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仕莫惹苏泽衣,千金难见钟妙仪。

京城里有一句话流传甚广。,入仕莫惹苏泽衣,千金难见钟妙仪。,他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大佞臣。,也是她浮屠世间唯一的仰仗。,“妙仪,你是个戏子。”他亲手为她披上精致华丽的假象,欺瞒芸芸众生。,当利用、背叛、仇恨来袭。,她血洒宫墙,浴火为凰。,是这凡尘炼狱里,独独为他准备的一把穿心长剑。
入仕莫惹苏泽衣,千金难见钟妙仪。
第1章 :宫宴

京城里有一句话流传甚广。

入仕莫惹苏泽衣,千金难见钟妙仪。

这歌谣在一年之前突然就没人再敢唱了,唯一还敢咿咿呀呀在宫里边哼上一番的,也仅她钟妙仪一人。

宫女小瑶为她画上精致的妆容,铜镜之中婀娜美艳的女子,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

“公主倾城之姿,今日的宫宴之上,必是最耀眼夺目的。”小瑶年纪还小,手艺却很好,她摇头晃脑的给钟妙仪簪上步摇,这样开心的笑颜总是能够轻易的感染到旁人。

钟妙仪看着镜中小瑶的娇蛮憨态微微一笑,一年以前,她还只是个头牌花魁,如今摇身一变,就做了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

世事无常这四个字她体会的深刻,所以常常觉得讽刺。

其实她不爱戴这些珠翠,从前她就戴的少,嫌弃这些东西扯得发根疼,那时候的她就算是素衣淡妆走上台去,下头那些权贵们的吆喝声也是一样的响。

小瑶搀扶着她出门,宫宴还在晚上,定在荷塘月色满的安平别庄。

她此时慢慢赶过去,正好能够避过女眷们最热情的那一段时间。

钟妙仪不喜欢那些女眷看她的眼神,也不喜欢和她们说话,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互相避开免得尴尬。

马车停在北门边,尚不算宽敞的宫道因为这一辆马车更显拥挤,赶车的小太监看见她出来,过来殷勤的打了个千儿。

一路走来,光是听外边熙攘变换的声音,不用撩开帘子,钟妙仪都晓得走到了哪里。

京城盛世繁华,街头巷尾的个中曲折,早就已经是她脑海里的沙石堡垒。

马车走得有些久了,钟妙仪靠在车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安平别庄热闹的欢笑声从很远的地方就传到钟妙仪的耳边来,她撩起车窗帘,外边一片祥和的欢乐之景。

“停车。”她对着赶马的小太监吩咐,小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赶紧跟着已经钻出去的钟妙仪下了马车。

“公主,这里还在外围,咱们要走过去还要走好长一截路呢。”小瑶顺着钟妙仪的视线望过去,前方不远都是采摘鲜花的女眷们。

莺莺燕燕的娇嫩面孔在花海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迷人。

她不是因为这些漂亮的女孩子才下的车,她也并不想靠过去,仅仅只是因为这样好的花海春光她从未有看到过。

空气里清新的香味灌入肺腑,她勾起嘴角,心中的阴郁总算是舒缓了一些。

钟妙仪走得慢,她到别庄外的大广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远远望去,亭台楼阁间挂满了彩绸,下面是夺目的俊男美女,欢声笑语一直都没有断过。

钟妙仪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小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不敢出声打扰,直到皇上身边的小太监笑意盈盈的过来说皇上让她过去,她才缓缓走向最大的那个环水楼阁。

“妙仪,怎么才来?”

她是直接从后边绕过去的,她有自己专门的位置,不巧的是,刚好在德妃的旁边。

皇上对她招手,像是一直盯着她一般,她刚坐下,皇上就晓得了。

没等钟妙仪开口,德妃就先接了话:“皇上,公主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外头那样多同龄的公子小姐,来得晚了也是正常的。”

皇上闻言点点头,特意嘱咐给钟妙仪拿一盘贡果。

“公主指不定在外边看到了唐家的那位公子,多说了几句话呢,公主对于男人这方面,不是挺有自己的一套么?”德妃话里有话的讥讽她,掩着唇角笑。

钟妙仪没有理她,神色冷淡的撇过头让小瑶给她端一杯茶,德妃被无视了,心头原本就不爽快,这下更是带了几分怒火。

“呵,本宫听说妙仪公主是跟当年的钟贵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美人儿?只不过公主现如今入了宫中,还一直随着母姓,终究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这些年来格外得宠的德妃阴阳怪气的蛰钟妙仪一下,眼神里头的鄙夷也不晓得收敛一点,说完还哧哧的笑了两声。

钟妙仪刚刚端起的茶盏又放了回去,她并不想招惹德妃,却也不是个任意拿捏的主:“我这名字,自打出生起就这样叫着了,父王疼惜,才保留着继续用,德妃娘娘似乎有些异议?”

德妃见钟妙仪顶了回来,立即扬了扬眉毛坐正了身子,冷笑一声:“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种,你瞧瞧你满身的俗粉味儿,还有脸回宫来,本宫若是你,就一根绸带挂了脖子!”

“少说一句!”皇上冷着脸低声喝止她。 皇上的呵斥惹得德妃更加不满的瞪着钟妙仪,她垂下眼帘不去迎视德妃挑衅的目光,德妃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怏怏作罢。

当年的事虽然知晓内情的人并不多,且被刻意压了下来,可是德妃是晓得底细的,心高气傲的德妃当时刁难钟妙仪就被皇上训斥过,受了很大的打击,她大概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每次见到钟妙仪总要尖酸刻薄的说两句。

钟妙仪对此不甚在意,更多不堪入耳的话,她都听的习惯了,并不差德妃今天这一两句。

德妃一直以来都看她不大顺眼,钟妙仪坐在这里也是浑身不舒服,她跟小瑶说自己想出去走走,小瑶伸手扶她被制止了。

“我自己呆会儿。”她起身独自离开,从旁边人少的偏门走出去,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走到门边的时候,钟妙仪的余光扫到一个奇怪的影子,她没想到旁边视线昏暗的柱子旁还站着一个人,他显然也看到她了,一点尚不算太远的距离他们斜对站着。

光影模糊,钟妙仪只能看见一些轮廓,却还是精准了认出了那个人。

苏泽衣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眼中的神色毫无波澜,钟妙仪心乱了几秒,不晓得刚才她和德妃之间说的话他有没有听到。

钟妙仪稍微平复一点心情,礼貌的走到他跟前一臂远的地方,对着苏泽衣福身,尊敬的称他为:“苏大人。”

说完,她便准备起身离开。

苏泽衣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拉住转身就要离开的钟妙仪,一下子就把她给抵到了墙角。

第2章 :唐尧

昏暗无光的墙角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他捂着她的嘴,牵制住她胡乱捶打的手脚,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不想把人招惹过来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吧?”

