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苍身上的酒味很重,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在黑暗中裹住她的时候,宁展颜不自觉地抖了抖。
“害怕?”他低哑的嗓音里夹杂着药劲作用下的欲望。
怎么可能不怕?
她还只有十八岁,对情事一窍不通,可身后的人是乔苍啊。
她命都能给他!
“不怕。”宁展颜逞强地摇头。
男人轻轻笑了,炽热的嘴唇摩挲着她的耳垂,低声说:“好乖。”
随后,高大修长的身影彻底覆盖了她…
…好疼!
在撕裂的疼痛里,宁展颜脸色煞白。
感受到了身下人的疼痛,乔苍心疼地轻吻着她的额头,压抑着喘息:“乖女孩,我会负责的。”
乔苍从没对她食言过,他说他会负责,就一定会对她负责!
宁展颜喜极而泣。
这是她最好的十八岁礼物。
她用力抱紧了身上的男人,承受着他的索取,身体疼痛,心里却像融了一块蜜糖。
她爱乔苍。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
放纵尽兴的男人在药力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沉沉睡去。
宁展颜睡不着,只怕这一切不过是场美梦,等她醒来,就烟消云散了。
手机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宁展颜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接电话。
“喂……”
护工焦急的声音撞击着她的耳膜:“宁小姐,你快来医院一趟吧!你母亲又自杀了,人还在抢救……”
宁展颜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
她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强忍住下身的疼痛就往外冲。
酒店大厅的角落里,白念之看着女孩匆匆的身影从眼前经过,她提上包,乘电梯上楼,用备用房卡打开了总统套房的门。
走进卧房,空气里还弥漫着欢爱过后的浓郁暧昧气息。
白念之一边走向大床,一边脱衣服,等走到床边,她光溜溜地钻了进去,钻进了男人温热的怀抱里,露出心满意足的诡谲微笑。
为了等这一天,她等了太久了!
她一直喜欢乔苍,乔苍知道,却从来没给过她机会。
她只能自己创造机会!
男人有多在意一个女人的清白,白念之再清楚不过了。但她自己却早已经不是处女。
而乔苍哪怕被下药,骨子里也是警惕的,弄一个陌生女人过来恐怕糊弄不了他。所以白念之把宁展颜骗过来,让这小贱人当乔苍的解药。
事后,就让宁展颜消失。她再进来,假装今天晚上是自己和乔苍发生了关系。
白念之了解乔苍,哪怕不爱,经过这一夜,他也一定会对她负责的!
至于宁展颜那个没权没势的小丫头,呵,她算什么东西?
她白念之想弄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医院手术室外,空荡森冷的走廊上,宁展颜已经守了一整夜,熬得双眼爬满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
路过的护士都看着不忍心,劝她:“小姑娘,你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
宁展颜固执地摇头不语,她要守到母亲平安出来。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
宁展颜紧张地迎上去,所幸,医生给她的是好消息,母亲阮欣兰被抢救回来了!
宁展颜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地,她把母亲送到病房,强打起精神去食堂买粥。摸出钱包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
肯定是来的路上太急,仓慌之间落在哪儿了。
她如今也没心思去找手机,提着热粥回到病房,阮欣兰已经醒了,看见女儿那张憔悴的小脸,心里愈发愧疚。
作为一个母亲,她没能力照顾好女儿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不说,还要连累祸害女儿。
“颜颜,妈妈又给你添麻烦了。我真是没用啊!四年前死的怎么不是我啊!!”说着说着,阮欣兰情绪激动起来,抬手狠扇自己耳光,“我可怜的辰辰还那么小,当时死的应该是妈妈,是妈妈啊!!”
“妈你别这样…求你别这样!”宁展颜心疼极了,用力抱住母亲,忍着眼泪安慰她,“都过去了妈,弟弟在天之灵不会怪你的,我们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八年前,她十岁,父亲出轨年轻漂亮的女秘书,不惜抛妻弃子,把她和母亲,连同智力有缺陷且体弱多病的弟弟辰辰一块赶出了家门。
四年前,辰辰突然病危,需要一大笔医药费,宁展颜跑回宁家问父亲要钱,而阮欣兰却在带着辰辰去医院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弟弟当场惨死,阮欣兰虽然被抢救回来了,从此却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当时十四岁的她,被悲伤和绝望逼到了绝路,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就在这样绝境里,她遇见了乔苍。
那个男人仿佛是为她走下神坛的神,温柔又悲悯,朝她伸出手:“愿意跟我回家吗?”
她没有犹豫,伸出小手,紧紧地,死死地抓住了男人递来的大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乔苍微微一怔,继而轻笑了,摸着她的头说:“乖女孩,跟了我,就不能后悔。”
“我不后悔!”
十四岁的宁展颜,就这样被二十一岁的乔苍领回了家。
从此,她的世界,她的人生,因这个男人天翻地覆。
人人都喊他“九爷”,对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又惧又敬。
她开始怕他,也跟着怯生生地喊九爷。
可乔苍对她太好,他宠她惯她,几乎把她捧在掌心,慢慢地,她就被他养娇了养野了,时常也没大没小地喊他乔苍。
而她的日记本里,也写满了乔苍的名字,一笔一划都是少女要溢出来的甜蜜心事。
十七岁生日那晚,宁展颜喝了两杯酒壮胆,当乔苍问她想要什么礼物时,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脸烧得通红,喷着酒气大声说:“我想要你喜欢我,像喜欢一个女人那样喜欢我!”
那是她第一次表白,而乔苍却只当她是喝醉了说胡话。
男人倚在沙发上,轻晃着手里红酒杯,漫不经心地睨着她笑,像看小孩似的:“小东西,我对未成年没兴趣。”
终于等到了十八岁。
她成年了,生日当晚,没有告白,她却爬了乔苍的床……
想起昨夜经历的种种,宁展颜臊得面红耳赤,但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他说他会负责……那就一定会的!
