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身死,将门女重生成农家妇。

一朝身死,将门女重生成农家妇。替嫁为野人妻,刘晓冬唯有韬光养晦。夺亲之仇,灭门之恨,她会让他们一一还来!
一朝身死,将门女重生成农家妇。

第1章 灭门

弘元十二年,言官于养心殿参护国大将军穆宬通敌叛国,于将军府书房中得到其谋反书信,上达圣听,请求天子决断。

帝大怒,下令夷穆家九族。

禁卫军包围了将军府,穆家上下一百零二口尽数被抓捕,定于次日问斩。

京城落下了第一场雪,铺天盖地的白色掩盖了整个京城。

穆氏族人无论男女老少,尽数穿着囚衣,被手执大刀的刽子手押送到刑场。

最先被斩首的是穆氏的旁系,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纷纷落地,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皑皑的白雪,血腥味弥漫在所有人的鼻端,也让剩下的穆氏族人变得更加绝望。

穆佩玖被死死地按在地上,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睁着一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看着所上演的一切,十个指头狠狠地扣入地里。

“娘亲!娘亲!纵儿不想死……纵儿不想被砍头……”

旁系族人已经被屠杀殆尽,年仅六岁的幼弟被一把拉扯过去,小小的身体被放在了刑架上,脖子上方的青刀闪烁着冷酷的锋芒。

穆夫人跪在地上,想要去安抚自己年幼的孩子。

“纵儿乖……娘待会就下来陪你……”说着,痴痴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幼子面无血色的脸颊。

下一秒,一颗小小的头颅却滚落到穆夫人的面前。

幼子的眼神中还带着惊恐,直直的看着穆夫人。

穆夫人姣好的面容一点点扭曲起来,双目中爆射出骇人的光彩,下一秒回过头,在一直压着她的狱卒手腕上狠狠咬下。

狱卒吃痛,一下子松开了手。

穆夫人得逞,飞扑到幼子的身躯旁,将幼子小小的身体抱在怀中。

“纵儿……娘的纵儿……”

唇角方带上三分笑意,穆夫人的身体却已经倒下。

方才被她咬了一口的狱卒正站在她身后,双手执刀,刀锋上还带着殷红的血迹。

“呸,真是晦气……这死婆娘……”

穆宬貌若癫狂,再不复往日征战沙场的意气风发,蓬头垢面地被两个狱卒架起来,按在了刑床上。

一旁守着的人送上了一张渔网,狱卒扒光了穆宬的衣裳,将渔网覆盖在穆宬的身上。

穆佩玖的身体僵住,心脏仿若被一只大手攫住,半点不能呼吸。

穆宬被判了凌迟。

凌迟就是要在犯人活着的时候施刑,为了让犯人承受最大的痛苦,刽子手还必须保证犯人要在受满一千刀之后才可以死亡。

“啊——”穆佩玖痛苦地大叫了一声,拼命挣脱狱卒的控制想要将父亲给救下来,但一切都是徒劳。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再折磨我爹了,给他一个痛快吧……”

穆佩玖哀求着狱卒,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可是并没有一人听从她的话。

倏地,一道倩影落在了穆佩玖身前。

穆佩玖已经哭花了眼睛,透过迷蒙的泪水,隐约能够看到来人的一身尊贵华服。

“玖儿妹妹可是哭得叫人心疼,只可惜命不好,摊上了穆大将军这么个通敌叛国的爹,落得一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说的话满是遗憾叹息之意,但是语气中的得意同嘲讽却丝毫不掩饰。

穆佩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上官婧……”

不出意外地在上官婧的身后看见了那个一脸温润、如同谦谦君子一般的男子。

“只怪我当年眼瞎,结识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继而让整个家族陪葬!”

穆佩玖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一般,一字一句都沁满了恨意。她盯着苏昀卿的眼睛通红一片,但是眼内的恨意仿若实质一般,几乎都能倾倒而出。

如若当年没有遇见这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场景?

苏昀卿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心跳猛地加快,下意识地就是往后退了半步。

上官婧也是一愣,目光不由得躲闪了一瞬,继而却又觉得这样损失了颜面,心中升起一股恼火,伸出一只手狠狠掐住了穆佩玖的下巴。

就是这张脸,她穆佩玖明明就只是个莽夫的女儿,却硬生生地凭借一张脸同自己这个公主相比肩,更是夺得了一大部分爱慕的目光,就连苏昀卿,都曾是她的夫君。

她穆佩玖凭什么!

上官婧手上的力度越发地大了起来,穆佩玖却死死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丝毫的求饶声。

涂着殷红蔻丹的指甲掐入了她的下巴,沁出了丝丝血迹。

“穆佩玖!你一个罪人之女,有什么资格来辱骂我的驸马?”

将穆佩玖狠狠地推倒在地上,看着这样的场景,上官婧得意地挑了挑眉,嘴角勾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苏昀卿毋庸置疑地点了点头,态度肯定地让穆佩玖心中涌出无尽的悔恨。

以前的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初见时,俊秀的少年郎眉目含笑,朗声询问:“佩玖?可是‘彼留之子,遗我佩玖’的佩玖?”

再相遇,他在诗会上大展风头,优胜者的一支桃花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自己怀中,自此,一往情深。

情正浓时,她不顾父母的不满,硬是要下嫁于他,替他打理内务,供奉父母,替他博来如今的前程。

她原以为两人能够和和美美地走下去,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入了公主上官婧的眼。

为了这份青眼,设计污蔑她不守妇道,休妻另娶,让她堂堂将军府的小姐,硬生生变成了上京最大的笑话。

上官婧所做的一切,她半点不会忘记,而苏昀卿做的一切,她也时刻铭记于心。

“苏昀卿,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等着你遭报应的那一天!”

