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仿似要被滚烫灼热的烈焰焚烧殆尽，模糊的视线中，伟岸挺拔的身姿朝她靠近。
“程希……”纤细的皓腕攀附在靠近的胸膛上，慌乱的扯着衬衫的扣子，脑中最后的一丝理智也随着男人滴落在她额尖的汗水消失弥散。
唇齿被强势的敲开，攻城略地间将她推入一个让人沉溺的漩涡，痛感来袭，让她忍不住轻颤，很快醉人的快感如波逐浪，覆水难收……
……
“大小姐，大小姐？怎么在这儿睡着了？”护士长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白苏从沉迷的春梦中叫醒，“大小姐，您怀着孕，多为孩子着想些，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董事长这里我们会尽心照看的。”
对上护士长关切的眸光，白苏尴尬的垂眸，下意识揽住自己两个月还不显眼的肚子，脸颊掠过一片绯红。
居然梦到了她跟纪程希那个混乱的夜晚，真是羞死人了！算算日子，程希就是今天下午的航班回来。
白苏轻咳一声，神色敛尽，凝视着病榻上呼吸微弱的父亲，揉了揉眉心，“我爸爸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大小姐，这个还需要院长和专家亲自会诊之后，才能给您答复。”护士长弯腰摆弄着仪器，检查着生命体征。
“嗯，爸爸就劳烦您照顾了。”说完白苏揉着酸痛的脖颈，走向特护病房的洗手间，准备洗个澡好好打扮一下，去机场守株待兔，她要亲口告诉程希他要做爸爸了。
病房的门打开，几声有序的脚步声将近。
“江总，里面请。”医院院长支开护士后，点头哈腰的领着一身西装革履的江严彬走进特护病房，他的身后跟着严阵以待的律师团。
白苏听到脚步声，笑意盈满眸子，是哥哥来了！父亲生病这些天，都是哥哥一直在帮忙打理公司，已经好些天不见人影了。
白苏愧疚的垂首，哥哥是父亲再婚后，继母带过来的孩子，也是这个家唯一支持她和程希在一起人，从小到大，他们兄妹的关系，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
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正准备出去和哥哥打招呼，就听到那道熟悉冷冽毫无感情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江严彬冷眼看着病床上插满呼吸管奄奄一息的白继楠，眸中满是不屑，对着身后的律师问道：“闫律师，白继楠这次犯病这么凶险，是不是可以直接判定死亡宣读遗产了？”
“江总的意思我明白，只不过，江总的身份尴尬，大小姐从小备受白继楠宠爱，将她看作是唯一的继承者，股东们应该也都会选择站在大小姐那边，你想要得到全部的继承权……我们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江严彬冷声一笑，带着股狠厉，“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答应你的绝对不会少给，无论如何，白氏集团必须要在我手里。”
“那我拭目以待江总的手腕了。”律师会意一笑，带着众人退出了病房。
透过门上的玻璃，白苏看到江严彬居高临下的看着病床上的父亲，轻声呢，喃，“爸，我费尽心思筹谋了这么久，等的就是今天，你全部的遗产都是我的，至于你的女儿，我会亲手毁了她！”
直到江严彬离开，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白苏依旧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握在门把上的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
这些年对她疼宠无比的哥哥，居然在父亲出事的那一刻，唯一想到的就是对付她，得到父亲所有财产的继承权！
低头看了一眼不甚明显的小腹，脸色苍白，恐怕这个时候，也只能找程希想办法了！
斜阳余辉，从机场开出的宾利飞驰在街道上，纪程希静静的听着白苏告诉他医院里发生的一切。
“哥哥他真的要置我于死地么？”
“苏苏，你爸爸应该教过你，这个圈子没有善良的人！江严彬狼子野心，你今天在医院不是已经听到了吗？他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白苏还想说着什么，突然收到医院发来的一条短信，捏着手机，语无伦次，“程，程希……爸爸他……”
