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茵茵,骄阳暖暖。
梨花赛雪——飘然而下!
床上一勉强看得出人形的大肉堆动了动,她羡慕地望着窗外的撩人春意。
“咯——吱!”
一酥肩半露,云鬓高耸,体态妖娆的红衣女子,推门而入,一双迷人的桃花眼里蕴藏杀机。
“妹妹,今日可曾好些了!”
话里话外是满满的姊妹情!
然——
床上的人型肉堆一阵轻颤,一双怨恨的挑尾凤眼死死地盯着来人。
“哟,你这眼神可怪寒碜人!便是再怨我又如何?哼!你能吃了我不成?”
红衣女子小手轻掩檀口,一副她好怕怕的模样儿,声音如同黄鹂鸣翠谷,然而,话语却十分恶毒!
她又接着往床上躺着的人心口上撒盐:“妹妹,你几时能死啊!”
“你!林诗韵!”床上的人型肉堆气得娇——喘——吁吁。
她伸出一白嫩肥大的手指,指向正在一旁搔手弄姿的林诗韵。
“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我诅你生儿子没屁眼,你全家都该死!”
林诗韵见把她气得头顶冒轻烟,很是乐开怀!
“林诗语,我全家难道不是你全家,你这样诅爹爹,他可是要难过了。”
“我说的是你们这对狗男女!”
胖得大喘气的林诗语,今儿难得能骂出完整的句字来,她的心已经刺痛得麻木了,因为过度虚胖而长年卧床不见阳光,肌肤呈现一种泛着诡异的淡紫。
林诗韵笑得十分阴森森,说道:“林诗语,你还是快些死了把这窝挪出来!”
“你做梦,便是死,我,”林诗语因为激动,只觉得心窝子又一阵痛入骨髓的刺痛,一滴滴汗水从她的额际滚落。
“便是死,我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嫡妻,你在我面前终究只能行妾礼!”
林诗语强忍刺骨之痛,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苍白的嘴唇。
“哟,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给你瞧瞧这是什么?”
林诗韵高傲地抬起头,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扔在了林诗语的身上。
又轻蔑地笑道:“哎哟,瞧我这记性,到是忘了你太胖,是瞧不到了,我便好人做到底——”
涂着红色丹蔻的玉手轻轻捏起那张薄纸放在了林诗语的眼前。
休书!
两个刺眼的大字倒映在林诗语的黑眸里!
林诗韵十分享受林诗语现在的惶恐,笑道:“你现在可满意了?”
“怎么会这样?你骗人!夫君怎么可能会写下休书!”
林诗语至此都不敢相信,她慌乱地想抬起手推开眼前的纸张,但先前的动作已耗尽她的体力,如今只能任由人宰割!
“不可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自问没有犯下七出,他怎么可以这样子!”
难道自她嫁过来,他的温存小意,他对她的娇宠都是南柯一梦吗?
眼前的休书猛地被挪开,露出林诗韵微微扭曲的脸宠,带着七分嚣张,三分狠劲地笑道:“无子,可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林诗语下意识的想看向自己的腹部,只是高高隆起的肉堆阻挡了她的视线。
曾经——
他与她也曾花前月下,许下百年好合。
“妹妹,你可真乖,他说什么?你都一一相信,哈哈,真以为他喜欢你那圆滚滚的身材!”
她的笑声如同电闪雷鸣,在林诗语的脑海中不停回荡。
“你们——”
“没错!”林诗韵一脸狠意,冷笑道:“你猜得没错,那些吃食不但叫你越发肥胖,还能叫你蹦不出一个子儿来。”
“不!”
林诗语忍不住尖叫起来,艰难地摇着头:“林诗韵,我自认待你不薄,为何如此痛下狠手,你是我的亲姐姐。”
“不薄?”
林诗韵笑容邪恶,步步紧逼而上!
她慢慢地靠近林诗语,桃花眼底一片残忍、无情,笑道:“你娘不过是混江湖的女子,也妄想与我堂堂世家姑娘出身的娘亲一争高下?亲姐妹,这辈子我从来没认过你做妹妹,你跟你那妹妹一样蠢。”
林诗韵眼底燃起吓人的疯狂,林诗语顿时慌乱不已,一双挑尾凤眼里闪过惊吓与害怕。
“你,原来你……”
“嫡女,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你们这些下贱种,生下来是对我娘亲的侮辱!”
林诗韵看着大汗淋漓的林诗语,嘴角扬起冷血地笑意。
林诗语的心里越痛苦、难过,林诗韵的心里就越痛快、欢乐!
痛!
林诗语皱眉拧成一坨,她的心口传来一阵惊人的刺痛,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急促,好像下一个呼吸就要破胸而出。
汗珠如同大雨般滚落,她因为痛,原本发白的嘴唇,已被一口小贝牙咬得染成鲜红一片,眼里刻满了恐惧与惊慌!
林诗韵妖娆地扭着小纤腰,移步低头看向床上的林诗语。
“啧啧,真是命硬啊,这么气你都还没死掉!”
嘴角噙起一抹残忍、嗜血的冷笑,低头冷冷地注视快晕过去的林诗语。
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我,我,我不……”
她想说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找夫君问个清楚,为何要如此待她,她又做错了何事?
林诗韵淡漠地说道:“你没有做错事,错的是你们都不该出生。”
你们?妹妹?
林诗语慌乱地看向她!
“你,难道音儿也是……”
林诗韵今日是铁了心要她死!
“哼,你家娘可真会生啊,一生就生一对姊妹花,还那般得爹爹疼宠!”
她的声音上扬,眉眼间不无狠意,十分怨毒地盯着林诗语——
就只等她咽气了!
“不!”林诗语不敢相信,自己娇憨可爱的同胞妹妹竟是死在家人手上。
“来人,快来人!”
她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向房间外喊道。
林诗韵不屑地扬起秀眉,冷冷地看着她。
“别白费心机了,你以为喊来几个下人就能救你?”
“没错!语儿,你就别再浪费府里的吃食了,为夫养肥你可真不容易!”
一道好听的男音从门口传来,来人一身若竹色锦袍,衬得他越发温文尔雅。
一双大眼看向床上的人型肉堆依然很温柔,只是这温柔下面却是万丈深渊!
林诗语的心口又是一窒,她想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自己一身肥肉挡住了她!
“喻哥哥!”
林诗韵娇嗔嗔地喊道,接着就像一只翩翩花蝴蝶扑进来人的胸膛,桃花眼儿轻挑,一指玉指轻轻地在他胸膛上绕圈儿。
“小骚骚,等下有你好看!”
这男子便是林诗语的夫君,堂堂一等公侯宁国公——李鸿喻。
他伸出右手勾起林诗韵的小小下巴,左手往她纤细的柳腰上一勾,用力一带,再低头来了个长长的吻,直吻到怀中的林诗韵醉眼迷离,这才意犹味尽地抬起头来。
“来,咱们先办正事!”眼神看林诗语就像是在看死人。
林诗语愣愣地看着秀恩爱的两渣人,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用力撕成粉沫,痛得她无法呼吸。
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说自己胖是有福气的男人?
“喻哥哥,人家可是对你不死心呢!我不依啦!”
林诗韵伏在他怀中撒娇,一双眸子却是冷冷地看向躺着的林诗语。
“乖,我这就告诉她怎么回事!”
李鸿喻一双冰冷不见底的眸子扫过那人型肉堆,似在嘲笑林诗语的不自量力。
“诗语,真是白糟蹋了这诗情画意的名字。”
林诗语只觉得这两人太陌生,好似从来就不识得这两人。
“为何如此?”
“妹妹!”
林诗韵风骚地扭着小腰侧转身来,露出一个恶毒、绝美的笑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蠢。”
李鸿喻在一旁笑得很温雅,只是眼里没有一丝怜悯。
“我告诉你吧,当初娶你,便是为了你手上的枫叶令,助我一臂之力坐上这国公之位,你还不知吧,枫叶谷是冷月王朝钦定的,是钦天监的暗部。”
枫叶谷明面上是一不大的江湖门派,暗地里却是司掌冷月王朝紫薇帝星一职,专为冷月王朝的帝君观星象,趋吉避凶。
林诗语心里瞬即明白,枫叶令是枫叶谷主所有,当年她出嫁时,身为谷主的舅舅便悄悄给了她这么一枚令牌,没想到成也枫叶令败也枫叶令……
“哈哈,喻哥哥,奴家好怕怕!妹妹,记得在黄泉路上等一等,你的舅舅、表哥们很快就来陪你了。”林诗韵看到林诗语扭曲得不成型的脸孔,得意、猖狂地大笑。
“乖,心肝儿,让哥哥为你压惊!”李鸿喻的视线移到林诗韵的身上,勾人的身材惹得他如同火烧。
紧接着李鸿喻这丧心病狂的男人,当着林诗语的面为林诗韵轻解罗裙,林诗韵媚眼如丝,能软化一池春水,更何况还是个正常的男人。
朗朗春日里,一片撕裂衣帛的声音撩开一室春意,慢慢的,空气中传来了两人欢愉的气味!
林诗语心口又是一阵绞痛,痛得她想卷成一团。
她要死了吗?
娘,语儿后悔了,后悔当初太任性!
心口传来的刺痛令她喘不过气来,两张模糊、扭曲的面孔在她面前嚣张狂笑!
