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倾城:医品王妃:一品女医,一朝重生。

她本宫中一品女医,一朝重生,却变成了顾府却软弱无用,还患着痴傻之症的沈素言。夫君厌她,姨娘欺她,连姨娘身边的小丫鬟,也敢生些不该有的心思。
二嫁倾城:医品王妃:一品女医,一朝重生。

第1章 痴傻之人

顾府,高墙之内。

一只纤弱的手端着茶盏伸到顾宁安跟前,白皙的手上一处一处尽是烫伤的红肿。

“茶,用茶。”

可想而知,她为了泡出这一杯茶,被滚热的茶水烫了多少次。

面前的女子,虽然有些痴痴呆呆,但是面容姣好,身材纤细。

可是眼前的男人却丝毫没有看到这些,反而带着一脸的的嫌弃。

顾宁安抬起眸子,望向那名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一双眸子里尽是掩不住的嫌恶,抬袖便将那盏茶水掀翻在地,碎瓷茶水溅了一地。

女子讷讷地缩回手去,笨手笨脚地俯下身子,去捡拾那一地狼藉。锋利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她却恍若未觉,殷殷指血顺着茶水蔓延开来,混杂着茶香,散发出难以言明的腥甜来。

未待她捡拾尽了碎瓷,顾宁安便一脚踢得她身子倒仰过去,她吃痛地抽气,一双眸子不知所措地四处望着,她自知自己定然又是惹得夫君恼了,可她却是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一处惹得夫君不快。

“沈素言,”顾宁安居高临下,面上添了丝讥诮的笑意:“你不过是个痴傻之人,这些手段又如何哄骗得了我?”

想他堂堂顾家大少爷,虽然不是什么达官贵族,可是也是这城里说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却偏偏娶了这么个痴傻的人。

顾宁安狠狠的瞪着地上的人,要不是这个女人的身份有点用处,他又怎么可能娶她?

沈素言有些不明所以,手段?什么手段?她只是见今日一早雪大如席,便想着泡茶给夫君暖暖身子,不过是一盏茶而已,怎的又成了什么手段了?

顾宁安蹙起眉,面上那丝笑意愈发显得刺目:“明日我便抬了慕容姑娘进门,你万万不可与慕容姑娘起了争执,若是你敢给她使什么绊子,你便休怪我不顾结发之情。”

语罢,他一挥袖,显然是再不愿与她多废唇舌。沈素言垂了脸,她欲言却止,只因她深知自己若是再开口,夫君定然是会不悦的。

世人皆道她是痴傻之人,可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反映有些慢而已。

而且就算她是个痴傻之人,却也知道她是极爱顾宁安的,她见不得顾宁安有半点不好。

沈素言缓步朝外走着,双手轻轻颤着,茶水的烫伤与被瓷片割破的皮肤,俱是痛的厉害。可她却不曾呼一声痛,她不愿夫君为她担心,这些只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她的夫君是不必理会这些的。

男子本应是不拘小节的,何况她的夫君更是男子中的豪杰,那更是不必理会这些了。她既是顾府的女主人,那她凡事便应多忍让些,替他打理好内闱之事,对了,明日夫君要抬了慕容姑娘进府,她定然谨守着为妇之道,尽量与慕容姑娘好生相处。

沈素言这般想着,心底却是一阵止不住的刺痛。她忽地驻足,一点凉意沁着她的颈子,原来她已走到庭院,风雪较她来时更是大了几分。

“公子为何离去这许多时,叫妾身好等。”

第2章 雪殇

女子声调中的慵懒柔媚是她永远也学不来的。沈素言转过身子,雪大如席,内室中点满了灯烛,窗上清晰地映出一男一女两人的影儿,她见着那两片影儿渐渐贴近。

“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顾宁安对方才沈素言的出现一笔带过,他的声音带着暖意,一往情深:“待过了明日,你便是这府上的女主人。”

沈素言身子一点一点地缩下去,不知为何,她的心痛得厉害,她知道,那女子便是夫君口里的慕容姑娘,慕容芷。分明说好明日才抬慕容芷进府来的,可那慕容姑娘还未进得府来,便已与她的夫君有了床第之欢。

言谈声低了下去,两片影儿贴在一起,欢好之声渐重。沈素言坐在雪堆里,痴痴地流下两行泪来。

次日清晨,顾府里里外外尽是热闹,顾宁安一身大红喜袍,眉头却是蹙得极紧,他朝一名婢子道:“早不病晚不病,为何偏偏这节骨眼上病倒了?定然是她有意拿乔,去,不管用什么法子,也得把她请过来。”

