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双后:丑女人,朕看上你了!:才色无双,只能作为世家牺牲品。

她,卫映彤才色无双,却只能作为世家牺牲品,在西域秘药的作用下,她在他眼中丑陋至极。大婚之时,连前去拜堂都要被他冷嘲热讽,名正言顺的新娘却要靠威胁姐姐才能喝上一杯合卺酒。大婚当晚,阴差阳错地得到他的宠幸,不仅不能承认,还要竭力掩盖,甚至……要去宫外求一碗避子汤。...
东西双后:丑女人,朕看上你了!:才色无双,只能作为世家牺牲品。

第1章 东西双后

京城轰动了,十里红妆从卫府绕了半个城。

锣鼓喧天中,街头巷尾的百姓看着两顶华丽的凤辇抬入宫墙,唏嘘万分。

皇帝立后,竟选了两位,还都是卫家的女儿。

入了宫门,两顶凤辇左右分开,更华丽的那个往东,在离养心殿更近的凤霞殿停下;另一个则往西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直到行至冷宫边上才落了轿。

东宫和西宫,得宠与不得宠,已经泾渭分明。

“吉时已到!”

皇帝牵着新后的手正欲行礼,一顶破旧的凤辇飞速被抬进来,重重落下在二人眼前。

“西宫娘娘,落轿了,您慢点。”

太监尖细的嗓音中,垂帘里伸出素白的一只盈润如玉的手,指骨纤细修长,再往上看那张脸,顿时有人倒抽几口冷气,连空气都静止下来。

轿辇里缓步出来的女子,只身绣凤红裳,一头青丝如瀑宣泄而下,周身上下连个首饰都没有,却更显倾国之姿,容貌之美可称上举世无双。

“咳咳,咳咳咳……”

见了风,卫映彤脸色迅速苍白起来,止不住的咳嗽,立刻有女官上前来搀扶。

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目光落到面前二人紧握的双手上,怜悯一闪而过。

一袭红色龙袍的宁瑾瞧见来人,眉眼里的柔情瞬间烟消云散,冰冷和厌烦覆上眼底。

“谁让你来这的?还不给朕滚回西宫!”

卫映彤缓缓走过去,站在二人身前停下,脸上浮出一抹柔柔的浅笑:“祖训言:拜堂成亲需要夫妻同在。臣妾身为西宫皇后,也是皇上之妻,拜堂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能来?”

宁瑾沉下脸,正欲说什么,衣袖却被身侧的人伸手轻轻扯了扯。他闭上嘴,盯住笑意盈盈的卫映彤良久,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你最好给我安分点,不要搞出什么花样。”如果卫映彤敢破坏他和珍珠的成亲礼,他不会放过她的。

说完宁瑾转过身,不再看她第二眼。

卫映彤也识趣,乖巧的走到卫珍珠身侧,面带微笑,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卫珍珠,你说如果这时候我扔出去一包藤香花粉会怎么样?”

卫珍珠身体一僵,用力在她腰间狠掐一把,恶狠狠道:“小贱人,你要是敢,那就等着给你那个贱婢娘收尸吧!”

“如果我娘掉了一根头发,你也就等着看卫家欺君被满门抄斩吧。我卫映彤贱命一条,什么也不怕,可是,我的好姐姐,你想想万一皇上知道了你的本来面目,那可就……”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阴狠,让卫珍珠狠狠打了个冷颤,手一哆嗦,满当当的合卺酒全泼到了宁瑾的俊脸上。

“她推我!卫映彤推我!”

卫珍珠见闯了祸,惊慌失措,下意识把责任推到身边的人身上,但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万分,小心翼翼看过去。

这女人不会一生气就把翻脸了吧!

她若是当众洒下一把滕香花粉,那可就全完了。

没想到,卫映彤看也不看她,笑眯眯把自己杯中的酒尽数泼到了宁瑾的脸上,口中念念有词道:“一泼举案齐眉,夫妻白首;二泼多子多寿,五世同堂;三泼……”抬手把宁瑾的胳膊一扬。

“三泼比翼双飞,喜结连理。”

礼官震惊了,所有人都被震住,没人能想到最不得宠的西宫娘娘真敢在拜堂礼上搞事,还大胆的往皇上脸上泼酒,最后竟还给自己圆了一套祝酒词。

高啊,实在是高!

“卫!映!彤!”

宁瑾最先反应过来,捏紧了拳头,冒火地盯着罪魁祸首,凶恶的眼神已经把人千刀万剐数遍。

“好了,祝福酒结束。开始喝合卺酒吧。”卫映彤不给他发作的机会,随意把酒杯放回去,笑着提醒道:“礼官,倒酒!这可是帝后的合卺酒,千万别洒了。”

“啊,哦……请帝后喝合卺酒。”

“姐姐,拿稳了,再泼出来可就没人救你了。”卫映彤含笑接过酒,淡淡看了卫珍珠一眼,也不等另两个人,直接自己一饮而尽。

“我干了啊,你们随意。”

她翻手亮着空杯。

宁瑾顿时气急,本想趁喝酒时候把那个女人晾在一边让她尴尬难堪,没想到她竟毫不在意,连合卺酒也让她喝出一股莫名的潇洒和畅快。

他饮着酒,目光却死死盯着卫映彤,恨不得用眼神把她戳出窟窿眼。

然而,宁瑾还是没有找到发作的机会。

因为卫映彤晕了。

合卺酒不烈,可对身体羸弱的卫映彤来说已经是极限,更别提她还一口饮尽,当即就脸上浮出红晕。

“臣妾不胜酒力,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请皇上赎罪。”

不等发话,卫映彤便自顾自地起身,晃悠着身子离去,只是路过宁瑾身边时,她身子一歪,重重摔向对方的怀里。

“来人!”

宁瑾赶紧跳开,他的脸色黑沉的可怕,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卫映彤,声音厌恶又冰冷道:“把人给朕拖走。看牢了,看住了,别让她踏出落霞宫一步!”

一群人蜂拥而上,卫映彤被胡乱塞进软轿,以比她来时还快的速度匆匆离开东宫。

路上,贴身丫鬟令歌一路小跑着跟在软轿后边啜泣,心中万念俱灰,却突然听轿子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笑道:“傻丫头,哭什么。”

“主子你没事?”

