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出个车祸醒来,竟然穿越了!

唐笑出个车祸醒来,竟然穿越了!,原主声名狼藉、又肥又丑不说,最重要的是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愁下顿!,唐笑袖子一撸,决定挣钱虐渣,村人见了个个夸。,可是,等等……她那三五大粗的男人,啥时候变得这么俊了?还能挣钱养家,村里的女人个个上门找茬、勾搭!,于是,她费尽心思把自己变得美美哒!,“媳妇儿这么好看,太阳又这么大,别出去了,地里的活儿有我呢!”,“那我做什么呢?”她挑眉。,男人低笑,把一只萌萌的小包子撵了出去,关门。,“是时候多添几个小包子了。”
唐笑出个车祸醒来,竟然穿越了!
第1章 表白被拒要跳河

夏日炎炎,蝉鸣阵阵。

正午时分,石窝村里的大部分村民都在家里歇凉。

忽然,一阵叫喊声打破了村里的宁静,“快来人哪,文家那丑媳妇跳河了,快去救人啊!”

听到叫声的村民纷纷往河边跑。

在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跑得飞快,河边已聚集了一些人,见到他纷纷让开一条道来。男人远远看见,李氏在河中央扑腾,几个好心的村民正向她游去。

他迅速脱掉上衣,扎进河里。

河边的村民纷纷议论。

“是不是文家那丑媳妇表白又被陈沐晨拒绝,她才跳河的?”

“哇,你怎么一猜就着了?”

“切,这有什么?这李氏纠缠陈沐晨不是一两天了,哪次陈沐晨拒绝她,她不是要死要活的?”

“啧啧,这个女人又丑又懒又恶毒,关键还不守妇道,要是我干脆让她淹死算了,文智轩干嘛还要救她啊!”

“唉,李氏这副德性,竟然还嫌她男人长相不好!听说文智轩回来这几天,那李氏硬是不让他进屋睡觉!”

“不好了,那李氏沉下去了!”

……

唐笑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汪洋大海中,浑身冰冷、麻木。

她费力地睁开双眼,四周白茫茫一片。脑子突然一阵剧痛,涌现出很多不属于她的信息。像被人强塞进来,凌乱又残酷,似要将她脑袋涨裂。

她叫李建兰,父母只生了她一个,自小被养得过度肥胖,未婚夫梁成嫌弃退婚。去年,母亲再度怀孕、父亲摔断了腿,家里乱成一团,她奶奶便趁机将她卖到文家当冲喜媳妇。她暗恋上秀才陈沐晨,这一日又找他表白。陈沐晨让她跳河表决心,她当真跳了下去……

怎么回事?她不是叫唐笑吗?哪里来的李建兰?

拥有双重记忆的她,意识昏昏沉沉。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上岸边,帮她清理口鼻上的异物,在她心脏处按压。

李氏陆续吐出一些水和异物,人却还没清醒。

文智轩犹豫了下,往她口中渡气。

“嘶……”远远站着的村民倒抽一口冷气。那李氏像座小山似的躺在那儿,脸上的赘肉掉到了脖子上,连五官都看不清,真正的丑胖如猪啊,也真难为文智轩下得去嘴!

李氏哼了一声,似有醒转的迹象,文智轩便把李氏抱起,准备离开。

“文……文大哥,李氏一直纠缠我,我摆脱不了,就说,如果她敢跳河,我就答应她,等她和离娶她……我不是真的要娶,我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身穿月牙色长衫的陈沐晨摇手又摇头,脸红耳赤,羞窘不已。

李氏睁开双眼,虚弱地道,“陈公子,以前是我不懂事缠着你,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收了我的那些东西,不用还回来给我了,就当作是我对你造成困扰的补偿吧。”

陈沐晨气白了脸,“李建兰,你……”

李氏却闭上了双眼,似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文智轩淡漠地说了句,“你以后离她远点!”抱着李氏离开了。

陈沐晨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

文智轩抱着李建兰一路走到房子里,把她扔在堆满杂物的破旧木床上,撑在她身侧,蹙眉头看她。

李建兰哼了声,迷迷糊糊醒来。

四目双对。

面前的男人脸上蓄了络腮胡子,乌蓬蓬的一大片,一看就是个莽汉,只余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可取。

李建兰呆滞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

目光一寸寸往下移。

文智轩救人心切,从河里出来后,身上只披着一件短褐。

李建兰的目光停顿在他古铜色的壮硕胸膛上,而后,“啊!”发出石破天惊的尖叫,粗壮的双腿一蹬。

“噗通!”文智轩猝不及防,被她踹倒在地。

“该死的登徒子!”李建兰腾地坐起,想下床去将衣衫不整的文智轩暴打一顿。文智轩从地上一跃而起,揪住李建兰的衣领,将她提拉而起,咬牙咆哮,“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声音之大,足以把只盖着茅草的屋顶掀翻了去。

文智轩的老母亲惦着小脚闻讯而来,被儿子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在门槛上绊了一跤。文智轩把李建兰扔回床上,过去扶起小老太。

“轩儿,你做什么要这么大声说话啊,把建兰吓坏了怎么办?”文母推开儿子,走到床前,“兰儿,轩儿说话都这样,你别往心里面去,啊?”

李建兰只是闭着眼摇头。

文母的眼里满是担忧,“你有哪里不妥当的吗?娘请大夫来瞧瞧可好?”

“谢谢,不用了,我只想静一静。”李建兰语气冷淡。

文智轩看不过去,吼他母亲,“你是她婆婆,为何要对她低三下四的?”

文母着急跺脚,“兰儿都这样了,你少说两句罢!”

