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海城的火车上,夏夕绾坐在卧铺里,望着外面阴沉的天。
九岁那一年,她被丢在乡下无人问津。今天突然被接回去,原因只有一个,夏家要她替嫁去幽兰苑冲喜。
听说幽兰苑里的那位新郎已经病入膏肓,连床都下不了。夏家的两个女儿都不愿意嫁,所以就将一直寄养在乡下的她接回来……
“砰——”
卧铺的门突然被推开,冷冽的寒风伴随着一股甜腥的血液味侵袭而来。
夏夕绾抬眸,只见一道高大英挺的身躯从外面倒了进来。
昏迷不醒。
很快,几个黑衣人冲进来,锁定住地上的昏迷男人:“老大,现在没人,直接送他下黄泉。”
“谁说没人的?”
为首的刀疤男看向了夏夕绾。
夏夕绾没想到意外骤热而至,这个突然倒在她车厢里的男人给她带来了致命的危险,刀疤男眼里是浓浓的杀意,很明显想杀人灭口。
夏夕绾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武器,迅速惊慌的求饶道,“不要伤害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刀疤男走上前,看着夏夕绾的小脸,她脸上戴着一块面纱,看不见真容,但一双翦瞳流露在外面。
那翦瞳无比澄亮,顾盼流转之间,竟然摇曳生姿。
刀疤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双漂亮夺目的眼睛,一瞬间就被摄住了心魂,当即心生了邪念。
“小美人,我们可以不伤害你,不过你必须把兄弟们给伺候好了。”
夏夕绾纤长的羽捷颤动,楚楚可怜道,“我不想死,我好害怕,只要你们不伤害我,我一定好好伺候你们。”
女孩软糯温存的乞求让刀疤男再也忍不住,直接扑了上去将夏夕绾给压在了身下。
“老大,你先来,我们把这个人送上路,然后再给兄弟们乐一乐。”
在充斥着低俗的笑声里,刀疤男伸手就去扯夏夕绾的衣扣。
但是下一秒,一只纤白的小手握了上来。
刀疤男抬头,一下子就撞上了女孩那双澄亮的翦瞳,现在她的瞳仁里退去了惊慌软弱,闪烁着冷冽的碎光。
“你!”
刀疤男想开口,但是夏夕绾抬手,无比利落的将手里的一根银针刺进了刀疤男的脑袋里。
刀疤男两眼一闭,直接晕倒在地。
“老大!”
几个黑衣人一惊,想上前,但是这时倒在地上的男人倏然睁开了眼,探手就夺过了黑衣人手里的武器。
一个接一个,黑衣人全部倒在了地上。
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夏夕绾坐起身,她早就知道这男人是假装昏迷的,他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夏夕绾抬眸看着男人,男人也在看着她,他有一双极其深邃的狭眸,如鹰隼般犀利,眸底还蓄着两个小深渊,任谁跟他对视一眼都会被吸下去。
“少爷,我们来迟了。”
救援的人赶到了,开始井然有序的善后,心腹手下将一个干净的帕子递给男人。
陆寒霆动作优雅的擦了擦手,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了夏夕绾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她小巧的下颌。
他眯着狭眸几分玩味的打量着她,嗓音低沉富有磁性,“你觉得我会如何处置你?”
下颌被他覆着薄茧的指腹捏住,夏夕绾被迫抬眸看他,男人生的颀长挺拔,俊美非凡,气场如同黑夜般强大而薄冷。
刚才他已经擦了手,但她还是能嗅到了那股腥甜味还有冷厉的戾气。
看到了不该看的,很难全身而退。
这男人,相当危险。
啪!
夏夕绾直接打落了男人的手,正色道,“放肆,我可是要嫁入幽兰苑的新娘!”
要嫁入幽兰苑的新娘?
陆寒霆一挑剑眉:他的新娘?有点意思……
看男人饶有兴味的盯着自己,夏夕绾继续严肃的说:“你是海城人?那你应该知道夏家的女儿要嫁入幽兰苑,这场婚礼轰动全城。我就是那个新娘,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觉得你能安然脱身吗?放了我,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会说!”