可眼下,她没办法去见乔苍。
医生说阮欣兰现在情绪还不稳定,需要家人在身边陪伴,宁展颜也怕母亲再做傻事,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等阮欣兰睡着了,宁展颜偷偷用她的手机给乔苍发了条信息。
【九爷,我在医院陪我妈,这个周末就不去你那边了。你要记得三餐按时吃。】
宁展颜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乔苍的回复,心里的失落感越来越重。
“怎么了颜颜?”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女儿,阮欣兰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
宁展颜扯开一抹笑:“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你想看电视吗?我给你开。”
怕母亲追问,宁展颜迅速打开电视想转移阮欣兰的注意力。
却不料,电视屏幕上却赫然出现了乔苍的脸。
他一袭深色正装,清俊高贵恍若天神,昨夜,那双抚摸过她身体的手,此时正揽着另一个女人的纤细的腰。
上方的新闻标题硕大醒目:【九爷乔苍罕见露面,陪女友白念之出席活动,当众宣布婚讯!!】
“啪——”一声异响。
宁展颜手里的遥控器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颜颜?”
宁展颜脸色苍白,甚至都没听见身后阮欣兰担忧的声音,两眼死死盯着屏幕。
乔家九爷的名号扔出来,整个皇城都要抖三抖。
他的婚事自然是轰动的特大新闻。
但没记者敢把话筒戳到乔苍面前,纷纷长枪短炮地围住白念之。
“白小姐,您和九爷为什么突然爆出下个月结婚的好消息?难道您已经怀孕了?奉子成婚?”
镜头前的白念之一袭白纱仙女裙,好像真是新娘,挽着乔苍笑得娇羞动人,依偎在乔苍怀里,娇嗔道:“别这么八卦啦。”
这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暧昧态度,无疑留下了更多的遐想空间。
满场记者都沸腾了。
乔苍一向不喜热闹,冷淡的眉眼透出些不耐烦,特助和保镖迅速上前将还在兴奋追问细节的记者隔开。
而人墙后,乔苍护着白念之离开。
…屏幕外,宁展颜狠狠攥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掐得血肉模糊,可比不上她心疼。
‘乖女孩,我会负责’
——骗子!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又怎么能信?
哪怕他是乔苍,也没有例外!
她全心全意,害怕又欢喜地把自己交出去,可昨晚发生的一切,对乔苍而言却不过是寻常的一夜情罢了。
他养了她四年,纵容她也宠她,供她吃住学费还有她母亲的医药费…
她不过陪乔苍睡一晚,算起来还是他吃亏了呢……
宁展颜心如刀绞,自嘲地笑出了声。
“颜颜,你怎么了?”阮欣兰看见满脸是泪的女儿被吓坏了,又着急又心疼。
她的颜颜最坚强,从来不当着她面掉眼泪,怎么好端端地哭成了泪人儿?
难道……和刚刚电视里那个男人有关?
“是不是那个叫什么乔苍的?”阮欣兰一把抓住女儿,一副要豁出去拼命的架势,焦急地追问,“是不是那个男人欺负你了?!”
宁展颜没告诉过任何人她和乔苍的关系,因为她怕给乔苍添麻烦。
连阮欣兰都不知道,这些年,她一直跟着乔苍。阮欣兰只以为有个匿名的好心人暗中资助她们娘俩的生活。
“怎么可能?”宁展颜擦干眼泪,安抚母亲,“我怎么会认识那种大人物?就是最近太累了,学习压力也大,突然情绪上来了。没事的。”
“…真的?”阮欣兰半信半疑。
“当然啦,你女儿要保持年级第一压力很大的!”宁展颜强压下心里的酸楚,朝母亲做了个调皮的鬼脸,故意逗她开心。
阮欣兰摸着女儿的头,心疼又欣慰。
有这么个聪明伶俐又懂事的女儿,老天待她不薄了……
宁展颜在医院守了两天,这两天里,她没忍住,又给乔苍发了一条短信,依然没有回复。
她想乔苍大概正忙着陪他的未婚妻,才会连回她一条信息的时间都空不出来吧。
可明明以前他不会待她这么冷漠的……
宁展颜鼻子发酸,删掉了短信,让自己不要再想他。
周日下午,确定阮欣兰状态稳定了,宁展颜洗了把脸,离开医院,在门口恰好有一辆闲着的计程车。
她坐进车里,跟司机报了乔家别墅的地址。
明天要回学校,她必须去乔苍那里拿书包。
这四年,她去过无数次的地方,每次都欢欣雀跃,期待着能见到乔苍。可只有这次,她不想看见他……
“小姑娘,这前面有点堵,我抄条近道送你吧。”司机说。
宁展颜头抵在玻璃窗上,有些心不在焉:“好,麻烦您了。”
可过了一会儿,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车怎么越开越偏?
宁展颜顿时心生警惕。
“师父,你开回去吧!我想起来我有东西忘了拿。”
司机却完全不理她,车速反而提快了。
摆明这司机不是什么善茬,她上了辆黑车?
“你想带我去哪里?快停车!”
宁展颜手心渗出冷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手机也不在身上,她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自救!
司机一改先前的温和,从后视镜里盯着她,狰狞阴笑起来:“急什么,还没到地方!”
宁展颜竭力压下心里的慌乱:“…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得罪你,为什么要害我?!”
司机阴恻恻地道:“小姑娘,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人家容不下你!!”
果真是有人要她死!!
宁展颜脸色苍白,拽着门柄的手微微发抖,究竟是谁这么恨她?恨到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宁展颜毫无头绪。
眼看车越开越偏,她留在车上无疑是死路一条,这“司机”牛高马大,她根本不是对手。
她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咬牙搬出了乔苍的名字。
“你可知道乔家九爷乔苍?我是他的人!你敢动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没想到司机听到这儿直接笑出了声,无比讽刺地冷嘲道:“吓唬老子?乔家九爷也是你能攀得上的人?!”
他显然不信。
一个穷学生妹,怎么会跟乔苍有关系?!
眼见车越开越偏,宁展颜知道多说无益。
跳车,是她活命的唯一选择!
宁展颜狠下心,猛地抠开保险栓,推开疾驰中的车门,迎着凌厉的冷风跳了下去!
车速太快,惯性直接把她压得双膝跪地,磕在石头上,霎时一股火辣辣钻心的疼,逼得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咬牙忍住剧痛,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跑,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声叫着:“救命…救命啊!!”