“请”字咬得极重,婢子见着顾宁安冷峭的眸子,忍不住机伶伶打个颤,忙应了一声,转身便出去了。顾宁安稍整一整情绪,念起昨夜慕容芷那旖旎妩媚的模样,面上便不由多了丝笑意。

眼见宾客渐渐多了起来,顾宁安便起身去迎宾客。顾府到底是与宫里连着一层关系,便显得格外的尊贵,宾客便也格外的多了。

沈素言被婢子扶着来了前厅时,兀自昏昏沉沉的,她昨夜在院子里冷了一夜,待清早扫雪的下人发现她时,已冻得她是一点知觉也无。还未歇足一个时辰,顾宁安便唤了她过来。她是个痴傻之人,她的夫君唤她,她便顾不得身子有恙,强撑着病体过来了。

顾宁安一见沈素言,便大步走过来低声训斥道:“沈素言,莫要以为你是正室,便好拿捏了慕容姑娘,今日是抬了慕容姑娘进府的日子,你便这般拿乔,日后岂不是要如何欺了慕容姑娘去。”

他时时念着慕容姑娘,却不曾发觉她的身子已然不大好了。

“你不过是个痴傻之人,难不成还当真能成了顾府女主人?撇开正妻之位不谈,你又有哪一处比得上阿芷。”顾宁安眸子泛冷,字字如刀:“我劝你最好安分些,若是再有下次,你真当我不敢休了你么?”

那张虚弱呆滞的面孔忽地有了反应,沈素言伸出一只手,扯住那红得刺目的喜袍一角:“不要。”

顾宁安会错了意,面上添了丝讥诮的笑,抬手将沈素言的手打了开去,道:“知道怕便安分些,这正妻之位便多让你占着些时日也未尝不可。”

口里说着,顾宁安已走到别处,与宾客闲聊起来。有眼尖的宾客瞧见沈素言,便忙将目光撇开,好似不曾瞧见她一般。所幸沈府正妻也是个痴傻之人,并不能理解那一道道复杂的目光究竟有何含义。

她只知道顾宁安是她的夫君,而她则不愿将夫君分给别人。沈素言声音低如蚊蚋:“不要,不要慕容芷。”

扶着她的婢子也不曾听得分明,只得小声问道:“夫人方才在说什么?”

外边乐声已近,着了大红嫁衣的女子盖着盖头,由旁人搀着往前行进,顾宁安见状,亦是朝宾客微微一笑,往前相迎,可他面上笑容很快便凝住了,因为他最不愿见到的那名痴傻的女子执着地挡在他身前,口里含混不清地道:“不要,不要慕容芷。”

第3章 大婚

一旁早有下人扯着沈素言的胳膊往外拉,不住朝四周宾客陪笑着:“夫人这是又犯了痴病,说起胡话来了,各位多包涵。”

却不料沈素言却执拗起来,死死地立着阻在顾宁安与慕容芷之间,领着慕容芷的喜婆见状,不禁朝顾宁安皱眉道:“哎呀,顾大爷您瞧瞧,这可成个什么样子。”

顾宁安上前一把紧攥着沈素言细弱的胳膊,声音压低泛着森冷之意:“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当真要在宾客跟前闹得顾府没脸不成?”

沈素言蠢笨呆滞的双眸轻轻一颤,她自然是见不得她的夫君丢了脸面去的,只是她一想到她若是让开,她的夫君便要与另一个女子分享,她便说什么也不肯让步了。

顾宁安蹙紧了眉,抬手吩咐两名下人过来强行要把沈素言拉开,却不料沈素言竟是死死挣扎着不肯让步,顾宁安怒意更甚,攥着沈素言胳膊的手狠狠一拽,只听一声几不可闻的响声,沈素言吃痛,素来痴傻的面上登时惨白:“素言好痛。”

她的手臂软软的耷拉下去,显然是骨折的样子。顾宁安瞥了她的手臂一眼,冷哼一声,朝下人吩咐道:“扶她过去待着,好生守着她,今日是大喜之日,容不得半点差错,过了今日,由着她寻死觅活的也无妨。”