文智轩怒气腾腾,“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

文母气得打了几下儿子,“兰儿累了,让她好好休息,我们出去说。”拼命给儿子使眼色。

文智轩气冲冲地走了。

……

唐笑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她记得出差时,发生了车祸。

然后,一睁开眼,就到了这里。

原主被未婚夫退婚,娶了自己的闺蜜,让她沦为全村人的笑柄。文家太穷,她又不擅做家务,村人也天天笑话她。

从是父母的手中宝,到一个人人嘲笑、欺负的废物,她的心里落差非常大,只好通过吃东西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原主还挺可怜的,唐笑心里想。

环顾四周,房间里堆满了杂物,散发着臭味。

虽然原主的婆婆隔三差五的帮她打扫房间,可有些角落还是打扫不到位。

她叹息一声,挪动水缸般粗壮的身子,艰难地翻下了床。把湿衣服脱下,一瞧身子,层层叠叠的肥肉堆积在一起,手一抓,一大坨,真是……像敷了几层烂泥的坚果墙!,她实在是……好吧,以后她会减掉的。

把湿衣服换了下来,然后把破烂的窗户打开通风,再把屋子里的杂物清除。

脏衣服搜出一堆,还有刚弄湿了的被单,足足两大桶。唐笑,不,李建兰在角落里找到皂角液,然后挑着两个大木桶去了河边。

河面水波粼粼,河水特别清澈。

李建兰一蹲下来,便清晰地看见原主的样子。

一张几乎有脸盘般大的脸,上面满是痤疮、青春痘,五官被肥肉挤得看不清,比猪头还难看。

李建兰呆滞地看着河里那个陌生的自己,半天说不出话来。

“哈哈……笑死我了!大家快来看哪,李建兰被自己丑哭了,哎哟,不行,我肚子好疼……”

李建兰抬眸,在她斜对面,一个年轻女孩正捂着肚子,指着她夸张地大喊大叫。

张荷花,跟原主一样,是陈沐晨的爱慕者。

真是冤家路窄。

第2章 救命啊,杀人啦!

李建兰蹙眉不理她,低下头,自顾自地洗衣服。

张荷花笑了一会儿,见李建兰没反应,便恼羞成怒,捡起小石子扔她,“死肥婆,又肥又蠢又丑,还敢肖想我沐晨哥?真是笑死人,是人都说你下贱无耻,沐晨哥遇上你,那是他倒了十八辈子的霉!你就是一坨泥,又臭又脏,要是我直接死了算了!”

李建兰将那些小石子一一接住,冷冷地道,“那你就去死吧。”

“嗖”的一声,一颗小石子扔回去,砸中张荷花的脚面。

张荷花愣了愣,须臾,猛地抱住脚嚎了起来。

“哎哟,我的脚……救命啊,李建兰杀人啦!”

因过了晌午,很多人都出工了,河边、田埂上、地里都有些村民。

张荷花一嚎,许多村民便往河边跑来。

李建兰慢悠悠走到张荷花面前,往她痛处又踩上一脚。

“啊!”张荷花尖叫!

李建兰装作惊慌失措地大喊,“哎哟,荷花啊,你脚可能是被蛇咬了!你别急,我来帮你把毒吸出来!”

张荷花很清楚自己的脚是怎么回事,又见李建兰那狭小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顿时就气炸了,“李建兰你这个恶毒的死肥婆,你给我滚开!”恶狠狠地用力一推。

李建兰顺势往地上一坐,“哎哟!”嘴上夸张地喊疼,暗地里却冲张荷花挑衅一笑。

张荷花愤怒得浑身发抖,不顾脚疼,扑过来要打她。

赶过来的村民,看到的便是张荷花把李建兰推倒在地、打她,连忙阻止,“住手!”

“荷花,你做什么害人!”

张荷花被村民碰倒在地。

而李建兰则被人小心地扶了起来,有个大娘还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张荷花憋屈极了,双眼变得通红,怒喊,“你们都眼瞎吗?死肥婆用石头砸伤我脚了!”

村民一听,更加生气,“荷花,我们好心过来帮你,你还骂我们,真是狼心狗肺!”

“就是!姑娘家家的,说话这样恶毒,小心嫁不出去!”

几个村民骂骂咧咧走了,只有那个大娘还记得方才李建兰说张荷花被蛇咬了,便提出要张荷花把鞋袜脱了看看。

张荷花气昏了头,不等大娘触碰到她的脚,便一脚就踹了过去,“滚开!我还没嫁人,我的脚能随便让人看吗?”

李建兰没想到她这么愚蠢、嚣张,快速地把大娘拉到了一旁,对她冷笑道,“你还知道自己没嫁人啊!连一个关心你的大娘你都要害,你的心真是黑心棉做的。你瞧瞧自己的模样,比泼妇还泼妇,谁敢娶你?送人都不要!”

这话戳中张荷花的痛处,脸蛋因愤怒而扭曲了,她猛地从地上跳起,“死肥婆,我跟你拼了!”朝李建兰撞来。

李建兰是个旱鸭子,身后却是河。只要把她撞入河里,她准没命。

张荷花恶向胆边生,是存了心要李建兰死的。可她没想到,眼前的李建兰身手变得这么好,只轻飘飘地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她收不住脚,一头栽进了河里。

张荷花识水性,可猝不及防之下,也喝了不少水。她浮出半颗头,冲李建兰边哭边骂,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很是狼狈。

大娘再好心,对这种坏心眼的女人,她也懒得理了,叹息一声,便走了。

李建兰则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蹲下继续洗衣服。

张荷花骂够了,才往岸边游过来。

可是,她的脚突然抽筋了。心一慌,便被呛了几口水,整个人控制不住的下沉。

“救命!”她拼命地挣扎、大力搅动河水。

可河边只有一个李建兰,她恨不得她死了好,怎么会救她呢?

张荷花绝望了。

李建兰发现了张荷花的不对劲,犹豫了下,正想去救人,可身后却有一道身影疾步而来,转眼就到了跟前。

是文智轩!他作势要往河里跳。

“等一等!”李建兰一声大喝,“她还是个姑娘家,你不能去救她!”

在这年代,救她就等于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张荷花被毁了清白,肯定会讹上文智轩,她可没大方到能跟别人共享丈夫的地步!

然而,文智轩却没有想得那么远,他只觉得李建兰阻止他救张荷花,一定是还在为陈沐晨争风吃醋,因此,他特别生气!

他冷冷看了李建兰一眼,一言不发脱了外衫要救人。

李建兰知道他误会了,却也来不及解释,只是扔下一句,“让我来。”便扎进了河里。

文智轩愣了愣,这才想起李建兰不会游泳!

他忙扎入河里,朝那两个女人游去。

可下一刻,李建兰便浮起半颗头,冲他喊,“你现在回张家,通知他们派人过来,把张荷花带回去。”拖着张荷花往岸边游去。

她会游水?

那中午时为何还溺水?

文智轩眯着双眼看她,眼里满是审判意味。

李建兰喘着气把张荷花推上了岸,回过头来,斜睨着文智轩,“你想娶她?”

文智轩皱眉,“说什么傻话?”

李建兰冲他吼,“那还不快走!等她清醒了,不赖你身上了吗?”

文智轩这才后知后觉,一拍额头,狼狈地上岸找人去了。

……

张荷花被人接走了,李建兰顶着一身湿衣服勉强将两桶衣物洗干净,便挑着往回走。

方才张家人轰轰烈烈赶来,也跟着来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他们对着李建兰的背影,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奇怪了,这李氏不守妇道勾/引陈秀才,天天跟张荷花吵,今天怎么会主动救她?”