纪程希下意识看了一眼白苏的肚子，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身后一阵鸣笛，刺眼的车灯映入了反光镜，噌然一片雪亮。
只见一辆黑色的车子由远及近，砰地一声，顶住了他们的车尾，并未减速，而是继续横冲直撞的顶着他们的车子前行。
“啊！”白苏脸色苍白的握住安全带，身子随着巨大的惯性左摇右摆。
纪程希咬牙撑住方向盘，尽量控制住车子。恶狠狠的盯着后视镜，江严彬他真的不要命了，想害死他妹妹，居然还敢连他一起下手！
“小心――”迎面而来的货车带着劲风横撞而来，纪程希猛然惊醒，急转方向盘，越过了正在施工的水泥防护栏，撞上了侧方驶来的一辆黑色迈巴赫。
嘭――！刺啦――！
电光火石之际，在白苏不可置信的眸光中，施工地上一根尖利的钢筋透过车窗玻璃，直插进纪程希的胸腔。
“啊――”白苏惊恐的尖叫，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艰难的撑着身子下了车，冲着从迈巴赫走下来的男人，指尖指向车子呼救道：“救他，救……”话还未说完白苏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任由身子栽倒在陌生人的怀中。
莫修宸那双比夜色还亮的眸子凝视着白苏，在看清她的面容之后，如春雪初化，带着一丝暖色。
……
暖调的灯光落在莫修宸冷峻的面庞上，眉目冷然的扫视着躺在床上安静沉睡的白苏，标志性的鼻尖痣，使得原本精致挺立的五官更显妖冶。
白苏似乎是被梦魇住了，剧烈的挣扎，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额头上沁着细细密密的汗，眼角温热的泪水的濡湿枕巾，身体无意识的蜷缩轻颤。
梦中，纪程希柔声对她说着温暖的情话，他的眉眼温润，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将她困在无止境的梦里！
冰凉颤抖的手在虚空中抓握，无意识的握住了靠近的指尖，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呼吸着，整个人也趋于安静。
充满栀子花香的娇软身体贴近，带着关于那晚熟悉的悸动，让莫修宸一时忘了反应。
“她怎么样了？”莫修宸眉头微拧却没有将白苏的手甩开，反而是“温柔”的回握着，看着她手背被车窗碎玻璃划出来的伤，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阴沉。
作为他的好友兼医生，林之恒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莫修宸这棵万年老铁树终于开花了！不再视女人如无物！居然还牵了小手？世纪大新闻啊！回过神，摸了摸鼻头，压住情绪，沉稳道，“她有些低烧，剩下的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鉴于她怀孕的原因，退烧针就不打了，对胎儿不好，还是让保姆好好照顾吧。胎儿很不稳定，有流产的先兆，只是看她的样子，恐怕受了不小的惊吓，如果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尽量不要让她再受刺激。”
“不过修宸，你去相亲，怎么带回来的却是孕妇？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估计……”林之恒揶揄的抿唇轻笑，修宸这么紧张，会不会是他的孩子？！
“怀孕。”莫修宸目光扫视着白苏的肚子，神情冷澈，难道是车上那个男人的？
想到这里，莫修宸面色顿时冷彻入骨，猛地抽回了被白苏紧握的手，烦躁的起身，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刚递到唇边，猛然想起白苏怀孕了，又生生的忍住，转身去了阳台。
大概两三个月前，这个女人出现在他酒店预留房间的床上，他隐约猜到，可能又是那天跟他谈生意的合作者的“礼物”。
这样的“礼物”对他来说司空见惯，却也是他厌恶至极的，本来是想让服务生把她丢出去的，只是听到那个女人带着丝丝委屈和祈求的小表情，甜糯娇软的哀求他，“别走，求求你，别离开我。”他便再也挪不动脚步，鬼使神差的靠近了那张柔软的大床。