那抹蕴着喜意的红袍快步离去,沈素言的眸子亦是黯了下去,只是时不时轻声呼痛,可又有谁会顾着她呢。

众人的目光俱是聚在那一对璧人身上,慕容芷与顾宁安全了礼,按规矩慕容芷便要过来给夫人敬茶。慕容芷顶着盖头,捧着茶盏轻移莲步,朝沈素言盈盈一拜:“夫人请用茶。”

沈素言一双眼睛大睁着,似是要瞧出那盖头之下女子的容貌似的,却不肯伸手去接那盏茶。顾宁安冷哼一声,沈素言呆滞的眸子一颤,终是畏畏缩缩地探出手来。

正当她接过茶盏之时,也不知是她手滑,抑或是什么旁的缘由,众目睽睽之下,那茶盏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裂响。

宾客俱是面面相觑,只见顾宁安一拍鸡翅木椅扶手,怒道:“沈素言,你好大胆!”

沈素言身子一颤,忙缩了手回来。她本就不愿去接了那盏茶的,可是她不知,为何她还不曾触到茶盏,那茶盏便跌了下去,她更不知,为何分明是那慕容姑娘松手快了些,她的夫君却对着她大动肝火。

顾宁安已是认定了她不肯安分,上前扯着沈素言的胳膊,怒极反笑:“你当真是不曾把我的话听入耳去,阿芷与你敬茶,你便如此为难于她,这等狭隘心肠,如何做得了顾府的当家主母?”

沈素言胳膊方才便已折了,这会子被顾宁安扯着,更是痛的她面上发白,只是她却顾不得呼痛,口里笨拙地分辩着:“不是,不是我。”

顾宁安却不曾理会她,面上讥讽之意更浓:“今日当着众位宾客的面,亦是当着阿芷的面,你休要以为我不敢动你。”他方才与宾客吃了两盅酒,此时面皮也涨得通红:“来人,将她轰出府去!”

宾客之中立时哗然,眼见着几名顾大爷的随从冲到顾夫人跟前,不由分说便将顾夫人拽出府去了。顾夫人才被撵出出大门,顾府那两扇朱漆大门便紧紧关上,似是生怕惹得什么晦气寻上门来。

第4章 自尽

沈素言痴痴地望着那顾府那两扇华贵的朱漆大门,门里门外便如两个世界一般,仿佛把她心里的什么东西也隔断了去。外边雪正下得正紧,可她却并不觉得寒冷,只是望着朱门,忽地,她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迈起步子狠狠朝门上撞去。

一声闷响,刹那间几乎连门内众宾客觥筹交错之声也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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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咝,痛。”

沈素言自一张简陋的小床上悠悠醒转,待她睁开眼时,却是蹙紧了眉。一旁一名小婢正打着瞌睡,听闻她有了动静,便警醒过来,面上添了丝喜意。

“夫人终于醒了,”小婢很是欢喜的模样:“所幸夫人还不曾伤及根本,郎中说了,慢慢用药养着终究是会好的。”

沈素言蹙着眉,昏暗的烛光之下叫人瞧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夫人?往日里她的婢女可从来不会叫她夫人。而且,她分明是记得自己已经死的,怎会还好好活着?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身子微微一颤。

半晌,沈素言定一定神,换换抬起头来,她记得这婢子是唤作冬梅的,是沈素言嫁入顾家之前,冬梅便是随着沈素言左右的。

她问道:“我大约昏了多久,府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冬梅听她字句连贯,表述清晰,面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来,忙凑到沈素言跟前,见眼前的人双眼清明,申请自然,道:“夫人,你,难不成这一撞却是因祸得福,反倒把夫人撞得聪明了?”

沈素言眸子微微一黯,在脑海里过了过记忆,这才明白了眼下的情形。

错愕了几秒,很快就接受了现在的情况。

她没想到,自己再一醒来,居然成了别人。

不过原本她的性格就比较沉稳,哪怕现下遇上了这种奇遇,也不至于大惊失色。

接着似是意有所指地开口道:“大约是如此的,从前那个痴傻的沈素言,只怕确实已经死了。”

冬梅不曾听出弦外之音来,只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夫人一头撞在门上,宾客俱是受了惊吓,大爷没法子,只得将夫人送回院子。慕容……这会子怕是要改口唤作芷姨娘了,夫人这一闹,芷姨娘便不曾全了礼,闹得芷姨娘面上很是过不去。”