她不想。

苏泽衣总是可以轻易的掐住她的死穴,一句话就迫使她安静下来。

他感受到钟妙仪放松下来的身体,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她垂着眼帘不肯看他,骨子里的倔让她看上去冷若冰霜。

他撇眉,伸手去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手上的力道有些重了,钟妙仪愤懑的瞪向他的时候眼里有些晶莹的泪光闪过。

“苏大人?”他大拇指轻轻抚摸过她娇嫩鲜艳的嘴唇,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些奇怪的蛊惑,“我们有那么陌生么?妙仪。”

钟妙仪使劲晃动一下脸部,试图把苏泽衣的手甩掉,她的眼神冷得像是一坨冰疙瘩,对着苏泽衣‘呸’了一声。

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烈了。

钟妙仪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一柄锤头砸碎了那么疼,她推不动苏泽衣,拼命的反抗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些欲拒还迎的手段。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屈辱,没有多想的抬起膝盖想要挣脱他的钳制,用力有些猛,踢在了他的下身灼热处。

苏泽衣身上一僵,猛地一拱,钟妙仪知道自己闯了祸,可是只要他能够不再羞辱自己。。。

苏泽衣缓过气来,他的眼神变得像是要吃人,狠狠掐住钟妙仪的脖子,一直到她快要断气,才把她甩到一边去。

“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苏泽衣恶狠狠的警告她一句,眼神里闪过危险的光。

她大口大口的吸气,刚才眼前一黑,她以为自己要被掐死:“我是大齐的公主,苏大人问的话,我听不明白。”

苏泽衣阴沉着脸看了她许久,突然笑道:“说得好,那你便做好你的大齐公主。”

他看不清情绪的转身离开了,钟妙仪却觉得自己现在比方才被扼住喉咙还要无法呼吸。

他不肯放过她,警告她,利用她,早已经成为了他习惯里的一环。

苏泽衣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在这个角落呆了很久,其实压根也没有想什么,就是单纯的不想走出去。

突然有人从旁边的门走进来,钟妙仪下意识的把脸埋进膝盖里,以为这样就不会被看见了。

脚步声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钟妙仪听见自己头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像是对她说的:“你。。。没事吧?”

她面无表情的抬头,不远处站了一个男子,大概是因为背光,他的脸看上去有点黑。

钟妙仪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楞了一下,随后试探性的开口:“妙仪公主?”

唐尧?

钟妙仪眼角一抽,还没回应,恰好小瑶急急忙忙的出来找她,钟妙仪扶着墙壁站起来,蹲得久了,腿都麻得失去了知觉,她回应了一声:“我在这儿。”

声音不大,小瑶瞧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光线昏暗的墙角站着的钟妙仪,她警惕的看一眼那个统领模样的男人,越过他来扶钟妙仪:“公主。。。你怎么在这里啊,宫宴要开始了,皇上到处找你呢。”

因为腿麻,所以迈步往前走的时候钟妙仪险些摔下去,小瑶吓了一跳,赶紧用力扶着往上提,唐尧的手伸到一半又慢慢收了回去,他有些不赞同的皱眉看她:“你。。。没事吧?”

钟妙仪摇摇头,稍微适应了一下便能走得稳了:“我没事。”

回到宴席的时候皇上正在跟迟来的太后讲话,太后上了年纪,头发已经白的差不多了,但是气色还很红润,正被皇上的话逗得直笑。

太后开心,大家的心情自然就轻松许多。

钟妙仪落座之后,看见跟在她身后过来的唐尧已经一本正经的走到皇上身边回话,光线下钟妙仪看清楚他的脸,长得干净俊秀,是女孩子们都喜欢的那种模样。

皇上低声吩咐着什么,他连连点了好几个头之后才往后边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似乎是感觉到钟妙仪的视线,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在看自己,还专门停下脚步对着她咧嘴一笑。

钟妙仪脑子一抽,竟然也回应了他一个微笑。

等她收回视线伸手去拿桌案上的茶盏时,不经意间瞥见苏泽衣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人来的差不多了,钟妙仪旁边的位置却还空着。

除了对面的苏泽衣以外,钟妙仪不认识任何一个人,皇上怕她尴尬,特意安排在妃嫔的这一边位置上。

很快太监宫女就开始上热菜了,外头进来一个年岁与她相仿的小姐,走路的样子就能看出气性很高,她一进门就直接往太后那边扑过去,走的太快钟妙仪也没来得及看清楚。

她仰着脸笑着给皇上请安,瞧太后宠溺的样子,钟妙仪就晓得这个女子是谁了,襄亲王的遗孤云梦琪郡主,太后亲自养大的,是个极其霸道的主。

云梦琪的眼神往钟妙仪这边瞟了一下,钟妙仪垂下眼帘专心吃菜,太后关切地询问云梦琪去哪里玩了,还询问苏泽衣近日来的情况,没人注意到她。

饭菜上齐后,皇上简单地说了几句,因为人多气氛又热闹的缘故,下人们都特别恩赐也去外边聚一聚了,所以没有人伺候布菜。

云梦琪的声音很大,嚷嚷着一定要坐在苏泽衣的身边,这个小霸王向来没有人敢惹,偏生在苏泽衣跟前像只温顺的兔子。

钟妙仪强迫自己不去听云梦琪甜腻的声音,放下筷子抬起眼帘的时候,正好撞见云梦琪故意投来的嚣张又挑衅的目光。钟妙仪冷冷地回看她一眼,被她横了这么一眼,云梦琪愣了愣,似乎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有反击自己的勇气。