不,她绝不叫这些渣渣得偿所愿!
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力量,她强忍心口的撕痛,咬牙挣扎着,抬起比猪大腿还粗的胳膊,不过是把两只手移至身前,似费尽她全身的力气。
“以吾之魂,燃烧精血诅咒李鸿喻、林诗韵不得好死,生生世世永坠畜生道!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为猪为狗,启!”
可是——
林诗语太胖了,胖到她用尽力气也无法完成那繁长的手诀,只来得及一个起手势,接着她眼前一黑,只觉灵魂要脱体而出,肥大的手指无意识的改变了手诀,是她自出生起到出嫁前,被娘亲逼着,日日都要熟练的一个莫名的手诀。
据传,此手诀自第一代先祖传下,有着神秘莫测的力量!
“啊——”不是欢愉时达到巅峰的快意叫喊,而是惊恐的尖叫。
林诗韵一脸恐惧地瞪大眼,坐在八仙桌上衣裳不整地望着床上,完全忘了李鸿喻的存在。
“小心肝,叫得可真大声!”背对着林诗语的李鸿喻,依然努力的在奋战中。
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林诗韵神色十分诡异,再回头一瞧,吓得他从此不能人道。
“啊——”同样一个男人惊恐的尖叫声穿透屋顶。
一张精致的三进拔步床里,被林诗语睡出来的船型床正中间,那里有个深坑。
此时在那深坑底部,正躺着一张大得夸张的人皮,包裹着一身骨头,而在上方一枚古朴、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铜钱,只见其周围星光点点,正悠悠的吸食——
林诗语身上飘出的一丝丝淡紫精血,还打了个饱嗝?
然后,正对着林诗语的铜钱方孔,突然,猛地一下朝向还处于拧麻花状的李鸿喻与林诗韵。
莫名的,觉得那枚铜钱是在极轻蔑地嘲笑两人!
随即,一道紫光划过,一切归于平静!
只有春意洋洋的柔风,撩起床角的纱幔,慢慢的又在室内盘旋,再快速的冲出窗外,卷起漫天的雪白梨花瓣消失在天际。
听说,吨位级的国公夫人林诗语,实乃上界梨花仙子下凡。
听说,她住的梨院里,一夜梨花落尽,从此枯去!
听说,李鸿喻因为太过思念林诗语,最终娶了与人和离过的林诗韵,成就一段佳话,不过,从此无子嗣。
人生百态,死法各异,老死、病死、陷害死,虐死,打杀死,毒害死……
然而,林诗语是离奇的被胖死哒,其死法叫人想不记住都难!
星空倒转,时光回溯!
“喀嚓!”
“啪哒!”
“哎哟!”
林诗语顶着一窝草屑子,正趴在地上,十分无辜地睁圆了眼珠子,抬头望向那断了的树枝,再扭着小脑袋看看四周–
蓝蓝的天空下,狗尾巴草以极其风骚的姿势随风摆舞!
“啊呸!”
她伸手扯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脑海里闪过模糊而熟悉地印象,若没记错,这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她被林诗韵指使的人算计,一时受不了,然后学什么人家上吊。
结果呢?囧!
因为她太胖了,人没事,树枝儿断了!
“哼,真蠢!”
一道冷唆唆地声音叫她后脊发凉!
“谁?!”林诗语把衣袖一撸,惊张的向四周张望。
“甭上吊了,直接笨死吧!”嘲讽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下来。
林诗语就是再笨也知道,那人就在她上吊的这棵树上。
抬头一看。
果然。
一十六、七岁,腰金衣紫,黑发束冠的少年,丰神俊俏中散发着与身俱来的高雅,此时正斜卧在树杆上看戏,而他,是看戏人,而她,是那耍戏的猴子。
然后,她十分粗鲁地撩起裙摆,狠狠用劲儿一脚踹到树杆上!
“啪哒!”
“哎哟!”
树上俊美的少年一个不提防,从上头栽了下来,狠狠地摔在狗尾巴草丛里,挨着林诗语的那个人型草窝又出现一个人型草窝。
“死胖子!”
冷面少年的脸都快黑了,不但不减其颜值,反而更叫人觉得十分的拽酷!
“哼,你这个瘦子,死瘦子!”
林诗语毫不失弱的顶回去,呜,自己上个吊这么囧的事,居然被个外人看到了,太没面子了!
那少年慢悠悠爬起来,十分优雅地伸手弹掉身上的草屑,浑然天成的贵气,在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地带出来。
“瘦死的骆驼比猪大!”
俊俏少年十分嫌弃地扫了她一眼,水桶腰,汤圆脸,世上怎地有如此难看的姑娘家?
“啧啧,长得虎背雄腰又扛住一身五花膘,不是猪是什么!”
“你!小王八蛋!”被挑到痛处的林诗语扛着一身膘朝他扑过去。
原本俊俏少年以为以自已的身手能躲开这只小肥猪,但是——
“死胖妞,滚开!”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一肉堆,俊俏少年的脸涨得通红又很扭曲。
他真是没想到眼前的小肥猪不但力大还很重,真的很重,重到把他压在这身下,而且姿势还如此销魂!
林诗语露出甜甜的笑容,在俊俏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小嘴一张,嗷呜!小小虎牙狠狠地咬在他的脖子上。
“滚下来!”
“呜,布哈(不下)!”
林诗语死死地咬住他的脖子,她上辈子就是死在胖上,这辈子刚重生回来,就被人笑她胖,恨死这眼前的死男人了!
那冷面少年瞬即脸一垮,脸比锅底还要黑,咬牙忍着道:“死胖妞,爷从来不动手打女人,给爷滚下来!”
意思是林诗语不松口,他可要不客气了。
林诗语见好就收,松开口拉着长长地哈利子,离开了少年的怀里,坐在一旁喘气。
偷偷瞄了一眼那少年,只见他从耳根尖儿到脖子上都是红成一片,煞是好看,就是某处有两个明晃晃的小虎牙印子!
少年嫌弃地从衣袖抽出一块上好丝绸做的帕子,在自己的脖子上擦了擦,然后放在鼻下闻了闻,接着:“呕!”
脸色瞬即又白变绿又变紫再变白,只因口水太臭!
“我有漱口!”林诗语此言一出,顿时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哼!”少年生气的把帕子甩手一扔,淡紫的绸帕在春日里显得更加神秘。
林诗语偏头想了半晌,她的记忆里不曾有哪个贵族是以紫色为代表。
而且,上辈子她上吊不成功,摔下来后,是独自一人离开树林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此少年,不,是上辈子就没见过此少年。
那少年撇撇嘴,瞥了她一眼,然后抬脚——
“等一下!”
原本坐在地上的林诗语顿时急了,伸手就扑过去想抱住他的小腿,少年一看她要粘上来,吓得拔腿就想跑,于是,出现了很喜感的一幕——
“呲啦!”
顿时两人都傻眼了!
林诗语趴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手上拿着的半边白绸裤,又傻傻地抬头望向掉了半边裤子的方向。
凉风习习,风月——无边!
林诗语神游天外,布满肉窝窝地小手便欲爬上某妖孽的大腿!
“你!”少年低头看着这一切傻眼了。
很快,小鸟儿十分凉爽的感觉惊醒了他。
然后,又看到某色女的肉爪正要捏上他的腿:“给爷拿开!”
他顾不得形象,脸色十分难看地伸手一扯袍角,原本塞在腰际的一袍角顿时滑落,遮住了这半边春色!
“咦,没了?”
林诗语顿觉眼前一花,原本勾人的美色变成了一块晃悠悠的紫锦。
“哼!蠢物!不可理喻!”
少年似乎真是给气坏了,伸手恶狠狠地从她手上夺起半边裤子。
林诗语软乎乎的小胖脸蛋上飞起一片桃红,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道:“那个,是我太用力了!”
心下却是疑惑,她若没记错,自己这时候的力气也不算太大啊,上辈子她只爱贪吃美食,一辈子奋斗的目标便是抱着俊美夫君,吃尽天下美食,却从不把娘教导的武艺放在心上,只可惜遇人不淑,李明喻只爱以色示人的女子。
“你这裤子哪里做的?”
接到少年甩来的两把凉凉小冷刀,林诗语哆嗦了一下,缩了缩脖子赶紧道:“这缝得也太不仔细了,就这么稍稍用一米米的力气,就撕坏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个蠢货林诗语,上辈子就是蠢死的,这辈子还犯这错误,林诗语真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还不滚!”少年脸色十分不自然地朝她凶,颇有种虚张声势地感觉。
“知道了,奴家这就滚,不知壮士家住何方?”林诗语厚着脸皮子问。
“爷不吃庶民食物!”那少年显然忍耐到了极点。
意思是瞧不上肥嘟嘟地林诗语给他侍寝。
知道少年是不好意思才如此别扭,林诗语可爱地笑了笑,小小的虎牙,甜甜的小酒窝,那少年眼神微微一晃,胖是胖了点,不过瞧上去挺憨傻的,到有些趣味,与他那些皇兄们府上千篇一律的干柴美人却是很不同。
不知道伸手捏捏的感觉如何?
少年想到便伸手捏了捏林诗语的汤圆脸,然后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心中暗道:这憨傻姑娘的脸到是挺滑嫩的。
随即意识到自己轻薄了对方,再定神一瞧,林诗语张大了粉红、水润的小嘴,正睁圆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红着脸傻傻地看着他!