那边司机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敢跳车,一脚急刹,也跳下车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
“臭娘们,还敢跑!”脚步声越追越近。
宁展颜不敢回头,只拼了命地往前方的大马路冲去,那里有路灯,还有车路过,她会得救的!一定会的!
可她摔伤了腿,哪里跑得过一个魁梧的成年男人。
宁展颜只觉得头皮一阵扯痛,男人到底还是抓住了她。
“臭娘们,我让你跑!”
他狠狠扇了她两耳光,宁展颜被扇倒在地,眼冒金星,嘴里渗出血腥味。男人扑上来,手里的短刀在月色下闪着摄人的寒光。
“去死吧!”
宁展颜突然想起乔苍以前教过她的防身术,狠狠一脚踹在了男人的命根上。
男人惨叫一声。
宁展颜抓住机会,连滚带爬地冲向公路。
“救命!救命!!”
有一辆红色跑车呼啸而来,宁展颜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用身体拦住车。
‘吱——’刺耳的急刹,车头在距离宁展颜几厘米的地方惊险地停下了。
“卧槽,你不要命……”车里的刺猬头少年探出头来要骂,却在看清车前的人时,表情顿时变了……
“班长?”
司奕辰敏捷地跳下车,冲上去扶住了少女撑到极限栽倒下去的身体。
那司机一看事情败露,也不敢再上前,扭头冲进了树林逃之夭夭了。
司奕辰只有一个人,也分不出心思去追,他把宁展颜抱上车。
“你撑住,我送你去医院。”
他一路飙车把宁展颜送到了医院。
还好膝盖上只是皮外伤,虽然严重,但没伤到骨头,包扎一下,把裙子放下来盖住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见宁展颜脸色好点了,司奕辰才忍不住开口问,“班长,你得罪谁了?”
“不知道。”宁展颜摇了摇头,起身说,“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医药费我明天去学校给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乔苍立过规矩,她周末九点之前必须回家。
司奕辰皱眉说:“你这样子还去哪儿啊?在医院休息一晚上吧。”
宁展颜只当做没听见。
倔得像头驴!
司奕辰在门口拦住她,有点无奈:“去哪儿?我送你吧班长大人!”
经历过刚才的事,宁展颜确实不敢再打车了,她想了想说:“那就麻烦你把我送到浅水湾吧。”
“哟。”司奕辰挑起眉,“有钱人啊。”
浅水湾那地方寸土寸金,而且还不单单是有钱就能住的。
宁展颜没理会他的调侃,她当然也不可能让司奕辰知道,她就住在乔家别墅。
车很快开到了浅水湾,宁展颜坐久了,下车的时候,缠着纱布的膝盖伸不直,完全使不上劲儿,急得额头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司奕辰被她笨拙的样子逗笑了,下车去扶她。
宁展颜抓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脚下还是发软,要不是司奕辰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背,人就摔地上了。
宁展颜刚要开口道谢,突然两束冰冷冷的车灯光径直打在她身上,宁展颜抬手挡在眼前,逆着光望去,看见了那辆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迈巴赫在夜色里驶来,停在了她身旁。
后坐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摄人的寒意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上车。”男人低醇的嗓音透出来。
乔苍的身形陷在暗处,只能看见一个依稀的轮廓,锋利如雕塑。而比这更清楚的,是依偎在他身旁的女人——白念之!
他都已经开始把人带回家了。
那接下来,很快就会赶她出去了吧?
宁展颜梗着脖子,站着不动。
刚才差点丢了命,她都不觉得多难受,可现在,心里是真憋屈,憋屈得想大哭一场。
“别让我说第二遍!”乔苍的声音沉了两分。
宁展颜抖了一下,她骨子里还是怕乔苍的。
“哎呀,你别吓到人家小情侣!”白念之在这时候出声打圆场,柔柔地劝道,“展颜都长大了,想跟自己的小男朋友多待一会儿就让他们待一会儿吧。”
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宁展颜攥紧拳,她虽然生气,可她不想乔苍误会她和别人谈恋爱。
“他不是……”
“开车!”她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乔苍已经冷声吩咐司机直接开走。
“……”宁展颜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他连她一句解释都不想听。
可她指望什么呢?
难道指望他会在意吗?
“呵…”宁展颜揉散眼里那点水雾,自嘲地轻轻笑了,抬头看着还傻站在一旁的司奕辰,“今天谢谢你了。我回去了。”
司奕辰没看清车里坐的人,但直觉是个大人物,还隐隐有点熟悉。
“刚才那个男人是……”
“是个混蛋。”宁展颜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每一步,都牵扯着膝盖上的伤口,缝合好的地方又裂开了,血渗出来染红了纱布。
宁展颜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她脑海浮现的是昏暗的车内,那两个依偎的身影。
委屈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她喃喃骂着:“骗子…大骗子!”
乔苍的目光落在后视镜上,那个小小的人影耷拉着脑袋,走得慢吞吞的……完全不是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
这是跟她的小男友约会被打扰了在不高兴?
呵…
乔苍唇角溢出一丝冷笑,眼里却半点笑意没有。
“九爷。”白念之在旁说,“要不调头去接一下展颜吧,她这么走,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乔苍缓缓收回视线:“也该让她吃点苦头了。”
看来他是真的太惯着她了,才会让她这么无法无天!
两天不回家,手机关机,连条消息都没有,这么晚回来还是跟个男生在一起!
白念之此时心里也是天翻地覆,又惊又怒。
该死的!
那些蠢货是怎么办事的?
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杀不了,居然让她活着回来了!
她眼底阴狠一闪而过。
小贱人,这次算你命大!早晚得让你死在我手里!
“九爷,你别生气。”白念之靠在乔苍肩上,柔声道,“看来这几天展颜都跟她那个小男友在一起,至少人是安全的。我们也就不用操心了。展颜有十八岁了,也可以交男朋友了。我看他们俩还挺般配的……”
“你很了解她?”