第3章 :扭打

苏泽衣一脸看戏的表情盯着她看,他总是喜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在苏泽衣的眼里,她永远都是青阁的那个花魁,流仙堂的戏子。

钟妙仪深吸一口气,她喝完了汤,向皇上说了声,席间已经不少人离开了,她退席也没引起注意。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找了个僻静地角落,皇上来别庄的时间不多,所以廊下的阶梯边有很多杂草和毫无香味的蒲公英花,她也不嫌脏,坐在石阶上把这些蒲公英都摘下来。

“你原来在这儿!”

身后传来一声娇蛮的哼声,钟妙仪心一沉,把脸上的微笑都收敛好了之后,才缓缓站起身来回头看她。

云梦琪是独自一人过来的,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趾高气扬的站在台阶上俯视钟妙仪:“我不管你跟泽衣哥哥从前是什么关系!但你别缠着泽衣哥哥!他是我的!”

钟妙仪抿了抿唇角,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不要和苏泽衣有任何的关系。

“喜欢苏泽衣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钟妙仪好心劝诫她,不想跟她发生多大的冲突,准备越过云梦琪离开。

谁知道云梦琪突然发了狠,钟妙仪刚刚走上楼梯,她就猛地伸手一推:“不许你说泽衣哥哥的坏话!你骂谁不会有好下场呢?!”

钟妙仪猝不及防,尖叫一声滚下石阶,那里是杂草堆,里面密密麻麻的小石子瞬间划破衣裙肌肤,疼的钟妙仪爬不起来。

好像脚踝也扭了,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

云梦琪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钟妙仪会摔下去。随即眼中便闪过一抹狠色,对着自己的脸狠狠的抽了两耳光,钟妙仪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她还真是下的了手。

估计是真的打疼了,云梦琪抱着一旁的柱子跪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苏泽衣特意找了唐尧询问别庄的护卫换值的事情,唐尧的父亲刚刚回京述职,最近很得皇上器重,皇城守卫统领这样的职务交给他这样身家的少年来做,太后也很是满意。

两人同时听见这边有动静,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两个姑娘的狼狈一幕。

云梦琪是太后心尖上的一块肉,脸被打成这个样子,还不晓得太后要怎么怪罪!

苏泽衣脸色实在是难看,他看了一眼台阶下的钟妙仪,不问来龙去脉的呵斥她:“钟妙仪,我希望待会儿能看到你自己跪到太后的跟前去!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

等到苏泽衣抱着一脸胜利表情的云梦琪离开了这里,钟妙仪才轻轻拉起自己的袖管,被石头擦破的地方有好几处,裙子上的轻纱被扯破,东一块西一块,手臂上还肿起一道血瘀,皮没破,鼓成一条暗红的血泡。

她摇晃着站起身,脚果然是崴了,钻心的疼。

唐尧没有跟着苏泽衣离开,他伸手来扶钟妙仪的时候,她还有些窘迫,随后又释怀了,向他微微一笑。

“伤着哪儿了?”他关切的问一句,声音放的很柔和。

钟妙仪笑着摇了摇头,逞强的往前走:“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唐尧叹一口气,明明都是女孩子,她怎么倔强成这个样子?

他也顾不上什么礼仪问题,伸手扶她:“你脚都崴了,别走了,会肿的更厉害的。”

唐尧说得认真,有模有样的像在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儿,钟妙仪泄气的笑了,也不再推迟,有人扶着的确要好上许多。

走回休息的后殿,她特地给唐尧道了谢。

云梦琪的哭声从里边的小房间传出来,唐尧进去看了一眼,好半天苏泽衣才领着太医从那边出来。

苏泽衣看见钟妙仪了,她坐在那里发呆,侧脸上的那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公主也受伤了,麻烦太医也一并给她看看吧。”唐尧记挂着钟妙仪的伤势,他没留心看苏泽衣难看的脸色,他刚刚回京,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太清楚。

苏泽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说话,等到钟妙仪偏过头来的时候,他冷着脸快步离开了。

唐尧没管苏泽衣,他一脸着急的对太医说:“她脚扭了!”

“还有手臂。”他只晓得这两处,太医打开盒子的时候钟妙仪下意识的有些抗拒。

太医看了一眼唐尧,唐尧皱着眉头点头,他还是硬着头皮拉起了钟妙仪的袖子,他看见了血泡,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道:“公主,老臣要帮您挑破,把血放出来,有点疼,您要忍一忍”。

她倒是不怕疼。。。

太医处理好伤口,小心地为她包扎着,还特地给她看了看扭伤的脚,等着太医包好伤口开好药方,钟妙仪才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客气的塞到太医手上。

她身上带的钱不多,但是打赏太医是惯例,太医道了声谢,识趣的退下了。

一下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这不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早在月余之前,皇后便组织着他们在御花园见过了。

莫名其妙的背了婚约,说是皇上的意思。

钟妙仪倒是觉得没什么,她这样的身份,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原本以为唐尧会不情不愿的摆脸色给她看,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他就是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大男孩。

钟妙仪反而觉得对他亏欠。

“我送你回去吧,你脚扭了,也不方便。”唐尧有些试探性的过来扶她,钟妙仪没有推辞,两人一路走回她的小偏殿,唐尧很担心她,走到半路的时候执意要背她,那条路上没什么人,钟妙仪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拧不过唐尧那句‘没事,咱们不是已经有了婚约了么?’