“或许她以前得了癔症,她睡了她男人就好了呗。唉,怪只怪她父母只生得她一个,她自小被惯坏了,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格。原先她父母为她定下的一门亲事,也被退婚了,娶了她的一个好姐妹,听说她居然打上门去……忒丢脸了。”

“可不是?李家谁都治不住她,好在她娘老蚌生珠,去年查出有身孕,她奶奶才把她扫地出门,嫁到文家来。不过,那嫁妆倒是丰厚,可惜,也让这个女人败光了。文家娶了这一门媳妇,真是倒霉!”

“也不能那么说,如果不是李氏嫁过来冲喜,文老头说不定早不在了。”

……

李建兰听了有些心塞,回到院子里,又听见了这一番对话。

第3章 鸡蛋是不是你偷的

“轩儿,兰儿要洗两大桶衣服,我让你去帮忙挑回,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是婆婆文母的声音。

文智轩嗤之以鼻,“娘,你得了吧,人家块头大,挑那一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文母怒声道,“兰儿一个女孩家家的,不过是胖了点,被你说成这样,你是不是对她不满?我告诉你,她是你媳妇,不满也得给我憋着。”

文智轩的声音如天雷滚滚,“娘,凭什么!李氏丑点、懒点无所谓,可她不该虐待您!这一点我不能忍!我要休了她!”

文母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胡闹!去年沈家把兰儿嫁过来,你爹的病就好了;如果没有兰儿,你还有爹吗?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休妻这类的话以后可别再提!更何况,那些空穴来风的话信不得!”

文智轩无力扶额。

父母善良,却也愚昧。那冲喜什么的,能信么?

算了,留下李氏,不过多一张嘴吃饭,养着便是。

想了想,便妥协了,“那我可把话搁在这儿了,如果李氏还敢对您不敬,我马上休了她!您到时可不许再拦着我!”

他知道李建兰能听见,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估计左邻右舍全都听见了。

文母气得去打儿子,文智轩身板结实,倒不觉得疼,反而怕娘伤了自己,便搁下一句,“我去河里了。”大步流星离去。

“多捕一些,兰儿今日受惊了,给她补补身子。”文母跳着小脚喊。

李建兰听着,弯起了嘴角。

这婆婆真好!

原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做姑娘时,父母宠她爱她;嫁人后,公公婆婆对她也极好,她却整日闷闷不乐,追求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不过,自己既然占用了她的身体,以后就替她多报答这些人吧。

至于文智轩……

如果他能尊重自己,就一起凑合着过吧。不然,和离也没什么,作为一枚未来的新人类,她独自一人也能活得很好。

李建兰绕过小院,回到自己的房间外面,将洗好的衣物晾起,再回到屋内,从破旧的衣柜里翻出一套棉质的衣服,躲到了柜子后面,把湿衣服换下来。

可是,衣服才脱了一半,文智轩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啊!”李建兰本能叫了一声,文智轩已快速转过身,气急败坏吼她,“你换衣服都不知道关门的吗?”

“没有门。”李建兰弱弱的道。

身子被他看光了去,她应该生气的。可一想到以前那扇破旧木门,是原主自己踹烂了,她又不好意思发飙。

“……”文智轩被噎了一噎,“那就该把帘子拉上啊!”

“……哦。”她能说她这个现代人,压根儿就没门帘这个概念吗?

而且,她有拿柜子当屏风的,谁知这人还闯到后面来?

她用被单裹住身子,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文智轩如狼似虎地瞪她,“三婶家的鸡蛋是不是你偷的?”

“我……”李建兰下意识地想否认,可脑子里却出现了原主偷鸡蛋的全过程。主要是她胖,吃得多。文家穷,吃食太少,她饿得受不了,就去偷!

真是好丢人!

李建兰涨红了脸,双手紧握成拳,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是。”

“你……”文智轩气极,扬起手掌。

李建兰闭上眼,视死如归,两排浓密的眼睫毛却轻轻颤动。

她在赌,文智轩会不会真的打她。

显然,她赌对了。

文智轩只是想吓一吓她。见自己的巴掌起到震慑作用,他心中的气莫名就消了。

“跟我走!”急躁脾气的他,抓住李建兰的手就往外拖。

“等等,轩哥!”李建兰情急之下,脑子一抽,“轩哥”这个称呼便脱口而出。

文智轩身形一顿,回过头去,正看到她另一只手慌忙掩住被单。可即便如此,被单还是往下滑了滑,露出半边白花花的肩膀。

这丫头的脸这么黑,身上怎么这么白?

文智轩看直了眼,李建兰恼羞成怒,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怒吼出来,“文、智、轩!”

她那张又黑又胖的大盘子脸上怒气腾腾,却不似以往那般的嚣张跋扈、面目可憎,反而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小兽,张牙舞爪,却又拿文智轩无可奈何。

文智轩莫名就弯了嘴角,可惜胡须太多,李建兰看不到。他松开李建兰的手,干咳一声,“赶紧把衣服穿好,衣衫不整的像什么话儿!”背着双手,慢悠悠往外晃去。

李建兰气得磨牙,她衣衫不整,也不看看是谁害得!

文家的屋子是五间土胚房,中央是屋厅,屋顶盖着茅草。

李建兰收拾好出来,便看到文智轩的三婶黄三娘正在屋厅里呼天抢地地撒泼。“我们老文家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一个偷人家东西的肥猪回来!我那几十个鸡蛋,可是留着儿媳妇坐月子吃的,现在全喂到那个死肥婆的狗肚子里去了,我儿媳妇可怎么办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头撞死在你们这儿算了……”

李建兰眉头紧皱,快步走近,冲黄三娘屈膝作了个福,“三婶,是我一时嘴馋,才拿了你的鸡蛋,真是对不起,晚一点我一定会赔给您的。只是,我只拿了三枚鸡蛋,没有您说的几十个那么多的。”

黄三娘哭声一顿,眼珠子转了转,又怒骂,“你这个死肥猪什么意思啊!我儿媳妇坐个月子,我怎么可能才给她留三枚鸡蛋?我一窝鸡蛋,少说也有三十来个,你偷吃了还不承认?哎呀,我儿媳妇怎么这样命苦啊,本来身子就弱,用来补身子的鸡蛋却让这个又丑又胖的女人偷吃了,这可怎么活啊!老天爷啊,您睁开眼看看,下道雷劈死这个恶毒的女人吧……”

村里的房子都建的挨得近,左邻右舍说话大声点,半个村子的人都能听见。可黄三娘这一闹,村民全都听见了,跑进来看热闹。

“是啊,这个女人又蠢又肥,文家那一点儿东西都不够她塞牙缝,她又那么懒,不偷不抢怎么能填饱肚子呢?”