令歌呆了,主子不是晕过去了么?怎么人声音还中气十足的。

“当然没事,是装的。”

素白的手从内拉开轿帘,卫映彤云淡风轻的绝色脸蛋露了出来,除了脸色有些白,其他别无异常。

令歌长舒一口气,不断安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后怕道:“主子,你吓死我了。陈大夫说你的病千万不能晕,奴婢刚刚好害怕啊。”

“不装晕,宁瑾那小肚鸡肠的男人能放过我?”

卫映彤大大翻个白眼,不雅的动作在她做出来有一股别样的韵味,她狠狠唾骂道:“真是小心眼,也不肯接我一下,摔的我腰好痛。”

“真是过分……”令歌愤愤为自己家主子抱不平,“明明主子这么漂亮,皇上却对主子视而不见,反而对又黑又胖还长得丑的珍珠小姐青睐有加。皇上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谁知道呢。令歌,我困了,到地方了叫我。”

卫映彤打了个哈欠放下轿帘,嘴角却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中了西域的迷魂术,和瞎了也差不了多少。

宁瑾的脑海中,卫映彤是顶着卫珍珠那张脸的丑八怪,而卫珍珠才是有着倾城容颜的绝色美人。

“真是肤浅的男人。”

卫映彤躺在软轿里,眼底掠过一丝讥讽,她随意捻着指尖残留的滕香花粉末,冷笑道:“卫珍珠,你竟敢用我娘威胁我……好姐姐,看在你对我如此之好的情面上,妹妹也送你一份小惊喜。洞房花烛夜,希望宁瑾看到你的脸不会被吓跑。”

第2章 洞房花烛夜

回到寝宫,大红的鸾帐层层叠叠,喜烛摇曳,红浪翻滚,给清冷的落霞宫里增添些许喜意。

“小姐,宫里可真好。”令歌摸了摸绣着精致纹路的红帐纱幔,很快忘了刚刚的委屈,艳羡着感叹:“落霞宫就是偏了点,可这些华贵的陈设摆件一点也不差,比在卫府时候的条件强上千百倍,怪不得那些小姐们打破头都要抢着进宫。”

卫映彤环顾屋内,眼里流露出一抹嘲弄。

她们趋之若鹜的东西,她不屑一顾。

“都拆了。”

她冷冷地吩咐。

“啊?可是今天是主子大婚……这都拆了不吉利吧。”令歌犹豫着,瞅着屋里华丽的装饰十分不舍。

“有什么不舍,皇上不会来,扯了他也看不见。落霞宫是我的,吉不吉利我说了算!”

卫映彤干脆的动手,“呲啦”一声裂帛响,扯落了房梁上的大红绸缎。

令歌看着主子撕开一个又一个的红帐纱幔,只好跟着动手,一脸肉疼道:“这么好的料子毁了好可惜啊!”

“可惜?”

撕了几匹,卫映彤就没力气了,她喘着粗气清淡的笑道:“后宫中最不值钱的就是这些玩意儿。”

“那最值钱的呢?”

“君王的恩宠。”

卫映彤看着窗外的被高高宫墙隔起来的四方天,眼眸深处划过嘲弄和讥讽。

“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是一群猎食者,猎物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只有得到他才算得到一切。而这锦衣华服、珠宝玉石不过是眼前的虚无缥缈的幻象罢了,既然能被赠予,就能被收回。”

“哦。”令歌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主子也争恩宠啊!主子这么聪明又这么美,他们肯定争不过你。”

“那是自然,恩宠我也是要争得。”

卫映彤笑得风轻云淡,微风抚过她的长发,让整个人气质更加出尘。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争的恩宠也不是给自己,而是为卫珍珠。

她被卫府送进宫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卫珍珠坐稳后位。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卫映彤冷笑,如今山高皇帝远,离了卫夫人,宫中只有她和卫珍珠那个蠢货,怎么样还不是她说的算?

卫夫人敢绑了她娘威胁她,她就敢让卫珍珠在宫中吃苦头!

把红幔扯了干净,房间恢复了原本的简陋样貌,令歌皱起眉,“主子,这也相比之下也太寒酸了!”

“无碍。”卫映彤却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素来就不喜那些繁缛的摆设,如今拆了倒让人心情好的多。

“那主子打算如何争宠呢?”

令歌懵懂的问,这些上好的红幔她没舍得扔,收整好后搁置起来,等到了主子说的那个出宫之日就拿出去卖掉。

“傻丫头……”卫映彤含笑着看了她一眼,“争宠的最高境界的就是不争。”

“啊?不争,主子你是不是不想争宠啊。”

“当然不,不争的意思就是等恩宠自己上门。”

卫映彤背对着令歌歇在软塌上,清爽带着暖意的风拂在身上,很快带来睡意,她没憋住轻咳几声,脸色越发苍白了。

“主子,您小憩会儿好了。坐着轿子走了这么些路,您的身子早就吃不消了。”

令歌满脸心疼,拿过一席薄毯轻轻搭盖在她身上,放柔了动作。

卫映彤已经有了困顿之意,应和一声就靠在软塌上睡过去。这一觉睡的倒沉稳,等她睡足起来后,眼前已经漆黑一片,只余点点月光朦胧着照亮地面的一方青砖。

“令歌?”

她起身唤了几声,却不见令歌人影。

正疑惑间,忽然一拍脑门想起,差不多该服药的时辰,想必令歌是去煎药了。药和食物这种入口的东西,自入宫那刻起就告诉令歌准备时必须亲自看着,不可离开视线,看来令歌践行的不错。

这一松懈下来,深眠刚醒的脑袋顿觉有些昏涨,想了想,卫映彤在桌上留下一张纸条,便拿着披风夹带着自酿的一壶桃花酒出门。

今晚是卫珍珠的洞房花烛,不知真龙天子突然看到那个女人的真颜会不会吓到不举。卫映彤冷冷一笑,有些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出,也不知现在去看热闹来不来得及。

深夜的御花园没有什么人,卫映彤一路畅行无阻到达最中间那个最大的假山上。

她坐在凉亭上,远眺凤霞宫的方向,慢慢勾起一抹笑意。那边灯火通明,如同卫家在朝堂上的恩宠熠熠生芒。

“卫珍珠,这就是你们卫家想要的?”一壶凉酒入喉,在嗓间激起火辣辣额感觉,她的声音渐低,夹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冰冷的寒意和恨意,“那我偏要一点一点毁掉这一切。”

“谁在哪?”