有了婚约,的确是一个极好的说法,他像一个大男孩一般热心,皇上选择唐尧作为自己的驸马,想来也是怕她日后嫁到别的人家去受委屈。

这一路上唐尧都不停地跟她讲往后要多多注意安全。

钟妙仪听得心里温暖,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记挂过。

因为格外感激唐尧的帮助,她进殿之前还特意对着他微笑着点头道:“谢谢你。”

第4章 :惩罚

天气热起来了,太后想在安平别庄避暑,皇上孝心,也不急着回鸾,便都在别庄小住了下来。

钟妙仪跪在昌平阁外的石凌子路上,她没抬头,石子硌得膝盖青紫她也没有动一下。

太后发了大怒,没有人听她辩解一句,云梦琪抽抽搭搭的卖惨,说是因为钟妙仪打了她耳光才会失手把钟妙仪给推了下去。

是皇上力保她为她求情,太后才松口说罚跪在昌平阁外的石凌子路上。

云梦琪脸上的肿都消得差不多了,她的绣花鞋在钟妙仪面前停下来,心中十分的痛快:“你晓不晓得咱们的分别是什么?”

钟妙仪抬起脸,阳光照在脸上,睁不开,云梦琪背着光,黑漆漆的一片。

她红唇微扬,微微弯腰:“我是金枝玉叶的郡主,你却是风尘里捡回来的公主,当真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么?”

钟妙仪半是冷漠半是自嘲的笑:“我一向掂量的清楚。”

“呵,算你识相。”云梦琪勾起嘴角,脸上的得意之色毫不收敛。

她走过钟妙仪身边的时候,钟妙仪开口道:“希望你不会后悔。”

云梦琪快步的走开了,似乎并没有听清楚钟妙仪说的话。

一个时辰跪够,钟妙仪感觉自己下半身像是撕裂一样痛,根本就站不起来,她蜷缩着双腿默默忍受,一点一点等待着能够伸直。

眼前的阳光突然被挡去,她还没来得及看,那个人就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也不管她痛得快要摔倒的步伐,一声不吭的将她拖到荒僻角落。

钟妙仪实在是太痛了,在看清楚是苏泽衣以后她真的快要崩溃。

“你干嘛!你到底要干嘛!”她的神经已经被折磨的敏感又脆弱,她疯狂的在苏泽衣身上脸上胡乱的拍打,发泄般怒吼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

等到她哭够了,打够了,闹得累了,苏泽衣才握住她的双手,把满脸泪痕的她抵到藤蔓植物的后面,正好挡住他们两人的身影。

钟妙仪死死地闭着眼睛不肯看他,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他放过自己,她知道苏泽衣此时一定恼火得想要掐死她,可她还是固执的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凶狠的咆哮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苏泽衣不满意她现在的样子,他掐住她的脖子,说话的语气永远带着命令:“睁开!”

钟妙仪的睫毛抖了好几下,才终于支开了一条缝。

苏泽衣黑着脸,掐住她的整个下巴抬起来,她。。。很美,苏泽衣一直都知道她很美,否则也不会有人一掷万金只为了单独见她一面。

“太后没有追究,算你这次走运。”他冷森森的笑,一开口就置她于死地,“你别指望我会放过你,钟妙仪,你欠我的,还多着!”

钟妙仪愤恨的瞪着他,她欠他的,早就已经还清了!

“我们早就已经两清了,苏大人!”钟妙仪气笑,冷漠的挤出一句话来,他被她的笑容狠狠蛰了一下。

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从牙牙学语的小萝卜头,变成名誉京城的青阁花魁,她像是一根浑身是刺的玫瑰,漂亮、蛮横、没有畏惧。

她又喊他‘苏大人’,苏泽衣不知为何心坎里就是一股无名火,他惩罚般的咬她的唇,钟妙仪挣扎得厉害,苏泽衣狠狠的一口将她的唇瓣咬破,甜腥的血味钻进嘴里,他的火气才算是消了一些。

“别忘了你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他放开她,对于自己的失态感到恼火,他扔下她一个人在这里,转身快步离开了。

“谁在那里?”苏泽衣前脚刚刚走,钟妙仪就听见从另一方传来一声戒备的低喝。

大概是听到这边的说话声,特意过来查看一番。

钟妙仪赶紧抹了一把脸,把泪痕擦干净,衣服上的褶皱也扯平,她去看那个过来的人,却撞进一双年轻清澈的漂亮眼睛里。

阳光在他漂亮的眼睛里点缀了几个光点,如同天际的斑驳光晕。

钟妙仪瞬间沉迷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唐尧的眼睛。

看到是熟悉的面孔,唐尧警惕的表情松懈下来。

钟妙仪半垂着眼点了点头,因为罚跪的缘故,她没有佩戴头饰,只随意挽了一个发髻,脑后披散下来的柔顺长发随风轻轻飘摆。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人没有什么话说显得格外尴尬,钟妙仪不知道唐尧正打量自己,她随意捡了一个话题。

唐尧拍了拍自己的软甲,说话的时候有些骄傲:“我现在是皇城编织护卫队的总头领了,刚来别庄还不熟悉,皇上让我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听到这边有动静,我就过来了。”

唐尧特别好相处,只要撕开一点点话题,他就可以自导自演的说很多很多东西出来,然后延伸到别的话题。

钟妙仪只需要安安静静保持微笑听他说就好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钟妙仪见他在怀里摸索,不知道又是想到了什么,真是孩子气。

唐尧摸了好半天,才把一个小瓷瓶给摸了出来,他乐呵呵的傻笑几声,递到钟妙仪的手上。

“这是。。。”钟妙仪接过来看了两眼,仿佛是一瓶药膏。

“跟你说着话,险些忘记了,这个是活血祛瘀用的,你这两天在昌平阁外跪着,我专门去看过的,那个路上全都是石头铺的,你膝盖肯定肿了,这个药膏特别好用,我以前磕着碰着了,我娘就是给我用的这个。”他格外认真的说,还举了个例子,像是怕钟妙仪不信似的,说完了才突然觉得自己说这个似乎有些不妥当,像是在嘲笑她挨罚一样。