原来好色的人不止她一个!
“咳,爷就是想知道你跟汤圆有何不同!”这个解释也太黑人了吧!
林诗语顿时脸一垮,不带这么戳人家痛处的。
“哼!”她傲娇地挺直了水桶腰板,伸手拍拍身上的狗尾巴草屑。
看了眼傻楞站在一旁的少年,心道:装得那么拽,原来是个傻二缺!
“喂,你姓什名谁?还有家住哪里?”林诗语十分大气地问他。
“做甚?”那少年脸色十分不好看,当他是瞎子,小姑娘想什么脸上正挂着呢,他会看不到咩?
“赔你裤子!”林诗语十分认真的回答,她娘教过,做人要讲信用,不然很难混江湖。
“浆糊”是什么?林诗语不懂,只知道娘说了,不能吃!
“不必!”少年冷冷地回答,紧抿地薄唇显得他有些小小倔强。
“那可不行,扯坏了你的当然要赔,虽然那裤子是绣娘没缝牢,但终归是我扯坏了你的。”
林诗语十分认真的解释,她真的想赔他银子呢!
“你,真是猪!以后再找你,还不快滚出来!”那少年冷峻地脸上有了一丝不耐,然后又朝旁边树林里喊了一句。
“主子,裤子找来了!”一个身穿紧身黑衣的成年男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手上还提着个小包裹。
林诗语抬头看看艳阳高照的碧空,再看看这着黑衣的男子,最后对对肥嫩的小手指,忍不住说道:“其实,大白天你不穿黑衣,你家主子也是能瞧见你。”
那少年嘴角抖了抖,看看自己的影卫,再看看林诗语,突然觉得,她的话为何十分有理?
他伸手提了提开了裆的白绸裤,说道:“想看爷换裤子!”
少年侧目冷冷地看向她,掩藏在眼底深处的尴尬很难叫人发现。
林诗语无奈地耸耸肩,朝一旁的影卫喊道:“喂,黑衣人,麻烦你跟你家主子说一声,奴家脚崴了,你能帮忙给弄个拐杖啥地不?”
那影卫原本木着的一张脸裂开了一条缝,看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后,最终硬着头皮道:“姑娘,我等下帮你找人来,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
“哦,我爹是英明神武的广威将军,一手铜鞭所向无敌,能在蛮子当中杀个三进三出!”说起自家的爹爹,林诗语傲娇了。
“冷影,去!”
那少年先是怔,很是怀疑地打量她一番,最后,面无表情地吩咐。
冷影忙应下,又把手中的小包裹递给他,接过冷影递来的包裹,挑了一个草丛比较高的地方准备走去。
林诗语在后面小声嘀咕:“我娘说,打草惊蛇,就是说,草里的蛇特别多!”
那锦衣少年顿是脸色比猪肝还紫,真是个出门不带脑子的姑娘!
不过,到是拐了个弯,另挑了一处干净点的坡子下去,当然是去换裤子了。
林诗语坐在狗尾巴草里啃啃肥嫩的小手指,嗯嗯!仔细回想了一番。
这一年,不,她上吊之后发生过什么事?
对,她的妹妹林诗音,在过了几日后便离奇的坠水身亡,而当时侍候她的丫鬟们十分奇怪,竟一个个都有不在场的理由。
还有她娘,就因为自己离家出走,她娘可是急坏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是去了枫叶谷,可却是被人抬回来的,半路遇袭毁去花容月貌,一身武功被废,手脚筋被挑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诗音独自一人在荷花池畔玩耍时,却被人害得坠水身亡。
怎么可能?
事出反常必为妖!
林诗音是林诗语的妹妹,一身绸带舞得极好,瞧着绸带漫天飞舞,其实步步皆杀意,随时取人性命。
而她却是个不学无术,只爱吃美食的肉丸子一枚,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反而逃过一命,苟延喘息多活了些年。
一想到这儿,森诗语就难掩心中的滔天恨意。
换完裤子回来的紫衣少年却是被她的样子惊到了。
不过是金钗之年,一身素净的浅桃色衣裙,两个包包头上系着垂坠的浅桃色垂穗,上头珍珠点点,如同她的年纪一样,含娇带露,瞧上去很是娇憨可掬。
刚才是他眼花了吗?
他怎么会从这小姑娘眼中看到了刻骨恨意,连九天银河都无法清刷干净的仇恨?
林诗语坐在那里犹自发呆!
金霞簇簇玉纱裹,杏叶纷纷盘空舞。
但见金灿灿的银杏丛里,一紫袍少年正倚树环臂抱胸,一丝乌黑长发随风飘逸,而他身前,一抹浅桃色在这片金色画卷里轻点缀,金色的银杏叶在她的周身纷纷扬扬,恣意洒脱!
“姐姐,姐姐!”清脆、欢快似悦耳驼铃的声音,由远及近。
接着便见到同样一身浅桃衣裙,同样系着浅桃珍珠垂穗,只是腰际缠着根火艳艳的大锦带,红锦两端尾系着不少银铃。
伴随叮叮当当的银铃声,小姑娘飞奔而来,再细细一瞧,却是生得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尽管年纪尚小,却已娇色初显!
当她见到倚在树干旁的玉琢少年时,很是乖巧地收了轻盈的步子,然后行至他跟前盈盈一礼,说道:“有劳壮士相助,多谢帮了我姐姐。”
“音儿!”
林诗语见到活生生的林诗音,心中的小人激动得哗啦啦流下长长的小溪水。
与她十分默契的妹妹,此时正俏生生的立于一侧,鲜嫩,活蹦乱跳。
“姐姐,这位壮士打发去的人送信到府里,说是你在这小树林逮什么兔子,结果崴到了脚!”
林诗音十分关心林诗语这个同胞姐姐。
虽说两人只是一前一后从娘肚子里钻出来,但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姐姐也真是的,想吃野兔肉了,只管跟我说一声,保准给你逮上十个八个。”
听着林诗音娇娇嫩嫩的抱怨声,林诗语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妹妹!今生姐姐再也不会叫那些坏人害了你,一定会护得你一身周全!
林诗语小心收藏起心中的绵绵恨意,笑道:“嗯,可不是么,我上次在城东的醉仙楼吃了那红烧兔肉,心中却是一直惦记得紧,又听人说这杏林子里时有野兔子路过,我便想逮了回去做顿爆炒兔肉,好叫娘与爹爹小酌一番。”
林诗音狐疑地看向她,很不给面子的拆穿,说道:“你确定不是自己……”
她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不喜欢练武也罢了,却很是贪吃!
“好啦,咱们回去吧!”
有那俊俏少年在一边瞧着,林诗语动不动就会在脑海里浮现刚才那春意绵绵的情景,哎哟,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就真是个坏姑娘了!
林诗音点头,伸手把她扶起来,又转头对那少年道:“这位壮士,请问姓什名谁,家住何方?”
林诗语顿时伸手捂脸,双胞胎什么都好,就是这心有灵犀不大好!
那少年淡淡地扫了一旁的林诗语一眼,心中很是奇怪,明明两人长得极相似,瞧着这身一模一样的打扮,便知两人是双生子,只是这位的长相……
“不必了!”
冷淡的声音在这云淡风轻,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突然叫人打心底深处升起一股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冷意。
“多谢了!”
林诗语的意思是谢谢他替自己遮掩一番,到底自己学人家上吊,且未遂之事,传出去十分不雅。
冷影是随在林诗音之后回来的,那少年不过是瞧了他一眼,他便额际沁出冷汗来,一滴一滴的顺着木木的脸庞流下来,他–不敢拭擦。
因为,刚才他输给了那个粉衣小姑娘,落在她后头几口茶的功夫。
林诗音再次谢过了主仆两人,这才小心的挽着崴了脚跟的林诗语,慢慢往树林外行去。
淡淡的秋风夹杂着浓浓秋意,送来姐妹俩地拌嘴。
“姐姐,你是不是该减下肥了!”
“什么?难道我又长胖了?唉,妹妹,人生苦短,当以吃为先!”
“姐!”
“知道了,我长胖的事可不许告诉娘!”
“知道啦,替姐姐瞒着!”
林诗音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远远的传来一阵起起落落的脆笑声。
“林家?广威将军?”
那少年倚在树干边,若有所思的伸手摸摸下巴。
冷影在一旁恭敬地答道:“是的!主子,广威将军就是林都校尉。”
说到这儿,他略略停了一下,见少年没有制止,便继续说下去:“林都校尉娶有两妻,一为嫡妻是当年林都校尉出事失踪后,家中便做主,让他原来的未婚妻捧了灵位娶回了家中。”
“嗯,继续!”
那少年似乎听出了点意思。
冷影继续道:“其平妻便是这两位姑娘的娘亲,枫叶谷谷主之亲妹,苏小芸,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入化,当年林都校尉便是为她所救,两人心生情意,遂结为夫妻!”
“枫叶谷?”
那少年的神情变之有变,显然,他十分清楚枫叶谷是个怎样的存在。
“是,主子,可要查枫叶谷?”冷影并不知道枫叶谷之内情。
“不必!”