夏夕绾现在真的要好好感谢她的后妈了。
后妈接她回海城,只让她坐了廉价的火车,可是这场婚礼她办的极其奢华轰动,来博得她的好名声。
夏家的女儿嫁入幽兰苑冲喜,这可是海城最大的八卦新闻了,夏夕绾在赌,赌这个男人不想惹上麻烦。
陆寒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今天他被生意对手买凶劫杀,遇到这个女孩是意外。
这女孩不到20岁的样子,虽然脸色发白,衣衫凌乱,但她一双澄眸清亮而聪慧,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关键,还是他的新娘。
男人收回目光,带人走了。
夏夕绾拽紧的指尖,缓缓松开。
这时前方的男人幽幽的回了头,扬唇一笑:“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
三天后。
在盛大的婚礼中,夏夕绾嫁到了幽兰苑。
新房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气氛有些森冷。
夏夕绾一双黑漉的翦瞳在黑暗里散发着莹玉而警惕的光芒,她来到床边,隐约看到柔软的大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这就是她的新婚丈夫?
夏夕绾伸手,想给他号脉。
但是下一秒,她纤细的皓腕被几根修长的手指一把扣住,天旋地转,她已经被压在了身下。
夏夕绾一惊。
都说她的新婚丈夫是个病入膏肓的鬼夫,但是现在扣在她皓腕上的手指遒劲有力,分明是一个很健康的男人。
他是谁?
夏夕绾迅速曲膝,往他身下顶去。
但是男人速度更快,他轻易躲过了她的攻击,曲膝一压,直接将她压得动弹不得。
动作快,准,狠。
“你是谁?放开我!”
夏夕绾用力的挣扎,两个人的身体隔着薄薄的布料摩挲。
很快耳畔响起了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新娘子这么热情,迫不及待要洞房了?”
“下流!”
夏夕绾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但男人再次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轻笑:“想打我?”
陆寒霆凑近身下的女孩,一股熟悉的浅香钻进他的鼻,令他神思一恍。
这个香味好熟悉,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冰天雪地里,用自己的身体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孩……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旋在房内。
趁对方愣怔的间隙,夏夕绾打了他一巴掌,挣脱出男人的怀抱逃下床。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冒充新郎?!”
身子撞上墙壁,不小心碰到壁灯,骤然亮起的强光让夏夕绾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看清眼前的男人时,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眸:“是你?!”
男人已经下了床,一米八七的高个,身上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但都是手工高定款,衬的他颀长如玉,气质卓然。
他生的十分英俊,脸部线条如天工雕琢,举手投足都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优雅。
但夏夕绾无暇欣赏男人的俊容,相反,她瞳仁微微一缩。
因为这男人,就是火车上那个危险的男人!
陆寒霆薄唇勾出了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线,“认出我了?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陆寒霆迈着长腿,一步步靠近呆滞住的人,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上一个对我动手的,都已经化成黄土了。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嗯?”
陆寒霆捏起夏夕绾小巧的下颚,眸里露出几分玩味。
管家告诉他,夏家替嫁过来一个乡下的土包子。
替嫁就替嫁吧,只要奶奶开心就行。
更何况这个土包子还是她。
只是,土包子是她这样的么?
他可亲眼看见在火车上她是如何制伏那个刀疤男的。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颚,犹如情人间亲昵的呢喃,夏夕绾却只感觉到了浓浓的危险。
她退后一步和他保持距离,警惕地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陆寒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剑眉微挑,嗓音低沉,“你不知道自己嫁的是谁?”
“我当然知道了,我要嫁的是陆寒霆。”
夏家和陆家的婚事是老一辈订下的。
身为海城四大豪门之首的陆家,子孙各个丰神俊朗,气宇不凡。
特别是陆家少主,传说他是最年轻最俊美的一代商界大佬,只手遮天,不过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相当神秘。
而唯一一个异类,就是她素未谋面的丈夫陆寒霆。
因为他在几年前忽然得了一场怪病,久治不愈。遂被陆家人赶到偏僻的幽兰苑,任由其自生自灭。
夏夕绾的后妈得知要把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将死的病鬼冲喜,她当然一千个不愿意,于是撺掇丈夫把夏夕绾接回来替嫁冲喜。
夏夕绾狐疑的打量,陆寒霆都看在眼里,自然猜到她在想什么。
看来自己的小妻子,还没认出他来。
陆寒霆心思一转,薄唇勾起邪魅的弧度:“嫂子,我是陆寒霆的弟弟陆寒枭。今天是你和大哥的新婚之夜,我特地来祝贺你们。”
夏夕绾蹙眉,再次后退一步,抬头看着眼前的小叔子,严肃地说:“既然知道我是你嫂子,请你放尊重点!”