唐尧有点局促不安,生怕钟妙仪误会了自己,急的抓耳挠腮手舞足蹈的解释:“那个。。。我不是说你罚跪的那个事。。。我只是。。。”

越解释越乱,唐尧认命的叹口气,耷拉着脑子。

钟妙仪被他逗乐,心里暖暖的,刚刚被苏泽衣捣乱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了起来,她把小瓷瓶收好,对他微笑道:“谢谢你。”

唐尧楞了一下,随后立即笑了起来:“其实云梦琪郡主说的话我没信的,她哪有你伤的重啊,而且。。。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姑娘。。。”

第5章 :教训

钟妙仪被狠狠的震撼了一下,她没想到唐尧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鼻子微微有些发酸,钟妙仪别过头去不想被他看见。

不为别的,就为他是第一个愿意相信自己的人。

“你。。。你应该还有公务在身吧?”钟妙仪深吸一口气,再回头看他的时候已经挂上了笑意。

被钟妙仪这么一提醒,唐尧立马把左手握拳往右手上这么一搭:“险些给忘了。”

他跟钟妙仪道别后便往外走,走了一半又折回来,语重心长的嘱咐:“你可一定要记得擦药呀,不然会很疼的,要记得哦,一定要记得擦药!”

钟妙仪握着唐尧的膏药回到自己住所,卷起裤腿看的时候,果然膝盖已经完全青紫了,药膏擦在上边清凉的很,十分舒服。

明日有赛马的比赛,所以今天大家都在采选马匹,在别庄前方不远的开阔草地上试练,钟妙仪没去,为了避开苏泽衣,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夜幕降临,四周静谧下来。

钟妙仪坐在床上睡不着。

刚住进宫中的时候,她也是一直睡不踏实,翻来覆去一夜要醒好多次,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青阁的房间里,陌生又茫然。

夏日的夜空,是最明朗柔和的,她进了宫之后就很少有这样独自看夜景的机会,暖暖的夜风吹动,抬头看便是漫天星斗,此时若是有一壶好酒,才不算是愧对这番美好的月光。

钟妙仪靠着廊边的长椅坐下,她遥望着这片璀璨星空,觉得在浩瀚的天际面前,她的那一点点小心事就仿佛是诸多繁星中最昏暗的那一颗,永远不会有人晓得,心里一瞬间觉得酸涩感慨。

生活一直在教她太多东西,她却任性贪玩学得太慢。

她往日最是没心没肺的活着,如今却越发活的冷漠没有喜怒哀乐,她漫长又孤独的宫中岁月像是一把囚禁住她的枷锁,她也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腿很疼,这一夜果然都没怎么睡得着,小瑶早上起来给她梳妆的时候吓了一跳:“公主,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昨夜没有睡好么?”

“嗯。。。外头的蝉声太大了,吵得很。”钟妙仪打了一个哈欠,随口胡掐了一个理由。

“可是今天要去赛马呢,公主你这样,约莫是骑不了了。”小瑶替她感到惋惜,轻声埋怨一句。

钟妙仪垂下眼帘,想起一些十分不愉悦的往事,她捏着一对碧玉镯子隐忍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安平别庄的背面是一个巨大的围猎场,骑射猎物等活动都在那里进行。

她赶到那里的时候,场上早就已经搭起了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帐篷,远远望去,草木葱茏的围场里彩旗飘飘,颜色各异的骏马彪悍神骏。

下人们不时敲响着动人心魄的大鼓,女眷们的欢声笑语一刻都没停下,一副激荡人心的赛马场面。

她看了一会儿,朝着正中心最大的那个帷帐走去,太后和皇上坐在上座看着外边热闹的年轻男女说笑,钟妙仪上前去请安,皇上还饶有兴致的拍拍她的肩膀:“丫头,你也去!”

太后在一旁突然插了一句:“皇上,她还是别骑了的好。”

这话像是浇在热铁上的一盆冷水,皇上也想起了之前的那件事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有些讪讪:“也是,看你脸色也不好,还是别骑了,天气炎热,你去那边的凉亭和女眷们坐会儿。”

钟妙仪福身退下,她看见场中心最耀眼夺目的骏马上骑着的那个女子,是云梦琪。

她似乎刚刚夺了女子组的冠军,正得意非凡的骑着马在场中兜圈子,钟妙仪看了一眼就没再多看,继续朝凉亭走。

不过云梦琪也看见了她,云梦琪可就没有那么好心会放过她了,她骑着马飞快的朝钟妙仪这边而来,小瑶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觉得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吓得一声尖叫险些摔倒。

云梦琪拉紧缰绳,马儿的前蹄一下子抬起来绕向另一边,差一点点就踩到了钟妙仪的身上。

小瑶的尖叫声吸引来了不少的目光,大家一看见钟妙仪,就都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态围观过来,钟妙仪也被吓着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云梦琪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对着她笑:“原来是妙仪姐姐啊,我这马儿有些野,险些伤着姐姐了。”

云梦琪这个‘姐姐’喊得顺口,钟妙仪听在耳朵里面却阵阵恶心,她是真的有些恼了:“下马!”

云梦琪大概是没想到钟妙仪还敢命令她,她气得扯动缰绳,马儿开始围着钟妙仪转起圈子来:“下马?!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偏不下!怎么样!”

“你刚刚是想从我身上踩过去?”钟妙仪的脸黑透了,她伸手去抓挂在马脖子上的另一截绳子,被云梦琪躲开,扑了个空。

她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娇笑起来:“我可不是姐姐你,技术不好还要硬出头,结果闹出人命来了吧?你可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的头上扣,我可没有踩死人。”

当年之事事发突然,是马儿突然发了性,她自己也伤的不轻,勉强捡回来的一条命,偏偏这些人总是揪着这件事情不放,有事没事便拿出来作为饭后的谈资笑笑。

云梦琪说罢,四周传来起哄般的笑声,云梦琪脸上的神色就更加得意了,她挑衅的冲钟妙仪抬起下巴,那边的鸣鼓声再次响起,第二轮比赛就要开始了,云梦琪没工夫在这里继续和她耗,扭转马头就跑远了。

钟妙仪把满腹的气愤都咽到肚子里,她转身继续往凉亭走,宽大的凉亭下,花团锦簇地坐满了人。

即使不必看钟妙仪也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她,低声讨论着方才她又出丑的事件。

可她已经能够安之泰然的面对,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她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所以也早就没有什么值得她去在乎的了。

第6章 :秘密

刚在凉亭坐下没一会儿,好不容易大家的视线都从她的身上移走到场上出场的俊男们,还没等她喝口茶,宫女又来叫她去太后皇上那儿,钟妙仪有些疑惑,皇上刚才还吩咐她到凉亭休息,难道有什么急事?