世间只有少数的几人知道,而他便是其中之一。
枫叶谷暗司冷月王朝紫薇帝星一职,专门负责观紫薇星象,只听令于在位皇帝,除此外,任何人无权命令枫叶谷,且谷中人从不出世祸乱朝纲。
林诗语心中也同样很疑惑,为什么她直到临死前才知道,原来舅舅是专掌紫薇帝星,枫叶谷世代谷主,专为冷月王朝的帝君测凶吉。
也因此,冷月王朝传承千年之久,经历无数天灾人祸,却依然坚挺地传承了下来。
再说林诗语在林诗音的挽扶下,好容易才出了树林,却是见得自己的丫头香草,与林诗音的丫头明珠,林子边的树上拴着几匹小马驹,两人正焦急地站在边等着。
见到两人出来,香草松了口气,忙迎了上来,挽扶上林诗语的另一只胳膊,抱怨道:“姑娘也真的,自个儿溜出来却是不说一声,害得奴婢们一顿好找。”
“好啦,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听说这里好玩,咱们先回去吧,慢点,哎哟,我这脚可是疼得紧。”
林诗语想,她的脚崴得可真严重。
林诗音见四下无人,这才扶了她找了个干净点的地儿,又唤了明珠拿了手帕子铺在了地上,这才让林诗语坐下,再从怀里摸出瓶跌打药来,香草帮忙把林诗语的鞋脱了。
林诗音见她的脚踝处红肿一片,不紧皱眉道:“如此严重了,你到是个会忍的。”
很是不高兴地板起脸给林诗语的脚踝处摸上活络的跌打药酒。
“亏得娘亲平日多有给我们准备这个。”
林诗语笑眯眯地点头,娘亲,爹爹都是她的窝丝糖,甜滋滋的!
几人在树林边上完了药,又小心的收拾干净身上,这才吩咐两丫头把马匹牵来。
待马匹牵来后,香草与明珠先把她扶到一匹小马驹上,林诗音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这才翻身上了自己的小马驹。
没错,是小马驹,不是高头大马!
囧!谁叫她们现在还年幼呢!
林诗语十分怀念地伸手摸摸自己身下的那匹枣红色的小马驹,笑道:“胭脂,今儿我的脚受伤了,你可得乖乖地不可顽皮哦!回府叫马夫给你加口粮嚼。”
她坐下的胭脂打了个响哼,又用马蹄刨地,林诗音骑了她的风雪走过来,笑道:“它到是个精乖的,聪明得紧呢!”
香草与明珠两人,身材矫健地翻身上了自己的小马驹,随着两位小主子慢悠悠地赶着小马驹,一边欣赏这美丽的秋景,一边慢欢言笑语的往将军府行去。
两人偷偷摸摸的刚刚回到家中,便听到了广威将军,自家老爹急吼吼的声音。
“二闺女,你可回来了,听说崴了脚,有上过跌打药没?快来,爹爹今日叫了厨娘给你做了烤羊排,吃了补补就会好了,哦,音儿也在啊,一起过来吃吃?”
广威将军讨好的端着一盘子刚烤好的羊排奔到两人跟前。
“爹,在回来之前,妹妹已帮我擦过药了!”
林诗语望着那盘子烤肉小肚子顿时咕噜咕噜……
偷偷的咽咽口水,那啥!定是周厨娘烤的,这香气儿钻到她的小鼻子里,挠到了她的小心肝上。
瞧瞧这手艺,烤得金黄金黄的,上面还撕上了芝麻儿,啧啧,咬一口满嘴生香,外焦里嫩……
一旁的林诗音把秀眉一拧,不高兴地伸手拍了林诗语的背一下。
又转头看向广威将军,撅嘴没好气地说道:“爹,你自己胖也就算了,还想叫姐跟着你一起胖!”
“三闺女,爹这不叫胖,叫壮,叫魁梧,你二姐才是……”
说到这儿又腆着脸笑道:“三闺女,要不也来点,瞧你二姐胖嘟嘟的多好,瞧着就是个很有福气的闺女。”
面对广威二十四孝爹的目光,林诗语心中很是怀念,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在一旁咽着口水小声回答:“爹爹!我就只吃一块,尝尝味儿!”
不是她不想多吃,而是——
她现在体态太“丰腴”了!
“姐,你真的只吃一小块?”
林诗音眼里满满都是惊喜,她姐姐要是能瘦下来,可是会跟她一样好看。
林诗语从盘子里小心的挑了一块最大的。
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只吃一块就只吃一块!
林诗音在一旁瞧傻眼了,这真的只是一小块咩?
为何她姐姐拿走这一块,顿觉这盘子空了三分之一?
“二闺女,吃吧,这羊排可好吃了,你妹妹不吃,咱爷俩好生吃着!”
广威将军一点都不觉得自家闺女太胖了。
瞧瞧软软糯糯,圆滚滚的,看着多喜气啊,这才叫有福气!
“好吃吧?”
广威将军与林诗语有同一爱好,那就是吃!
所以,林诗语在家中最受宠也不无道理,这就叫女承父业,且发扬光大!
“嗯,好吃,女儿最喜欢陪着爹爹一起吃,然后和妹妹再给爹爹暖上一壶小酒!”
前辈子她仗着爹爹的宠爱极胡闹、任性,让她重新活一回,定是上苍的不忍!
林诗语低头轻吸鼻子,强忍不让眼泪掉下来。
真好,她能再次尝到周厨娘的手艺,能再次见到活泼、可爱的妹妹,她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珍惜,定要弥补上辈子错过的一切……
广威将军是个粗汉子,但听到自家小棉袄的回答,瞬间如同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从头发丝儿舒坦到脚尖尖。
又招了林诗音过来一起吃,乐呵道:“三闺女,你最近是不是练武太勤快了点,又不用你上阵杀敌,瞧瞧你那小身板瘦得,啧啧,风吹就倒,可得多吃点,像你二姐一样才好。”
林诗音乖巧地笑笑,只是偷偷瞄了瞄自家姐姐,胖墩墩的真的好吗?
“爹爹,你几时回来的?也不打发人去后院知会一声,却与二妹妹,三妹妹在这里吃起了东西。”
五分撒娇、五分埋怨!
林诗韵!
正在啃着羊排的林诗语眼中夹杂着怨恨的寒光闪过。
油油的小嘴一撅,也跟着埋怨道:“我道爹爹今日这般好,哼,想必又要随军出征了吧!”
广威将军原本移向林诗韵的视线又转了回来。
哎哟,不得了了,他家小棉袄生气了,忙说道:“二闺女啊,莫要生气,爹爹到了塞北打仗,得了空闲托人给你们送好玩的,好吃的东西回来。”
林诗语听了很心塞,广威将军真的是个好爹爹,上辈子她要嫁给李明喻,广威将军不同意,但最后拗不过,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她记得,她出嫁那天,爹爹风尘仆仆,亲自从塞北连夜骑马赶回,因为连续十几个日夜奔跑,大腿两侧磨得起了血茧,仅仅只为让她在出嫁前拜别父母高堂时能在。
随后,亲眼把她送上花轿,又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奔赴大西北!
把眼中的泪水吞回肚里,林诗语圆圆的脸蛋上扬起欢快的笑意,说道:“爹爹,定要平安归来,否则,女儿吃光家中养的肥羊。”
面对林诗语的“威胁”,广威将军的心特别熨贴,笑道:“哎哟,咱家二闺女也知道心疼爹了。”
林诗韵暗中恼恨地剐向林诗语,很是怨恨她抢了自己的风头。
但为了保持自己得体的大家闺秀风范,她却又不得不很小心的收藏起这份心思。
嘴角噙起莫名的笑意,说道:“还是二妹妹最得爹爹的疼宠,爹爹只管放心,女儿定会照顾好妹妹们。”
林诗语眼儿微眯,是啊!照顾呢!死的死,散的散!这就是林诗韵与大娘对她们二房的照顾。
“爹爹,大姐姐可是应下照顾我和妹妹,若出了何事,只管找咱大姐姐算帐好了。”
语气憨憨中带着些小小的赖皮,就好似小姑娘的小小撒娇与任性。
林诗音虽不知林诗语此举何意,但姐妹同心,在一旁撒娇道:“爹爹,我们会很乖的,大姐姐一惯很温婉,想来也不忍严苛我们学礼仪,再说了,女儿可是很努力的习武,定会保护好姐姐的。”
她话里的姐姐,便是林诗语,至于林诗韵?林诗音从小就不喜欢她,只是在广威将军面前,维持着这份面子情。
林诗韵顿时气得手帕子都快扯烂了,这是几个意思?
明里夸她,一个却是拐着弯儿威胁她,另一个却是讥讽她,哼,两个上不了台面的贱种!