穆佩玖声音凄厉,字字泣血,使听见的人心头都为之一震。

苏昀卿眼底染上一抹愧疚,手不自觉向前,似乎是想要抚摸穆佩玖苍白的脸庞。

一旁的上官婧看见了,眼中划过一丝愤恨,一把拉过苏昀卿,丝毫不顾这是在户外,有诸多人在看着,双手环住男子的劲腰。

“来人!时辰到了为什么还不行刑?这可是叛国罪臣之女,要是出了意外你们都得死!”

上官婧的话也是在提醒苏昀卿,穆佩玖是穆宬之女,穆宬叛国已是盖棺定论的事实,绝不能同穆佩玖再牵扯上。

苏昀卿心中的愧疚渐渐消失,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坚定。

立刻就有两个狱卒上前拉起穆佩玖,将她架到了刑架上准备行刑——她被判的,是绞刑。

这还是上官婧为她“争取”来的,说是不想看到昔日的好友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穆佩玖突然笑了起来。

起初,她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些许的沙哑,渐渐的,穆佩玖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带上了点疯狂的滋味。

穆佩玖半阖着眼睛,眼中一直没有落下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缓缓留下,赫然却是殷红的血泪。

“上官婧、苏昀卿!”穆佩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配上那两滴血泪,模样看上去很是摄人。

“穆氏灭门之仇,我穆佩玖绝不会忘,宁可死后绝不入轮回,即使留一孤魂在人间,我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哪怕魂飞魄散,亦心甘情愿!”

狱卒将绳子套上了穆佩玖的脖子,穆佩玖却没有半点赴死的恐慌。

上官婧看到一切都成了定局,心下微微一松,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穆佩玖的身体一点点悬空,她已经感觉到脖子上的绳子在一点点收紧。

刑场上,遍地都是猩红的血液。

那都是穆氏族人的鲜血!

窒息感和失重感侵袭到穆佩玖的整个身体,

雪下的更大了。

穆佩玖咬破了舌头,鲜血从嘴巴中溢出,直直地看向上官婧同苏昀卿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让人发怵的微笑。

上官婧心中发毛,让狱卒加快动作。

可是那抹笑容却丝毫没有改变,依旧是那样令人发怵——穆佩玖已经死了。

第2章 替嫁

头部传来一阵阵胀痛,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撕扯着一般。

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小孩子的哭喊声、大人的呵斥声同说话声交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她这是在哪里?她不是死了么?怎得会听到这般的声音?

穆佩玖渐渐醒了过来,还未来得及查看一番,一个身影就扑倒了她的身上。

“冬娘,你好在是醒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妇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并不小,让还没弄清情况的穆佩玖愈发头痛。

“可算是醒了,要我说啊,那猎户虽说是穷苦了些,可配冬娘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冬娘没有春娘那容貌,不嫁给那猎户,指不定就嫁不出去了……”

说罢,出声那人还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老二家的,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别给我在那一旁说风凉话!”原本哭哭啼啼的妇人站了起来,反驳道。

没有了阻挡,穆佩玖终于能够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是一间很是狭小地土胚房子,屋里就站了三个人,都已经有些挪不开脚了。

没有床幔、没有梳妆桌、没有太师椅、没有贵妃榻……总而言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到人小腿高的木头椅子,做工粗糙到极致。

再看屋内的三人,身上穿着都是粗布衣裳,面庞都极其陌生。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地方。

穆佩玖心下大惊,不顾依旧胀痛的脑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们是谁……我……我在哪儿……”

许是太过震惊,再加上头部的胀痛,穆佩玖还未等到有人为她解答,自己就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穆佩玖的脑海中多了一段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她所处的地方叫做桃花村,她这幅身体的主人叫做刘晓冬。

刘晓冬是个苦命的姑娘,被父亲逼着要嫁给一个猎户。

桃花村一年之前闹了一场大饥荒,家家都没了余粮,刘家则更是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猎户路过,给刘家人留下了不少猎物,这才帮助一家人熬了过来。

刘父拉着猎户喝酒,说是要报答救命恩人,竟然说出了要将女儿嫁给他的话,没成想,这猎户也同意了。

刘父以前读过点书,很是好面子,这话既然说出口,自然就收不回去。

刘实同妻子田氏一共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两个女儿一个在立春出生,一个在立冬出生,正好方便了刘实起名,一个唤作春娘一个唤作冬娘。

春娘模样生得好,嘴巴又甜,深得刘实宠爱,自然是舍不得把她嫁给一个穷苦的猎户。

这事儿,自然就落在了冬娘身上。

冬娘,也就是刘晓冬,生得没有姐姐的漂亮,性子也不如姐姐,木讷寡言,一说话就结巴,甚至还有些愚笨。

可她再愚笨也知道父亲的偏心,知道自己要嫁到深山老林中去。

一个小女孩,怎么能不怕?恐慌之下,竟然生出了轻生的念头。

好在被发现地早,还没来得及上吊就被人发现了,不过也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撞伤了额头。

穆佩玖叹了一口气。

原身刘晓冬已经死了,而她的灵魂却是进入到了这副身体中。

这是上天给自己复仇的机会吗?

穆佩玖仿佛还能闻到那血腥味,那铺天盖地的猩红仿佛就在眼前。

她忘不掉。

穆佩玖紧紧捏住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

刘晓冬的母亲田氏正在帮穆佩玖换上大红喜服。

今天是刘晓冬出嫁的日子。

出嫁一事,终究还是落在了刘晓冬身上。

穆佩玖对着一事不无不可,能重新活过来已经是万幸,她很知足。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刘晓冬。

“冬娘,你爹他尽不做人事,是娘没用,帮不了你……”

田氏将喜服展开,披在了刘晓冬的身上。

虽说刘晓冬不善言辞,不像春娘那样讨人喜爱,可都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她眼中的愧疚不似作假,刘晓冬心中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你真正的女儿已经不在了,不过我既然用了你女儿的身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照顾你的。

春娘也踩着小步进来,递上了一块红盖头。

“冬娘,这盖头可得盖好了,要是被那屠户早早看见了你的脸,反悔了要换我进门,那我可不依!”