也许是那晚的夜色很美，醉意刚好，而这个女人他又不是很讨厌，甚至还有些让他心动，随着心底的悸动，要了她……
离开的时候，看着她娇憨恬静睡颜，和床单上那一抹嫣红的血迹，他有些微的错愕。看来合作伙伴准备的“礼物”很用心。
像是食髓知味，他开始对那个晚上的欢愉念念不忘，等他决定派人去查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酒店那晚的监控录像，也离奇的坏掉无法修复，好像他做了一个让人沉迷的春梦一样。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再出现，这个女人竟然差点被人杀了，把她带回来，却被诊断出怀孕了……
“她怀孕几个月了？”
“这个不好说，得去医院检查才能知道，或许去查一下她在哪个医院做的产检。”林之恒作为S市三大医院之一仁爱医院院长的得意门生兼女婿，这点问题不是难事。
只是没想到接下来莫修宸的问题更让他大跌眼镜，“可以做DNA检测吗？我和那个孩子？”
这是搞事情的节奏？林之恒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整了整衣领，“从技术角度讲，如果是一个健康的成年女性，这个倒是没问题。不过刚刚检查那位小姐的身体十分虚弱，白细胞不高，这种鉴定不建议做，只能等孩子生下来。”
“知道了，先去查她在哪个医院做的产检吧。”莫修宸眼中如同黑色的漩涡，直到手中的烟蒂燃尽，才转身回到卧室，“从事故现场带回的那个雇佣兵，事情问得怎么样了？”
林之恒捏了捏有些酸痛的手，呈上新鲜的一手资料，“车祸是江严彬一手策划的，你带回来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叫纪程希，是你下一个收购目标纪正集团的太子爷。至于这个女人，是白氏财团的大小姐，白苏。她和纪程希正在交往，江严彬和纪程希关系似乎不一般。”
“江严彬这个人看起来，心思不浅。”莫修宸脸色黑沉。
林之恒正襟危坐，“那个雇佣兵的手机一直有信息进来，是江严彬询问事情处理结果。”
“回复他，白苏已经死了。”莫修宸沉吟道，修长的指尖敲击着电脑屏幕，白氏财团的股价行情瞬间被调了出来，还有子公司的所有信息立刻铺天盖地的弹出。
林之恒挑眉，将搜罗来的手机拿出来回复，瞟了一眼电脑屏幕，“修宸，你可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连我们主动投怀送抱的唐大美女都面不改色拒绝的男人，会看上这种柔弱的小白花？”
“明天我会安排记者招待会，让律师出面澄清和唐乙祺的绯闻。”莫修宸若有所思垂眸，指尖飞速敲击在屏幕上。
“搞什么？这种花边绯闻，你不是一向听之任之的，再说了，唐乙祺好歹也是萧景湛旗下的一线女艺人，有点话题不是挺好的么！开什么记者会，劳民伤财的。”
“我不希望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出现一些不必要的困扰。”莫修宸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宇间有一丝叫做温柔的东西，悄然爬上眼角眉梢。
她？林之恒可以吞掉一个蛋的惊愕神情，莫修宸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继续道，“派人盯着江严彬，过不了多久，他应该会向媒体发声白苏的讣告。”
“你不会是要白氏……”林之恒兴奋的从沙发上跳起来。
“白小姐，白小姐，您不能进去，您――”女佣焦急的追着白苏的脚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咔哒一声，紧闭的客厅被打开，白苏眼前一黑，就直直的撞进了莫修宸怀里，清冽淡雅的男士香水味扑鼻而来。
捂着发痛的鼻尖，白苏连连倒退，差点跌倒，莫修宸猿臂一伸，将她牢牢的嵌在怀里。耳畔低低沉沉的男声带着冷意，“白小姐，作为病人应该有病人的自觉。”拧眉看着白苏赤脚踩在地毯上，冲身后的女佣斥责，“鞋子呢？”
“我……我这就去取。”女佣慌乱的答道。
白苏猛然回神，眼中溢满了无措和慌乱，也顾不得被莫修宸圈在怀里，只是抱着所有的希冀，揪住眼前男人的衣领，迫不及待的问，“程希怎么样了？他还活着，还活着对吗？！”
听着白苏急切的声音，让莫修宸心底涌起燥意，神色更冷，定定的看着因为激动脸色泛着浅浅红晕的白苏，莫修宸冷漠启唇，“他死了。”