陆寒霆微微讶异。
他遇到的女人,见到自己,哪一个不是两眼发光,恨不得扑到他怀里的。
但是眼前这个人女人,盯着他的杏眸里,没有任何的花痴,反而是不满的苛责。
苛责?
苛责自己不尊重她这个“嫂子”?
呵……他可不信有人心甘情愿嫁个自己这个病入膏肓的“废人”的。
陆寒霆眸子里闪过一抹暗芒,他猛的将夏夕绾按在墙角,语气里满是轻佻散漫:“嫂子你还真想嫁个我哥那个病鬼?你要知道,他可是连洞房的能力都没有,这漫漫长夜,不如让我来满足你?”
说着,直接伸手探进她的衣底……
“啪!”
夏夕绾咬牙,再次扇了一巴掌在他脸上,恼怒地道:“陆寒枭,你自重!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不会手下留情! ”
再一次被打,陆寒霆的俊脸迅速阴沉下来,周身散发着戾气。
敢这么对他的人,早已经卸下胳膊丢去喂狼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给他第二次打自己?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够胆。
最初的怒气后,陆寒霆心底却是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因为她是除了奶奶之外,唯一这么维护他的人。
自从生病之后,陆家哪一个人不是对他避之不及,甚至连提到他的名都觉得是一种晦气。
但是眼前的小妻子,即便知道他是个病入膏肓的“废人”,也依旧敢当着“陆寒枭”的面为他说话……
陆寒霆微敛周身的寒气,再一次轻佻试探:“嫂子,难道你不对我动心?这里没有别人,你也用不着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我们的事……”
“不要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龌龊!”夏夕绾斥责出声,“你哥哥在哪里?这是你哥哥的新房,你没有资格在这里!”
陆寒霆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我没资格?我就是你的……”
话音一顿,陆寒霆忽然脸色一变,后退远离夏夕绾。
“出去!”轻敛俊眸,声音低沉,显然在隐忍着什么。
夏夕绾注意到他撑在桌面上的两只大掌已经青筋暴跳,像是发病的征兆。
他有病?
这时夏夕绾抬眸,正好撞上了男人一双猩红的狭眸,他的脑门青筋凸显,语气狠厉,“不想死就给我滚!”
夏夕绾没动。
她不能走,她连自己丈夫的面都还没见到,怎么能离开?
这一次她带着目的回夏家,需要幽兰苑新娘这个身份。
夏夕绾眸光澄亮的看向陆寒霆,没有丝毫的闪躲,“你有病,什么病?我略懂医,善针灸,可以给你治病。”
陆寒霆将薄唇抿成了一道森冷的弧线,几乎从喉头里滚出一个字,“滚!”
夏夕绾不但没有滚,还走近他,“刚才我嗅到你身上有百合,茯苓,天麻等名贵药材的味道,这些都是治疗失眠的中药,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患有睡眠障碍,夜不能寐。”
夏夕绾清澈的翦瞳落在陆寒霆英俊的面上,“你的睡眠障碍到达什么程度了?睡眠障碍一旦进行到深度,会严重影响人的精神状态,身体疲累到了极致却得不到休憩和放松,这会让你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自己,那个自己阴郁,暴躁,可怕,近乎病态。”
陆寒霆狭长的眼角越来越红,英俊的眉心已经覆上了一层阴郁之气,他伸手,一把掐住了夏夕绾的脖子:“想死?我成全你!”
少女的粉颈十分细嫩,只要他轻轻一捏,她就没命了。
夏夕绾一张小脸瞬间涨红,能呼吸到的新鲜空气越来越稀薄,不过她小手一转,快速的将一根银针刺进了陆寒霆的穴道上。
陆寒霆手一松,瘫坐在沙发上。
夏夕绾大口大口的喘气,心有余悸。
这一次回来她可不想将命丢在这里,眼前这个男人太危险,不说别的,就单是睡眠障碍就可以随时将他从一个优雅矜贵的男人变成一个怪物。
不过,她没有退路了,只能放手一搏。
夏夕绾调整了一下呼吸,来到了他的身后。抬起纤白的手指放在他的太阳穴上,帮他按摩:“告诉我陆寒霆在哪,我帮你治病,如何?”
陆寒霆嗤笑一声:“你就这么想和那个病鬼在一起?”