“爹爹,你看妹妹们都已有十二了,娘那天还在发愁,说大家闺秀便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林诗音是原版货,自是听不出林诗韵话里有话。
“爹爹,女儿好武,但是该学的可是一样也没有落下。”
林诗语却不同,她立即嘟起了小嘴挤开林诗韵,窝到广威将军怀中,闷声说道:“爹爹,我娘是爱习武,妹妹也有这天份,咱们是武将之家,女儿定当以爹爹为榜样,从明日起,便随了娘习武,为爹爹争光。”
广威将军只会带军打仗,对于后宅里的阴私手段却是不大通,但也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否则也坐不上将军之位。
听到林诗语的话,他若有所思,随后又扫视了身边的三个闺女,最终心里一阵叹息,当初若非对林诗语之娘苏小芸一见钟情,也不会生出这般多的事非。
“好了,你大姐姐外祖家是习惯了那套破规矩,爹爹也忒觉得烦,只是你们终归是女儿家,将来还是要在这京城里择夫婿,学些礼仪规矩还是好的。”
说到这儿心中又觉得太偏向大闺女,很是愧对二闺女,又很欠抽的补了一句:“学武好,学了武咱二闺女给爹爹上山逮野兔下酒。”
这是和稀泥了,林诗语到也没想为难广威将军,必竟对他而言,三个闺女都是他的亲骨肉,只是最喜欢的是习相近的林诗语。
不过,有了他这句话,林诗语心中暗自得意,她可以拿着这根鸡毛当令箭耍了。
林诗韵没有讨到便宜,更加厌恨林诗语,平时傻里傻气的二姑娘,几时变得如此精明了,还是说,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林诗语知道林诗韵这么说,便是想找机会在广威将军面前给两姐妹难堪,窝在广威将军怀里,很是天真无辜地说道:“大姐姐,你也随我们一起学吧,爹爹,为我们请个好姑姑吧!要好利害,好利害的那种。”
意思是林诗韵的规矩也不咋地,大家五十步就不要笑一百步了。再加上,上辈子林诗语就栽在这阴私手腕上,这辈子,自是不能任由大娘拿捏。
林诗韵古怪的扫了她一眼,这二妹妹是真憨还是假傻?她怎地不能似往常一般能摸透林诗语两姐妹的心思呢?
广威将军很是疼爱自己的几个闺女,真正是有求必应。
当下便拍板叫来了长随,打发人出去寻好的教养姑姑,略一思索又道:“这事儿,爹爹在去塞北前给你们安排好,可好?”
哪有什么不好的,求之不得,林诗语圆圆的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林诗韵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笑得十分温婉,说道:“爹爹,即然你不日便要去塞北,依女儿瞧,不若今晚便一起吃饭吧!”
广威将军原是要去军中安排的,对上几个闺女乌黑的眼珠子,此时,正巴巴的看得他呢!
拒绝的话无法说出口,只另叫了人来按排行军一事,自己当晚留在家中陪闺女们吃饭。
几个又说了一阵话,方才散去。
三人出了前厅的大门,林诗韵极其鄙视林诗语、林诗音两姐妹,心下讥笑,嘴上却是温软地说道:“妹妹们,请慢行!待爹爹请了教养姑姑回来,到时好生学学礼仪,可不能学了那草莽们的作派。”
林诗语伸手捂嘴,一脸好怕怕,“憨憨傻傻”地回道:“大姐姐是在说冷月王朝开国皇帝吗?”
世人皆知,冷月王朝第一代皇帝乃是一武侠门派弟子出身!难听点,就是说草莽出身。
“你!”林诗韵被狠狠地堵住,恨得银牙咬碎。
“姐姐,大姐姐是在骂开国皇帝,天啦,我们会不会掉脑袋啊?姐姐,音儿不想!”
林诗音原就不笨,心眼儿也有不少,所以,林诗语起了个头,她就忙忙在后头补刀子。
林诗韵被气得小脸一片白!
“妹妹,大姐姐肯定是一时不察,咱们要慎言!”林诗语十分无辜答道。
“你们!”林诗韵还待说什么,她旁边的大丫鬟彩玉轻扯其衣角。
她强压心中的恼意,眉目婉转间,已巧言道:“是大姐姐失言了,多谢二妹妹提醒,我这就先去娘那里,安排些你们喜爱的菜式,三妹妹素喜炝炒的小蔬,二妹妹,今儿是想吃明炉烤鸭呢,还是想吃烤香酥乳猪。”
林诗语想了下道:“便依大姐姐所言,来个明炉烤鸭吧!”
林诗韵笑得异常温柔,答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笑眯眯的带着四彩莲步轻移,往将军大夫人院落行去。
上辈子,林诗语一直觉得林诗韵是个很温柔的大家闺秀,到临死前才发现,原来是被狗屎糊住了眼儿。
今日再重现这一幕,她的心境却已变迁,林诗韵暗里包藏祸心,却从来是温婉示人,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音儿,大姐姐比我们大多少?”
林诗音偏着小脑袋不解的看向她,答道:“一个月,听娘说,大姐姐是早产,原本是要比我们晚出生的。”
“是啊,一个月,音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林诗语反问她。
林诗音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歪着小脑袋想了又想,方才道:“大姐姐为什么会早产?”
林诗语顿时满头黑线,她问的重点不是这个。
“音儿,刚才大姐姐有说是她去安排。”
林诗音秀眉轻蹙,迟疑地问道:“姐姐意思是说大姐姐在帮忙管家了?”
这话一问出,她瞬即明白,大家都是同岁,又都身为嫡女,为何林诗韵可以学管家,而她们却……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娘最不擅长的就是与大娘行这种文绉绉的掐架!娘只会拿剑打架!真恨不得跑到大娘院里狠狠闹一场。”
随着她的动作,腰间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越发衬得她活泼、可爱。
林诗语一边拉了她,一瘸一瘸地朝自己娘亲的院落行去,一边与她咬耳根子,说道:“亏得你能忍,娘素来不爱争这些,性子又十分直爽,可不能告诉她。”
“我知道,娘听了会生气,咱们就忍了?”
林诗音很是气愤,但她一向与林诗语关系好,若林诗语不同意她闹,她也只得忍下。
林诗语笑得眼儿弯弯,一对小虎牙,在秋日闪着冷冷寒光,她想了一下,遂又憨憨地答道:“咱们不闹,有那功夫,咱还不如折腾点吃的。”
“姐!”林诗音跺跺小脚,这是什么馊主意,一扭小腰便冲到她前头去了。
“姑娘,三姑娘生气了呢!”
一旁的香果小声提醒,香果、香菜、香茶、香草是林诗语的四个大丫头。
林诗语伸手摸摸后脑勺,她当然不会叫大夫人得逞,若真去闹了,才真中了她的圈套。
她记得,上辈子自己带了林诗音闹过后,便彻底不招林老夫人与林老太爷的青眼了,就这么,默默的成了打酱油的路人。
“二姑娘,奴婢瞧咱姑娘这回是真生气了!”明珠在一旁小声提醒。
明铃听到她说,回过头来,在一旁答道:“是呢,二姑娘,咱姑娘现在可火大了。”
林诗语淡笑不语,瞅了眼带着明月、明乐走在前头的林诗音,却见到她的小小耳朵竖了起来。
“音儿,莫要生气!”
林诗语轻提裙摆由香果和香菜扶着追上她,伸出手肘轻轻碰碰她,又细言道:“咱们去看娘吧!”
娘亲,她那貌美如花的娘亲啊!
这一辈子能再次见到她,真好!
林诗语觉得即便是带着冷意的秋日里,心里却也是暖暖的。
林诗音很是装老成的瞪了她一眼,嘟着小嘴说道:“真拿你没办法。”
明明不过是金钗之年,偏又学大人的样儿,叫人瞧了很是想发笑,当然,林诗语很明智的假装没瞧见,不然,她的妹妹可真要脸子挂不住了。
“知道了,走吧!”
她伸手推着林诗音的后背,催她快些去娘那里,便是连脚步也急切了七分。
林诗音被她推着走,很是奇怪地说道:“往日你嫌娘烦得紧,每每见到你,便要逮了你去习武,你可是很少主动凑上去的。”
林诗语无言望苍天,她真的有这么不听话吗?好像是!
“哎呀,我想着爹快要去塞北了,娘这几日肯定没空管我们。”
林诗音瞥了她一眼,一脸的了然,当真如此,就知道自家姐姐是个没心没肺的。
林诗语暗中察觉,心下发笑,她知道自家娘得知爹爹要去塞北后,心情很是不好,这回定要陪在娘亲身边,好好哄她开心才是。
两姐妹一路揪揪秋菊,咬咬耳根子,不知不觉便到了林家二夫人的院落。
与大夫人那精致的院落相比,苏小芸的院落更是显得十分大气。
一进院门,便是一道雕刻了刚劲、挺拔的苍松壁影,上头雕刻的山道如同长龙盘旋欲冲天,两侧青松郁郁葱葱。
绕过壁影顿时叫人眼前开阔,中间是一阔敞的练武场。
左右两侧抄手回廊外,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水儿的各色盆景,在盆景与回廊之间又有一带花圃,上头种上了满满的各色菊花,雕栏画柱,花香四溢。
此时,正有一矫健身姿在场上飞舞,剑光闪闪,宛若灵蛇出动。
两姐妹默默的站在一旁等着,直到那人舞完剑,抬头看过来,好一位如临水而立的佳人,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那妇人身着一身嫩柳折枝绿萼梅曲裾鱼尾深衣,行走间广袖流云,鱼尾轻摇,婀娜多姿,衣袂飘飘,端地是光彩照人。
“诗语?!”此人正是二夫人,秀眉轻颦地看向林诗语。
只因空中飘来淡淡的跌打药味儿。
“娘,姐姐只是不小心崴了脚。”
林诗音在一旁脆脆地答道,生怕自家娘亲会发飙!
二夫人拿剑远远的朝林诗语一点,说道:“还有羊肉味!”