“连坐月子的人吃的东西都偷,也不怕遭天谴!”

“总之,有这种好吃懒做的女人做邻居,是我们倒了大霉。”

“……”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指责,根本没有李建兰说话的余地。

黄三娘见所有人都站在她这边,顺杆子往上爬,闹得更欢了,“死肥婆,这么多人数落你的罪状,还不知悔改,我今天跟你拼了,死了就当为民除害!”像头蛮牛一般冲撞了过来。

李建兰不便当着所有人的面露出自己的身手,便打算硬生生的接她这一撞。

“啊!”她装作害怕捂住了脸。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第4章 好大一条蜈蚣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把李建兰一拉一拽,她身不由己扑进一具壮硕的胸膛。

黄三娘一时收不住脚,扑到了墙壁上,“砰!”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哎哟!”她眼白一翻,身子一软,直接倒地上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天哪,不会闹出人命来了吧!”好几个人冲黄三娘奔了过去。

李建兰也想走近看看,无奈腰间被人勒得紧紧的。一看,是文智轩抱着她。

“你……你先放开我!”李建兰有些不自在,他们是夫妻没错,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

文智轩倒没想这些,他低声在李建兰耳边说,“不急,看我如何处理。”

李建兰抬眸,撞进他那双黑沉如墨的眸里。

他健硕的胸膛贴着她,强劲的手臂环在她的腰臀,属于男人的雄性气息直钻她鼻尖……

她的心跳忽然乱了节拍。

文智轩见李建兰一副看呆了的样子,心情大好,挑了挑眉,忽然嚎了一嗓子,“好大一条蜈蚣啊,三婶,那蜈蚣就要爬上你的手了!”

那几个人还来不及散开,黄三娘便倏地从地上爬起,飞快地跑了出去,“有蜈蚣啊,毒蜈蚣,救命啊!”瞬间就冲到了大门口。

李建兰往地面上一看,除了灰尘,并没有什么呀!

其他几个邻居也疑惑,“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啊!”

文智轩风淡云轻地道,“那条蜈蚣被三婶一吓,跑了。”

“……”任谁都听得出,这厮是一本正经的说瞎话了!众人一脸嫌弃,迅速远离他。

李建兰抿嘴偷笑,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腹黑!

不过,眼看那黄三娘又从大门口走了回来,她轻咳一声,忙敛神静气来应对。见文智轩的侄子文子辰和几个孩子挤在一旁看热闹,便冲他招手。

可那小家伙却害怕得直往后缩。她这才想起,原主贪吃,总是抢他的东西吃,一言不合还打他。

她只好自己接近他,温言软语说,“小辰,别怕,婶婶问你句话,只要你如实回答,婶婶就到村口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见文子辰面露犹豫之色,她赶紧加上承诺,“我说到做到。你三叔可以保证,可以吗?”

文子辰才点点头。

黄三娘拐了回来,怒容满面,啐了李建兰一口,“我呸!没脸没皮的下贱玩意儿,别想着有你男人撑腰就撒野,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赔我鸡蛋,我就告到里长那儿,把你逐出我们石窝村!”

李建兰攥着拳头忍了又忍,才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三婶,我做过的事我会大方承认,可我没做过的事情呢,我也绝不会让人胡乱栽赃。子辰,”不给黄三娘插嘴的机会,她把文子辰拉到跟前,“前天,我被你娘推倒在地,拿回来的几个鸡蛋也被她拿走了……你还记得,鸡蛋的数量吗?”

几个邻居十分惊讶,质疑道,“不是吧,那陈氏做事勤快,手脚利索,怎么会欺负你呢?”

黄三娘则是得意地笑,“真是个贱蹄子,自己衰还不忘拉自己的大嫂下水,看陈氏不剥了你的皮!”

李建兰对这些质疑的声音置之不理,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文子辰。

文子辰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小小声说,“是、是三个鸡蛋。”

黄三娘气得跳了起来,“放屁!你一个小孩,怎么可能留意到这些!好哇,李氏,你故意暗示他这么说,就是不想赔我鸡蛋!我打死你这个下贱的烂货!”

扬起手迅速往李建兰脸上扇去。

李建兰先一步捏住了她的手腕。

李建兰身形高大,也不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给她很强的压迫感。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似要把人的魂魄吸走,黄三娘莫名害怕了,用力地想挣脱李建兰的禁锢,气急败坏地吼,“你干什么,你这个死肥婆,还不快点放开我,难道还想打我吗?我可是你的长辈!”

李建兰倏地松手,黄三娘往后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脚。

“你、你们就会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是吧?都、都给我等着,我找里长评理去!”黄三娘虚张声势嚎完,转身就走。

文智轩闪身挡在她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三婶,您先别急着走啊,您放心,把事情搞清楚了,我自会请里长来主持公道。”转了眼去看文子辰,“子辰,你告诉大家,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你三婶当时手上有三个鸡蛋。”

文子辰犹豫了下,说,“婶婶拿三个鸡蛋回来,放篮子里,让我看管,她生火煮,说等熟了给我一个。可是,我娘亲来了,就把蛋全拿走了。”

“三婶,听见了吗?子辰都做了证,我只拿了您三个鸡蛋而已。稍后我会送过去,现在请您先回去吧。”

李建兰的语气始终温和,围观的邻居反而替她打抱不平:

“才三个鸡蛋而已,自家侄媳妇拿了就拿了,算得了什么!”

“就是!还污蔑她偷了几十个,如果不是子辰作证,这李氏怕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没想到她这么贪婪,连自家人都坑!”