夏夕绾秀眉一皱,将一根细长的银针推进他脑部的穴道,陆寒霆当即闭上了眼,脑袋一垂。
夏夕绾也没伸手,任由他的脑袋重重磕在沙发扶手上:“哼,不尊重哥哥嫂子,真是欠教训!”
夏夕绾没再管他,出门去找幽兰苑的管家。
见到夏夕绾出来,管家不由得大惊:“少奶奶,你不在新房怎么出来了?”
夏夕绾反问:“你们少爷呢?他在哪里?”随即蹙了蹙眉,“还有,我们的新房为什么要让别的男人进去?”
管家愣了一下。
新房里除了少爷还能有谁?少爷没让少奶奶知道他的身份?
虽然狐疑,但管家还是配合地说:“少爷他身体不适,正在医院治疗。”
夏夕绾点点头:“那我先随便找个房间睡了。”
“好的,少奶奶,”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那新房里的那个人……”
“哦,那个有病的小叔子啊,他睡着了。”
管家再一次震惊,顾不得夏夕绾拔腿就往新房跑。
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安然在沙发上入睡的陆寒霆。
少爷竟然睡着了!
管家激动地双手合十,差点老泪纵横。
少爷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
给少爷治疗失眠的大师都是世界排行榜上数一数二的,可都没有用,现在少奶奶一嫁过来,少爷就能睡着了?
看来这个少奶奶,真是少爷的福星啊!
管家不知道在原地感慨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陆寒霆一张深邃的黑眸正盯着自己。
他立马上前:“少爷,您还好吗?您刚刚是睡着了?”
忆起刚刚的场景,陆寒霆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他的睡眠障碍在一步步的恶化,绝对不是可以轻松治愈的。
不过他的小妻子的确是医术精湛,在她施针后,他的确在沙发里小憩了片刻。
大概十分钟左右。
他已经很久没安然睡上十分钟了……
想到这,陆寒霆的眸色又深了几分,问还在激动的管家:“她在哪?”
“少奶奶在隔壁房间……”
隔壁的客房,寂静无声。
夏夕绾已经合衣上-床,进入了梦乡。
陆寒霆缓步来到床前,探究地看着床上已经熟睡的女孩,就和小孩看到新奇的玩具似的。
女孩的脸很小,还没有他的一只手掌大。
睫毛纤长浓密,就和小扇子般垂在眼下。
她的眸子很漂亮,黑漉漉如小奶猫。
陆寒霆能够想象到如果她睁眼,仰头认真凝望自己时的感觉,一定和小奶猫用肉乎乎的爪子挠了你的心一样,酥酥痒痒的。
陆寒霆伸出修长的手指,想去揭夏夕绾脸上的面纱。
很快,他的手指就顿住了,他看到了她脖间的红痕。
女孩肌肤娇嫩,刚才他只是轻轻的掐了一下,现在就多了一道明显的掐痕。
陆寒霆抚上他的脖颈,怜惜地轻轻抚摸,似愧疚似安抚……
翌日清晨。
夏夕绾神清气爽地起床,在管家的带领下去餐厅用餐。
餐桌前已经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见到他的身影,夏夕绾的步伐不由得顿了顿。
秀眉蹙起,显然不想和他共处一室,转身就欲离开。
然而,低沉磁性的嗓音先一步响起:“大嫂,昨晚休息的可好?”
一旁的管家听到少爷对少奶奶的称呼,脸上的表情那是一个精彩纷呈。
少爷叫少奶奶大嫂?这是什么新的闺房晴趣吗?
夏夕绾瞪了嬉皮笑脸的人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要是被别人知道昨晚自己和小叔子在一起,她可就洗不清了。
虽然她和他什么也没发生。
仿佛没有看到她浑身的抗拒似的,陆寒霆起身揽住她的肩,热情招呼:“来吃早餐,今天什么打算,嗯?”
他低着头问她,丝丝缕缕的热气喷吐在夏夕绾耳边,诱惑又轻佻。
夏夕绾嫌恶地拂开他的胳膊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转头问身后的管家:“你们少爷在哪家医院,我吃好饭去看他。”而后别有深意地瞟了眼一旁的陆寒枭,“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每天不务正业地在他的地盘晃荡吗?”
在夏夕绾眼里,陆寒枭虽然长得人模人样,但实实在在是个危险的人物。
趁着自己的丈夫重病,轻薄自己不说,还成天出现在幽兰苑,指不定就是为了占有自己丈夫的财产!