蓦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卫映彤心头一惊,慌忙转头去,不料却撞进一个怀抱,鼻端期间传来一股浓重的龙涎香的味道,赶忙后退两步。

下一刻,眼前那道明黄的身影验证了她的猜想。

是宁瑾!

她双眸微微惊缩,正欲低头行礼,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重重跌进健硕的胸膛。

“你是什么人?”

冰凉修长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颊,带来一丝让人心惊的冷意,卫映彤心头剧烈跳动,猛地抬头看过去,却直直对上一双带着浓烈情欲的眸子。

浑身一哆嗦,她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鬼使神差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

“臣……陈氏,奴婢是落霞宫的宫女陈氏。”

“落霞宫?”

下巴倏然一痛,略带薄茧的手指捏紧了下颌,男人魅惑的声音贴近了她的耳畔,温热的喘息在耳后激起她点点颤栗的皮肤,仿佛是摁下了开关,让人的身骨瞬间瘫软。

“呵,没想到,丑女人那里竟藏着这般绝色。”

唰一下,卫映彤从耳根到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她最敏感的便是耳后,顿时,整个人嘤咛一声,不可控制地栽倒在宁瑾的怀里。

男人低笑一声,有预料般的接住她,大手禁锢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纤细的腰围一下便让呼吸急促起来。

眼前便是那涨红近乎透明的耳朵,想也不想,他伸出舌尖灵巧地顺着耳朵的轮廓勾画舐舔。

卫映彤顿时浑身一激灵,清醒过来,恼羞着挣脱宁瑾的怀抱,然还不等说话,眼前便是宁瑾那张放大的脸,温热覆上她的嘴唇,牙齿被撬开,他的舌长驱直入,捉住她的舌灵活搅动着。

舌尖味蕾传递过来的奇怪味觉,轰的一声,让卫映彤脑子炸开。

卫珍珠竟然给宁瑾下了西域最强的春药,而她被强吻,唾液里的药不遗余力也进了她的身体。

而此药除了欢好,无解。

卫映彤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便是大骂自己,为什么要把药给卫珍珠,现在无人可以救她,自己的童贞之身就要给眼前这个男人了。

第3章 逃过一劫

一夜缠绵醒来,卫映彤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酸痛,整个人像是被狠狠碾压了一通。等她想起昨夜发生什么,顿时脸色一白。

她和宁瑾……

糟了,反应过来的卫映彤彻底慌了。

因紫藤花粉的缘故,短暂的解除了宁瑾的迷魂术,可现在花粉的药效早已消散,宁瑾看她恢复成了卫珍珠的脸。所以,她必须快点离开这里,离开宁瑾的寝宫。

就在这时,脚步声沉稳的从外传来,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龙涎香味越来越清晰。

卫映彤头脑空白,手脚瞬间冰冷,她听到自己心跳声如擂鼓。

宁瑾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卫映彤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候心慌意乱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此时宁瑾大步进宫,身边的太监刚要尖声通报便被他摆手阻止。

太监会意,躬身退了下去。

被皇上深夜带回寝宫的女子,最差也会得个恩赏,若是这女子真有几分本事或是足够幸运……后宫中再添一位娘娘也并非不可能。

可事实却没有如同太监猜测的那般,更是超出了宁瑾的预料。

此时的宁瑾正盯着跪在他面前白纱遮面还低着头的女子仔细打量,“抬起头来。”他吩咐道。

“奴婢不敢。”卫映彤沉着声音回答,手心已经被冷汗打湿。

“为何遮面?”宁瑾剑眉微挑,盯着她追问。

“奴婢昨夜受了凉,身子不大舒服,担心对皇上龙体有损,是以遮面。”卫映彤信口胡诌,所谓的白纱不过是她情急之下从怀中抽出来的方巾,管他信不信,总之不能让他见到自己的脸就是了。

“昨夜受了凉?”宁瑾清冷的语气一顿,拧着眉心,将信将疑,“朕……”

正准备将地上的人儿扶起。

“求皇上放过奴婢!”卫映彤酝酿了片刻后把心一横,高声截口道。

宁瑾微微一愣,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还从未有人敢打断他的话,薄唇微泯有一丝不悦。

“奴婢昨夜失礼,竟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求皇上千万别让主子知道此事,主子不会饶过奴婢的!”卫映彤发挥出毕生的巅峰演技,声音中带着哭腔,颇有声嘶力竭之感,一边说着还不忘重重叩首。

宁瑾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回忆了片刻才想起昨夜她说过自己是落霞宫的宫女,想到这儿他不禁冷笑了一声,对那位西宫皇后的厌恶又增了几分,“落霞宫那个女人容貌丑陋也就罢了,心胸竟也这般狭隘,无妨……”

“奴婢多谢皇上成全!”卫映彤再度打断宁瑾后咬了咬牙,站起身就向宫外跑去,千钧一发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礼节,只要别在这里当场露馅,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守在门外的太监正等候宣皇上封赏的圣旨,没想到圣旨没出来,反倒是寝宫中的女子跑了出来,急匆匆的,仿佛身后跟着一个追命鬼。

还不待太监反应过来,就见皇上走出来,若有所思,看着落荒而逃女子的背影,唇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宁瑾见过的女人千千万,各个莺莺燕燕婉转承欢,在他面前使尽手段只求能让他多看几眼,唯独今日这宫女让他涨了见识,胆大包天不说,竟连天子的恩宠也要拒绝。

“摆驾落霞宫。”宁瑾轻捻手指,朝身旁的太监吩咐道。

如此有趣的女子就这么跑了未免可惜,不过她既是落霞宫的宫女,堂堂天子还能找不到她不成?

“是……”太监的声音略带迟疑,却也不敢质疑,只能低眉顺耳的应着。

宁瑾负手而立,微眯着双眸,像是发现猎物一般神采奕奕。

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起驾,落霞宫!”