黄三娘被说得脸上青白交错,叉腰怒骂,“我装鸡蛋的篮子空了,不是她偷了难道是鬼吃了不成?文子辰是她侄子,当然是帮她说话,你们一个个不了解实情,就不要在这儿……”忽然打住不说了,只是大张着嘴,表情惊恐。

李建兰被她气坏了,没有留意她的异常,只是皱眉道,“我只拿了三个,我会立刻还你。可你要是再闹,我们现在就找里长主持公道。”

黄三娘只是瞪圆了眼,不说话。

李建转身,正要往伙房而去。

“兰儿,给。”文母递给她三个鸡蛋,也不知道她啥时候准备的。文智轩的父亲身子不好,常年缠绵病榻,家里的鸡蛋是留给他补身子的……

李建兰有些感动,“娘,谢谢您,我会买回来的。”

文母欣慰地拍拍她的手,“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不过几个鸡蛋而已。”

一旁就有人冷嗤一声,李建兰也懒得看是谁,反正,她总有让人刮目相看的一天的。

黄三娘拿了鸡蛋,一句话也没说就匆匆走了,仿佛后面有鬼在追她似的。

围观的邻居也散了,只是暗地里在议论,李氏怎么变聪明了。

第5章 真是太穷了

李建兰若有所思地看了文智轩一眼。黄三娘突然说不出话来,一定是他做了类似点穴之类的手脚。

他从军这几年,或许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遭遇也不一定。这家伙深藏不露,以后可要多防着点儿!

李建兰想事情入了神,文子辰怯生生地叫了她一声,“三婶。”

李建兰转身,望着一脸委屈的小家伙,才恍然想起,他帮了自己,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她蹲下,摸了摸他的头,“子辰好乖,今天帮了婶婶的大忙了,婶婶说了要好好谢谢你的。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婶婶去拿钱。”

小家伙欢呼雀跃,拍着手掌喊,“三婶真好。”这个年代物质匮乏,小孩子的愿望最容易满足了。

李建兰不自觉地溢出笑容来,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转身回房。

可是,一阵翻箱倒柜后,一个子儿都找不着。

环顾四周一圈后,她忍不住叹气。

穷!

真是太穷了!

不但是自己,还有整个家。

屋子四面透风,墙是泥巴混合植物打的,满是窟窿眼儿,蟑螂和壁虎等小虫时常在里边居住。屋内除了一个被虫蛀得满是小洞的衣柜,和一张缺了半边角的小矮柜、两张漆黑的小板凳,再也其他家具物什。

想想也是,这个家庭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前几年为了给公公治病,不但将家底掏空,还卖了一大部分田地,一家十几口人,就守着那几亩薄田过活,没饿死算好的了,哪还有能力改善生活条件?

可眼下没有钱,她又作出了承诺,怎么办?

李建兰从房内出来,一筹莫展。

文智轩背着手慢悠悠晃荡过来,拿眼睛横她,“你今日两次湿了身,又洗了那么多衣物,不回房歇着,杵在这儿干嘛?”

李建兰心不在焉应了声,“嗯,我知道了。”

文智轩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十分受用,“那还不走?”

明明关心自己,还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这真是个面冷心善的家伙!

李建兰笑了笑,“我没事,真的。”

李建兰性情暴躁,天天打鸡骂狗。自从文智轩回来,更是整天黑着一张脸,对谁都没好脸色。她眼下一笑,双眼弯弯似月牙,倒还挺可爱!

文智轩愣了愣,脑袋抽风了似的来了句,“不知道你瘦下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李建兰神色尴尬,“我会很快瘦下来的。”

文智轩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难堪,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大耳刮子。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先去杀鱼了啊!”

“嗯,我去下铺子,回来再帮忙。”

去铺子?

方才她说要带子辰吃糖……

“啊,我想起伙房没盐了,一起去好了。”文智轩说着率先往前走。

李建兰有些奇怪,没盐让她买不行吗,非得要自己走一趟?是不放心把钱交给她吗?

想想也是,以原主的性格,如果有了钱,一定是拿去买好吃的了。文智轩防备她,她理解,只是,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还不快走?”文智轩在前面催促。

李建兰收拾起失落的心情,连忙拉着子辰小碎步跟上。

即便是傍晚,外面的阳光依旧炙热,不过凉风习习,风中夹杂着浓郁的稻香,让人心中说不出的惬意。

不过,李建兰眼下没心情去欣赏这些。她内心在激烈地天人交战着。

犹豫再犹豫,她撇下子辰,一鼓作气地跑到他前面,期期艾艾地道,“那个……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文智轩一挑眉头,脸上看不到表情,眸光讳莫如深。

半天才来一句,“你是不是真心要和我过下去?”

李建兰低头认真想了想,她的名声已尽毁,离了文家,她什么都不是。即便,文智轩于她而言,仍然是陌生的存在,可为人还算周正,跟着他,倒也不亏。

她抬起眸来,目光万分真挚,“你放心,从前是我不懂事,我以后定会踏踏实实做人,不再给你惹事。”

文智轩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说借钱之类的话!”

许是他参过军,气势比一般人强大,李建兰不自觉后退两步,声音几分局促,“我知道了。”心里却有些发苦,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借钱且被拒,对方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真是……有些受伤呢!

文智轩这几日见惯了她的凶悍,此时见她难得流露出小女儿的柔弱神色,便起了促狭之心,朝前走了几步,“你知道什么了?”

这人明知故问!

李建兰低着头,并未见着他带笑的眉眼,只是觉得他又步步相逼,心中有些气恼,不理他,转身拖着侄子就走。

不借就不借吧,大不了她厚着脸皮赊一回账!

到了铺子,文智轩买了一袋子盐和几颗麦芽糖给子辰,想了想,又买了一柄小梳子,才付了钱。

回到村口,他把小梳子递给李建兰,“妻子问丈夫拿钱,天经地义,以后要用钱了,问我拿,知道吗?”

原来他方才说的不借钱,是这个意思……

虽然他也没钱,可他这句话听着让李建兰的心一暖,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略带羞涩的笑,应道,“嗯。”

接过小梳子又有些发窘,原主太懒,乱糟糟头发不怎么打理,随意用手抓一抓挽在头顶,鸡窝似的。而唐笑今日苦于找不到梳子,也是效仿原主的……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又懒又蠢的女人吧?