钟妙仪压下心头的疑惑,独自一人跟着那个宫女过去,结果却并不是去帷帐那边,而是绕到了后面的一个小帐篷里。

还没进去就听见房里有人低声笑着交谈,宫女挑开帘子她便躬身进去了。

帐篷里太后正一脸笑意地坐在上座,贤妃娘娘陪侍在一旁,一个妇人正拿着煮茶的小壶小心翼翼地给太后添茶。

她们很亲昵的说笑着。

“妙仪来了,快过来。”贤妃向钟妙仪点了点头,她也是皇上身边的得心人,贤妃温柔贤淑,晓得钟妙仪身世可怜,一直对钟妙仪也很好。

那个背对着她的妇人闻声也笑着转过脸来,和善地对她报以微笑。

太后突然指着她对那个妇人说:“庆秀,这便是皇上刚刚找回来的妙仪公主,你瞧瞧,和你家唐尧十分的般配。”

钟妙仪这才晓得这位妇人是唐尧的母亲。

庆秀夫人是个很温柔贵气的女人,她并不像其他的夫人那般,一听到她的名字就立马表现出厌恶的样子,反而对着她伸出手:“公主真是漂亮,多谢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抬爱。”

钟妙仪攥紧的拳头松了松,她突然开始感到害怕。

她想起唐尧好看的笑脸,胸口有些发闷。

庆秀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太后从来也没有这么开心的对着钟妙仪笑过:“既然你也赶过来了,便多相处相处,往后的婆媳之间也亲厚一些。”

庆秀夫人笑着点头,还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从帐篷里出来,钟妙仪就显得忧心忡忡,心不在焉的走了一会儿,突然撞上了从旁边窜出来的人。

她有些心烦的抬头看撞得是谁,结果看见了一样皱着眉头的唐尧。

“你在这里啊,怪不得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呢。”他一看到钟妙仪就惊喜的笑起来。

钟妙仪眨了眨眼睛,也微微一笑:“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赶紧烦恼的摊摊手,做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我娘派人来找我呢,你见过我娘了吗?她有没有为难你?”

钟妙仪有些窘迫的低头,不敢看他:“你快去吧,别叫你娘久等,免得她该着急了。”

唐尧看她的神情,一时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皱着眉头询问:“是不是我娘说了什么让你难受的话?”

钟妙仪赶紧摇头:“夫人很好,是个温柔的人,并没有为难我,你先去吧,晚些时候有空了咱们再说。”

唐尧这才放下心来,在钟妙仪的一再催促下,才越过她去了那边的帐篷。

她松口气,准备往凉亭那边走的时候,听见帐篷后边的树林那边似乎有人的样子。

钟妙仪觉得奇怪,大家都在前边的赛马场赛马,谁会在这里呢?

她蹑手蹑脚的探过去,茂密的草丛堆很好的掩护了她。

只是她不敢把脑袋伸得太高,所以看不清楚面容,只能从他们的对话里分辨出这是一男一女。

她们讨论的话题好像已经到了尾声,那个女的声音还算冷静,像是故意疏离的说道:“你别找我了,你就算找我也是不可能的,我爹不同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个男的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稍微有些大声:“我会努力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相信你就能有用吗?”那个女子也有点急了,“就这样吧,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随后便是一系列的拉扯声,钟妙仪听得云里雾里,猜了个大概出来。

这仿佛是一对被家族阻碍的苦命鸳鸯,不过显然女子要理智的多。

这个事情没什么好听的,钟妙仪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她蹑手蹑脚的准备倒退着离开,没想到却踩到了一节枯树垭,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恰好这时候那两个人都没说话,四周格外安静,这一声响动就更加像是平地惊雷。

钟妙仪惊呆了,愣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那边的男声一下子警惕起来:“谁?!”

钟妙仪觉得自己完了,撞破别人的小秘密,也不晓得会不会被灭口,就在那个男的往这边摸索过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嘴巴一下子被捂住了,整个人被抱住往旁边一滚,就被直接被制在了一个铁一样的怀抱里面。

她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这人身上带着一股好闻脂粉香水味,不知道是从哪个女子身上沾染下来的。

那边的两人搜索了一圈没找到人,也不敢在这里多呆,钟妙仪听见那个男子道:“可能是野猫什么的,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等到两人渐渐走远了,抱着她的那个人才松了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钟妙仪劫后余生的拍拍胸脯,爬起来滚到一边大喘了几口气,她正准备好好感谢一下这位仗义出手的勇士,没想到一回身就看见苏泽衣一脸冷色的看着她。

她喉管里那句谢谢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一不看着你你就跑这儿来听墙角?钟妙仪,你整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苏泽衣看着她乌青的眼下,苛责的时候依旧毫不嘴软。

苏泽衣别扭的坐起身子,本来是想好好说话的,可是看着她拿一副冷淡表情对着自己他就莫名的一肚子火:“就会惹事让我收拾烂摊子!”