连夏家那样的小户豪门,都能为了利益不折手段,更不用说陆家这样的豪门大家了。
于是,夏夕绾看陆寒枭的眼神愈加不善:“我警告你,有我在,谁也别想害我丈夫!也别想夺走属于我丈夫的东西!”
陆寒霆眸色一震,盯着夏夕绾紧绷的小脸,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他性感的薄唇缓缓勾起一个惑人的弧度:这个小妻子,他很满意……
夏夕绾对他的心理变化没有兴趣,一边吃早饭,一边继续问管家:“我丈夫在哪家医院?”
管家下意识朝陆寒霆看去,对方一个眼神,管家就会意地回复:“回少奶奶,少爷正在医院进行封闭式治疗,不方便探望。二、二少爷也是少爷授意来的这儿,替他暂时打理幽兰苑。”
幽兰苑几乎就是个空壳,除了一个管家一个老佣人,根本没有其他人,需要打理什么?
夏夕绾没有错过管家和陆寒枭的眼神互动,恐怕这个小叔子真的已经快成为幽兰苑的主人了。
不行!
如果陆寒霆有个好歹,她幽兰苑女主人的身份也就没了。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陆寒霆,她都要尽快见到他,为他治疗……
夏夕绾敛去眸中的深思,开口:“那我一会回夏家一趟。”
管家点点头:“好的,少奶奶。回门礼物都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不用礼物了,到时候找个人送我一下就行了。”给夏家礼物便宜他们做什么?
“嫂子,我送你。”陆寒霆主动请缨。
“不用。”夏夕绾立马拒绝。
陆寒霆见到她毫不掩饰对的嫌弃,微挑眉:看来自己这个小妻子很讨厌和他在一起啊。
真不知道该说她正直好,还是无趣好……
不过,真是该死的对他胃口。
夏夕绾吃好早餐,准备出去打车,结果就见到陆寒枭已经站在车前,绅士地为她拉开了副驾驶车门:“嫂子,请上车。”
夏夕绾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用你送,我自己打车回娘家。”
见对方兀自绕开他走人,陆寒霆忽然语带威胁道:“不想见你丈夫了?”
夏夕绾脚步一顿。
“果真是你软禁了我丈夫是不是!”夏夕绾回头瞪着车边的人,“他在哪?”
看到她奶凶奶凶的小模样,陆寒霆心痒难耐,真是好想上去抱抱她,摸摸她炸毛的脑袋。
本来昨晚他只是想逗逗她,但是她的反应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忍不住将这个角色扮演游戏继续下去,想看看他的小妻子,究竟还会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陆寒霆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开口:“这么想见他,就乖乖听话。”
“上车,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夏夕绾终究还是在男人强势霸道的命令中上了车。
豪车疾驰在路上,夏夕绾全程将脸转向窗外,表示对男人的抗拒。
蹭亮的车窗上倒影出陆寒霆的影子。
男人在专心的开车,两只大手从容的按在方向盘上,转弯变道加速,行云流水。
夏夕绾看到他结实手腕上戴着的那块名贵钢表,价格在千万。
他究竟有着怎样深厚的背景,夏夕绾不知道。
但是能够看出来,幽兰苑的管家对他很忌惮。
自己能不能留在幽兰苑估计也就是这个男人一句话的事情,夏夕绾觉得还是少忤逆他的好……
半个小时后。
豪车停在了夏家门口,夏夕绾垂眸去解身上的安全带。
但是,怎么也解不开。
“嫂子,我帮你。”陆寒霆说着已经顷过了颀长的身躯。
“吧嗒”一声,安全带轻松解开。
两人如此近距离地靠着,他鼻翼下萦绕的都是少女身上那股怡人的馨香……
他在女人身上闻到过各式各样的香水味,那种人工添加的香料味让他厌恶。
但是这个女孩身上的香气十分的好闻。
陆寒霆打开安全带,低声问,“你洒了什么香水?”
陆寒霆抬头,但是下一秒他一滞,因为抬眸之间,他轻轻的碰上了夏夕绾的红唇。
虽然中间隔着面纱,但他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柔软。
夏夕绾蒲扇般的羽捷颤啊颤,片刻的呆滞后,清亮的翦瞳瞬间跃起愤怒的火焰。
她的初吻!竟然就这么丢了?!