文智轩不知她心里的百转千回,送出梳子让他心情莫名变好,声音也变得分外柔和,“你和子辰走慢一点,我先赶回去杀鱼。”

李建兰太胖,走路基本用挪的,只好尴尬地点点头。

等她回到文家,天已全黑了下来。

文智轩已经把鱼杀好了,李建兰挽起衣袖,“我来烧菜吧。”

文智轩有些意外,却也点点头,很配合地给她添柴火。

前世她爱好美食,时常自己动手做,所以,她自信厨艺不错。然而,家中除了盐以外,没有任何调料。

她只能尽量将鱼做得多样化。既有红烧,又有清蒸,还有一道鱼汤。

当屋内香味满溢,李建兰以为大家会高兴。可只有子辰和二哥的女儿文清荷吸溜着口水外,其他人都瞪直了眼瞧她。

从地里回来的公公伸长脖子往锅里看了又看,皱了皱眉,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从他的叹气声中,李建兰明白,大家怪她油放多了。

也是,野生的河鱼,本来就鲜味十足,只要放多点油煎至两面金黄,味道就很好了,谁都可以做的。这油呢,可是金贵的很,只有逢年过节做菜,做才舍得用一点的。平时煮的野菜,都是直接用水煮一下了事,根本不放油。

可李建兰这一用就是两大勺,油罐子里已见了底……也难怪家人这么吃惊。

李建兰后悔自己的自以为是,一再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浪费了。”

文家除了大房媳妇这几日回了娘家的陈氏,说话有些刻薄外,其他的人都是十分好相处的。见李建兰不但主动做起了家务,还学会了以礼待人,便不再计较这件事情。

第6章 上山打猎

翌日,寅时刚过,李建兰便饿醒了。而打地铺的文智轩也早已不在房内。庄户人家一向都起得早,李建兰没有多想,利索得将自己收拾妥当,便去了伙房。

只是还没走近,便听见伙房里传出了声响。

天还是黑的,李建兰瞪大了眼睛也瞧不见什么。她小跑上前,冷不丁从里面钻出一个挑着木桶的人,把她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不是文智轩是谁?

“你……挑水吗?”她问了句。

“嗯……昨晚上水缸又空了。”他慢悠悠的来了句,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李建兰脸红耳赤,“你胡说,昨晚我……我不曾继续用水。”

“哈哈……”某人发出一连串促狭笑声远去。

在原地站立许久,李建兰的脸立马还在发烫。

昨晚上她洗热水澡时,才惊觉身上很脏,轻轻一搓,都能搓出一大坨垢泥来。她只好洗了一遍,便穿上换下的衣服,提上热水,洗第二遍。如此反复了几次,锅里的水一添再添,水缸里的水也舀空了。

文智轩二话不说就去挑水。可大晚上的,河边离着又远,换做是她,根本连脚都迈不出,他倒好,根本不听她的劝,三两下就把水缸满上了。

李建兰担心他摔着,即便身上还没洗干净,也只好作罢。

只是,水缸里的水她没再用,其他人也比她早洗澡,为何又没了?

揣着疑惑进了伙房,看见灶间正燃着火,揭开锅盖一看,原来在煮稀粥,难怪他要挑水,水都让他自己用了。

不过,按照原主的记忆,这村子里的人一日只吃两顿,是没有早餐吃的,文家也一样。

可眼前这是……

是猜到她肚子饿吗?

李建兰脸上一热,赶紧从伙房退出,去寻了一家人的衣服,挑去河边洗。

由于去得早,她谁也没有碰见,省去好多麻烦事,很快就把衣服洗好了挑了回来。

文家的人陆续起了,看见她在晾衣服,个个又都惊讶了一把。文母只双掌合十,念叨着多亏了菩萨保佑之类的。

而对于文智轩擅自煮了早饭这件事,除了公公文惜福低声骂了句“败家子”之外,其他人都欣然接受。毕竟立刻要开始一天的劳作,饿肚子的滋味实在难受。

吃过早饭,文智轩和大哥文智欢去往田里收割早熟的稻谷。这一部分稻谷是拿来当种子的,只种了两分田,所以两个人去便足够。

文惜福翻整田地,文母浇菜、打猪草、煮饭,身体虚弱的二嫂在家织布……每个人都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唯独没有给李建兰安排活儿。不是遗漏,而是已经习惯了她的游手好闲。当习惯成自然,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这正合李建兰之意,她跟文母说去打柴火,便背起背篓进了山。

文母跳着小脚喊,“那山里都是些毒物和大虫、野猪,你千万不要往里边走啊!”

李建兰笑着往后挥挥手让她安心,心中却不以为然。

唐门历来擅作暗器、擅使毒药,虽说新世纪之后,唐门退隐避世,可子孙后代却从未懒怠。

她是唐家的后人,为了寻找药物、材料,进入一些大森林里呆个把月乃至半年是常有的事。所以,她并不觉得野外有多可怕。

此时旭日初升,空气清新,远处老牛的“哞哞”,鸟雀“叽叽喳喳”,李建兰走在幽静的山间小路上,只觉得心旷神怡。

一路上,陆续遇上一些村民,她统统面带微笑地打招呼。

等她走了过去,身后便传来一片窃窃私语:

“你说这真的是文家那丑媳妇吗?我瞧着咋像换了个人似的。”

“可不是么?我听说啊,昨日跳水才救回来,马上就去河边洗衣服了,还救了张荷花……我看她挺邪门。”

“你们说,她会不会被那水鬼上了身……”

那几个妇人说得自己一身恶寒,打个激灵作鸟兽散。

李建兰耸耸肩,倒也不介意。只是在山路口遇到一个身形瘦小的妇人,支支吾吾地提点她一句,“别往山里边去了,很危险的。”

李建兰停下来打量着她。

不怎么出众的五官,黑黄的肤色。箩筐大的肚子,沉重地坠在下腹。这是跟她自小一块长大的好姐妹之一,名叫李春花。自从李建兰的未婚夫被另一个好姐妹抢了去,她一下子变得厌世嫉俗,连带着这个李春花也恨上了。所以,即便知道她嫁的不好,一次也没去看过她。反而是李春花从牙缝里省下来吃食,偷偷送过几次给她。

李春花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吃力地背起装满猪草的背篓,急忙往回走。

“春花。”李建兰喊了她一声,“你这几日在家歇着吧,我瞧你身子沉,怕是快要生了。”

李春花背脊一僵,慢慢转过身来,嘴唇哆嗦着嗫嚅,“建兰……”那双黑亮的眼眸里噙满了激动的泪水。

李建兰对她不错,有好吃的也会给她留一份。即便后来,李建兰打她、不要她了,也是她生命中温暖的存在。

李建兰明白她的心情,一切尽在不言中。“回去吧,我过两日去看望你。”

“不……不用了,我……我挺好的,你……你多保重!”李春花磕磕巴巴把话说完,捂脸跑了。

父母为了两包谷子,便把她换给了瘸腿的赖老三,房子只余两间破败的茅草屋,又经常被男人家暴、被婆母打骂,哪里能称之为家?她不想建兰瞧了心里难受!