“姐姐只吃了一小块羊排,都怪爹爹啦,我们出去玩刚回来,爹爹就拿了盘子烤好的羊排过来。”
林诗语还没有开口,林诗音便抢先回答了。
妹妹,你太好了,林诗语心中暖意塞得满满的。
“真是如此?”二夫人苏小芸看向林诗语,显然已相信了林诗音的话。
事实本就如此,林诗语忙不迭的点头,只是娘,您老的鼻子要不要这么灵敏。
“怎地又一早不见人影了,又去哪儿寻吃食了?”二夫人显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林诗语。
“娘,我明天一定练,把今天欠的那份也练回来!”林诗语憨笑回答,小小的虎牙极招人爱。
林诗音瞅见老娘的脸色又变了,忙道:“娘,姐姐先前还同爹爹说了,要努力跟娘学武艺!”
很明显,二夫人更信林诗音的话,脸色稍缓,凝眉问道:“当真?闺女,听好了,一剑可闯天下,没有什么可以比有一武傍身更好的。”
“娘,真的,我打明儿起就随了娘练剑法,把咱娘的飘雪剑法练得炉火纯青!”
林诗语心下酸酸的,她真的看到了那疼她爱她的娘,肉肉的小手紧紧地握成一拳,这辈子,她绝不会再叫娘出意外,定要扒下那些伪善人的皮。
二夫人的视线轻轻扫过林诗语那肿了的脚踝,最终没有再念叨她,只道:“快随娘进屋吧!你时常溜出门外,又不带个丫头婆子,自是要把武艺练得更精纯方才好。”
说到底,还是二夫人太疼两姊妹,两人性子散漫,不爱这内宅规矩拘束,二夫人更是想两人练好一身武艺,便是出门玩耍碰上肖小也不怕。
可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二夫人招了两人穿过过堂,到了内院,又唤了小丫头端了莲子银耳羹给两姐妹吃过。
林诗语与林诗音这才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广威将军要赴塞北之事说了。
“对了,娘,爹说今晚大家要一起吃饭,祖母与祖父也会在。”最后林诗语又补了一句。
二夫人闻言柳眉倒立,很是不愿意与林老夫人与林老太爷一起吃饭。
“又在一起吃饭?你爹到不嫌膈应得慌,怎地会答应这种事,又不是不知你祖父母……”
“可是娘,晚上有明炉烤鸭,咱们不去吃,好可惜啊!”
林诗语憨憨的声音,在这室内轻轻地叩响。
二夫人十分无奈地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知道了,可是,要稍微少吃一点点,好不好?”
“娘是说我又胖了吗?”林诗语真的快内伤了,胖已经成了她的第二个闺名。
“哪有做爹娘嫌弃自已女儿胖的,我家诗语现在这样子刚刚好,不过,再胖下去可是不行了。”
二夫人跟广威将军一样,很是疼宠这对姊妹花。
“夫人,水已经烧好了!”二夫人的大丫头之一,侍剑进来回禀。
“好了,娘刚才习武出了一身汗,你们吃过点心也回房沐浴一番,娘先去梳洗了,到时带你俩去花厅吃晚饭。”
两姐妹乖巧的应下,待二夫人进了内间去梳洗,林诗语才将装了莲蓉糕的碟子往林诗音跟前轻轻一推,笑道:“音儿,快些多吃点,仔细等会子又吃不饱。”
“你也多吃点,你比我还不耐饿呢,要是能不去就好了,每次吃不饱不说,还要听老半天的训。”
林诗音同样不愿去花厅聚餐。
“两位姑娘,奴婢到是有旁的看法。”说话的是林诗语四大丫头之一的香菜。
林诗语捏着糕点往嘴里塞的小手一顿,在她出嫁前,身边的四个丫头早就被大夫人用各种借口弄走了,而她也听信了大夫人所言,其中香菜便是大夫人给她定了个手脚不干净,偷拿姑娘房里的首饰为由,直接打杀了。
“香菜,快说说你是如何看的?”
收起心中的万般涩意,林诗语冲她甜甜一笑。
得到了主子鼓励的香菜,兴奋的语速加快,答道:“姑娘们,你们可有发现,大姑娘可是时常有陪着老夫人,大夫人也常常拿了各种点心去孝敬老夫人。”
林诗音微微皱眉,小声答道:“可我娘觉得大娘忒假,说她那些架式都是虚的,孝敬祖父、祖母应该是打心底儿孝敬,但是……”
林老夫人只喜欢大夫人与林诗韵,却是从来不拿正眼瞧二房的母女三人,很是嫌弃江湖出身的苏小芸,连带对林诗语与林诗音都不大喜爱。
“虚的有如何?可是老夫人偏爱这一套啊,大夫人便是捏准了这一点呢!”
林诗语那笨笨的想道:香菜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丫头,这样忠心的婢女又怎会心生贪意叛主呢?
两姐妹顿时一阵沉默,是啊,虚的又如何?只要哄得林老夫人高兴便是。
林诗语与林诗音两人相视一眼,快速灭掉桌上的糕点,方才道:“音儿,香菜说的有理。”
“可是娘会不会不高兴?”
林诗音有些小担忧,苏小芸是个直爽性子,向来是有啥说啥,从不藏藏掩掩耍小手段。
“可是娘会吃亏!”
林诗语歪着小脑袋憨笑道。
林诗音又是一阵纠结,最终也没想出个更好的法子,只因时辰不早了,两人各分别各自回了小院。
林诗语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的小院就叫梨花苑,林诗语最是喜爱一尘不染,洁白如雪的梨花。
满庭芳菲梨香飘,树下娇人舞剑忙。
林诗语想起自己时常被娘亲逼着,在那片梨树下练习剑法,心中越发珍惜能重生一世。
一进了屋子,几个丫头便忙开了,打热水的打热水,伺候林诗语脱衣的脱衣,随即,便有粗使婆子把热水送到院里,再由院内的粗使丫头抬进了耳房,将将又忙了大半个时辰,方才伺候着林诗语沐浴完毕。
香果与香菜刚扶了她坐到梳妆台前,林诗语便憨笑着催促道:“香果,香果,快去摘几个梨回来放凉水里镇一下。”
香果笑道:“姑娘可是又嘴馋了,奴婢早早便已摘了三五个,正放在水桶里镇着,好散了热气,只等姑娘提起了。”
“可不?若是好吃便带些给大家尝尝!”林诗语也不多解释。
香果到是没有起疑心,左右只当姑娘是一时兴起,听了香菜的话便想表现下,讨好林府的老夫人。
“姑娘,奴婢还是先给你上药吧,你也真是的,非要跟着大姑娘一起出门,还把奴婢们甩开,亏得三姑娘最早得了消息,这才急急带了人去,又打发人给将军与夫人送了信,好叫两人心安。”
说完就蹲下来帮林诗语把鞋子解开,又另拿了热怕子给她捂那肿了的脚踝。
“咱音儿最是心善了。”林诗语一边享受热敷带来的舒适感,一边很赞成的点头。
香茶在一旁拿着软帕伺候着,见她的脚踝虽擦过药,可还是肿得利害,便道:“姑娘,要不咱今儿晚上别去花厅了,奴婢瞧你这脚可真是肿得吓人。”
林诗语怪嗔道:“哪就那般子娇贵了!”
若无上辈子刻骨铭心的恨,依了往日的性子,她定是要撒娇不去花厅聚餐。
只是这样一来,林老夫人便越发有理由数落苏小芸与林诗音了。
香茶很是不乐意,答道:“姑娘,奴婢瞧着您还是多长几个心眼好,离大姑娘远点,姑娘明明是跟了她一起出去的,先前将军见到她问起你,却推说不知你去哪儿了。”
林诗语有些小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啦,她本就不知我去了哪儿,我虽随她出了门,又与她去了那聚会后,但心中又突生烦腻,便自个儿出门走走,不想一不小心走到了城东的银杏林,听得人说那里有野兔子出没,便想逮了回来给爹爹下酒,结果把脚给崴到了。”
香草帮林诗语取来一身粉桃色缀小白菊的直裾裙,听到林诗语不以为意,很是委屈的抱怨。
“哼,依奴婢瞧,她到是玩得欢快,却是苦了奴婢这些作下人的,亏得瞒住了二夫人,不然,还不得揭了奴婢们的一身皮。”
香菜也拿了檀木梳来给她理顺一头青丝,又重新挑了一对银桃瓣镶红狐尾毛的环花戴上。
“姑娘,婢子几个做的可是你的贴身奴婢呢,当日出谷时,谷主可是交待过,便是叫婢子们万万不可离开你。”
林诗语坐在椅子上一阵发呆,她怎么没有印象了?
难道前世自己没有听进去香菜的话?
前世她也是崴了脚,不过是自己一瘸一拐走在路上,被出来寻她的林诗音发现了,后来回了家,所发生的一切都如同今日的一般,只是为何对香菜的话没有印象了。
难道是香菜自己不曾说过?
林诗语顿时觉得一阵发晕,她有些被自己的左右想来思去的搅昏了头。
伸手揉揉脑门子,香茶见了忙奉上醒神茶,说道:“姑娘,可是今儿在外头热着了?虽说是秋日里了,可要是多跑动一下,还真是热死人。”
林诗语见了这香果茶顿觉口中干得利害,接过她递来的茶连吃几口,方才舒服的叹了口气,笑道:“知道了,不过是觉得秋高气爽好出游,香果,你去把梨洗净擦干水,等会好一起带走。”
香果此时已帮她擦拭干净脚,闻言忙下去办这差事,不时,又端了一个盆子过来,半跪在林诗语跟前,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味,笑道:“可是娘听说我要练剑,打发人特意送来的?”