“什么？！……”白苏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弯下腰捂着唇拼命的干呕着，眼泪汹涌的从眼眶中夺眶而出，从指缝滑落，滴在脚下。
“是我害了他，是我……如果不是我，他现在一定还好好的活着，如果不是我，爸爸也不会被气的住进医院，生死未卜，都怪我，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爸爸，纪程希，对不起……”
看着蹲在他脚下弯腰痛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莫修宸皱了皱眉头，听到她不停的念叨着纪程希的名字，神色已然冰封，收回了悬在白苏头顶想要帮她顺气的手，冷硬的转身，不去看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白小姐，请节哀。”莫修宸淡漠出声，示意赶来的女佣将她扶到一旁的沙发上。
白苏跌跌撞撞的撑着身子倚着墙壁站起来，艰难的抬起头，隐在海藻般的长发中苍白的小脸，泪痕犹在，带着一股子失去生机的淡漠。双目无神的看着莫修宸的背影，有些许恍惚，不断的呢，喃着，“程希再也回不来了，他不管我了，不要我了……”
白苏脸上那种生无可恋的表情让莫修宸的脸色一沉。
林之恒惊诧的看着几乎要哭得背过气去的女人，目光在莫修宸脸上流转，这是什么情况，一副要屠城的模样？真的是看上这朵小白花了？
节哀？！这种时候节什么哀啊！不是应该抱抱、安慰、虎摸么？急死他了都！
林之恒百爪挠心，想着莫修宸单身二十多年没有解封的泡妞技能，遂善解人意的要当个好助攻，挪了挪陷在沙发里身子，张了张唇，想要告诉白苏那个男人还没死，别为了渣男抛弃一片森林！他们的莫大总裁就不错！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肩头一沉，林之恒浑身一个激灵，就撞上莫修宸冷冽的眼神。“之恒，天色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我……”林之恒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
莫修宸的意思很明白，让自己赶紧圆润的滚蛋，可是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白小姐呢！眼巴巴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苏，还是有些贼心不死。
“需要我送你吗？”看到林之恒我了半天没有下文也不动，莫修宸状似随意的询问，眼神暗含的警告，能把他那颗八百瓦发光发热的大灯泡瞬间灭掉。
林之恒点了点头，而后立刻反应过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手脚并用的从沙发上爬起来，迅速消失在客厅。临走的时候，贴心的为他们关上客厅的门。
“医生说，胎儿不太稳定，你的身体也不太好，临行前嘱咐我，你的情绪不宜太过激动，对孩子不好。”莫修宸尽量将语气放缓，拿起纸巾递到白苏面前。
白苏木讷讷的抬眸，哭红的双眼盈着水光，像只红了眼的小白兔。看清楚莫修宸古井无波带着清冷寒意的脸，下意识的呆愣在原地。下巴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吧嗒一下，晕开在浅色的衣襟上。
隔着模糊的泪眼，那张俊秀冷逸的脸，似乎比照片上显得更加清冷一些，白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声音，“你是……莫修宸。”
莫修宸眸色微暗，心底竟泛起了一丝雀跃，她认得他。那是不是她也记得那个放纵旖旎的夜晚，按捺下心底的不确定，莫修宸弯腰轻柔挑起白苏的下巴，抬手将她的眼泪擦干，“对，我是。”
略微有些粗粝的指尖隔着一层纸巾，轻抚着白苏的脸颊，得到肯定的答复，白苏眨了眨眸子，抬手握住了脸颊上继续动作的手腕，将它拉开。
挺直了身板，浓浓的鼻音带着淡淡的疏离，“多谢莫先生今天出手相救，之前我父亲有跟我谈起过您，作为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他对您很是赞赏。刚刚有些失态，让您见笑。今晚真的多谢了。”
莫修宸不可否置，倾身对上白苏的水眸，不放过她眸中的任何情绪，“仅仅只是听说过我？白小姐，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就见过？”