刘晓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是一阵叹息。

之前的自己可是有京城第一美的称号的,可是这张脸……

虽然冬娘不得刘实喜爱,可也没有亏待她,不过还是生了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

之前上吊不遂摔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配上这张蜡黄的脸,春娘说的可能性还真不是不存在。

田氏在春娘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将她推了出去。

“……到了他家,尽量顺着他,别惹他生气,这里是娘藏的私房钱,你可得收好了……”

田氏悄声说着,给刘晓冬塞了一个东西。

刘晓冬不动声色地收了,田氏摸了摸她的发髻,叹了口气出去了。

过了不久,就有人带着刘晓冬出了门,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瘦弱的手腕。

“啧,怎么瘦得跟猴儿一样……”

刘晓冬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但因着周围人声太过嘈杂,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手腕上的力道很大,也收的很紧。

刘晓冬下意识地挣脱了一下,没想到那人力道竟然变得更大了。

拜别了父母亲人之后,那只大手就松开了,还没等刘晓冬松一口气,就被人揽着腰翻身上了马背。

“小婿告辞,驾!”

第3章 莽夫

因为盖着盖头的缘故,刘晓冬看不见前方的路,却能看见放在自己腰际护住自己的大手。

这就是那个叫项秦的猎户吗?

那手真的很大,许是有自己两只手大,更难的是那手指指节分明,甚至还有些好看,根本不像一个猎户的手指。

“怕吗?以前可曾骑过马?”

不等刘晓冬细想,醇厚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因着她就坐在项秦的怀里,后背紧贴着男子的胸膛,所以项秦一说话,刘晓冬就能感受到男子胸膛处传来的震动。

“没、没有。”

刘晓冬难得有些窘迫。

“莫不成真是个结巴?”

男子带着疑惑的声音传来,让刘晓冬的窘迫化作了无奈。

“你是刘家的次女吧?”

刘晓冬闻言身子一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良久,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不想嫁给我?”

“……嗯。”虽然有些犹豫,但这是事实。

原主刘晓冬就是不想嫁的,也不敢嫁,现在的她也不想。

她现在想做的,就是想着怎样报仇。

“不想也没办法,嫁了我那就是我项秦的人了。”

项秦突然掀掉了刘晓冬的红盖头,刘晓冬下意识回头看向他,男子眉眼含笑的面容映入眼帘。

额头上突然一阵温热。

“你这额头……啧啧,想不到我这是娶了个毁容的。”项秦的手指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

盖头被掀开,刘晓冬没了遮掩,一下子有些惊慌,但是这会听到项秦的话,却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项秦的模样同刘晓冬的想象一点都不一样。

他有一双很是深邃的眼眸,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除此之外就是满脸的,约摸着有两寸长的络腮胡子。

再看他的衣裳,是一件宝蓝色的长衫,腰间同肩膀上披着两块不只是什么动物的毛皮,只有胸前象征一下地多了一块红绸,表明他今日新郎官的身份。

“……你这模样,看起来同我爹也差不了多少。”

刘晓冬这话可一点没错,项秦满脸的络腮胡子乱糟糟的,看起来可不是同刘实差不多大嘛!

项秦眸子染上了三分趣味,“原来不是个结巴?果然坊间传言不可信,倒也是个有趣的。”

项秦摸了摸下巴,朗声笑了几声,趁刘晓冬没留意,一掌拍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前蹄高高扬起,瞬间加快了速度。

刘晓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整个身体都陷入了身后男子宽厚的怀抱中。

“你……你……”

刘晓冬气结,她从未见过如此鲁莽的男子。作为穆佩玖的二十多年,她一直学习的都是贵女的礼仪,遇见的都是知礼的男子,哪里遇见过项秦这样的。

项秦的笑声更大了。

一群群飞鸟被这串朗笑声惊扰,拍着翅膀扑棱棱地飞起。

“你真是个莽夫!”

丝毫不顾女儿家,一个劲地戏弄于她,这不是莽夫又是什么?

项秦听到了怀中人的娇斥,丝毫不觉得心虚。

莽夫又如何,能够随心所欲活得痛快,这比什么都好。

“抓稳了,我们要上坡了!”

项秦拉过怀中人的手,放在马的缰绳上。

这个山坡不算很高,但是还是有坡度的。

无论是原主刘晓冬,还是以前的穆佩玖,二人都没有骑过马,更别提是骑马越过山坡了。

所以刘晓冬很明显地就感觉到了大腿两侧同马背之间摩擦的疼痛感。

咬了咬牙,刘晓冬抓紧了手中的缰绳,什么都没说。

刘晓冬所在的村子名为桃花村,但是契合“桃花”之名的,却是桃花村背后的大山。

这座山很高,从山脚到半山腰处都种满了桃树,初春将至,漫山遍野的桃花能迷花每一个人的眼睛。

山脚处住了十多户人家,而项秦的家,却是在半山腰。

“看到没有,那就是我们的家。”

离山越来越近,项秦也放慢速度,马儿一点点地向前有着。

刘晓冬看向项秦所指的地方。

现在已经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树木葱茏茂盛,刘晓冬一通好找,这才看到了半山腰处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

“……”

刘晓冬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她原以为嫁人这事没有原主想得那样糟糕,犯不着想不开寻死,可是没想到这情况,还真就是那么糟糕。

这倒不是说她不能吃苦,而是如果住在山上,那无疑就失去了很多自由性。

这山这般高,肯定少不了各种飞禽走兽。

私自离开肯定是不成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是遇上了什么野兽,最大的可能就是葬身虎腹。

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为死去的穆氏族人报仇呢?