在对方反应过来前,陆寒霆就已经退开了。
他深邃的狭眸扫了一眼她覆在面纱后的红唇,喉头滚动,“我很抱歉,要不……让你亲回来?”
可语气里哪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夏夕绾怒瞪着他戏谑的脸:“还没被打够吗?”
陆寒霆勾起薄唇,喉里溢出一道磁性而愉悦的笑声:“嫂子,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打是亲骂是……”
“闭嘴!”夏夕绾呵斥出声,隐忍地攥紧小拳头。
感觉再和他待下去,自己忍不住又要动手了,偏偏她又打不过他。
夏夕绾深呼一口气,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下车。
陆寒霆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开口:“我待会有个会,晚点来接你。”
夏夕绾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下了车就往夏家大门跑,她现在只想赶紧去见爷爷。
别墅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夏老爷子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已经昏睡十年,早被医生确诊为植物人了。
夏夕绾上前牵起爷爷褶皱的手,眼眶微红:“爷爷,绾绾来看你了。”
这个夏家,除了妈妈,只有爷爷最最疼她了。
十年前,她刚九岁,妈妈因病去世。
某一天,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混到在楼梯口,而爷爷已经滚下楼梯躺在了血泊里,这时父亲夏振国和佣人冲进来,不管她怎么解释,所有人都认定是她推得爷爷。
后来夏振国找了一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她就是一个灾星,命又硬,跟她在一起的人都会有血光之灾。
前有夏夕绾的妈妈,后有她的爷爷……
于是,夏振国连夜就将九岁的她送到了乡下,从此不闻不问。
夏夕绾后来才知道,自己这个爸爸早就在婚内出轨了,他上了一代影后李玉兰的床,女儿都生了两个了,大女儿夏妍妍比她岁数都大。
这一次夏夕绾借替嫁回来,就是要查清当年的真相——查清妈妈的死因,查清爷爷被害的真相!
夏夕绾给夏老爷子把了脉,然后拿出银针,刺进了老爷子的穴位里……
收好银针,夏夕绾给爷爷掖了掖被子,柔声道,“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很快,你就会醒过来的。”
与此同时,楼下厨房里。
夏夕绾同父异母的姐姐夏小蝶找到李玉兰,开始告状:“妈,夏夕绾太不要脸了,昨天才嫁去幽兰苑冲喜,今天就耐不住寂寞包养了一个小白脸!还是小白脸送她回来的呢!”
李玉兰在炖燕窝,闻言诧异了一下,“那个小贱人竟然养了小白脸?还真是不要脸的货色!”
“妈,你炖燕窝给谁吃啊?”
“给夏夕绾。”
“什么,妈,我没有听错吧?”
李玉兰拿出一包药粉,洒在了燕窝里,“急什么,我在这碗燕窝里放了迷药。昨天在婚礼上王总看中了这个小贱人,我看她身材不错,能卖个好价钱。反正她嫁了一个不能人道的鬼夫,身子还清白,能够给那些老总做做玩物。”
夏小蝶竖起大拇指,崇拜道,“妈,你太聪明了,我先去蛋糕店里买个蛋糕,待会儿回来看戏!”
李玉兰将燕窝端了出来,这时夏夕绾刚好下楼,李玉兰立马热情地开口:“夕绾,我亲手给你炖了燕窝,快点来吃吧。”
夏夕绾看了眼她手中的盏,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配合地走进餐厅吃了几口燕窝,还颇为傻白甜的笑道,“真好吃,阿姨,谢谢你。”
“不用谢,好吃就全吃完。”李玉兰心里骂了一声蠢货,面上笑着说。
没多久,夏夕绾就觉得两眼发黑,头昏目眩。
她按住脑袋狐疑地问:“阿姨,你给我吃了什……”
话未完,“砰”地一声,便直接倒在了桌上。
李玉兰冷笑,拍了拍手喊人:“来人,把她送去给王总。”
当即,两个黑色西装的保镖直接将夏夕绾送去了楼上的房间。
早已经等在里面的王总,见到身姿曼妙的夏夕绾,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他快速的脱掉自己的衣服扑上去,“小美人,我来了!”
这时,躺在床上的夏夕绾突然睁开了眼。
王总一愣,不是说好药效持续两个小时的么,怎么这会儿就醒了?
“小美人,你怎么、怎么醒了?”
夏夕绾澄亮的翦瞳里溢出几分狡黠而俏皮的笑意,“我不醒的话,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出好戏呢?”