落霞宫中。

卫映彤整夜未归,令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见主子回来,连忙上前问道,“娘娘,您昨晚去哪了?可吓坏奴婢了。”

卫映彤知道宁瑾很快就会到落霞宫来找她,来不及和令歌好好解释,喘着粗气说道,“快,替我更衣。”

令歌不解,一边帮主子更衣一边问道,“娘娘您怎么了?有什么急事?”

“一会儿见了皇上,记得说我刚刚起身。”卫映彤答非所问,语速飞快的叮嘱道。

令歌一头雾水,提到皇上的时候语气中平添几分欣喜,“皇上?皇上会来?”

话音未落,太监尖细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皇上驾到!”

令歌惊喜的望着卫映彤,“娘娘您真厉害,竟然真的将皇上请来了!”

昨日她还在替主子忧心,住在这冷宫一样的地方,一年半载都见不到皇上一面,谈何争宠?没想到今日皇上竟毫无征兆的来了。

卫映彤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叫苦,她虽然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会争得恩宠,但老实说这样的发展也不是她想要的。

“臣妾参见皇上。”宁瑾踏入宫门的时候,卫映彤带着令歌跪地行礼。

她来不及上妆,眉目浅淡,身上只披着一件中衣,单薄得很。

宁瑾见她这副毫不庄重的样子,厌恶的将目光移开。容貌丑陋,心胸狭隘,还如此不修边幅,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优点?

“娘娘昨夜休息的不好,今日起得晚了些,这才不及盛装相迎,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令歌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要这么说,但主子叮嘱的话她还是记了下来,向皇上解释道。

“好大的架子,朕看你是目中无人惯了。”宁瑾冷哼一声,转身落座,声音中满是讥讽。

卫映彤也不反驳,眉眼低垂,开口问道,“不知皇上到臣妾这里来所为何事?”

“将你宫中所有的宫女都叫过来。”宁瑾单刀直入,坐直了身子,“朕要找一个人。”

卫映彤在令歌的搀扶下起身,自觉的坐在了离宁瑾稍远一些的椅子上,“不知臣妾宫中哪个奴婢惹恼了皇上,臣妾定会好好责罚。”

第4章 兴师问罪

宁瑾的脑海中浮现出宫女先前声嘶力竭求饶叩首的情景,面色更加阴沉,没想到这个女人入宫不过短短一日,就已经如此苛待下人。

“轮不到你多问。”宁瑾满脸不奈,抿着双唇不想跟她多说半句。

卫映彤被宁瑾呛声,倒也不气,反倒轻轻笑了笑。只要宁瑾不怀疑自己,事情就变得十分简单了。

“令歌,让宫中侍女们都过来吧。”卫映彤开口吩咐,声音平静。

令歌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凭她的心思着实猜不出什么,疑惑的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自家主子,只得照做。

宁瑾在规规矩矩站了几排的宫女之间徘徊。

昨夜云雨之时他药劲没过,今日再见时那宫女已经白纱遮面,他记忆中的容颜十分模糊,但他可以确定……那是一个美人。

可这些宫女之中一个称得上绝色的美人都没有,还一个个噤若寒蝉,没有半分先前胆大包天的模样。

宁瑾看了一遍后只觉索然无味,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卫映彤。

已经想好了说辞的卫映彤放松下来,面上不自觉的挂了几分轻笑,可是这几分笑意此时被宁瑾看在眼中只读得出嘲讽二字。

满腔怒火腾的窜了上来,宁瑾认定是卫映彤在搞鬼,厉声喝道,“朕说的是所有宫女,你竟敢忤逆朕的话!”

天子盛怒,场中众人肝胆俱寒,接二连三的跪倒一片,口中纷纷说着“皇上息怒”。

卫映彤叹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跪了下去,“臣妾不知皇上所指何人,宫中的侍女全都在此,绝无隐瞒。”

“来人,给朕搜!”宁瑾额头青筋绷起,大步上前,俯下身恶狠狠的捏起卫映彤的下颔,“若是朕发现你有所隐瞒,便治你的欺君之罪。”

话音刚落,几名侍卫礼节性的像卫映彤道了一声得罪后大步走进宫中,四处搜查。

卫映彤吃痛,皱眉道,“皇上您尽管搜,掘地三尺也无所谓,若是您能从臣妾宫中再搜出一名宫女,臣妾甘愿领罚。”

宁瑾冷哼一声,甩手松开了她。

卫映彤保持不住原先的姿势,重重的倒在地上,咬紧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

令歌连忙将她扶起来,关切的轻声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卫映彤抿了抿薄唇,轻轻摇了摇头。

半晌,奉命搜查的侍卫一无所获的归来,向宁瑾复命。

“当真什么都没有?”宁瑾抿着薄唇,脸色铁青,厉声喝问。

“回皇上,属下绝不敢知情不报。”为首的侍卫跪了下去,沉声回禀。

宁瑾摆了摆手,这些贴身侍卫各个都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既不怀疑这些人的忠诚也不怀疑这些人的能力,也就是说……是他自己错了。

虽然他不明白为何会是这个结果,但那宫女没有被卫映彤藏在落霞宫里是无法质疑的事实,事到如今即便他是当朝天子也只得作罢。

皇上为了一名宫女对皇后大发雷霆,这样的闲话传出去已经很不好听了,若是他还不依不饶,只怕更加有损天家颜面。

卫映彤端详着宁瑾犹豫不决的神情,知道他已经心生退意,只不过是一时放不下面子而已。

她心中暗笑一声,伸手示意令歌将自己扶起来,缓声说道,“皇宫内院宫女众多,皇上您一时记错了也不奇怪,不妨您将要找之人的相貌告知臣妾,臣妾帮您寻找。”

宁瑾望向她的目光依旧满是厌恶,袍袖一摆,冷声答道,“不必了,皇后有空不如多多研读女德,否则恐怕难以母仪天下。”

说罢,宁瑾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在落霞宫中停留片刻。

卫映彤望了他远去的背影半晌,眼神闪烁。

不知为何,昨夜一番云雨的情景总是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她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感觉,似乎是……想念。

一想到这两个字,卫映彤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

“娘娘,您真的没事么?”令歌看她面色发白,连忙扶着她坐下,倒了一杯热茶。

“放心,我没事。”卫映彤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神情恹恹的,目光虚虚的向上看,双眼空洞无神,“只是有些乏了。”

令歌伸手按着主子的肩膀,“娘娘,皇上究竟在找谁?”