刘晓冬目光一黯,这几日一直萦绕在心中的那股死而复生的喜悦之情继而烟消云散。

很快就到了山脚处,项秦翻身下了马,接着将刘晓冬也抱了下来。

大腿内侧的疼痛感让刘晓冬身体一软,若不是项秦手疾眼快地扶了一把,怕是得摔倒在地上。

不等项秦询问缘由,鞭炮声却突然响起,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爹,娘,项大哥同新娘子回来啦!”

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童飞快地跑了过来,看到了刘晓冬同项秦,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一对中年男女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也走了过来,看到没有盖头的刘晓冬先是一愣,接着就笑开。

“项小子也真是,这新娘都没到家怎么就掀了盖头……”

“无碍,反正都是夫妻了……”

中年男子抚了抚胡子,笑着看向二人。

“李叔,李婶,”项秦笑着朝那对中年男女点头,又看向两人扶着的老太太,“李婆婆。”

“野小子终于娶上媳妇啦!真好,是该收收心了……”

那老太太分明生得一张很是和蔼的脸,可是说出的话却无端让刘晓冬感到不舒服。

许是自己的错觉?

接着,又有几个男女过来,其中一个模样很是清秀的女孩子脸上挂着笑。

第4章 丽娘

“项大哥带着嫂子回来了?哪呢,让我看看。”

说着,那姑娘就绕到了刘晓冬面前。

“啊!怎么是个丑八怪!”

模样清秀的姑娘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刘晓冬,似乎很是吃惊的模样。

不过刘晓冬可没有忽略那姑娘眼中的不屑之色。

刘晓冬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众人瞬间都安静了。

一个很是丰腴的女人扭着腰肢过来。

女人离刘晓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刘晓冬就闻到了一股子劣质脂粉味,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喷嚏。

项秦见状,眼中带上了三分笑意。

女人的脸上笑容一僵,眼里划过一丝恼怒,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我看这小姑娘底子还是不错的,以后项小子再好好养养,模样不会差到哪儿去,而且这姑娘瞧着就是个心眼好的……”这般说着,一边还拉过了刘晓冬的手。

“你是刘家的二女儿,唤作冬娘的那个是吧?别同丽娘那小女孩儿一般见识……”

“就是,丽娘,你说什么呢!”

一个年轻男子扯了扯女孩子的胳膊,冲着刘晓冬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

刘晓冬强忍着没有将手从那丰腴女人人手中抽出来,不经意的一个抬眼,却发现那女人竟然抛了一个媚眼,看那方向,应该是抛给项秦的无疑。

不动声色地看了项秦一眼,发现项秦面上的神色分毫未变。

到底是假正经还是真正经?

“哈,那个,项小子,外边的酒席已经摆好了,走,去喝酒!”

先前被项秦称为李叔的汉子出来打圆场,气氛也渐渐热络了起来。

项秦点头,面上笑意渐浓。

周围人起哄让项秦抱着新娘子,他也没有拒绝,不等刘晓冬拒绝就托着她的腰部,打横将刘晓冬抱了起来。

“好!”

一边的丽娘见状,气得差点把手帕给撕碎。

她喜欢项大哥这件事在这里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了,没想到项大哥竟然没有娶自己,反而娶了那样的一个丑八怪!

项大哥你会后悔的!

丽娘跺跺脚,小跑着离开了。

项秦是个猎户,家还住在半山腰处,酒席什么的自然是不能在山上办的。

不过这结婚大事肯定不能含糊,所以项秦事先就同山脚处的几乎人家说好了,借他们的地方摆两桌酒席,也算是庆祝一下。

酒席办得并不隆重,毕竟住在这里的人哪个都不是富贵人家,算上几个小碟子装的咸菜也才堪堪有了八个菜。

不过项秦是个打猎的,而且还可以算是打猎的好手,所以这桌上好歹是有了个荤菜。

几个人簇拥着项秦和刘晓冬拜堂,因为项秦无父无母的原因,高堂上坐着的是方才见过的李婆婆。

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妇人说了些吉祥话,刘晓冬两人这就拜了堂。

真的……成亲了……

心中有些许的茫然,直到被项秦拉着坐到了酒席上,这才有了真实感。

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在了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女孩子身上,而且代替她,成了亲。

手中还紧紧捏着那块红盖头,刘晓冬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点嫁妆都没有。

除了田氏塞给自己的那一点私房钱。

上一世,自己嫁给苏昀卿时,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这一世,又是出嫁时,却只有一身红嫁衣。

能有机会重来一次,这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吗?

“你是项哥哥的新娘子嘛?”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如同一个小炮弹,发射到了刘晓冬的怀里。

刘晓冬下意识地抱住他,因为惊讶还微微半张了嘴。

项秦方才已经为她介绍了一同桌子上的人,所以这会刘晓冬知道这个小男孩就是李婶同李叔的小儿子李天赐。

不等刘晓冬回答,项秦一手抓住小男孩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放到了自己身前。

“是呀,她就是我的新娘子,来,叫嫂子。”

项秦捏了捏李天赐的脸,从那满脸的胡子中,刘晓冬隐约能看出他是在笑着。

“嫂子。”李天赐别掐着脸也不哭,冲着刘晓冬笑得很是灿烂。

刘晓冬也应了一声。

小孩子总是耐不住的,没多久就从项秦怀中挣脱出来,去一旁找同龄的小伙伴玩耍去了。

项秦这时也被几个人围起来喝酒,没办法脱身,刘晓冬就坐在一边,一时间也没人来打扰她这个新娘子。

“你在想什么?”