李建兰心里针扎一样疼,胸腔中充斥着无能为力的悲怆之感。

在原地站了一阵,她叹了口气,继续往前。

她很快便穿过两座荒山,再往里边走,就是一长溜绵延不断的山脉。山脉的那边,据说是一片蛮荒森林,里边野兽成群,还有各种毒雾沼泽障气。

这样的山脉,不说普通人,就是打猎的采药的乃至土匪,都不敢轻易涉足。可李建兰却知道,正因为原始,所有里面肯定有无数的宝藏。

别的不说,光是珍稀药材就不少了。

可惜,她还来不及制造出工具与药物,不然,她定然要闯一闯的。所以,眼下她只能在外围望山兴叹了。

她采到的草药也仅仅是金银花、金刚藤、石斛等这些普通的药材。好在在她准备换个方向时,发现了一株野生田七。她紧走几步,前方忽然响起几声鸡鸣。

第7章 被毒蛇咬了

紧接着,几只山鸡扑棱着飞起。

李建兰迅速地捡起小石子当暗器,“噗”的一声,击中了一只。她前世长年累月和暗器打交道,虽然这具身体没内力,可手劲力道十足,要打几只山鸡是没问题的。只可惜她反应慢了一些,别的山鸡早逃得没影儿了。

她兴奋地跑过去将奄奄一息的山鸡拾起,拨开草丛,还发现了两窝野鸡蛋。个个都只比龙眼大一些。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李建兰小心翼翼地把田七连根带须拔了,拭了一把汗,正想找个地方歇下喝口水。可小腿处却蓦地刺痛。

低头一看,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正快速往草丛里钻去。

她被毒蛇咬了!

李建兰的刀倏然脱手飞出,“笃”的一声,把蛇钉入土里。蛇被劈成了两段,头尾在草丛里痉挛。

李建兰瘸着腿过去弯腰拾刀,那蛇竟然没死绝,蛇头闪电般朝李建兰飞去。李建兰反应极快,一瞬间手起刀落,蛇头被斩成无数碎块,落在了草丛里。

此时,她的腿部又麻又痛,伤口处已发黑肿胀。她撕掉半截裤脚,敏捷地将大腿绑了,用两株草药擦了又擦刀身,才持刀划开伤口放血。

直到流出鲜艳的血液,她才止了血。

接下来,她有些犯愁。

在伤口处用火烧,高温消毒吗?可毒性会残留她体内。如果在前世,她直接吃一颗解毒丸了事,如若外出忘记带了,还可以上医院打血清。

可眼下啥都没有……

李建兰有些沮丧,不过又想起,老祖宗的日记里有说过,任何一种毒物,在它的周围都有能够找到制约它的东西。这种说法不绝对,可在毒蛇爬行过的地方,是真的极容易找到解除它毒性的药的。

李建兰趴在草丛里,细细翻找,终于发现有几株有点像百花草一样的植物。很特别,既不是草,也不是药。掐一小张叶子放嘴里嚼了嚼,无色无味。把汁液滴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烧灼的痛感减了些。确定是解药,她心中狂喜,揪起一把,塞嘴里大口咀嚼,把汁液挤在伤口处。如此反复几次清洗,腿部的麻痛之感逐渐消失了。

劫余后生,让她的脑袋有些发木,缓缓坐到石头上喘息,被风一吹,才感觉冷汗把全身都湿透了。

刚才真是好险,她差一点就死了!

心中一阵后怕,拧开水壶,正准备喝口水,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异样。

她倏地站起,转身,盯着前面那一块大石头,冷声喝道,“谁在那儿?”

那儿毫无声息。

李建兰的心一紧,握紧了手中的柴刀,却放软了声音,“小妇人只是进山砍柴的,如有惊扰到您,还请多担待。”

大石头冷冰冰,似在嘲讽她自言自语。可李建兰敢肯定,这后面一定藏了人,只不过闹不清来人的意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对方不愿意现身,便算了。

把背篓背上,大步往前走。

可走不到两步,那人又从背后跟上来了。

这是盯上自己了?

李建兰不动声色,脚步放得飞快。然后突然转身,面向身后。

那人猝不及防,被逮个正着。

令她意外的是,竟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他身材高大,耳朵宽肥,脸颊红润圆实,面目慈祥。

被李建兰撞上,他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只是捋须笑呵呵地道,“丫头挺机灵的嘛!”

李建兰仍没放松警惕,面上却十分恭谨,“谢您的夸奖。老神仙,您跟踪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丫头,此言差矣!山中道路千千万,老夫只是恰巧与你同路,并无跟踪之意。”

李建兰懒得看他装蒜,“既然如此,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老人家,就请别过。”豪气干云的抱拳一拱,转身往来路而去。

老人装不下去了,“唉唉,丫头,别走那么快,等等老夫!”

……

老人一直跟着李建兰从山中转了出来。期间还以李建兰受了伤为由,争着帮她背背篓。

李建兰沉住气,静观其变。

直到那炊烟袅袅的小山村已远远在望,李建兰才忍无可忍地转身面对老者,“老人家,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一路上老人已经解释了千百遍,此刻哭丧着脸,“丫头,老夫对你真没想法!”

李建兰沉默了片刻,倏地把手中柴刀一扔——

柴刀深深擦着老者的半边脸而过,“噗!”陷入他身旁的一棵大树,露出的半截刀身在阳光下泛着白光,刀柄都在微微发颤。

老者身形微微一颤,强笑道,“你这丫头怎地这般粗鲁,小心嫁不出去。”

李建兰不会梳妇人发髻,只是将头发随意绑了辫子,是以老人误以为她还未嫁人。可她眼下已失去了耐性,自然没有好脸色,“我再问你一次,说不说?”眼神锐利如刀锋。

老者脸上讪讪,嗫嚅道,“丫头,老夫对你真没恶意。”

李建兰蹙眉,“老人家,你该知道,就是因为觉得你没恶意,所以我才由着你跟了一路的。不然,你年事已高,我要摆脱你,是轻而易举。”

老者脸色变了变,叹息一声,颓然道,“罢了,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跟你说也无妨。只是,这事关老夫个人私事,还请姑娘保密。”

李建兰下意识点头。

原来老者是城里药铺的老板,名叫周智怀。他年轻时出外游历,曾遇到一心仪姑娘,两人相处半个月便私定了终身。

两个月后,姑娘怀孕,周智怀把姑娘带回家中,却遭到所有亲人的反对。他母亲甚至将姑娘哄骗到外头,卖给了人贩子。

周智怀一直被蒙在鼓里,只当姑娘受不住家族压力,偷偷跑掉了。直到他的一个小厮娶了母亲的丫鬟,通过丫鬟的口才得知整事情的来龙去脉。

丫鬟还听说,后来那帮人贩子被抓了,拐卖出去的人也都找了回来,只是不见那姑娘。

周智怀当即离家出走,寻找妻子。

可他对妻子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出生于一隐世的医药世家。所以,他便开了药铺,想在与医药打交道的人当中寻找一丝蛛丝马迹。

可最终几十年过去,茫茫人海中,渺无踪迹。

他今日上山,见了李建兰杀蛇、处理伤口的手势非常老道,且与妻子的手法有几分相同之处,便想跟着她回村碰碰运气……

老者与李建兰并排走在一起,低声说着些往事,动情处,还眼角润湿。

李建兰听了也唏嘘不已,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老人跟她回村是孤注一掷,死马当活马医了。

李建兰抬头正要说什么,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叫喊起来,“不得了了,文家那死肥婆真的把一老头带回家了!”