主子常年身子虚弱,令歌为此特地学了最好的推拿手法,可令酸痛缓解很多。

卫映彤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中透着虚弱,“已经没事了。”

她并不是不信任令歌不愿将事实和盘托出,只是她着实不愿再回忆昨晚的事情,总归宁瑾不会再因为一个不存在的陈姓宫女找自己的麻烦,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

令歌向来最明事理,闻言也就不再多问,一时间宫中安静了下来,只余卫映彤指尖规律的敲击桌案的声音。

“令歌。”不知沉默了多久,卫映彤忽然开口,“给我准备避子汤。”

令歌一惊,手上的推拿不禁停了下来,诧异的道,“娘娘您……”

“以防万一罢了。”卫映彤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

按常理来说一夜雨露之情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过万一她被这微小的概率砸中,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

从未被皇上临幸过的西宫皇后有了身孕,这等丑闻若是传出去,大罗神仙也保不住她的性命。

令歌垂下头,就算主子不说,她也多少猜出了些端倪,“娘娘,奴婢出宫一趟吧。”

她沉默了半晌后提议道。

卫映彤正盯着青砖出神,闻言奇道,“出宫做什么?”

“去找陈大夫。”令歌正色答道,“您身子不好,这事可大可小,交给别人奴婢不放心。”

主子受圣上冷落,正当盛宠的东宫皇后又绝非善类,宫中尽是势利之人,如今西宫的处境说是虎狼环伺也不为过,药物一类的东西令歌是绝不放心交由他人之手的。

“陈亦云?”卫映彤提起这个名字,心中微微一动,沉默了半晌后才答道,“也好,的确只有他能让我放心。”

说这话的时候她声音很轻,似是刚一出口就消散在了风中。

第5章 争风吃醋

这世上对她好的人真的太少了,少得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陈亦云便是其中之一。

卫映彤将目光移回了面前的茶杯上,看着蒸腾的水汽轻轻勾了勾唇角,几日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说入宫以后就不再麻烦陈大夫了,没想到短短一日之后这话便不作数了。

“娘娘您好好休息,奴婢这就去。”令歌知道避子之事不能耽搁,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出宫。

一场风波过后,落霞宫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下人们各做各的杂役,放贴身侍女出宫的皇后娘娘多了几分无聊,有些慵懒的半躺的软榻上品茶。

然而此时的凤霞宫却没有这样的平静。

昨夜之前的卫珍珠还是一名怀春少女,羞答答的幻想着如何与当朝天子共赴巫山,没想到所有的幻想全都付诸东流,皇上甚至不曾多看她一眼。

于是今日的卫珍珠成了一名泼辣怨妇,看什么都想砸,看谁都不顺眼,甚至想将宫中有几分姿色的宫女全都乱棍打死。

“娘娘您消消气,皇上昨晚多半是忙于政务,他心中必定是记挂着您的。”贴身侍女蝶香柔声劝道。

“胡说!”卫珍珠截口道,“本宫明明听说皇上昨夜回了寝殿歇息,今日还去了一趟落霞宫!”她一提到落霞宫便想起昨日卫映彤威胁自己的嘴脸,新仇旧恨交织在一处,恨得牙根都痒痒。

“您放心,今天一入夜奴婢就去养心殿,说什么都帮您把皇上请到这儿来。”蝶香信誓旦旦的说道。

卫珍珠斜了她一眼,这才恢复了些皇后娘娘该有的样子,可没过多久,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咬了咬牙说道,“不行,现在就去。”

蝶香想劝她说这样未免显得太过心急,让后宫其他妃子看了笑话,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即便说了主子也不会听,只好任由她去了。

养心殿。

“皇上,东宫的皇后娘娘来了,说给您带来了她亲手做的银耳羹,请您尝尝。”太监凑到皇上身边禀报道。他收了卫珍珠的银子,一张嘴抹了蜜般的甜。

宁瑾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在旁人眼中面容丑陋却故作姿态的卫珍珠扭着肥硕的身体走进殿中,却得到了皇上温暖的笑意。

毕竟在宁瑾眼中,所谓倾国绝色,便是如此了。

“皇上,臣妾亲手熬制的银耳羹,您趁热尝尝。”卫珍珠含笑说着,从蝶香手中的食盒中端出白玉羹碗,递到了宁瑾面前。

“珍珠有心了。”宁瑾依着卫珍珠的意思尝了一口,银耳羹清爽入味,这等手艺比起御厨也不差分毫。

卫珍珠向来好吃懒做,自然没有这样的本事,这银耳羹乃是蝶香的手笔。

“皇上,昨晚您怎么不到臣妾宫中去?”卫珍珠一边问着话一边向宁瑾身边靠,宁瑾倒也没有拒绝。

她根本沉不住气,若不是蝶香想了这个银耳羹的办法,她恨不得直接单刀直入。

宁瑾呼吸一窒,这着实是他今天最不想回答的问题,他总不能告诉卫珍珠说昨夜宠幸了一个不知名的宫女才没去凤霞宫。

卫珍珠一眼便看得出宁瑾的回避,心中认定他有所隐瞒,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醋意顿时翻涌上来,没好气的说道,“刚刚大婚,皇上就厌弃臣妾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靠坐在宁瑾的怀中,两人的面孔贴得极近。

宁瑾望着面前惊为天人的面孔,只觉得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他记不清昨晚那宫女的面容,可此时卫珍珠的眉眼与那女子莫名贴合,仿佛昨夜令他迷恋不已的正是这位东宫皇后一般。

他不愿在外人面前失态,当即不动声色的将卫珍珠微微推远一些。

卫珍珠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当他在疏远自己,心中怒意蒸腾,猛的站起身来,撒泼道,“皇上,您既然这般嫌恶臣妾,便干脆收回臣妾的后印吧!”

宁瑾见她会错了意,连忙挽回,“珍珠,朕并非嫌恶你。”他顿了顿,接着道,“不如……朕陪你到御花园中散散心。”

卫珍珠闻言目光一亮,“真的?”笑容顿时回到了面颊上。

宁瑾将手边的奏章推向一旁,站起身来道,“朕还会哄骗你不成?”