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让刘晓冬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耐烦。

“你是不是很得意?能嫁给项大哥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你可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项大哥肯定看不上你这个丑女人的,迟早有一天会休了你!”

丽娘双手抱胸,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挑着眉看着刘晓冬。

刘晓冬被气笑了,如果不是不能反抗,她宁愿留在刘家,而不是嫁给项秦,留在这座山上。

“是,他是看不上我,那你去告诉他,你喜欢他,你想要嫁给他,让他现在就休了我,我保证二话不说,立刻掉头离开,以后绝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宁愿这样。

离开这里,她身上有着田氏给自己的私房钱,虽然坚持不了多久,但是应该可以撑过一段时间。

只要能够回到京城,一切都还有希望。重活了一次,她无疑看开了很多,也绝对比以前更加坚强。

“你!你别太过分!”

丽娘指着刘晓冬的手指有些发抖,胸口也随着手指上下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被人用手指着自然不是什么好的感受,刘晓冬心中的烦躁更甚,语气也越发不耐烦。

“不要用你的手指对着我!你要是想嫁给项秦尽管去同他说,只要你能让他同意,我绝无二话!”

刘晓冬生气地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放大了不少,让另一个方向被劝酒项秦朝这边看了一眼。

“这是怎么了?”

看到新过门的妻子同人对峙的场景,项秦自然没有理由干看着,推开了劝酒的人就向这边走来。

第5章 维护

“项大哥,我就是好心劝她几句,让她以后同你好好相处,没想到她就对我吼,还说什么你配不上她……这般没有德行的女子,你作甚要娶她回来……”

丽娘委委屈屈地作小媳妇样,眼中噙着泪花,哀怨地看着项秦。

之前给项秦抛媚眼的丰腴妇人,也就是卢家寡妇在不远处看着,嘴角带上了一抹笑。

她家男人早早地去了,只剩她一个人拉扯个孩子,早就想改嫁,而项秦就是她看中的目标。

项秦生得魁梧高大,又孔武有力,满足了卢寡妇所有的幻想。

而现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竟然抢了自己的的位置,卢寡妇心中怎么能不气?

不知道项秦是怎么想的,若是看不上自己这个半老徐娘,那王家的丫头丽娘也是个好的,怎么非得娶个丑八怪回来?

这边项秦却是板起了一张脸。

项秦皱着眉,盯着丽娘看了一会,方才移开了视线,径直走到了刘晓冬身后站定,伸手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

“媳妇是我自个儿娶得,娶来又不是同你过日子,你在这瞎折腾做什么?真是没事找事。”

项秦环顾一圈,牵住她的手,“这酒也吃得差不多了,趁着天还亮着,娘子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家。”

项秦这一番作态已经是维护了,且看那丽娘,不是都在一旁抹眼泪了么?

“你不问我同丽娘到底说了什么?”

刘晓冬随着项秦一同出来,缓缓向着山上走去。

“你们女人的事儿我多问什么?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更何况王丽也不是什么好的。”

项秦这番直白的话让刘晓冬有些傻了眼。

这话要是让那丽娘听到了,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

刘晓冬摇摇头,不再想下去。

“其实她说得倒也没错,我的确不是个娶妻的好选择。”

若是原主刘晓冬,当然是没有这个顾虑,可是现在变成了她,自然就不一样了。

她背负着穆氏一百零二条人命,这样的血海深仇,她不可能不报。

项秦瞪大了双眼,握着刘晓冬的手力道愈发地重。

“怎得,你想要不认账?”剑眉高高扬起,“那可不行,你可是你爹报恩送来的,到我这那就是我的媳妇,可不能耍赖的。”

项秦的语气颇有些无赖,倒是让刘晓冬惊讶之余还有些好笑。

“要不,我想些法子帮你挣钱,就当是抵了你那救命之恩,怎么样?”

刘晓冬想了很久,这才想到了这个主意。

项秦仿若没听到一般,大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将田氏给她梳好的发髻全都弄乱了。

“不行,你都同我拜了堂,那就是我项家的人了,好生过日子才是正理!”

似乎是嫌弃被弄乱的发髻有些看不过眼,项秦还下意识梳了几下,想替刘晓冬将头发弄回原样。

结果当然是越弄越乱,项秦讪讪地收回了手。

遭到拒绝的刘晓冬也没有气馁,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目的会达成。

心情渐渐好了起来,被项秦弄得一团糟的头发也没有让她生气,反而好脾气地拆掉了发髻,一点点地梳理起来。

一旁的项秦几回想伸手继续拨弄那头乌发,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垂在一侧的手忍不住捏紧。

虽说刘晓冬这幅身体的脸是差了点,还有个硕大的疤,可是这一头头发却是难得地漂亮,触感也是极好,简直让人移不开手。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半山腰处的“家”。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刘晓冬也终于看清了在山脚看到的那个小黑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那是一间用石块同泥巴堆砌而成的房子,因为天色渐晚,光线不够好,屋里都是黑咕隆咚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项秦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面亮起了光。

“快进来,我点了灯。”

刘晓冬大着胆子走了进去,惊讶地发现外边看着很小的屋子,里面的面积竟然还不小。

“这后面就通着山,所以空间才变大了。”

项秦放下油灯,为刘晓冬解释了原因。

“这边就是堂屋了,里屋在那里,炕也在那边,平日里没怎么烧火,不过你来了怕是得需要了。”

“与山同着的那一块是摆放着杂物的地方,那里多泥土同小石块,平日得多加小心。”

“厨房在那一小块,我不太会做饭,所以东西不太全。”

项秦絮絮叨叨地将屋子里的一切都介绍了一通。

他这般贴心的动作倒是让刘晓冬有些受宠若惊。

他似乎……是真的拿自己当做妻子看待的。

不过……刘晓冬突然想起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晚上我要同你睡在一起?”

