小姐的父亲,早已经败光了所有家业。安氏如今能够依旧繁华,完全是安振业先生的功劳。舒童小姐现在……可谓是一无所有啊。若不是苏家帮衬,恐怕还在被讨债的追债呢。”

又说:“提到苏家,不得不说,苏家对舒童小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苏三少跟舒童小姐明明早早就离婚了,却为了不影响舒童小姐的心情,硬是撑着不对外公布。险些害得……”她望了眼安木杉,“险些叫安小姐背负一个不该有的骂名,好在一切都说清楚了,好人也得了好报,真是皆大欢喜。”

司仪话说得认真中肯,说完后,整个大厅想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有礼物要送。”等掌声止了,安舒童这才大声回了一句。

之后大步跑上台去,一把夺过司仪手上的话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