沈素言闻言,这道这身体主人的烂摊子,也不言声,她醒转才这一会,便觉得身子疲累,不多时便又沉沉睡去了。冬梅见状,便也不再出声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还不曾大亮,门便被人一脚踹开。顾宁安一身酒气还未散,便两三步冲到床榻跟前,伸手要去把仍睡着的沈素言拎起来。冬梅仓促间忙拦上去,连声劝道:“大爷,夫人身上还有伤呢。”

顾宁安眉毛一挑,面上多子丝冷峭的笑意:“我倒不曾先提此事呢,有伤也是这蠢妇自个儿作践的。伤着她自个儿不说,还闹得阿芷没了脸面。”

口里说着,顾宁安面上冷意更甚,朝床榻上那人影望去之时,却正撞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叫他心里一突。他望着那痴傻的女子,听她开口冷冷地道:“我便是要芷姨娘没了脸面,你待要如何?”

第5章 变化

此言一出,顾宁安登时变了脸色,他尚还不知沈素言已不是先前那名痴傻女子,更叫他吃惊的是,沈素言往日虽然痴傻,却是个千依百顺的性子,不知这会子撞了什么邪,竟敢这样与他说话。

沈素言自床榻上坐起身子,一双冷峭的眸子打量着顾宁安,好似第一回见他似的。顾宁安见状,心中那点惊疑便压了下去,转而是一阵愤怒。

他粗着嗓子道:“如今你能言声,自然是好的,也省得我多费口舌。我问你,今日你闹的这样大,到底是何居心?我告诉你,你休要以为使这些手段便能压了阿芷一头去,阿芷虽是侧室,在这府里却是与你平起平坐的,你可清楚了?”

沈素言闻言,面上却不见波澜,只是微微冷笑道:“大爷怕是酒吃得多了,吃昏了头。今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闹得我这样一个妇道人家拼着一死也要自证清白,大爷难道不知么?”

她到底不是原来那个痴傻的沈素言,不会任由他人欺负践踏,索性也就任由这件事情,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原本的性子好。

况且她如今已经用了沈素言的身子,自然会好好的处理一下原身留下了的事情。

顾宁安面色一沉:“那不过是你使的手段罢了,瞒得过别人,却瞒不得我。”

沈素言只望着顾宁安,也不言声。她如今头上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胳膊更是轻易不能动弹,都已经伤成这副样子了,顾家大爷竟然仍是认定她在使什么手段,当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顾宁安却当他是说破了沈素言的心事,才叫沈素言哑口无言,心中不免更是笃定今日过错全在沈素言身上了。

念及此处,顾宁安冷哼一声,道:“若你还想在这府里待下去,日后便给我安安分分地守着规矩些,至少我还给你个顾府夫人的名分。你要清楚,没了这个名分,你便连街边乞食的猫狗都不如。”

瞧着顾宁安盛气凌人的模样,沈素言不禁失笑:“大爷怕真是吃酒吃昏了头,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望着顾宁安,眸子冷冽:“大爷莫非还欺我痴傻不成,方才的话我只当不曾听见,若是大爷再昏了头口不择言,只怕宫里那位知道了,定然是会不悦的。”

听闻沈素言提起宫中那位,顾宁安面色不由得为之一滞,只是他仍是不愿在沈素言跟前示了弱去,一拂长袖,讥笑道:“宫中那位若是当真理会得到你,当初便也不会急着促成这桩婚事了。”他并不愿深谈此事,因此只是一笔带过:“总之,我劝你还是安分些为好。”

语毕,顾宁安一刻也不愿多留,转身便出去了。

冬梅愣在一旁许久,直到冷风吹得人身子骨泛冷,这才回过神来,忙把门合上,转身上下打量着沈素言,也不知是喜是忧:“夫人真是变了,也是,大爷这般待夫人,夫人有些转变也是应当的。只是夫人如今这副性子,再想与大爷好好相处却是难了。”

沈素言面上却无担忧之色,与冬梅说了两句闲话,她便又沉沉睡去,冬梅守了一会,不觉困意上涌,也守在沈素言床边睡着了。

第6章 涅槃

而在她熟睡的时候,沈素言不再痴傻的消息也已经随风飘了出去,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被投入一个石子,这顾府的水,似乎是不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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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一觉醒来,天色已然大亮。冬梅早早便起了身,先是由冬梅服侍着涤牙净面,再又换了额上与胳膊上的纱布。胳膊已经消了肿,只是稍一动弹仍是痛的沈素言直沁冷汗,额上的伤口此时瞧着仍是狰狞无比,冬梅瞧着都有些发怵,真是可想而知当初沈素言着实是一心求死。