乔苍幽邃的眸光终于落在她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却莫名瘆人,仿佛被触到了逆鳞。
白念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乔苍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在乎那个小丫头片子!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道:“青春期的女孩子嘛,都是一个样儿。有喜欢的男孩很正常,管得越紧,她就越叛逆……”
乔苍没有搭话想,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白念之伏在他胸口,柔软地贴着他,手上那枚粉钻戒指分外夺目。
“九爷,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白念之搂他搂得更紧,透出不安:“我怕你答应跟我结婚,只是我做的一场美梦……”
“……”乔苍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别胡思乱想。我既然碰了你,就会负责。”
两天前那晚上,他被人下了药,毒烈性很强,如果不是白念之,那一晚他怕是熬不过去。
他知道白念之一直喜欢他,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明里暗里替他做了不少事。
可他始终没给过她机会。
但现在,这女人连第一次都给他了,他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该给白念之一个名分。
车开到了乔家别墅。
“你先进去吧。”乔苍拨开白念之的手,让她先下车。他没有多解释,只说,“我待会就回来。”
白念之走到门口,回过头却看见乔苍修长清隽的身影匆匆消失在大门外,她妒恨得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宁展颜走得很慢,她腿疼得厉害,迈开的每一步于她而言都是煎熬。
偏就在这时候,老天开始下雨。
一滴一滴凉飕飕地砸得她无处藏身。
宁展颜狼狈不堪,有些后悔了。
自己刚刚为什么不上车?
她又没做错事!
明明是乔苍那个混蛋……
他亲口说会负责的。
可睡了她的第二天,转头就和另一个女人宣布婚期??
自己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却被砸得稀巴烂……
宁展颜委屈难受极了,狠狠一揉眼眶,骂出了声:“乔苍,你这个大坏蛋,大骗子!”
就在这时,旁边那栋别墅的铁栅栏里突然透出几声凶悍的狗叫,一只德国牧羊犬猛地冲了出来。
宁展颜最怕的就是这家的狗,她被吓了一跳,仓皇后退间不慎崴到了脚,身体失去重心,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重重朝后摔去。
却没有落地。
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稳稳托住了她,男人身上熟悉的烟草味夹杂着冷冽的气息席卷而来。
宁展颜身体微僵,却听见乔苍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幽幽响起:“我骗你什么了?”
他的怀抱,他的呼吸,他的声音…甚至还有他贴在自己后背上的大手……无一不让宁展颜想起两天前那个糜烂的夜晚。
可现在,她心里再也没有羞涩,没有喜悦,她只觉得羞耻!
在乔苍有结婚对象的前提下,哪怕不知情,她也爬了他的床。
而乔苍第二天就宣布婚讯,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可说到底是她自己犯贱,又怪得了谁?
宁展颜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推开乔苍,低着头说:“没什么,我乱说的,九爷你要生气大可以罚我。”
自己养了四年的小东西,乔苍再了解不过了。
她这副模样,摆明是心里有气,有委屈,却不肯直说。
他养了四年,宠了四年,好不容易让她在他面前有点小女孩的骄纵样子,这才几天,又长回去了!
谈个恋爱,就谈成这个鬼样子??
乔苍眉心冷蹙:“把头抬起来。”
她不肯,扭头就要走。
乔苍耐心耗尽,一把将人捞了回来,大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小脸,却不料,对上一双噙满泪水的大眼睛。
“……”乔苍薄唇微抿,看见她脸上还有被掌掴的痕迹,淡漠的眼底瞬间深寒一片,透出骇人的戾气,“谁打的?”
他的小姑娘,他再恼火,也没舍得动她一根头发!
其实脸上被打的这两巴掌早就不疼了,可乔苍这么一问,她心里原本压下去的委屈瞬间破土而出疯涨着,眼泪不争气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开始后怕了。
“我不知道,有人要杀我。我好疼,差点就回不来,再也看不见你了…你看还有这里……”宁展颜掀开裙子给他看腿上的伤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一股脑地全蹭在乔苍价格不菲的衬衣上,还在喊疼,“乔苍,我疼……”
这都是他娇惯出来的小脾气。
她也只在乔苍面前才这样娇气。
乔苍沉默地脱下外套,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挡住还在下的雨。等她哭够了,雨势也减弱了不少,只飘着毛毛细雨。
乔苍松开她,转过身蹲下。
“上来。”
他宽阔的背就在眼前,宁展颜却后退了。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
她不能再放任自己继续沉沦了。
一个月后,她的九爷,会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无论她喜不喜欢,都要接受。
乔苍一向话不喜欢说第二遍,她拒绝了,他便直起身往前走,但步子刻意放慢了。宁展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九爷…”她吸了吸鼻子,终于问出了心里的话,“你真的要跟白小姐结婚了?”
“嗯。”简单一个单音节,击碎了她最后一点幻想。乔苍顿了片刻,言简意赅地说,“我要对她负责。”
那我呢?
你也说过会对我负责的!
宁展颜心里苦涩又不甘,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口。
一夜情而已,她难道还真的痴心妄想让乔苍娶她?
他照顾了她四年。
而那一夜,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就当还债了吧……
宁展颜苦涩无声地笑笑,低头盯着脚尖,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怎么都淋湿了?”还没进别墅,远远地白念之就迎了出来。
湿透的是乔苍,宁展颜只是身上沾了点水汽。
“怎么不开车去?下着雨呢。”白念之一边语气亲昵地埋怨着,一边用毛巾给乔苍擦着头发,动作姿态俨然是女主人的架势。
而乔苍没有避开,甚至微微垂下头,配合着。
宁展颜站在旁边,被这琴瑟和睦的画面刺得眼睛发疼。她别开眼:“我先回房了。”
说完,自顾自地上楼,推开房门却愣住了。
她房间里空空如也。
所有她日常穿用的,都已经被收拾打包好,装在了一个大行李箱里。
“都看见了吧?”身后传来白念之的声音,她踩着高跟鞋走到宁展颜身边,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安慰的姿态,无奈地道,“是九爷的意思,我本来也劝他不用这么急的。虽然你是客人,但怎么说也在这儿住了四年…可九爷说,你都十八岁了,他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
“……”
宁展颜盯着那个醒目的行李箱,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的四年,和乔苍有关的四年,连同她这个人,就这样被打包好,要扔出去了呢……
白念之将宁展颜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得意地微微翘起。
“展颜啊……”
“别这么叫我,白小姐,我们只见过两次,没那么熟。”宁展颜拨开了白念之搭在她肩上的手,回头看着她,眼神平静,透着几分和年龄不符的淡漠,居然像极了乔苍,“你现在还算不上乔家的女主人。我是乔苍领回来的,他要赶我走,也应该他自己跟我说。现在我想洗个澡,麻烦你出去。”
宁展颜不喜欢白念之,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明明看上去完美得无可挑剔,可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然而白念之非但没走,反而反手关上了房门。
宁展颜皱了皱眉:“白小姐还有事?”