“你……”
夏夕绾伸手一拂,王总只觉得自己嗅到了一股异香,很快他身体一软,直接瘫在了地毯上。
王总的手脚都被麻绳捆上了,他浑身使不上一点劲,只能害怕的看着此刻对他笑脸盈盈的夏夕绾,“小、小美人,你想玩什么,不如你将我松开,我们好好玩一玩啊。”
夏夕绾挑着精致的柳叶眉,一副人畜无害的单纯模样,“王总,你看这是什么?”
王总一看,夏夕绾手里多了两个肉骨头,“你……你拿肉骨头干什么?”
“呀,王总,李玉兰没有告诉你啊,夏家养了一条大狼狗,这狗十分的凶悍,最喜欢吃肉骨头了。”
王总就是一个色棍,他对夏夕绾已经垂涎已久了,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又嫁给了一个活死人,还不是他想玩就玩的?
但是现在王总看着夏夕绾竟然头皮发麻,止不住的哆嗦,“你究竟想干什么?”
夏夕绾小手往下移,然后将两个肉骨头都塞到了王总的裤子里,“王总,游戏开始了哦,待会儿那条大狼狗就会进来,你可要小心一点,千万别让大狼狗咬错了地方,咬断自己的命根子。”
“不,小美人,小姑奶奶,我错了,你快点放开我……你这也太损了,这不是开玩笑的,会出人命的!”王总吓得冷汗涔涔,如果可以的话都要给夏夕绾跪下了。
这时夏夕绾走过去打开了房间门,那条大狼狗嗅着肉香一下子就窜了进去。
“啊!”
王总惨叫连连。
李玉兰在楼下等好消息,这时楼上的房间门突然被打开,拎着裤子的王总无比狼狈的跑了下来。
李玉兰一惊,“王总,你这是怎么了?”
王总吓得屁滚尿流,眼泪都下来了,他将肉骨头狠狠的砸在李玉兰的身上,狰狞道,“李玉兰,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我跟你没完!”
王总愤恨又害怕的跑了。
怎么回事?
李玉兰迅速上楼,进了房间。
房间里,夏夕绾正坐在椅子上惬意的喝茶,她抬眸,澄亮的翦瞳落在李玉兰震惊的脸上,“阿姨,你来了?”
夏夕绾一直在等她!
李玉兰一惊,她知道事情败露了,但是不可能啊,夏夕绾是当着她的面将那一碗下了药的燕窝给吃了下去。
哪个环节出错了?
“夏夕绾,你早就知道那碗燕窝有问题了?”李玉兰问。
夏夕绾勾唇冷笑,“我就是想看一看你的手段究竟能下作到什么程度,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李玉兰哼了一声撕破了脸,双目里迸溅出狠毒的光芒,“你惹王总生气,他给夏家的投资就泡汤了!现在我就把你送到王总的床上,给王总赔罪!来人啊!”
“是,夫人。”
五六个黑衣保镖迅速来了,个个身形彪悍。
夏夕绾一双翦瞳倏然变冷。
“上,把她给我抓住!”
李玉兰一声令下,一个保镖已经闪到了夏夕绾的面前,直接探手来抓她。
夏夕绾的小手悄然的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然而不等她出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率先探了过来,一把扣住了那个保镖的手腕轻轻一折。
咔嚓一声,保镖的手被扭断了。
然后断手的保镖被一股凛冽的力道往后一推,几个保镖瞬间撞摔在了地上。
夏夕绾迅速抬眸,视线里闯入了一道颀长英挺的身躯,竟然是陆寒枭来了。
“你怎么来了?”夏夕绾诧异。
陆寒霆面无表情地开口:“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好戏。”嗓音低沉磁性。
李玉兰万万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闯入夏家。
她打量着夏夕绾身边的男人。
他生的十分俊美,一袭白衬衫黑西裤,气质淡然,仿佛刚刚出手利落狠戾的人根本不是他。
与生俱来的贵气,让夏夫人知道,这一定不是个普通的男人。
但是她从来没在海城的上流圈见过这号人物啊。
刚才小蝶跟她说夏夕绾养了一个小白脸,难道就是他?
“夏夕绾,这就是你养的小白脸?”
小白脸?
听到这三个字,陆寒霆蹙了一下英气的剑眉,似乎有些不满,他看向夏夕绾,“小白脸?你跟她说的?”