卫珍珠笑靥如花,娇滴滴的道,“臣妾就知道,您心中定然是念着臣妾的。”

一旁的蝶香颇有眼力的将案上的银耳羹收回食盒中。今日自家主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已经达到,这碗银耳羹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落霞宫。

对着一副残局思考破解之法的卫映彤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她向来敏感,对丁点异动都会有所察觉。

殿中还有人。

可令歌不在身旁,她在宫中甚至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找不出来。

卫映彤深吸了一口气,将手心的棋子缓缓握紧,竭力保持声音的平静,“出来吧。”

她无论有多慌张都要表现出内心的镇定,无论暗处的人是何目的,只有镇定才有资格同他谈判,否则就只能任他宰割。

“映彤,你还好么?”应声响起的声音令卫映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在这世上的朋友不多,令歌去找的陈大夫是一个,面前这个身形挺拔的男子就是另一个。

“你怎么来了?”卫映彤没有和他四目相对的叙旧,反倒有些紧张的问道。

这里是皇宫内院,外男擅闯绝不是小事。

“你放心,没人发现我。”男子信心满满的说道,武功向来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东西之一。

“笑话。”他越是这般漫不经心,卫映彤越是紧张,“你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当皇宫内院的侍卫都是废物不成!”

男子的目光四下看了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上前一步抓住卫映彤伶仃的手腕,开口道,“映彤,你和我走。”

卫映彤一惊,猛的将手抽了回来,低声呵斥,“你疯了!”

她身份特殊,这般举止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的。

第6章 自欺欺人

“映彤,我是为你好。”那人见卫映彤对自己如此抗拒,目光有些暗淡,退后了半步,轻声说道。

两人先前分明是很好的朋友,他不明白卫映彤为何会忽然选择入宫,更不明白为何她忽然就对自己如此疏远。

卫映彤深吸一口气,移开了目光,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若是当真为我好,现在就该出宫去。”她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穆淩尘,皇宫内院不是容你胡闹的地方。”

穆淩尘情绪略带激动,伸手就要抓住卫映彤,“映彤,你怎么这般畏首畏尾?”

卫映彤猛的转过身来,低吼道,“不是我畏首畏尾,而是你小看了这座皇宫!”

她向来喜欢清静,入落霞宫第一天就给下人们定了规矩,她的寝殿平日不需要旁人伺候,只令歌一人就好。

此时她格外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否则两人交谈的声音早就被侍女们偷偷听去了。

穆淩尘额头上青筋暴起,竭力压制着自己的音量,“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走。”

卫映彤一步不退,只希望快些解决眼前的这个麻烦,“你说。”

“你过得好么?”穆淩尘一字一顿,死死的盯着卫映彤的双眼。

卫映彤不禁屏住了呼吸,向来坚定的目光忽然有些闪烁。

她过得好么?

大婚之时连前去拜堂都要被宁瑾冷嘲热讽,名正言顺的新娘却要靠威胁姐姐才能喝上一杯合卺酒。

大婚当晚阴差阳错的得到了皇上的宠幸,第二日却不仅不能承认,还要竭力将事情掩盖,甚至……要去宫外求一碗避子汤。

自己过得好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卫映彤甚至不需要思考。

可她不能说。

“我很好。”卫映彤开口,声音低沉,咬字极重,似是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骗过穆淩尘,也骗过自己的心。

“是么?”穆淩尘目光中半是嘲弄半是心疼,复杂得连卫映彤都险些读不懂,“骗子。”

“我来的时候见到了别人宫中的样子。”穆淩尘的声音中满是意难平,“明明你才是皇后,可你看看你住的地方,比最低阶的宫妃都不如!”

卫映彤别过脸去,不愿对上穆淩尘灼热的目光。

“这宫外大街小巷没少传言,东西两宫天壤之别,你说好?你看看你这里,哪里有大婚的模样。”穆淩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上前一步,面容冷峻,“宁瑾根本就不会对你好,宫中的每个人都会欺辱你!”

“够了!”卫映彤全身发抖,厉声低喝,“你现在就走,滚出去!”

穆淩尘的话足够直白真实,仿佛一把尖刀恶狠狠的将卫映彤竭力包裹在心中的伤口挑开,露出里面的丑陋伤痕,鲜血淋漓。

穆淩尘摇了摇头,固执的说道,“我不走,我要留下。”

他不放心卫映彤的处境,虽然这个方式着实有些不妥,但他绝不会轻易离开。

“穆淩尘你听我说。”卫映彤刚刚的情绪过于激动,早上的疲惫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抽空了一般,一只手死死按着桌角才能稳住身形,“你想进宫我不拦你,但光明正大的方法有的是,你想不出办法我帮你想,但现在……你先走。”

穆淩尘知道她身体不好,此时见她面色惨白,自知先前的话的确说得太重,浓重的愧疚之感涌上心头,“抱歉,映彤,我……”

“快走!”卫映彤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连他的道歉都不愿听完,冷声打断道。

她的直觉一向准得可怕,如此压制不住的不安……一定预示着什么。

“映彤你等我,我一定能再想办法进宫,你照顾好自己。”穆淩尘见状,实在没有办法再固执的留下,只得答应了一句,举步走向宫中小门,悄声离开了。

卫映彤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扶着桌角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虚弱的倒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穆淩尘离开后不久,卫映彤甚至还没有恢复精神,便听到宫门前传来一阵骚动。她最厌恶吵闹,尤其在现在这种心情不大好的时候。

卫映彤皱了皱眉头,站起身向殿外走去。

她步至门前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景象着实有几分混乱。

几名大内侍卫拥在宫门前,大声呼喝着什么,一众宫女竭力将他们挡在门外,两边争吵不休。

“怎么回事?”卫映彤冷声开口。

她虽然不受圣宠,但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傲气还在,教训起下人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娘娘,这些人不讲道理,非说咱们宫中进了外男,要进来搜查。”一名宫女回禀道,语气中很是委屈,“分明就没有旁人进来,他们摆明了欺负人!”