香果笑答:“哪里,夫人可是有交待过,姑娘的手要好生保养,不能用为练剑,就要毁了这双好手。”
香果仔细的帮她把手放在盆中泡泡,一旁的香茶递了帕子给她,仔细的替林诗语擦拭干净手上的水珠儿,香茶此时早已取了小银勺挑了点香膏出来,香果接过来又小心的帮林诗语抹在手上。
见得一双白嫩的小手经两人一折腾,瞧上去越发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林诗语心下暗思:上辈子她怎地就不曾留意过?自己屋里用的许多东西,并不是一个将军府就能办到的,只不过,那时的她天真烂漫,真正是一点都不懂。
“姐姐,姐姐,你可是弄好了,怎地如此慢!”林诗音欢快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林诗语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对一旁的香草道:“快些请了她进来。”
香草应了忙挑了帘子出去,香果在一旁笑道:“香菜,咱们也得快些,三姑娘那边可都弄好了,若去得迟了,可是要叫夫人久等。”
香菜与香茶忙帮林诗语穿上直裾裙,再系上浅桃色的丝腰带,端的是一娇嫩小姑娘。
“姐姐!”一阵银铃声由远及近。
接着同样一身浅桃色缀小白菊直裾裙的林诗音蹦蹦跳跳进来了,腰际的红锦带随着她的动作,带着银铃们飞来荡去。
“快进来,你也真是的,急什么?大不了去晚点,又不是没挨过骂!”
林诗语忙招了她过去坐下,又叫香草去沏了温茶来给她吃过。
林诗音这才放下杯子说道:“哪次我们都是去最后,今日我听了香菜的话,有细细的想过,每次挨骂都是因为我们去得比大娘那边慢,我就想啊,我们若是去早了,那挨骂的岂不是大娘那边了?”
林诗语一时语塞,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为何大夫人那边次次都比她们早?她很是有印象,自家娘亲去得并不晚,难道是……
她一时低头沉思不语,到是引得林诗音频频侧目。
“姐姐?!”
林诗语一惊,抬起头来傻笑道:“在想晚上除了明炉烤鸭还有甚好吃的!不过,妹妹的主意甚好,咱们这就去找娘吧!”
林诗音满怀希望的点头,亲腻地挽着她的手,扶了她慢慢走出梨花苑。
“原来姑娘们都在此,到省得奴婢多跑一趟了。”
刚出了院门,便遇上了二夫人身边的大丫头。
“侍枪姐姐!”
两人齐声声甜甜唤了一句。
侍枪亲切地笑道:“姑娘们好,夫人打发奴婢来送信,说是不用去她院子了,直接到后花园的那个池边亭处碰头,省得姑娘们走了弯路。”
将军府的格局分前后两部分,前部分东边是客院及外书房,西边是大厨房、马房等,而中间便是穿堂,穿过穿堂便是一小小前花园,花园后头便是垂花门,越过垂花门便是后院。
后院甚为阔广,与前院隔着后花园,行过后花园方才是真正的后院。
林老太爷与林老夫人的慈安堂居东边,而管家的大夫人与二夫人分别居于中间的两个院落,大夫人居于东侧繁锦院,二夫人居于西侧苍松院,挨着繁锦院过去便是慈安堂,再过去才是林诗韵的金玉苑。
而苍松院往西行不远,便是林诗语所居的梨花苑,挨着的便是林诗音的追月阁,再过去真正的西侧,便是将军府庶女林诗画的翠竹楼。
繁锦院与苍松院比池而临,中间隔了个荷花池,要去慈安堂,并不需从苍松院、繁锦院门前过,而是从后花园穿过去,因此,二夫人才会打发侍枪来如此回话。
“姐姐们好!”一道软软的声音传来。
林诗语回头一看,瞳孔紧缩,林诗画!
如今重生一世再回头看,原来事事都有林诗画在背后的身影。
“画儿,姨娘呢?”林诗语憨笑问道,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恨意。
林诗画不是嫡出,再加上她姨娘原就是大夫人陪嫁丫头扶上来,因此——
“二姐姐,我姨娘去了大娘那儿,说是大娘想要姨娘做一道祖母爱吃的甜品。”
林诗语心下冷笑,上辈子林诗画也是这般回答,她那时是多羡慕这位梅姨娘能入得了祖母的眼。
如今再细细听她这般一说,心下冷哼两声,嘴上却是憨直地答道:“啊?干嘛要姨娘做?姨娘如今又不是丫头、婆子了。”
林诗音在一旁瞪了林诗画一眼,听了林诗语的话,跟着又补起了刀子,说道:“听画儿这般说,知情的只说姨娘是个有孝心的,不知情的还当大娘把姨娘当丫头、媳妇子使唤呢!”
“唉,这个难了,画儿,那以后我们该继续叫姨娘呢?还是叫啥?”林诗语“呆呆”地问她。
林诗画脸色变了又变,到底比也有十岁年纪,心思又是个重的,很快便恢复了笑脸,说道:“二姐姐讲话,还是如往日般没心没肺,自然是唤姨娘了。”
无奈,林诗画与林诗语不是同一条道上的,这话听着是打趣,实则是说林诗语是个蠢的。
林诗音素来不喜欢林诗画,总觉得她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大气。
“咱们走吧,再不走可要迟了。”
林诗语噙笑朝林诗画晗首,只是目光却是冷冷的。
林诗画不比林诗韵,她是个在夹缝里左右讨好的庶女,对于林诗语目光里的寒意,很是心惊。
她心中暗道:难道这蠢货知道那事,是她背后算计的?
却又不信的甩甩头,林诗语是谁?京都只要有些门第的,都知道那是个憨傻姑娘。
“二姐姐,听说你脚崴了,可是好些了。”
林诗语不知她问这话何意,伸手悄悄拉住欲发飙的林诗音,憨憨地答道:“好些了,好些了,我娘制的跌打药可是最管用了,若不早些治好,只怕她的飘雪剑要削过来了。”
林诗画的脸色微变,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方才答道:“二娘的跌打药自然是最好使。”
林诗语话中的意思便是提醒她,她再不济却也是个嫡女,更何况背后还有个彪悍的娘老子撑腰。
“好啦,快走啦,娘说不定早早便在路口等我们了。”
林诗音不耐久墨迹,便扶了林诗语先一步往那花园水亭处行去。
到了那里时,正如她所言,将军府的二夫人苏小芸早已等候在那里。
二夫人先是一怔,秀眉一拧,只是扫了一眼林诗画到也没多说旁的,带了她们姐妹三个一同去了花厅。
绕过富贵花开屏风,便见到花厅里四周棱花窗已打开,花园里的淡淡菊香飘了进来。
林老夫人已五十多岁,枣红团福广袖衣裳,银发简单的盘了个圆髻,上头插着支碧玉簪,额前的繁纹抹额中间,同样嵌了一碧玉珠,虽已年过半百,却也依然能看出她年轻时肌肤定是细腻极了。
而她的身旁正立着一贵妇人,薄唇、尖下巴,一双桃花眼扫来,叫人打心底儿不舒服,偏生又是个嘴讨喜的,不知她弯腰与林老夫人说了甚,到是哄得老人家挺开心。
二夫人苏小芸带着林诗语、林诗音及林诗画一同进来时,刚好看到林诗韵正准备挑块点心递给林老夫人。
她眼角余光扫到门口进来的四人,先是看了后头的林诗画一眼,见她缩了缩脖子,小心的藏在林诗语与林诗音的后头。
心中哼了两声,到也没点出她来,只是抬头看向前面三人,又把视线落在一瘸一瘸的林诗语身上,娇笑着对林老夫人说道:“祖母,咱们家的小泼皮回来了!”
林老夫人的脸色果然变色,原本还算慈祥的脸笑意一僵,接着就绷紧了脸,看都不看进来的几人一眼,只因,她眼角余光看到了林诗语一瘸一拐的样子。
林诗语望向林诗韵与林老夫人,好似没瞧见自家祖母那不痛快的样子,傻兮兮地笑道:“还是大姐姐最知我,唉,可惜啊,兔子没追到,到是把自个儿的脚崴了!”
二夫人先是不觉得林诗韵的话有什么特别,听到林诗语这么一言,便觉得有些古怪,只是她不通宅斗手段,便是觉得有些古怪也不知是在哪处。
林老夫人用疑问的眼神扫了回去,林诗语又傻笑道:“原是听人说城东银杏林有野兔,便想逮来好爆炒了孝敬祖父、祖母,娘教过,少说多做是真把式,便是孝顺祖父、祖母也是该打心里真心实意。”
说到这儿,她又抬起粉嫩的,圆圆的小脸蛋,婴儿肥的小下巴略微上扬,甜甜地问道:“娘,你看,我终于把这话全记住了。”
林老夫人原还以为她学精了,没想到后面这句话一出,又觉得她是个憨傻的,到也心中不再生疑,脸色也比先前好瞧了些。
“还要我请你坐?”