夏夕绾立马摇头:“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李玉兰却等不及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个小白脸都对付不了,快点上。”
有保镖想上前的,但是陆寒霆轻轻掀动眼皮,居高临下的逡巡了他们一眼,“跟我打,就凭你们?”
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不怒而威的压力。
仿佛被他淡淡一瞟,整个人就被打入寒潭,周身不自觉地发抖。
保镖被陆寒霆的气场震慑住,特别是看到他一出手就折了一个兄弟的手,只觉得心悸。
互相递了一个眼神,便纷纷落荒而逃了。
陆寒霆瞅着那些逃跑的保镖,冷哼一声,看向站在原地的夏夕绾:“还准备留这吃晚饭?走了。”
“哦,好。”
夏夕绾迅速追在陆寒霆身后离开。
经过李玉兰身边的时候,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今天的事,我会记住的。”
……
豪车里,夏夕绾看着身边的男人,他神色专注,举止优雅矜贵,竟然一点都找不出刚才打架的痕迹。
这时陆寒霆侧眸看了过来,“如果我没有去,你怎么办?”
夏夕绾勾唇,“打架,我也会啊,如果你没去,我也可以将他们收拾了。”
陆寒霆想起她的资料,九岁被丢在乡下的她被所有孩子排斥和欺负,都骂她是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打架大概就是那时练出来的,再加上她一身的医术,在火车上她尚且能冷静从容的解决了那个刀疤男,这几个保镖自然不成问题。
“女孩子不要打架,打架那是男人的事。”
“我不喜欢依赖别人,不过……”夏夕绾顿了顿,继续说,“刚才真的谢谢你。”
看着她诚挚道谢的眼眸,陆寒霆挑了一下剑眉,“你就这样道谢?”
夏夕绾一愣,“那你要我怎么道谢?”
陆寒霆的目光从她澄亮的翦瞳落到了她被面纱遮盖下的红唇上,“女人向男人道谢的方式,你不懂?”
他目光肆意的落在她红唇上,似乎已经暗示了什么。
对上他暗色的瞳孔,夏夕绾心头忽的一跳,羞恼地撇开头:“不要得寸进尺!我是你嫂子!”雪白的耳垂已经灼红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太俊美太有魅力,随便一个举动就能轻易撩拨人心。
但这正也是他的危险之处。
她绝对不能被蛊惑,绝对不能被抓到任何把柄,从而被赶出幽兰苑……
陆寒霆看着她躲避的样子。
她性情聪慧,灵动,独立,不依赖别人,也不肯轻易托付真心,但十九岁的女孩在情事上真的是一张白纸,受不了男人的一点逗弄。
红灯到了,豪车停了下来,夏夕绾趴在窗户那里看到了海城那家最知名的蛋糕店。
“想吃蛋糕?”耳畔响起了陆寒霆低醇的嗓音。
夏夕绾澄亮的眸子里露出了几分感伤,她轻声道,“以前我妈妈经常带我去那家店买蛋糕。”
这家蛋糕店是海城的老字号了,在名媛千金圈里特别受欢迎,每天都是限量售卖的。
夏夕绾从小就喜欢吃蛋糕,妈妈经常带她来这里买蛋糕,那是记忆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了。
十年了,夏夕绾已经有十年了没有来过这里了。
陆寒霆打了方向盘,路边停车,“想吃就去买。”
夏夕绾眼眶有点红,但是不想让身边的男人看到,“那个……你先等我一下,我去下洗手间。”
她去洗把脸。
陆寒霆看着女孩消失的俏影,刚才他已经看到了她快哭的样子,真是没长大的小女孩。
他迈着长腿进了蛋糕店。
巧的是,夏小蝶也在这家蛋糕店里,还有她的闺蜜孔真儿。
孔真儿拉着夏小蝶,“小蝶,刚才你说夏夕绾那个土包子养了一个小白脸,是真是假啊?”
夏小蝶轻蔑的嗤了一声,“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那个小白脸开车送夏夕绾回家的。”
“现在小白脸可是很贵的,夏夕绾刚从乡下回来,哪来的钱养小白脸的?”
夏小蝶道,“小白脸说白了就是牛郎,这牛郎也是分等级的,像那些极品的,长得英俊,身材好,床上功夫又一流的一晚上都价值千金……”
这时耳畔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店长,给我来一个蛋糕。”
夏小蝶和孔真儿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她们一下子就看到了陆寒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