“我本来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可你自己不识抬举。”白念之那张精致美艳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可眼神却变得阴寒至极,逼近宁展颜面前,低声骂道,“两天前那个晚上,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怎么还有脸留在这里?九爷把你捡回来,养了你四年,你居然敢发浪浪到他的床上去!!”
宁展颜原本淡漠的脸色,瞬间龟裂开来,巨大的羞耻感几乎将她淹没,她浑身克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只有她和乔苍知道……
白念之仿佛看穿了她心里所想,嘲弄讽笑道:“九爷跟我解释过了。他跟我说他当时喝醉了,才错把你当成了我才会碰你。为了安抚我,第二天他就跟我求婚了。”
白念之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指间硕大的钻戒,心满意足地看着宁展颜一寸寸暗淡灰败下去的神色。
这小贱人始终是个祸害,她绝对不能让她继续待在乔苍身边!!
“当然了,你真那么没皮没脸,想继续赖在这里也行。我就当九爷养了只喜欢发骚的白眼狼吧。”白念之又露出一贯温柔的笑容,“你要是愿意,一个月后,也欢迎你来参加我和九爷的婚礼。噢对了,也不能白让九爷睡你一晚。”
白念之从口袋里摸出准备好的支票,轻飘飘地扔在宁展颜脸上。
“我就当九爷贪鲜,出去嫖了一次雏儿吧。”白念之轻描淡写地扔下这句话,扭着腰转身离开了。
像是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来,宁展颜只觉得冷,从心底透出来的寒意,遍布全身。她用发抖的手捡起那张支票,撕得粉碎。
而后冲进浴室,躺进浴缸里,任由热水将自己淹没。
宁展颜沉在浴缸底部,无声地痛哭了一场。
她那么珍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交给他,可在乔苍眼里,那一晚,却只是个笑话罢了。
宁展颜突然想起几个小时前,想杀她的那个司机所说的话。
‘……乔家九爷也是你能攀得上的人?!’
她和乔苍之间,似乎真的是云泥之别。
如果她就死在今晚,他会难过吗?
宁展颜不敢再自信的以为,她在乔苍心里有多么重的分量了……
她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养的宠物而已,四年了,他大概……也腻了吧。
乔苍洗完澡出来,喝完驱寒的姜汤,抬头看了眼二楼那扇仍旧紧闭的粉色房门,不知为什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走上楼,敲了敲宁展颜的房门。
“阿宁。”
里面却无人回应。
“怎么了?”白念之跟上来。
乔苍没说话,按了下门柄,却发现锁上了,当时眸光一沉:“阿宁,把门打开!”
里面依然毫无回应。
这门是白念之走的时候反锁上的。
她眼底阴狠的寒光闪过,心道:那小贱人最好已经在里面自杀了!但表面上仍故作讶异:“这好好儿的怎么把门反锁了?张嫂,张嫂你拿一下备用……”
白念之话没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乔苍居然直接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看清房间里的情况,乔苍俊美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他扫了眼地板中间那个行李箱,目光冷得掉冰渣。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
看来他是真的把这丫头宠坏了!
卧室里没有藏身的地方,乔苍面如寒霜,一步步逼近紧闭的浴室门……
‘砰——’里面却传来一声异响。
乔苍神色一紧,直接推门进去。
却看见宁展颜还穿着那条裙子,只是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湿透就摔倒在浴缸旁,额头磕破皮,伤口往外淌血……
宁展颜头很晕。
她不知道自己在水里泡了多久,泡得意识涣散了,忽然听见门外有响动,她想从浴缸里爬出来,却脱力摔了一跤。
等她回过神,只看见乔苍的脸,就在眼前,他在喊她:“阿宁…”
他看上去好紧张,担心她么?
呵,怎么可能…
大概是在做梦吧……
宁展颜神色恍惚地伸出手,去碰乔苍的脸,指尖真实的触感让她瞬间回神。
真的是乔苍。
他居然冲进了她的浴室??
宁展颜低头一看,自己身上那条雪纺薄裙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完全就是透明的……她顿时臊起来,挣扎着缩成一团。
“出去,你这个变态!”
“……”
变态?
乔苍脸更黑。
“九爷…”
家里的佣人听见动静走上来,想上前看看情况,只听见素来喜怒不表于色的九爷一声怒喝:“滚出去!”
门口的佣人吓得立马退出去,白念之也没见过乔苍发这么大的火,显然是真的动怒了,这回,这小丫头片子死定了!
她眼里闪过一抹得意,顺手关上了房门,扭头警告佣人:“九爷的话都听见了吧?待会无论里面传出什么声音都不准进去!”
浴室里,宁展颜已经不敢再闹。
发火的乔苍太可怕了。
她在他身边四年,从没见他这样生气过。
可他气什么?
是气她不懂事,还赖在这里不走?
还是气两天前,那个夜晚……
宁展颜浑身湿透,水分蒸发的时候也带走了她身上的温度,好冷…心底更是冰天雪地,落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大雪。
湿透的小东西就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乔苍一低头就能看见宁展颜身上那些暧昧缠绵的痕迹,从她脖子一路蔓延到胸口……还有更多,他僵硬地挪开了视线。
这就是这两天她连条信息都不给他发的原因??
她身上这些痕迹,恐怕都是刚刚在路口看见的那个混小子留下的!
他养了她四年,教她自重自爱,她就是这么回报他?!