“夫人平时那样柔弱的性子,想不到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冬梅瞧着那样狰狞的伤口,止不住的倒抽冷气:“若是夫人当真有个好歹,婢子可真是没法活了。”

“哪有什么求死不求死的,人活着还有个念想,若是死了,才是真正什么都没了呢。”沈素言面色如常,只是待伤处上完药膏,重新包扎完之后,冷汗却已经几乎将贴身衣物沁得湿透。

夫人到底是夫人,虽然沈素言这院子里的物件不时兴了些,诸般摆设却是样样齐全,院落也是极大的,昨日大雪到今日才住了,院中铺了厚厚一层积雪,沈素言瞧着窗外,银装素裹,景致也是极好的。冬梅沏了一壶热茶,沈素言小口抿着,好暖暖身子。

只是这样好的意境,却闯来两名不速之客。

冬梅一脸提防地迎了芷姨娘进了门来,芷姨娘进了门,便左右张望了一番,终于目光在倚于榻上的沈素言身上落定,沈素言亦是朝她望去,目光一触,芷姨娘面上便添出几分极温婉的笑意来。

“姐姐身子有恙,作妹妹的本应早些过来看望的,”芷姨娘微微笑着,面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歉意:“只是妹妹昨夜承欢,身子未免有些不爽利,这才来得迟了,万望姐姐勿怪。”

芷姨娘口里说的极有诚意,面上却现出洋洋自得的的神色来,显然是有意拿此事来刺她。不料沈素言却并未如她所料般沉不住气,反倒是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微妙,芷姨娘被沈素言一双冷眼瞧着,很是不自在,只得咳嗽一声,道:“夫君今日一早便出了府去,怕是要出门好一阵子呢,这消息夫人只怕还不知道罢?”

顾宁安出了府去的消息,沈素言这个夫人不知道,她一个侧室却知道,分明是暗指她已压了沈素言一头去。沈素言微微一笑,道:“夫君也当真是冷落妹妹了些,妹妹昨日才入了我顾府,今儿个夫君便出了远门,知道的也就罢了,若是不知道的,还道是夫君嫌恶妹妹呢。”

她虽然并不把顾宁安放入眼里,可借着顾宁安的名头恶心恶心这慕容芷,她也不是不愿意的。

慕容芷面色终是沉了下来,方才那温婉和煦的神情全然消失不见了,她指着沈素言,恶狠狠地道:“你如今便是不比以往痴傻,那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再讨了夫君欢心不成?今日我不妨把我话说明白了,这顾府只能有一个女主人,而且,必定不是你沈素言。”

第7章 芷姨娘

撂下这样一句狠话,慕容芷转身便离开了院子,她真是一刻也不愿在沈素言这院子里多待了。

芷姨娘快步往回走着,心中却很有些愤愤不平。她好不容易入了顾府,得了顾家大爷的心,可沈氏那样蠢笨痴傻的人却不知积了什么福,那痴傻之症竟然不药而愈。若是长久这般下去,那她一个侧室必然会被沈势打压了去。

她只是这般想着,愤懑已极,可她却全然不曾记起就在昨日,因她设计,沈素言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子,竟被逼得撞墙自杀以证清白。

待芷姨娘回了院子,她兀自气的头脑发昏。贴身婢子青荷知趣地替她按压着后脑,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姨娘去夫人那里一趟,怎的受了这样的气?”

她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芷姨娘更是气得苦了。芷姨娘恨恨地道:“也不知她走了什么运,原本那痴傻之症竟然不药而愈,性子又是大变,原本柔柔弱弱的一个性子,如今倒是精明能干的很。若是长久这般下去,我可在这府里怎么活的下去啊。”

青荷闻言,却是松了口气,不禁笑道:“姨娘也是急了些,一时不曾理清头绪呢。婢子敢问姨娘,这府里到底谁才是最大的主子?”

芷姨娘一愣,下意识地道:“当然是夫君了。”

青荷笑道:“不错,正是大爷。婢子说句不好听的,无论这内闱之中有多少女子,这些个女子之中谁最得大爷欢喜,谁便是这顾府的女主人。至于夫人姨娘这些名头,也只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芷姨娘闻言,眼睛登时亮了。旁的她不敢说,可是如今顾府内闱,总共便只有她与沈素言两人而已。而且,她深知沈素言是极不讨顾宁安喜欢的。念及此处,芷姨娘心情不禁为之一快,可随即她又沉下脸来,道:“可若是借着夫君的喜欢来对付沈氏,倒也不难,难不难在夫君这会子已出了门去,这些时日若是那沈氏趁机欺压于我,那可怎生是好啊。”

青荷闻言亦是陷入苦思,少顷,青荷似是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婢子倒还想出了个法子,用的好或许能一劳永逸也未可知呢?”