卫映彤心中先是一惊,片刻后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看来穆淩尘闯宫的时候的确没有做到悄无声息,只不过留下的线索太过细微,那些侍卫查了这么久才追到落霞宫来。

不过……事实虽然如此,但若是换了别家娘娘的寝宫,这些侍卫绝不敢这般无礼的要求强行搜查。

“请他们进来吧。”今日她的气受的够多了,要是还忍着,她便不叫卫映彤!

“是。”宫女恭声答道。

宫门前的喧闹终于停了下来,数名带刀侍卫立于卫映彤面前,各个面上都没有半点尊敬之意,为首的侍卫行了一礼,硬声说道,“臣等方才巡查之时发现有人闯宫,多半是躲进了娘娘的寝宫,臣斗胆请娘娘将那人交出来。”

卫映彤袍袖一抖,半倚在软塌之上,“本宫是谁?”

“西宫皇后。”侍卫依旧不卑不亢。

“见了皇后为何不跪!”卫映彤的声音陡然抬高,语中含冰。

第7章 颜面扫地

侍卫们互相看了看,这才慢吞吞的一个接一个跪了下去,丝毫没有他们参见皇上时整齐划一的样子。

“本宫问你。”卫映彤居高临下,望着侍卫首领,目光中锋芒毕露,“说有人闯进落霞宫,你可有证据?”

“臣等是追查至此。”首领答道。

“本宫要证据!”卫映彤厉声截口。

“娘娘让臣等进去查一查,证据自然就有了。”首领并不将卫映彤的怒火放在眼中,漫不经心的说道。

能在宫中做带刀侍卫的人,很大一部分武功极高,为人刚正,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出色人物,但还有一部分却是世家贵族的花花公子。

一个不受宠爱的挂名皇后,又是卫家不受重视的庶女,自然不会被他们放在眼中。

“放肆!”卫映彤面冷如霜。

今日听了穆淩尘的话,她越发觉得自己委屈,满腔怨忿之时又被这几个侍卫羞辱,只觉肝火上升,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娘娘,您这么怕我们搜宫,莫不是那男人就是您叫进宫来的?”首领带头站起身来,掸了掸自己的衣袖,语气中满是讥讽,“您这才刚刚入宫,虽说皇上还没有宠幸您,可您这般饥渴难耐,着实让臣等涨了见识。”

听了这等粗鄙之语,他身后的几人不但没有觉得不妥,甚至低声的笑了起来。

“大胆!你们竟敢如此羞辱皇后娘娘!”站在卫映彤身后的宫女气得涨红了面颊,厉声说道。

“若臣说的不对,娘娘您就让臣进去搜一搜啊。”首领抱着手臂淫笑道,“怎么,您的男人……长得不好看?”

御花园。

“皇上,您今晚可不能再不要臣妾了。”宁瑾带着卫珍珠同游御花园,卫珍珠心花怒放,身子软软的依偎在宁瑾怀中,声音娇媚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宁瑾虽然并不喜欢卫珍珠这般做作的样子,但他只要转头看到怀中女子的容颜,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像,真的太像了,一颦一笑都像极了,他几乎觉得自己难以忘怀的陈姓宫女就是卫珍珠本人。

可是卫珍珠口口声声说自己独守空房,东宫的皇后娘娘也的确不会深夜跑到御花园中喝酒散心,况且……那女子身上的气息是清冷的,绝不是卫珍珠这般浮华艳丽的样子。

“好,今夜朕就到凤霞宫安眠,不会再辜负你了。”宁瑾开口答应着。

卫珍珠笑意更甚,得寸进尺道,“皇上不要来的那么晚,不如……晚膳时就来吧,臣妾亲手给您准备晚膳。”

宁瑾的公务还没有处理完,不过想到皇后刚刚进封,自己的确该和她多多亲近,纵容几次也不是不行,“也好,那朕就等着尝珍珠的手艺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远处有些吵闹,似是一群侍卫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那边怎么回事?”卫珍珠好奇的望着。

“过去看看。”宁瑾面色微微一沉,吩咐道。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一众侍卫正谈笑得开心,一见皇上和皇后来了,心中皆惊,连忙规规矩矩的行礼道。

“你们不好好巡查值守,这是在做什么?”宁瑾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后,有个机灵的人开口回答,“回皇上,巡查的兄弟发现有外人闯进宫中,疑似躲进了落霞宫,但西宫娘娘不准搜查,我们正在……商量对策。”

这自然是信口胡诌的。

落霞宫传出私藏男人的谣言,他们聚在一处肆意谈笑,无非就是在等着看卫映彤的笑话,哪里是在商量对策,此时被皇上问起,干脆直接了当的将这件事供了出去。

此话一出,事情的焦点顿时就从侍卫不顾大内规矩变成了落霞宫私藏男子。

“落霞宫里有男人?”卫珍珠诧异的道,不过她根本没有替卫映彤担心,而是巴不得她栽个大跟头。

“她竟敢做出这等事。”宁瑾的脸色阴沉得令侍卫大气都不敢出。

他虽然对那个又丑又胖的女人丝毫不感兴趣,但此事事关皇家颜面,她一个皇后竟然如此不检点!

“我这不让人省心的妹妹,竟然……”卫珍珠看着宁瑾的脸色,添油加醋道,“皇上,你可得好好管管。”

“摆驾落霞宫。”宁瑾冷声吩咐,“朕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多下贱!”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传进落霞宫中僵持不下的几个人的耳中。

“皇上来了,娘娘您自求多福。”侍卫首领笑容满面,他知道皇上最重颜面,这种时候绝不可能偏向这个本就不宠爱的女子。

卫映彤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今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耗费了太多的心神,但宁瑾来了她只得迎接。

“臣妾参见皇上。”她跪倒在地,声音听起来便有几分虚弱。

卫珍珠与宁瑾并肩而入,卫映彤一见便知麻烦上门了。

“妹妹,你做出这等丑事,还不快些向皇上赔罪。”宁瑾还没开口,卫珍珠抢先说道,声音虽然有几分焦急,但卫映彤知道她心里必定欣喜得不得了。

“回禀皇上,姐姐。”卫映彤咬着牙说道,“臣妾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卫相为人刚正,门风严谨,怎么生出你这般丢人现眼的女儿。”宁瑾似是觉得多看她几眼都污了自己的眼睛,嫌恶的说道。

一句话直直的戳在了卫映彤的痛处,她猛的抬起头,“臣妾什么都没有做错,皇上何必如此羞辱臣妾?”