“……”
乔苍呼吸都粗了,他想理智一点,问她到底做到了哪一步,有没有做措施?
可只要一想到他的小姑娘在另一个男人身下青涩的予取予夺画面,周身狂暴的戾气失控疯涨,恨不得毁天灭地。
乔苍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里想杀人的怒火,阴沉着脸起身,取过宽大的浴袍,把宁展颜整个包裹起来。
他抱着她大步走向卧室。
薄薄的浴袍什么都挡不住,怀里那具温热又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只要他低下头,就能看见她领口泄露的旖旎春光,半遮半露,属于少女的身体,无邪的诱人……
乔苍喉结动了动。
从浴室到卧室不过十几步路,对他而言却像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他身体里却仿佛烧起了一团火。
两天前那放纵糜烂的一夜,两具炙热滚烫的身体缠绵…快感犹如焰火在脑海中不断炸裂爆燃……
察觉到男人抱着自己的大手越收越紧,仿佛要把她捏碎。宁展颜忍不住喊了声:“疼……”
乔苍猛地清醒过来。
该死的!
他居然…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姑娘起了这种反应!
深海暗礁般的眼底掠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狼狈,乔苍别开眼,把怀里的人扔到床上。
衣柜里,他给她买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挂着,看来这小东西是只收走了她自己带来的衣服。
想跟他撇干净?
呵,他真是养了只小白眼狼!
乔苍面色清寒,随手拿了一条干净的裙子和贴身衣物扔给她。
“换上!”
简单两个字,都透着骇人的戾气。
多少大佬在动怒的乔苍面前都要腿软,宁展颜自然也害怕,而且湿衣服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
她从浴袍里爬出来,打算换衣服,却发现乔苍压根没有要回避一下的意思,就站在床边,深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上仿佛凝着一层亘古不化的寒冰。
宁展颜鼓起勇气迎上男人的目光:“我…我要换衣服!”
乔苍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意思是,想让我帮你?”
“……”
这个混蛋!
宁展颜愤愤地钻进被子里换衣服,热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换好了,刚从被子爬出来,就被一只微凉的大手抓住了脚踝。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乔苍直接拖到了床边。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那晚的旖旎记忆又开始浮现。
‘乖女孩,我会负责的……’
宁展颜脸色发白,抗拒地挣扎起来:“…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
见她还不安分,乔苍耐心耗尽,不轻不重地一巴掌拍在她小腿上。
“给我老实点!”
他居然打她!
宁展颜不动了,却更委屈了,眼圈憋得通红。
这小丫头折腾出这么多事,她倒是委屈上了?
乔苍冷着脸不去管她,只动作熟练的拆掉了她腿上的纱布,白皙的皮肤上,血色伤口狰狞触目惊心。
他漆黑的眼底掠过一丝心疼不忍,更多的是滔天怒意。
才两天,两天没守着她,居然就折腾成这个样子!
她那个男朋友是干什么吃的?!
给她上药的时候,乔苍脸色一直很可怕,但手上动作很轻。即便如此,药水咬着伤口还是疼,宁展颜咬牙忍着,撑到上完药,她已经疼出了一身汗。
“谢谢九爷。”她缩回脚,低声说,“我今天晚上就走,不会打扰你们。”
“……”乔苍拧紧药水瓶盖,随手一扔,直接砸进了垃圾桶,‘啪’地一声响,药水瓶摔碎了。
“想走?”他回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床上的小东西,目光扫过她胸前若隐若现的暧昧痕迹,心头无名火起,冷笑道,“去找你那个小男朋友?刚开荤,就这么缺男人?”
这话难听至极。
她那么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地把自己交给他,可在乔苍眼里,却只当她是个小荡妇吗?
宁展颜羞愤难当,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可捏紧拳头,又慢慢松开了。
“你管不着!”她极力克制着情绪,低头去穿鞋,可手却在发抖,试了好几次才系好鞋带。
宁展颜跳下床,提起行李箱就往外走。刚拉开房门,一只大手从她耳后穿过,“砰——”地一声砸在门上,刚被拉开一条缝的房门又被关死了。
巨大的压迫感裹挟着致命的寒意袭来。
“我让你走了吗?”乔苍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宁展颜咬着牙一声不吭,固执地去拉门。
可她哪里抵得过他的力气,他一只手按在门上,就仿佛一座大山压着,无论她怎么使劲儿,房门纹丝不动。
但她沉默却固执地抵抗,却彻底惹火了乔苍。
“宁展颜,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他大手按住女孩单薄的肩膀,强势地逼迫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宁展颜情绪压抑到极点,几乎被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她猛地抬起头,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以后就不用九爷费心了,我提前祝九爷新婚快乐,祝你和白小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乔苍那双阴鸷深眸森寒一片
“话我不会说第二次。”他缓缓收回手,目光冷得能把人骨头冻成冰渣,“今天出了这个门,你就不用回来了!”
他恐怕巴不得她再也不回来吧?
宁展颜狠狠一揉眼眶:“九爷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说完,她拉开门,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楼下客厅的张嫂瞧见宁展颜提着行李箱往外冲,吓了一跳,上前要拦:“小姐……”
“让她走!”乔苍犹带怒意的冰冷嗓音从二楼传来。
张嫂不敢不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展颜提着比人还大的箱子,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啧,都哭成泪人了。
九爷一向最疼宁小姐,今天怎么忍心让她哭成那样?
“九爷,宁小姐她……”
张嫂心里不忍又困惑,上前想劝劝九爷,却被白念之挡住了。
“张嫂,去看看人参鸡汤炖好没有。”
“……是。”这是乔家未来的女主人,张嫂虽然不太喜欢她,可也不敢不听她的,只能转身往厨房去了。
这个张嫂真是多嘴多舌,以后她当上了乔太太得把这老东西赶出去!
不过宁展颜那个小贱人总算走了。
白念之心满意足地翘了翘嘴角,转身已经换上了一脸担忧,迎上下楼的乔苍。
“这么晚了,展颜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吧?不过她应该会联系她那个小男朋友来接,哎,也怪我没劝住她……”
乔苍微微皱眉,垂眸看她:“你跟她谈过?”