她仔细打量了一圈,屋里的确是只有一个炕没错。

第6章 洞房?!

“你现在是我媳妇儿了,当然睡在一起。”项秦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屋外的草丛里拿出一只打来的野鸡,“这个给你。”

说着项秦就要把野鸡递给刘晓冬,刘晓冬看着野鸡身上还没干的血迹,往后躲了躲,她从来没干过这种活儿啊。

项秦看到刘晓东的神情,把手中拿着的野鸡换了个方向,“你这是什么眼神?”

刘晓冬深吸了两口气,才淡淡道:“多谢你了,不过你真得不能考虑一下我挣钱来抵你对我家的救命之恩吗?”

“不能。”项秦转身出了屋子,烧了一壶开水把野鸡烫了一遍之后利落得把野鸡身上的毛拔了下来。

刘晓冬坐在炕上看着项秦再外面忙进忙处的身影,心里竟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算了,就先这样过这吧,既然老天爷让她重生了一世,她就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为穆家报仇。刘晓东的双手渐渐紧握了起来,上官婧,苏昀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项秦进到屋子里看到的就是刘晓冬视死如归的表情,他只当是刘晓冬不愿意嫁给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既然已经成过亲了,她就是自己的媳妇儿,是万万不可能放人的,再说这山里又时常有野兽出没,难道还怕她偷跑了不成?想到这里项秦又放下心来,“媳妇儿,什么时候做饭啊。”

刘晓冬听见项秦管自己叫“媳妇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也没听过这么粗俗的称呼,“我并不会烧饭。”上辈子她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做饭。

“一个农家女子怎么连饭也不会做。”项秦心里却疑惑,却也没有头绪只得自己默默去烧饭了。

项秦烤好了野鸡就叫刘晓冬过来吃饭,“明天我要上山去打猎。”

说起打猎,刘晓冬倒是有了兴趣,她还从来没见过打猎呢,“打猎好玩吗?”

“怎么?你也想去?”不等刘晓冬回答他又接着说道:“那明天你跟我一起吧。”

刘晓冬还以为他不会答应呢,毕竟这是他吃饭的手艺,一般都不会让外人看到的。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

吃过晚饭,项秦在屋外劈柴,刘晓冬在厨房烧水,奈何她从来没做过这种粗活差点把厨房烧起来,吓得项秦赶紧把她赶出了厨房,“你不会做饭就算了,烧个水也能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的。”

刘晓冬被厨房里的烟呛得直咳嗽也没法反驳项秦的话。

两刻钟之后项秦烧好了水,刘晓冬洗漱完,看着一脸络腮胡的项秦,问到,“喂,你能不能把你的胡子剃了?明明年纪也不大,看上去都能当我爹了。”

“习惯了。”项秦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还有,我不叫喂,我是你夫君。”

刘晓冬默默对项秦翻了个白眼。

项秦倒也不在意,这时候他才细细的看了看刘晓冬,一头油光靓丽的长发,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她的皮肤蜡黄蜡黄的,还有前几天她从凳子上摔下来额头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使她看上去怪吓人的。

刘晓冬见项秦一直盯着她的额头看,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口,“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受伤啊?”

“你这个疤有些严重。”

刘晓冬心里又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原主就是因为听说要嫁给他这么个莽夫才上吊自杀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下来把额头摔了这么大的一个伤口,现在他居然还嫌自己丑。自己前世可是有京城第一美的称号的,现在居然接二连三的被人说长得丑。

刘晓冬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里只有一个炕,晚上怎么睡?难道真的跟项秦睡在一起?这绝对不可以。

“晚上你在炕上睡,我在凳子上睡就可以了。”

“不行,你是我媳妇儿,洞房不在一起睡怎么行?”

“谁要跟你洞房了,虽然我们今天成了亲,但是你也知道这并不是我的本意的吧,我现在还没准备好,是肯定不能跟你睡在一起的。”

不管项秦怎么说刘晓冬都不同意俩人睡在一起,项秦干脆一把将刘晓冬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

“你想干嘛?你要是敢非礼我我就喊人了。”刘晓冬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她刚重生过来就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成亲,如果他真的要非礼自己她也是反抗不了的。

项秦翻身躺在刘晓冬的身边,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放心吧,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又瘦又丑的,我还下不去手。”

气的刘晓冬双手双脚不停的踢打他,奈何项秦的胳膊纹丝不动的落在她的腰上,她就连想坐起来都不行,“你这个莽夫,快放我下去。”

项秦闭着眼睛也不说话,刘晓冬踢打了一会儿倒把自己累的够呛,她又没有项秦的力气大,只能由着他搂着自己,气的她只能干瞪眼。

刘晓冬本以为自己会气的睡不着觉,没想到听着项秦有力的心跳声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项秦睁开了明亮的眸子,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一直听说刘家的小女儿是个结巴,性格木讷,不善言辞,没想到却是个口齿伶俐,头脑清晰的,还是个小野猫。想到这里,项秦扭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刘晓冬,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额头上的伤口,啧,这疤看上去还真是挺丑的。

想完项秦把自己的胳膊枕到头下面也睡了。

第7章 打猎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刘晓冬醒来的时候项秦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刘晓冬又急又气,昨天明明说了一定不要跟项秦睡在一张床上,没想到最后就那样被他搂着睡着了。

刘晓冬正在懊恼的时候,项秦已经进来了,“你起来了,正好,过来吃饭吧。”

“你先出去,我换上衣服就过去。”