“回禀皇上,臣等追查闯宫之人的踪迹至此,皇后娘娘说什么都不准搜查。”先前羞辱卫映彤的侍卫首领开口道,“臣向皇上请旨,搜查落霞宫。”

“不行!”卫映彤守着自己的底线,“毫无证据,凭什么搜查皇后寝宫!”

第8章 沉冤待雪

搜宫仿佛是她身上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今日若是一个空口无凭的侍卫都可以请来搜宫的圣旨,她这个皇后就真的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半分尊严都没有了。

站在宁瑾身后的卫珍珠端详着自家妹妹的神情,见她面上只有恼羞成怒,没有半点慌张,已经明白她是被冤枉的,不过……顺水推舟雪上加霜的事情,她很乐意做。

“妹妹,你这是何意。”卫珍珠打定主意,开口道,“侍卫搜查只是以防万一,你心中若是坦荡,便让他们搜一搜,若是真的冤枉了你,姐姐帮你讨公道就是。”

这出姐妹情深的戏码直令卫映彤恶心。

“搜吧。”沉默了半晌的宁瑾开口,简短的两个字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卫映彤身上最后强撑着的那口气力在一瞬间耗尽了,她连跪着的姿势都维持不住,整个人狼狈不堪的跪坐在了地上。

侍卫们从她的身边走过,兴冲冲的走进她本就堪称简陋的寝宫,连一个愿意扶她起来的人都没有。

宁瑾与卫珍珠一同站在不远处,卫珍珠面上胜利者般的嘲笑格外刺眼。

“娘娘,您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令歌回来了。

令歌虽然平日看着一副傻傻的样子,做起事来倒是机灵的很,她刚一回来就听说落霞宫的事情,硬是赶在宁瑾和卫珍珠之前回到了落霞宫,只不过当时情况特殊,她不好直接站出来,便混在了宫人之中行礼,直到此时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来扶起自家娘娘。

“令歌,你回来了。”卫映彤声音低得令歌都险些听不清。

“娘娘,到底出什么事了?”令歌只觉得自己出宫一趟,回来就天翻地覆了一般,明明自己离开的时候宫中平静和谐,怎么忽然就出了私藏男子的谣言?

卫映彤摇了摇头,没有立刻解释。

“回禀皇上,没有发现外男。”此时,侍卫回禀道。

“臣妾冤枉!”卫映彤竭力抬高声音,可是她着实太虚弱了,半点气势也撑不起来。

“娘娘您拖延了那么久的时间,即便有人也早就逃之夭夭了。”侍卫不依不饶道。

“你……欺人太甚!”令歌咬了咬牙,不顾礼节,厉声喝问。

“罢了。”看够了戏的卫珍珠忽然开口,拉了拉宁瑾的手说道,“皇上,妹妹怎么说也是和臣妾同为皇后之人,搜宫之事……还是到此为止的好。”

她拖长了声音,瞥向卫映彤的目光中尽是讥讽。

“身为皇后,便要有母仪天下的样子,你若是不懂,朕找人来教你。”宁瑾声音清冷,目光扫过卫映彤惨白的面色,却一丝怜悯或是心疼都没有,“身体不好叫御医来看,不必次次都在朕的面前做这般样子。”

印象中自己每次苛责卫映彤的时候她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反倒让他觉得卫映彤是在故作可怜。

卫映彤双手紧握成拳,微长的指甲在掌心刺出深深的月牙痕迹,心底惨然。

自己这个皇后还真是挂名挂得彻底,皇上连自己是真的身子不好都不愿意相信。

搜宫的侍卫们鱼贯而出,跟着帝后一同离去,从始至终卫映彤都没有得到一句抱歉。

“娘娘,您还好么?要不要请御医来给您看看?”宫女们全都围了上来,关切的问道。

“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卫映彤婉拒了这个提议,竭力扬起一个笑容,“多谢你们。”

宫女们面面相觑,她们生来就是奴籍,骨子里都流淌着卑贱,伺候人已经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从没有人对她们说过一句谢谢。

令歌自然看得出主子状态堪忧,使了个眼色,受宠若惊的宫女们这才纷纷退了下去。

令歌扶着卫映彤跌跌撞撞的回到寝殿,这才开口问道,“娘娘,奴婢出宫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穆淩尘来了。”卫映彤倒在软榻上,目光空洞。

令歌将房门紧闭,燃起了进宫前陈亦云交托给她的安神香,这才在卫映彤身边坐了下来,诧异反问道,“穆公子?他怎么来了?”

在宫外的时候,穆淩尘本是陈亦云的好友,因此与她们主仆二人也十分亲近,令歌总觉得这个人有些深不可测,没想到他连擅闯内宫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他想带我走。”卫映彤在安神香燃气后整个人平静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

她身子本就弱不禁风,今日又情绪波动太大,若不是令歌在身边撑着,她只怕早就倒下了。

令歌瞪大了双眼,“那……那些搜宫的侍卫,也是穆公子引来的?”

卫映彤闭口不答,不过面上的神情已经算是答案。

穆淩尘引来麻烦是不争的事实,但谁都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卫映彤也不愿过多责怪他。

“娘娘,您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令歌知道主子不愿再提此事,抿了抿薄唇,转移话题道。

卫映彤缓过些神来,坐起身来疑惑道,“请御医做什么?”

她身体不好本就是旧疾,这些症状也不是第一次出现,陈亦云早就告诉过她改如何处置,进攻之前甚至连药材都已经备好,着实没必要在宫中再看御医。

“可是皇上不信。”令歌咬着下唇,压低了声音说道,语气之中满是委屈。

卫映彤目光一抬,望了令歌半晌后轻轻笑了笑,苍白的面颊带上了几分柔和,“令歌,这宫中只有你待我好。”她的声音听起来便十分虚弱,仿佛她整个人只是一张轻薄的纸,轻轻一碰都会被戳一个窟窿,“别人我信不过。”

令歌垂下头,心中满是不甘却也无话可说。

被宁瑾质疑还是保住性命,卫映彤想都不想就会选择后者。

“避子药带回来了么?”卫映彤坐直了身子,主动开口问道。

令歌这才想起正事,点了点头,转身下去熬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