这话的意思是允了苏小芸坐下说话。
林诗语与林诗音两人互相挤眼儿,可乐着呢,今天一进门,她们的娘就能坐在桌边了,那她们自然也能从善如流的跟上,不用被“罚站”了!
苏小芸先是大惊,随后到也安心坐下来了,只是她是个直脾气,这些年在林老夫人跟前吃了不少亏到也学乖了,能不说话便不说话,尽量少说少错,林老夫人到底是林府长辈,也不能真个掀了老人家的脸子,这般一思量,便坐在下首一言不发。
“母亲,这是媳妇子亲手炖的百合银耳羹,焖了一下午,可是软烂得紧了。”
大夫人李玉莲捏着帕子轻轻示意,身后的贴身大丫头之一织儿,忙忙奉上那炖好的银耳羹,笑道:“老夫人,夫人听大夫说,秋干气燥,您老最是适合吃这个,特意下厨房为您炖的。”
“四妹妹,不是说姨娘为祖母炖的吗?你——撒谎精!”
原本一派祥和的花厅里,突然一个糯糯脆脆的声音高扬,林诗语正十分“愤怒”的瞪向林诗画,很是气愤自己被骗了。
“大娘,四妹妹撒谎,该罚,明明是您为祖母炖的,怎么能说是姨娘炖的?”
林诗语十分无辜地又扭头问大夫人。
大夫人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拿帕子轻轻捂嘴微低头,眼底滑过一丝憎恶,该死的蠢丫头!
林老夫人伸向炖品的手微微一顿,最终,没有接过织儿递给她的瓷碗,只是撩起眼皮子打量了大夫人一眼,眼底深处有抹质疑。
“母亲,是媳妇儿叫了梅花来帮手,您老也知,她往年在媳妇身边时,是最会做这个的。”
却并没有说到底那炖品是她做的还是梅姨娘做的。
“好了!来人,去看看老爷、老太爷怎地还没来?”
林老夫人挥手示意她不必再解释,只是叫了人去看看府里的两位男主子怎地还没有来。
不时,外头传来婆子的回话声,说是两位主子马上就过来了。
林老夫人这才叫人准备上桌一事,然后,开始了每次饭桌前的训话。
人呢!别的不怕,最怕的便是养成了习惯不自知。
“妹妹,听说最近语儿爱跟在韵儿身后跑,也是该学些规矩了。”
大夫人一开口,林诗语便知她不会放好屁。
她笑眯眯地仰起头露出一口糯米牙,在林老夫人再次开腔训斥苏小芸前,娇声道:“叫大娘费心了,今日到是多亏大姐姐提醒,可是求了爹爹为我们寻个好姑姑呢!”
大夫人心中一堵,这丫头也忒不会说话了点!直板板的真是打死人!这是说自己不用插手管了?这真是那蠢物?
心里百转千回,她脸上依旧挂着极温婉的笑容,难怪是母女,林诗韵与她如出一辙。
“真是个好孩子,不过呢,你爹爹公事繁忙,这种后宅之事还是莫要叫他多费心思。”
林诗语挤挤水灵灵的大凤眼,仰头望向大夫人,十分无辜又很傻气地说道:“哦,太好了,大娘不怪我,语儿先前还担心来着,到底是给爹爹添麻烦了。”
这是说她待这二房的两姑娘不好?
大夫人心下狐疑,又悄悄的打量一番她,这傻里傻气的二姑娘,几时变得如此伶俐了?
大夫人李玉莲脸子有些挂不住了,真是个不招人爱的蠢丫头,嘴角依然噙着温柔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下藏着叫人发寒的冷意,笑骂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大娘自是疼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们?”
林老夫人撩起眼皮子扫了一眼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苏小芸,脸上又浮起一股子嫌弃,说道:“小芸,你也该好生教导一番孩子们,虽说咱府是将门之后,但也不能与江湖气混为一谈。”
“祖母,爹爹说做人要诚实,不可以说假话,语儿可是很听很听爹爹的话,所以,大姐姐说语儿仪礼不合规矩要请个教养姑姑,语儿立马就求了爹爹,嘻嘻。”
林诗语眨巴眨巴大大的凤眼,一脸的快夸她好听话!
实则是“很不小心”的把这事情的始作俑者——林诗韵给捅了出来。
林老夫人对上林诗语那“天真无瑕”的笑容,她又半晌说不出话来。
能说什么,说这话不对?
那传出去她这老太婆子的脸还不知往哪儿搁呢!会被外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林老夫人同样心中不痛快,即有对苏小芸的不喜,又有对李玉莲办事不妥的不满意。
于是——
林诗语很是“无辜”的给大夫人上了眼药水,还是明晃晃的那种,恨得大夫人腮帮子咬碎,偏拿她无从下嘴。
“咳,你爹爹常年带兵打仗,还是莫要为了这等小事扰了他,不过,小芸,你平日里,也该多花些心思教导孩子们。”
林老夫人的回答叫林诗语多少有些失望,当真是儿子是自家的好,媳妇是隔壁家的好。
“是,母亲!”
苏小芸在枫叶谷也是被家人宠大的,但嫁给了林威,为了这个家,为了夫君,为了自己的一双女儿,她强忍着心中的恼意,若按她这江湖儿女的直爽性子,早该拍桌子掀碗了!
“母亲,妹妹历来就是如此,还请莫要责怪她!”大夫人在旁适时的添了瓢油。
果然,林老夫人又开始翻黄历了。
“哼!虽说咱家是功勋世家,但却是住在京城里,不似在边关那般不拘小节,你也该好好跟玉莲学学。”
二夫人藏在衣袖里的手捏得紧紧的,她又不是个蠢的,这李玉莲却是处处针对她,偏她不擅这种事,又怕林威夹在中间难为,因此,强忍着想当场撕开李玉莲的脸子。
林诗语坐在一边低头啃啃小手指,她小心的按奈住心中的恨意,若非大夫人是个阴险狠辣的,她又如何会落得个英年早逝!
这一世从头来过,她定要叫这等子小人永世不得翻身!
乌溜溜的眼珠子直转,随即,她笑眯眯地扬起圆圆的小脑袋,很是认真的看向林老夫人,又转头傻里傻气地对二夫人说道:“娘,祖母说得可对了,娘,几时也教我同妹妹管家,你看,大娘都教大姐姐管家了呢!”
憨傻憨傻的林诗语,很是“不小心”的又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林老夫人虽是将门出身,却也掌家几十年,这心思终是要老成些,不觉撩起眼皮子似是不信的看向林家大夫人。
大夫人忙道:“母亲,是儿媳的不是,原是瞧着二弟妹,三弟妹家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学那文臣家的姑娘,闹着要学管家,儿媳便想着先教会韵儿,待有了经验再好生教导诗语与诗音及诗画。”
“哎呀,大姐姐,我可是好生羡慕呢,就比我早出生一个月,便能早早学会掌家呢!大娘,我吃醋了啦,我不依啦。”
林诗语依然厚着脸皮子傻气地嚷嚷,脸皮子值几个钱,没有命重要!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与林诗韵一同学管家!
她觉得自己并不聪明,于是,她就用了最笨的办法,也许会累点,但她,却能更安心些。
说到这儿她又猛的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哎呀,我真笨,大娘定是教顺大姐姐后,很快就能教我与妹妹了。”
林诗韵被她弄得一阵语塞,她不觉又瞧了一眼林诗语,这个傻二缺开窍了?
难道是在说她娘不公吗?
听听她这讲的话,可不就叫人心里堵得慌,这蠢丫头,还是跟以往一样,很是不招人爱啊!
被再一次戳到的大夫人,同样是快气得晕过去了,这二夫人是怎么教的死丫头,说话真是难听!有这么戳人心窝子的吗?
林老夫人到是多瞧了她一眼,便开口缓缓道:“玉莲啊,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不如你就同时教导她们四人吧!”
林诗语对林诗音眨眨眼,仰起小脑袋咧开小嘴,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道:“祖母,还是你最疼孙女儿了,孙女儿下次再去银杏林给祖母逮兔子,大姐姐,要不要一起去啊!”
“我!”
林诗韵的娘李玉莲是文臣之女,学的自然是大家闺秀那一套,至于舞枪耍棍那简直是天方夜潭,她只是捏得了绣花针,一时到是被拦住了。
“好啦,语儿,你大姐姐学不来那等豪爽,语儿的剑法可是学得极好?姑娘家家的,还是要守规矩些才好。”
大夫人替自己的女儿解围时,又顺带软软刺向林诗语。
林诗语拿小眼神暗中狠狠一横,深深的鄙视大夫人,有这么不分尊长的么?
跟她这个小姑娘计较,啊呸,真是不要脸!
“大娘,你又不是不知我胖,还这样子说,呜呜,娘,语儿以后不要吃饭了,饿死算了,今儿上午,大姐姐的那些手帕交就笑话我长得胖,现在大娘又这样子说,娘,我到底是不是林家的闺女啊!”
说到这儿,悲从中来,想起前世的遭遇,她是即恨又悔!
二夫人一时慌了神,头一回见到自个儿的闺女哭得这样肝肠寸肠,神情中根本无半点做假。
凄婉、哀怨的哭声生生揪掉了她的心肝儿,忙伸手把林诗语搂在怀中,柳眉一竖,江湖女子的狠劲儿便上来了,历声道:“谁敢欺负我女儿,先问过我手中的飘雪剑,再问过我枫叶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