“是呀。刚刚你洗澡的时候,我找了展颜聊了,都是女孩子,有些话她不方便跟你说,就跟我说了。”
“她说什么?”
跟乔苍睡了一晚的事,如今对宁展颜来说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触碰的伤口,那个小妮子肯定不会再主动提。
白念之心里好不得意,表面上却露出一丝羞赧,道:“展颜说,她已经和她男朋友发生过关系了,现在离不开他。你也知道,女孩子的第一次很重要,交给谁一般就认定了那个人……”
乔苍想起宁展颜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心里愈发烦躁,打断白念之的话:“行了,你早点休息,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九爷!”
乔苍没理会她,径自出门。
副手徐熠正好匆匆赶来。
“九爷……”
“回公司。”男人面若寒霜,一身清冷肃杀,从他面前掠过,巨大的压迫感逼得徐熠后背渗出了层薄汗。
…九爷现在,心情很糟。
能把他气成这样的,只有家里那个小祖宗了。
徐熠大气都不敢出,跟着坐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
车开出几百米,他就眼尖地看见了路边那抹熟悉的娇小身影,拖着比人还大的行李箱,慢吞吞地一步步往前走,背影沉默又倔强。
不是九爷捧在掌心的宁小姐还能有谁?
大晚上的离家出走,怪不得把九爷气成这样。
“九爷…”徐熠忍不住回头,“宁小姐她……”
“不用管她。”
男人那双深眸陷在暗处,如同深冬寒夜,令人不寒而栗。
是他这几年太惯着她了,才把人宠成这样!
让她出去吃点苦头才会长记性!
宁展颜听见汽车的声音在靠近,她下意识回头,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迈巴赫朝自己驶来。
宁展颜僵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她期待着车会停下,期待着那个男人会像许多年前那样,重新带她回家……
她会向他保证,再也不放肆了,她会乖乖的,只要他还要她……
可黑色的迈巴赫越来越近,最后却无比冷漠地从宁展颜面前滑过。
后座车窗半落着,男人俊美冷漠的侧脸在她眼底一闪而过。
乔苍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仿佛只当她是路边的垃圾,多看一眼都厌恶。
宁展颜心脏狠狠抽疼了一下。
男人冷淡锋利的侧影,把她刚刚燃起的那点希冀剪得支离破碎。
…混蛋!
…大坏蛋!
…大骗子!!
宁展颜狠狠一揉眼眶,咬牙忍着疼继续往前走。
黑色迈巴赫转过街角,后视镜里已经看不见那个小小的人影了。乔苍揉了揉眉心,拨通一个号码。
“温娜,到浅水湾来一趟……”
浅水湾是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安保森严,想打车要走很远。
宁展颜身上还没有手机,只能一步步往外走。
突然,迎面驶来一辆宝蓝色的宝马,一个漂亮的漂移泊在她面前。车窗放下,露出女人精致美艳的脸。
“这大晚上的,离家出走呢?”
“温娜姐?”宁展颜有些意外。
温娜是乔苍身边的私人秘书,因为工作原因经常登门,算是为数不多知道乔苍在身边养了个小金丝雀的人之一。
温娜下车,干练麻利地把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宁展颜乖乖坐上车,说:“谢谢你温娜姐。”
温娜系上安全带,好气又好笑地瞧着旁边的小丫头:“谢我干什么?你以为我这大晚上吃饱了撑的,来这儿飙车呢?”
伴君如伴虎,大BOSS一个电话,她可是抛下男朋友,飞车赶过来给他的小宝贝儿当司机。
温娜边开车边道:“闹闹脾气就算了,过两天去跟九爷服个软。”
宁展颜没吭声,扭头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开口。
“我没闹脾气……”
是他不要她了。
她想起那疯狂放纵的一晚,还有白念之那些话,一幕幕都像响亮的耳光,一巴掌接一巴掌把她打醒了。
而最疼的巴掌,是乔苍给的。
‘……刚开荤,就这么缺男人?’
他不疼她了,也真的不要她了。
宁展颜闭了闭眼睛,头靠在玻璃窗上,自嘲地笑着,低声说:“他要结婚了,我总不能一直赖着他。”
“……”这话倒是那么个理,可温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宁展颜让温娜把她送到学校附近一个小区,她和她妈妈阮欣兰之前就住在这里,后来阮欣兰重度抑郁,一直在住院,而她住在乔家,房子也就这么空下来了。
现在宁展颜庆幸还有这间房子,不至于让她无处可去。
宁展颜没有开灯,她太累了,调好闹钟,一头栽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而小区楼下,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悄无声息地熄火停车。
后座车窗放下来,清寒的月色和昏黄的路灯光缠绵交错,映落在男人俊美异常的脸上。
乔苍静默地看着四楼那一扇没有透光的窗户,想抽烟,摸出烟盒,想到那小丫头刚来他身边时,怯生生地跟他说:‘九爷,抽烟对身体不好……’
后来,他就没在她面前再抽过。
偶尔烟瘾上来,也避着她。
乔苍微微蹙眉,把烟盒扔到一边。
坐在前排的徐熠内心也很复杂。
明明说了要去公司,又安排温娜来送宁小姐,结果大BOSS还是不放心,暗中跟了一路。
徐熠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么舍不得,干嘛当时不直接下车把人接回家?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挑老板的刺儿,这不摆明找死么?
“徐熠…”乔苍终于出声,车内气温仿佛都跟着降了几度。
“九爷。”
“派两个生面孔,守着阿宁。”乔苍目光微微转冷,“尽快查清楚,今天谁对她下的手!”
敢动他的人,他们是不想要全尸了!
“是。”
乔苍顿了片刻,再开口,语气里带了几分莫名的讥讽:“去查查司家那个小纨绔。”
他素来记忆力过人,过目不忘。
今天送阿宁回来那个男生,他两年前曾见过一次。
似乎是司家的人。
司家和阿宁年岁相仿,就只一个了……
黑色迈巴赫沉默在无边夜色里,而这一晚上,宁展颜睡得也很不安稳。
她不停地做梦。
梦里是跟乔苍那旖旎糜烂的一夜,疼痛甜蜜都如此真实清晰,可床边却突然出现白念之的脸,她扑上来,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恶狠狠地道:“谁让你爬九爷的床?你就这么缺男人,这么贱?!”