这话蛰了她一下,本来只想默默离开不和他发生冲突的钟妙仪冷笑着爬起来:“这件事谢谢你,往后再遇到我,苏大人只要继续冷眼旁观就好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一点留恋都没有。

苏泽衣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她,走了也好,留在这里也是气他,她从来都是个惹是生非的主,的确,是他不要她的,是他把她推向万葬深渊的。

可是看着她倔强又孤独的背影,苏泽衣突然想起一年前的事,她泪眼婆娑的趴在自己的身上,哭的嗓子都哑透了。

“我不想去,泽衣,别赶我走。”她的哭喊像是从天边传来,被风一吹,就散了。

第7章 :喜欢

之后的几日里,钟妙仪都没有再见到唐尧。

清晨的草地上还带着点滴的露珠,钟妙仪走出帐篷就闻见一股好闻的芬芳,沁人心脾。

这几天她帮着庆秀夫人打点太后的各项事宜,庆秀夫人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从来没有像钟妙仪想象中那样刁难或者尖锐的抗拒不见自己。

夫人是个温柔的女人,跟她讲话的时候总是轻声和气,像是生怕惊扰到了她一般。

这一家子人就像是她的福星,总是格外用心的包容她。

“公主若是不嫌弃,往后我便唤你一声妙仪怎么样?”两个人埋头各自做了一会儿,因为很专心的缘故,钟妙仪并没有觉得尴尬,庆秀夫人突然这样说让她受宠若惊。

“是,夫人叫我妙仪就好。”

“我听宫里的老人们说,你是已故的钟贵妃流落人间的女儿?想必也是吃了很多的苦吧?你这孩子,瘦的叫人心疼。。。”沉默了一会儿,庆秀夫人又突然问道,问完之后觉得问的不妥,又讪讪一笑,“咳,突然提起你的伤心事,倒是我唐突了。”

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对于她身份的质疑也一直都没有断过,可偏偏皇上就是笃定她是他的女儿,连太后都不能多说,这个事情渐渐地也就变成了私下里的笑料,没人摆上台面来问,可也从来没有消停过。

皇上屡禁不止,反而惹得大家越发的胡乱猜测,还不如就不管了,随他们说去。

“唐尧那个孩子,没有养在京城里,所以性子上边很是单纯,他是个好孩子,没什么心眼。。。他既然喜欢你,想来公主也是心思单纯之人。”庆秀夫人随口说起唐尧来,像是为了掩饰方才失言的尴尬,可说起自己的儿子,脸上那种温柔的溺爱完全藏不住。

钟妙仪听着听着眼睛微微发酸,有母亲在身边。。。真好。

她怕自己流泪,赶紧吸了两口气。

庆秀夫人那么疼爱唐尧,皇上和太后竟然要把她这样的公主许配给他家,她还能这样和气的对自己。

她实在有些对不起这对儿母子。

正说着话,唐尧突然进来了,几天没见,他似乎晒得有些黑,背对着光快步走进来,钟妙仪抬头看了他一眼,迅速把头垂下。

还没等唐尧开口,庆秀夫人便推了钟妙仪一把:“我这里没什么旁的事了,尧儿来得正好,不是有话跟公主说么?”

钟妙仪心里一咯噔,慌神的不知看哪儿,被唐尧顺手一拉,他声音在头上温柔的响起,带着笑意:“那我们先出去了,娘。”

出了帐篷,两个人并肩慢慢走着,宽广的围场处处都是人,他们走得地方比较偏,没有多少人注意。

“那个。。。”唐尧突然挑眉,他低头看着脚边的绿草,拿脚踢了踢,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顿了好一会儿,“我娘那日见过你之后,已经把她的意思跟我说过了。”

钟妙仪紧紧握住拳,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稳:“是吗。。。”

“我。。。”他低头看着脚边的绿草,拿脚踢了踢,“妙仪,我很开心。。。我原本害怕我娘会不喜欢你,现在好了,我娘说你是个好姑娘,我往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还没说完,他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了一声,假装不经意的看向远处,钟妙仪用了好半天才好像理解了他的意思。

钟妙仪的眼泪掉落的一点征兆都没有,唐尧吓坏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办:“怎么了?是我哪里说错话了么?你别哭呀。。。”

钟妙仪赶紧摇摇头,抹了抹眼泪,对着他露出一丝笑容来,不是他说错了话,是她一直都想要一个家庭,有一个孩子,去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她从前身份不光彩,她怕唐尧也看不起她。

如今这个愿望真的迈出了第一步,她又觉得太过于虚幻美好,心里患得患失。

唐尧见她不哭了,大松了一口气,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马,伸手拉住她,用一种半哄半笑的语气对她说:“你想不想骑马?咱们可以去骑骑马。”

钟妙仪心有余悸的摇摇头:“我。。。还是不了。。。”

唐尧突然想起当年发生的事情,以为她还在害怕,又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心:“别怕,没事的,我在下边帮你牵着马绳,咱们不比赛,就是骑着玩儿。”

他的话的确鼓动了钟妙仪,她从前是最喜欢骑马的了,可是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以后,她就总是很抗拒,别说大家不愿意她再骑,就是她自己也不想去骑了。

不过唐尧的鼓励让她重新有了试一试的想法,她眨巴眨巴眼睛,再三确定:“那你要抓着缰绳。。。别松手。。。”

唐尧笑眯眯的弯下腰靠近她:“嗯呢,不松手,绝不松手。”

他话里有话,惹得钟妙仪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倒退两步躲了一下,他的笑声就更爽朗了。

两人正在兴头上,旁边不知道何处传出一声冷漠的哼声,唐尧一下子皱起眉头,环顾四周,才发现不远处的树林枝干上躺了一个人。

他被层层叠叠的树荫遮挡,要是不出声,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他躺在那里。

苏泽衣早在他们两人过来之前就在这儿了,之所以不吭声,应该也是想看一场好戏。

唐尧有些不悦的撇眉,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对着苏泽衣抱拳行礼:“泽衣哥,你怎么在这儿?”

苏泽衣冷笑起来:“换了别人在这儿,她的脸还要么?!”说完随手一指钟妙仪,从树上一跃而下。

唐尧听不懂苏泽衣话里的意思,看见苏泽衣朝钟妙仪走来,他不动神色的将钟妙仪护在身后,其实唐尧不比苏泽衣矮,两个同样俊美的男人对面站着,如果不是脸上的表情太过于严肃,那一定是一副叫女孩儿们脸红心跳的场面。

“这大白青天的,你们两个人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的亲昵,你无所谓,她呢?!”