第8章 要绑她去沉塘

那女人不断地叫喊,声音又尖又细,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特别难听。

李建兰的记忆中,只有张荷花的嫂子李香妹才拥有这样独特的嗓音。

李建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嚎给怔了一霎,反应过来才知道回到了村口,想把老者往外推,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群以李香妹为首的村民,操着扁担、锄头、木棍等工具,气势汹汹而来。

“李建兰,以往你不守妇道纠缠陈秀才,我们看在文老头和你那从了军的丈夫份上,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可眼下,你丈夫已归来,你仍死性不改,招花引蝶不说,还把人带进村里来……你这个没脸没皮的下贱女人,我们石窝村绝对不能任由你带坏我们这儿的风气的!”

“就是,她作的那些事儿,邻村都的人都知道了,昨儿我去给一户人家上梁,那人家还取笑我们这儿出了个潘小莲来着!”

“啊呸!就她这副猪样子,还潘小莲?丑成这样,换我早一头撞死算了,还不自量力地四处勾搭,连这个快入黄土的老头都不放过,真是贱到没边儿了!”

“……”

一干村民对着李建兰挥着工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唾弃。

李建兰张嘴欲辩,一旁的李香妹愤然喊道,“各位乡亲,这样丑陋不堪又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们还留着做什么?快绑了她去沉塘啊!”

“对,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就坏了我们这儿姑娘的名声,把她绑了敬河神!”

众人叫嚷着推搡着上前。

“谁敢!”一声震人耳膜的大喝,文智轩从人群里走出。径直走到李建兰面前,冷凝的双眸扫向众人,而后把老者一直背着的背篓背上,接过李建兰手上的东西,粗糙的大手紧握她的,“辛苦一天了,走,咱们回家。”眼神温和干净,甚至还溢出了点点笑意。

李建兰感到很意外。当她面对千夫所指,他却选择相信她,为了保护她,站在了全村人的对立面。要知道,她是个有前科的人啊!心里有些感动,便扬唇一笑,“好。”

“慢着!”李香妹跳出来阻拦,手撑腰骂道,“文智轩,你这个怂鳖三,自己的婆娘偷了人还跟没事儿似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一对奸夫淫妇往家里领,啊呸!你真不是个男人!你今儿个要保这个烂货,先问过我们的乡亲答不答应吧!”

“文老三,你年轻力壮,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李氏就像那烂白菜,从心烂到根儿了,不能要啊!赶紧休了她,再将她交给里长处置吧。”

“就是!听说她还打过你爹娘,如此的丧心病狂,你还要她作甚!”

这帮村民之所以这么容易受李香妹的煽动,主要是原主名声太坏,早已引起了民愤,如果不是一直受文家二老保护着,她早就不知死了多少遍了,眼下逮到机会,岂会轻易放过她?

李建兰心里着急,寻了个空隙,插嘴道,“各位乡亲,我过去实在是太不懂事,给大家带来了麻烦和困扰,我在这儿给各位赔礼了!”说着屈身致歉,又接着道,“只是,关于今日之事,各位能否听我一言?”

李建兰举止落落大方,就如那知书识礼的深闺小姐一般,大家都愣住了,竟没人打断她。

“各位,我方才砍柴归来,在路口遇到这位中暑的老人家,便邀他到家来喝碗粥水。请问我做错了吗?”说着眼睛冲周智怀眨了眨。

老人心神领悟,当即一手捂胸口,一手扶额,“哎哟,我头好晕,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晕倒了。”身躯摇摇欲坠。

农村人家最是热情好客,不要说一位身体不适的老人了,就是普通人路过,也非得拽进来递上一碗水的。所以,村民们不会觉得李建兰有错。

“帮人即是帮己,李氏你没做错。”

“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这次却做了好事,好样的!”

更是有两三个村民上前搀扶老人,“老人家,你不要怕,我们不是那些无情无义之人,您快回村里歇一歇!”

“这日头太猛,老人家您应该在家歇着的,咋出来了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还不把后辈们急坏了啊。”

李建兰便趁机道,“各位乡亲,我才和老人家走到村口,你们便在这堵着,说什么奸夫淫妇的,这又是为何?”

村民这时留意到老人家的穿着、品味等,都不像是这穷乡僻壤里出的乡巴佬,便隐约明白李建兰和这老人是清白的了,只是这会儿如何下台是个问题。

村民面露尴尬,打着哈哈,个个瞪着李香妹。

李香妹脸红耳赤,梗直脖子嚷嚷,“你们一个个的,瞪我作甚?这老头跟她头碰头说话,还帮她背背篓,如果说两人没有问题,谁信?你们信吗?张三?李四?”李香妹一个个轮着问,被点到名字的村民下意识地摇头。

“咯咯……”李香妹得意地笑了两声,挑衅地看着李建兰,“你瞧瞧,没一个人信你。你的名声比粪坑还臭,要是我,早一头撞死好过。偏偏还这么不知羞耻的四处招摇,我呸!烂货,别以为没人治得了你,我这就去请里长来!”

李建兰怒了,这女人摆明了就是想将事情闹大,张荷花也是张口闭口让她去死,这两姑嫂的心真歹毒!

然而,不等她说什么,一旁的老者却先跳了起来,气得胡须发颤,“我帮她背背篓,是因为她的脚被毒蛇咬了!你个无知妇人,啥都不知就在这儿满嘴喷粪,把脏水往她身上泼,你安的什么心,啊?不是说去请里长来吗?去啊,去请了来,正好还我老头子和丫头一个清白!”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李建兰左边裤脚被撕了半截,露出又肥又白的小腿,小腿上裹了一个大包。

众人心中那一点疑惑被解除,神色有几分羞愧,讪笑着退走了。

李香妹有些慌乱地嚷道,“放屁!你个老不死的,为了帮李建兰开脱,真是什么谎话都敢说啊,如果她真是被毒蛇咬了,哪里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