“就你这小身板儿,有什么可看的。”说是这样说着,但是项秦还是转身出去了。

刘晓冬见项秦向屋外走去,暗里松了一口气,只当没有听见他的嘀咕,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嫁衣,下了炕,然后拿了装着自己衣服的小包袱,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套粗布的衣裳。

这还是原主在刘家的时候原主的姐姐刘晓春做的一套衣服,但是做完了之后发现做大了穿着不合适又懒得再去改才给了刘晓冬。刘晓冬出嫁那日,田氏怕女儿嫁人之后还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会让姑爷和同村里的人笑话,才没把她之前的衣服给她带着,所以刘晓冬现在除了身上穿着的嫁衣就只有这一套衣服是能穿的了。

刘晓冬换上粗布的衣裳,这衣裳本就是刘晓春做大了之后不要的,而本来就瘦小的刘晓冬现在穿上之后就更显着肥大了,她找了一圈也没有在屋子里找到针线,看来想修改一下也不行了,也只能就先这么穿着。虽然出嫁的时候田氏偷偷塞给了她一些银子,也够她买一身新衣服的,但是她目前还不打算用这笔钱,万一有什么事情,她手里多少还能有点银子防身,所以现在对她来说最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赚钱,至于项秦,她是没想着依靠他的,她早晚都要离开这个地方的,她不想跟项秦之间有什么牵扯,更不想欠了他。

项秦看到洗漱完换好衣服的刘晓冬,不由笑起来,“你穿成这样跟村口唱大戏的人差不多。”

“你以为我想这样穿啊,还不是因为你这里连个针线都没有。”一大清早就惹得她生气,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我是男人,要这种女人用的东西作什么?”

刘晓冬发现自己跟本没办法和项秦交流,而且一大早的她也不想吵架,便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搭理项秦就自己去了厨房。项秦已经把准备好的早饭摆了出来,两碗白粥,一盘馒头,还有一碟小咸菜。

刘晓冬倒也不嫌弃项秦做的饭太简单,重生一世,她对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了,现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报仇。

俩人吃过早饭,便准备上山打猎,项秦带好弓箭和干粮就和刘晓冬一起出了门。

不巧,在路上碰到了丽娘,“项大哥,好巧啊,我正要去山上挖点野菜,你又要去打猎吗?我与你一路吧。”丽娘只同项秦打了招呼,全然不理会项秦身后的刘晓冬。其实哪里只是巧合,是丽娘心里不甘,今天一早特地来这里看看项秦有没有跟刘晓冬发生什么。谁知竟让她看到项大哥要带着刘晓冬去打猎。之前她也曾缠着项大哥带她去打猎,结果被项大哥拒绝了,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会带着这么一个丑女人去打猎,这让她怎么能不生气,但是她的脸上还是维持着灿烂的笑容。

“不了,我要跟我媳妇儿一起去打猎,跟你又不顺路。”

丽娘的笑容简直要僵在脸上了,看着丽娘吃瘪的刘晓冬差点要笑出声来了。丽娘转头狠狠地瞪了刘晓冬一眼,把项秦拒绝她的怨气全都算在了刘晓冬身上,都是因为这个丑女人!

“项大哥,这山上有野兽,我一个人不敢去嘛。”

“以前你自己去不也没事吗。”项秦回过头看了一眼刘晓冬,“走吧。”说完也不顾丽娘难看的脸色,拉上刘晓冬走了。留下丽娘一个人在原地恨得咬牙切齿,最后一跺脚往另一边走了。

“你不怕她真得遇上野兽啊?”

“野兽一般不会往平地那边走,它们都喜欢在深山里待着。”

项秦带着刘晓冬来到一条小河边的芦苇从里,项秦看了看天色,“在这里待着别动。”他已经观察过好几天了,每天差不多这个时辰有一只梅花鹿经常来这里喝水。

还不待刘晓冬说话,项秦已经走了出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果真有一只梅花鹿来这边喝水,项秦找准时机一箭命中那梅花鹿的眼睛,梅花鹿扑倒在地上,挣扎着惨叫了几声就咽了气。

刘晓冬在芦苇丛里看到项秦一发命中,心中对他有了些佩服,想不到这个莽夫打猎的技术还挺好的。刘晓冬从芦苇丛里走出来的时候,项秦正在处理梅花鹿,只见他利落的把鹿角拿刀切下来装进一个布包里。

项秦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刘晓冬,看她一脸憧憬,“想学?求我我就教你啊。”

“谁想学了?我爹…我才不想学这么野蛮的东西。”刘晓冬也算是回敬了一下项秦说她做针线的事。

项秦也不拆穿她,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对打猎感兴趣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俩人打完猎就准备往家里走,“为什么我们不按原来的路回去?”

“从这边走离家近。”

“那刚才上来的时候怎么不从这边走?”

“难道你想跟王丽一起来吗?”项秦这么一说,刘晓冬才知道原来这便就是丽娘挖野菜的地方。想不到项秦还是挺细心的嘛,知道她不愿意跟丽娘待在一起。

下山途中,刘晓冬细细打量了一下路边的花草,没想到真的让她发现了。她今天一直在想能用什么法子挣钱,想了很久才想到她可以在这山上找一些草药去卖钱,虽然她前世是个千金小姐,但是也知道药是最金贵的东西,况且她的父亲又是将军,沙场杀敌,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身的伤,所以那个时候她便让母亲为自己寻了一位懂医术的先生教她医术。

第8章 回门

虽然当时没有学习太长时间就被上官婧陷害,但是还是学完了大部分的药材。今天正好就看到了一种常见而且又经常会用到的药材。

刘晓冬也顾不得脏不脏,直接蹲下来用手挖起来。

“你挖这杂草干嘛?”