第8章 :跟踪

“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苏泽衣话锋一转,拿下巴一点钟妙仪。

唐尧的火气突然上来了:“泽衣哥,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苏泽衣没动,眼神里边危险的气息让钟妙仪心尖一颤。

唐尧年轻气盛,不知天高气候的冲撞,苏泽衣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佞臣能容忍么?

钟妙仪怕唐尧吃亏,赶紧拍了拍他的手臂:“没事的,我和苏大人谈点事情。。。你去帮我选一匹马吧。。。我要白色的,漂亮一些的。。。”

说完见唐尧还是一脸戒备的看着苏泽衣,她又使劲捏了捏他的手臂:“去吧,真的没事的,我很快就过去找你。”

唐尧看她笑得不像很勉强的样子,瘪了瘪嘴,千叮咛万嘱咐的走了:“那你可要快些来,我就在那边等你。”

钟妙仪一直目送唐尧走远,而盯着她看得苏泽衣的脸色终于盈满怒色:“怎么?谈情说爱的日子你很享受?!”

他毫无顾忌的讥讽她,丝毫都不怕伤了她。

“离皇上太后的帐篷这么近,你跟他拉拉扯扯,被人看见,你还想传出更难听的流言来么?!”他隐忍低沉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刺耳。

钟妙仪眯了眯眼睛,她的肩膀因为苏泽衣的话轻轻颤了一下,随即她突然笑了起来,把他的一腔怒火都噎灭在胸腔里面。

“苏大人,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笑。”她眼里冷漠得像是冰川一般。

“你说什么?我可笑?”他气疯了,一把揪她起来。

她脸上的讥嘲却没有减弱半分:“当年是你把我送进宫里的,我求你的时候,你有回头看我一眼么?我是你不要的东西,我以为我只要衷心的帮你做事,你就会高看我一眼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弃我于不顾的?如今口口声声的教训我,你凭什么教训我?难道非得要我死了,你才肯放过我么?!”

苏泽衣心脏猛地一紧,手上的力道松了些,钟妙仪毫无惧意的直视他,他现在已经伤不到她了。

“苏大人,我们已经两清了,你放过我吧,我想去追求我自己的人生,求你放过我吧。。。”

一句话,扎到了他心的最软处。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凛,放开了她:“妙仪,当年的事。。。你还在怪我?”

钟妙仪忍不住低头哧哧的笑:“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苏大人,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变得更好,形同陌路,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的表情又变得残忍,撇着她冷笑:“你倒是想得开。”

她和苏泽衣之间的那段往事,谁对谁错,谁欠了谁,如今追究再多都没有意义了。

“你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却来跟我要自由。”他冷笑。

“苏大人,我不会再帮你做事了,我是大齐的公主。”她酸涩地说出这句话,心头的重负卸下来,瞬间轻松了许多。

“是么?”他冷漠的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当年阴差阳错的一次安排,她?呵,狗屁公主。

她转身就准备要走,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动,钟妙仪没察觉,朝着外边走了几步。

苏泽衣却敏感的大声喝问:“谁在那里!”

喊完他就立刻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揪出了草丛里边的一个小宫女。

“你在这儿看了多久了?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他一把掐住那个小宫女的喉咙,恼火的问,“谁让你来的?!”

“没。。。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奴婢。。。奴婢只是来这里找东西的。。。”她抖得站都站不住,眼神慌乱得不知该往哪里放。

苏泽衣眯了眯眼睛,把她扔到一边去,他慌乱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眼中隐忍的杀意还没有褪去:“哦?是么?你来找什么东西?找谁的东西?”

“是。。。是。。。”她吞吞吐吐说不清楚,苏泽衣脸上的表情更加狠辣起来。

“说不清楚?那不然我带你去皇上那里,你兴许就能说得清楚了。”

苏泽衣对付旁人总是有一套狠的,那个小宫女也是可怜,偏偏撞在他心情不好的档口上。

“大人。。。奴婢。。。奴婢是来捡梦琪郡主的簪子的,郡主说簪子掉在这里了。”她吓得松了口,和盘托出,苏泽衣的眸子冷下来。

“云梦琪。。。”他像个嗜血的魔头般笑了笑,“那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如果今后我听见有人说起今天的事情,叫她自己小心着点,安平别庄可有的是废弃的坑洞可以藏尸。”

那个小宫女惨白着脸瘫软跪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滚!”他一声令下,那个小宫女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云梦琪看见她狼狈不堪的跌进帐篷里,有些恼火:“怎么了?!这样子跑进来,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那个小宫女哭的不像样子,云梦琪不耐烦的踢了踢那个小宫女:“问你话呢,怎么样了,跟着钟妙仪可都看见些什么没?”

小宫女把方才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云梦琪越听脸色越难看,特别是苏泽衣威胁的那几句话,气得她把手里边把玩的一个镯子直接给摔碎了。

摔完之后还不过瘾,站起身来搬了一个珐琅花瓶往地上砸,这才觉得心间火消了一些。

“钟妙仪!”她冷哼哼的眯眼睛,“我就知道她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还说什么没有勾引苏泽衣,小贱人!”

她隐忍了一会儿怒气,突然计上心头,勾着嘴角恶毒的笑了起来。

她心情大好的坐回软垫上,把另外一个小宫女唤过来。

这个小宫女是才跟着云梦琪的,走到她身边跪下,听完云梦琪的耳语之后,整张脸都吓得惨白起来。

“郡主,你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啊。。。”她把头磕得咚咚作响,吓得面无人色。

云梦琪不耐烦的瞪她一眼:“就让你去传个话,我让你去跳河自杀了么?!你去不去!”

她狠声厉色的威胁了好一番,放了一片金叶子在那个小宫女手上:“喏,只要你去传个话,我再赏你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