芷姨娘身子一颤,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青荷,思虑良久,终是下定决心一般,沉声道:“你且说来听听。”

青荷道:“趁着大爷不在,姨娘不妨使些手段,叫沈氏再也开不了口。待大爷回府,便只推说夫人是出了意外,与姨娘无关。毕竟沈氏疯症可是才愈了呢,偶然又复发几回,说出去旁人也不是不信的。”

芷姨娘上下打量着青荷一番,面上却多出丝笑容来,道:“不错,不错,这倒是个好法子。”

——————

芷姨娘又过来探视沈素言了,只是这次可不是孤身前来,而是带着一名名唤青荷的婢子。芷姨娘着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身后青荷提着食盒。这一主一婢在冬梅不悦的眼神中,走到沈素言床榻跟前,微微行了一礼。

第8章 伪装

芷姨娘仿佛忘了今儿清晨她是如何对沈素言疾言厉色的,这会子她面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朝沈素言道:“夫人身子不大好,妹妹这便去小厨房为夫人做了几样精致菜肴,都是用的些极养身子的食材,对夫人身子是极有好处的,还望夫人万万不可推辞。”

芷姨娘口里说着,青荷便已将那几样菜肴摆在小几上。冬梅瞥了一眼那几样菜,嚷道:“若是夫人用了这些菜肴之后,身子有个好歹的,那又待如何?”

青荷立时变了脸色,瞪了冬梅一眼,道:“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些可都是我家姨娘守在小厨房,亲自看着下人做的,被烟薰火燎的不说,如今倒还被人咬上一口,我家姨娘才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冬梅还欲反驳,沈素言却开了口:“姨娘也是一番好意,冬梅,你休得再胡言乱语了。”她自然是清楚芷姨娘来得蹊跷,可若是菜里被动了手脚,却是极容易留下物证的,芷姨娘应当是不会蠢笨到这个份上的。

芷姨娘亦是丝毫不以为忤,那几样菜肴被置在小几上,小几挪到床榻前边,青荷挪了一张矮凳过来让芷姨娘坐下了。沈素言面上并无异色,芷姨娘温声相劝,沈素言亦是温声作答,一时竟是宾主尽欢。待二人用过饭后,青荷将残羹冷炙收拾干净。芷姨娘似是忽地有了兴致,提议道:“昨是下了那般大的雪,后院小湖上亦是积了一层,这样的景致妹妹不愿独享,不如姐姐陪妹妹一道,去瞧瞧那湖上雪景如何?”

冬梅闻言,插口道:“夫人身子还未大好呢,若是出去受了冷风,那可如何是好。”

闻言,沈素言面上似是有些迟疑,一旁青荷忙道:“这有什么,不过出去转转而已,夫人整日闷在这房里,出去走走对身子也是有好处的。”

芷姨娘亦是温声苦劝:“姐姐莫非还是怪罪妹妹今儿清晨那番举动无礼么?妹妹是诚心悔过,姐姐万勿介怀了。”

沈素言面上似是动摇了几分,稍一迟疑,便朝冬梅吩咐道:“服侍我起身罢,妹妹这般诚心相邀,我是不能不去的。”

闻言,芷姨娘几乎是抑不住满心狂喜,不待冬梅上前便亲自服侍着沈素言起身,一时两人真是恩爱当真是更胜嫡亲姐妹,连冬梅这般迟钝的性子,亦是瞧出有几分不对来。

青荷收拾完几面上那些残羹冷炙,便先去厨房去了。冬梅原想伴在沈素言身边,却被芷姨娘轻轻巧巧一句这是她与夫人姐妹同游,不便有外人在场,便将冬梅给挡回去了。

沈素言已察觉出芷姨娘几分心思来,也不说破,只是吩咐冬梅安心等待,便与芷姨娘一同出去了。

路上积雪已被下人扫净,后院小湖是个人迹罕至之处,因此两人行不多时,周围便连个下人也寻不见了。两人行至湖边,湖上积了一层皑皑白雪,四气朗清,寒风冷冽,当真是叫人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