‘叮铃铃——’
闹钟在此刻响起,宁展颜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她捋了捋汗湿的头发,走近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面,是一张青春靓丽的脸。
她只有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没关系的。”宁展颜摸了摸镜子里的自己,微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宁展颜,都会过去的。”
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错的人?
更何况……那是乔苍啊。
被那样一个男人捧在手心里,谁又不会爱上他?
宁展颜没时间再多想,她换上校服,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去。
冲下楼,宁展颜步子微微一顿,目光盯着拐角林荫处,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极了乔苍的车。
呵…怎么可能呢?
高高在上的九爷,又怎么会来这种平民区?
宁展颜觉得自己简直可笑,乔苍大概都不知道她在外面还有个家。
她散了那些莫名的思绪,转身走向学校,在路边顺便买了煎饼果子当早餐,边吃边背单词。
距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不到了,她要考出最好的成绩,考进Q大……这也是她曾跟乔苍保证过的,她不想也不会食言!
“班长大人。”少年清亮的嗓音。
宁展颜一回头就卡见了司奕辰那张俊朗张扬的脸,在晨光下青春得一塌糊涂。
要是平时,宁展颜点点头,打个招呼直接走了。但今天她想起什么,停在原地没动,等司奕辰兴冲冲地走近,她从钱包里翻出三百块钱递给他。
“昨天的医药费,还有你救我送我回家的路费。谢谢你了。”
“这就算谢了?”司奕辰把手背在身后,不肯收。
宁展颜有点无奈:“那你想怎么样?”
司奕辰弯身凑近,少年身上阳光清新的气息扑面,宁展颜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她想起乔苍,他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冷冽的檀木香,成熟神秘又危险。
司奕辰还在说话:“你告诉我昨天晚上那男人是谁,我总觉得有点熟……”
“跟你没关系。”宁展颜冷了脸,把钱塞进他手心,走出两步,回头警告,“你要是在外面乱说……”
“我说了你要怎么样?”司奕辰痞气地弯了弯唇角,两手插兜,瞧着她笑得有点无赖,“班长大人想打我吗?”
宁展颜平静地看进他眼底,淡淡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会后悔,你们整个司家都会后悔,惹上不该惹的人。”
乔家,九爷。
皇城人尽皆知的那位,阎王爷。
司家的确有权有势,可比起乔苍,却是蝼蚁跟大树的区别。
他要自找麻烦,她也管不着。
宁展颜转身走出好远,司奕辰才回过神来。他没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被一个矮自己大半个头的女孩给震住了。
“呵…”司奕辰懒洋洋地眯起眼睛,望着那抹纤细单薄的身影越走越远,唇角挑起笑意,“班长大人,很嚣张嘛。”
他就不信了,还有他惹不起的人!
“哗啦——”
宁展颜刚推开教室的门,猝不及防,放在门顶上的一大盆冷水从头浇下来。
她被浇了个透心凉,浑身湿透,寒意肆虐。
宁展颜抬起眼皮,那双清丽淡漠的眼睛扫过教室每个人。
“谁干的?”
没人说话。
原本喧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一片,每个人脸上表情各异。
宁展颜漠然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沈怡然脸上,后者被一群姐妹花拥簇着,正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颜颜,没事吧?”宁展颜的同桌陶静急忙上前用纸巾给她擦脸上的水。
“没事。”宁展颜摇了摇头,轻轻拨开她的手,回到座位上,她从抽屉里翻出体育课穿的运动服,转身走向卫生间。
她走楼梯口和刚回来的司奕辰撞个正着。
司奕辰当时好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谁弄的?”
宁展颜没说话,直接走了。
她总是安静的,浑身透着跟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淡漠冷静。
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在谁面前才会失控?
司奕辰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坐在车里没露面的男人……
教室里,沈怡然旁边几个小跟班已经七嘴八舌地笑开了。
“我笑死了,你看见宁展颜那个狼狈的样子没有?”
“真能装,看见她那副样子就恶心,就是班主任养的一条哈巴狗,每天假正经的!让人作呕!”
“就是,她也不照照镜子,学校特招的特优生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她那副寒酸样儿,今天早上居然敢拉着司奕辰说话,谁不知道司奕辰和我们怡然才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你们别胡说八道了。”沈怡然抿唇笑着,眼神却是洋洋得意的,骨子里散发出的优越感让她总觉得高人一等。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沈怡然看了眼来电,撇下她们,走到外面的楼梯间接听。
“姐…”
电话那头传来白念之余怒未消的声音:“见到宁展颜那个小贱人了吗?”
她在家等了乔苍一晚上,他都没回来!
那个小贱人到底有什么魅力,把她赶出去,她居然能把乔苍的魂一块儿勾走?!
该死的!
白念之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这小贱人好过!
就算暂时杀不了她,也要让她吃够苦头!
“见到了。”沈怡然漫不经心地瞧着新做的裸色指甲,讽笑道,“她今天刚进门就被我泼了一桶水。”
“做得好!”白念之解气地笑起来,“但还不够,怡然,你给我把她往死里整!等下个月我嫁进乔家,你们和司家联姻的事,我会撮合的。司奕辰一定是你的。”
“谢谢表姐。”沈怡然喜上眉梢,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当即保证,“你放心吧姐,我绝对不会让宁展颜那个小贱人好过的,到时候,我让她连高考都参加不了。”
白念之很满意:“嗯,姐姐没白疼你。回去上课吧。”
等白念之嫁进乔家成为乔太太,由她开口,就代表了乔家的面子。司家那边无论情不情愿,都必须答应。
那她就会嫁给司奕辰了!
沈怡然想到这里,开心得差点叫出声,她强压着心头的喜悦,打算回教室,谁料一转身,突然一杯热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水温不低,沈怡然被烫得吱哇乱叫。
“啊!烫死我了!!你……”沈怡然看清眼前的人,表情僵了僵,“宁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