刘晓冬头也不抬,“你知道什么,这是大蓟,是一种草药,能止血的。”

“呦,没想到你一个村姑还认识草药啊。”

刘晓冬担心自己会被项秦怀疑,“我爹好歹读过几年书,也教我认了几个字,我是偶然在我爹娘的屋子里翻到了一本医术,在那上面看到的。”

几句话的功夫刘晓冬已经挖了三棵了,项秦看了看刘晓冬挖出来的草药,也跟着挖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也挖对了。刘晓冬见了也不禁觉得吃惊,这人的领悟能力也太强了吧,他才看了几眼就能挖到正确的草药。她当时可是认了很久才学会的。

他们今天本来是为了打猎才上山的,并没有带篮子这一类能装东西的物件,于是项秦便把自己得外袍脱下来暂且当包袱用了。最后一共挖了四五斤的草药,刘晓冬想着这些草药晾干了以后大概也就只有一斤的样子,但是好歹她也有了挣钱的门路,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行情是怎么样的,这些草药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一两银子。

回到家里之后,刘晓冬忙着晒草药,而项秦开始剥鹿皮,一张完整的鹿皮能卖五两到七两银子,要是成色好的,价钱还会更高。项秦今天猎回来的这只梅花鹿的皮毛和成色看着不错,大概可以卖到十两银子左右。

把剥好的鹿皮挂到绳子上晾着,项秦又开始收拾鹿肉,他先把鹿头和鹿尾切下来,把鹿尾泡在酒里,然后接着把鹿肉剁成一大块一大块的穿在铁钩上跟鹿皮挂在一起晾着。

做完这些,项秦从厨房的水缸里舀了一盆水洗了手,看着刘晓冬还在晒草药,便走出去帮着她一起晒。这四五斤的草药听上去没有多少,但是真正晒起来数目却还不少。

晒完草药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该做饭的时候项秦又默默地去烧饭了。

吃过晚饭,刘晓冬又开始发愁了,昨天是被项秦这个莽夫禁锢在床上动弹不得才跟在他一起睡了一夜,今天是定不能让他得逞的了。但是昨天被项秦带着一起骑马的时候大腿内侧就被磨的有些红肿破皮,今天又跟着项秦去山上打猎,采药,现在她的两条腿着实酸痛的很。

于是刘晓冬想了想还是上了炕,不过她把炕上的一床被子拦在了她的身边,这样项秦总搂不着她了吧。刘晓冬也没有什么厚衣服,干脆直接把早上换下来的红嫁衣盖在自己身上当被子,就这样睡了过去。

项秦劈完柴回到屋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上了炕照他就把刘晓冬挡在她身边的被子拿掉了,刘晓冬不盖他可是要盖的,当然,他还很“贴心”得也替刘晓冬盖上了。

第二天一早,刘晓冬起来的时候项秦已经出去了,她昨天挡在她和项秦之间的被子也已经被项秦叠好按昨天她放的方式又放到了她身边,所以刘晓冬根本不知道自己昨天又跟项秦睡到了一起,还以为项秦看到她拦在这里的被子终于识趣了呢。

今天是刘晓冬回门的日子,她从屋子里出去看见项秦正在收拾鹿肉,只见他把昨天穿好的鹿肉取下来一大块,用油纸包了放在旁边的石桌子上。

俩人吃过早饭就回了刘家,田氏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刘实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女儿,但是这是小女儿出嫁之后第一次回门他看着倒也欢喜。只有刘晓冬的姐姐刘晓春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姑爷来了。”田氏亲切中又带着点小心翼翼。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田氏见项秦这样有礼,脸上也没有因为嫁过去的是小女儿而恼怒,也放下心来,“姑爷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田氏说的正是项秦之前用油纸包起来的鹿肉。

“也没什么好拿的,只拿了一块鹿肉。”

田氏笑着接过项秦递过来的鹿肉,“姑爷真是太客气了。”现在家家都穷,送块肉都是大礼了,不过项秦本就是猎户,送肉也就不稀奇了。

这时候刘实才开口说话,“都进来吧。”

田氏忙接着道,“瞧我,都忘了让姑爷和冬娘先进屋了,快进屋,进屋。”

刘晓冬看着项秦对爹娘这么客气再对比一下他平时自己简直是不忍直视。不过看他对爹娘还算有礼她也就不计较了。

进了屋子之后,刘实跟项秦说着话,田氏找了个由头把刘晓冬叫到了她嫁人之前的屋子里,“他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打你,骂你?”

“娘,你放心吧,他没对我怎么样,没打我也没骂我。”当然了,除了偶尔的嘲笑。

“那就好,那就好,今天我看他对我和你爹的态度倒还不错,娘知道让你嫁给他是委屈了你,可娘实在是没有办法。”说着说着,田氏的眼圈又红了。

“娘,你别担心,我既然嫁给了他,肯定会跟他把日子过好的。”

田氏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冬娘,你…你说话不结巴了?”

刘晓冬一愣,倒把这个事儿忘了,“那天我从凳子上摔下来,醒了之后就发现自己说话不结巴了。”反正碰到头本来就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她这样说应该也没错。

果然田氏听了之后也没有怀疑,“你虽然摔了一下之后不结巴了,可是你头上这么大的一个伤口肯定会留疤的呀,这可怎么好?”说道这里田氏又哭了起来。

“娘,没事,到时候我就用找一块头巾把它包起来就好了,这样就没人看见了。”

“冬娘,你真是长大了,是娘没本事,对不起你。”

刘晓冬轻轻的为田氏擦了擦眼泪,“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您就别担心我了。”

刘晓春这个时候正好出来,听见刘晓冬说话的声音就躲在窗户底下把刘晓冬和田氏说话的内容听了个大概。没想到刘晓冬把脑袋磕了一下磕的不但说话不结巴了,脑子也比以前灵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