白苏扯了扯唇角，身子后倾，尽量避开莫修宸颇具侵袭意味的动作，看着他眸中认真的神色，叹息一声，苦笑道，“莫先生，我是个孕妇，而且我男友刚刚去世，您这样低劣的撩妹手段在我面前还是能省则省吧！”
“天色不早了，白小姐早点休息。明天……算了，没什么。”莫修宸起身离开，留下一脸愕然的白苏。
明天，她还会有明天吗？白苏苦笑着，疲惫的揉着眉心，支起身子，就有女佣上前贴心的扶着她，朝卧室走去。
“帮我端杯水，谢谢。”白苏迷惘的看着窗外迷人的夜色，脑海中不断闪现着纪程希临死前的惊险画面，还有医院发的短信，她的父亲不行了，被医院确认死亡？
房间里暖烘烘的，可是她却觉得无尽的冷意渗到了她的骨子里。冷得让她浑身颤栗不已，握着水杯的手骤然脱力，咣当一声，玻璃杯四分五裂在脚下炸开。
白苏弯腰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握在掌心，刚起身，就看到闻声而来的女佣，歉意的扯了扯唇角，露出惨淡的笑意，“不好意思，失手打碎了。”
“没关系，白小姐，我这就清理。”女佣低眉顺眼的回答，转身离开去拿清扫工具。
白苏脸上的勉强的笑意顿时消失，走进卫生间，反锁。
哗哗的水声响起，浴缸里的水一点一点的积蓄起来。白苏静静的坐在浴缸里，抬起手腕，透明的玻璃碎片被她牢牢捏在指尖，也许这样她才能从糟糕的人生中解脱出来。
没了，她什么都没有了。疼爱她的父亲离开，程希也为了她而死，爱她的，她爱的，一个个都离她而去，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做不了……泼天的无力感浸透白苏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温热的水包裹着她柔弱的身躯，嫣红的血液一点点扩散在清澈的水里，好像浑身的力气也随着血液的流逝而一并抽走。就这样安静的离开，陪着他们一并消失在这个世上好了。
爸爸，程希，我来了，等等我，前路太艰险，我不想走了，原谅我的懦弱。我只是，只是不想孤单一个人，想陪着你们……
“白小姐？白小姐？”隐约中好像有人在敲卫生间的门，白苏眼睫颤抖，眼泪滑落脸颊晕在水里，意识也渐渐模糊。
流溢出来的水漫过她的鼻喉，突然有一股麻酥酥过电感，手摸到肚子！
孩子！白苏猛然清醒，像是混沌中有一双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猛灌了一口浴缸里水，淡淡的血腥让她愈发清醒！
她还有孩子，她不能死。这是程希唯一的孩子，她不能死！
可是即便她再努力，也只能微微睁开眼眸，身体好像已经不再属于她了，凭着仅存的力气，费力的趴在浴缸边缘，“救命，救救我……”
砰地一声，浴室的门被人大力的撞开，“白苏！你怎么敢？！”
看着半死不活的女人，莫修宸怒气飙升。
入目的猩红液体几乎把他所有的理智都要湮灭，一把将白苏从浴缸里捞起，用浴巾摁住白苏不断冒血的手腕，急急一声，“让林之恒回来，快点！立刻！”
……
白苏艰难的睁开眼，手腕已经包扎完毕，莫修宸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整个人周身的寒气，足以把方圆五百米的生物冻成冰雕。
“幸亏发现及时，要是晚一点……”估计修宸这棵刚发芽的老铁树，恐怕又要孤独终老了。林之恒默默的在心底补充道，熟练的收拾药箱，走人。
“白苏身体虚弱，这几天你就留在这里吧！你一直想住的海景房，让管家给你准备。”莫修宸淡淡开口，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白苏半分。
“嗯？”上扬尾音带着点意味深长，林之恒揶揄一笑，老大破天荒让他留宿，当初他可是哭求打滚卖萌，都没有得逞，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
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莫修宸无奈的闭眼揉着额角，看着白苏惨兮兮的小脸，溢在唇边的责备脱口而出的时候却成了，“还疼吗？”
白苏动了动胳膊，抿着苍白的唇瓣，习惯性的扯了扯唇角，“心都已经麻木了，这点疼倒也不算什么，不过还是谢谢你，第二次救了我。”
“我救了你两次，你是不是可以以身相许了。”莫修宸动作极轻地坐在床沿，修长温润的指尖轻抚着女孩的发丝，将她散落在腮边的落发耐心的理顺，一丝不苟的别在她的耳后。
想要避开莫修宸突然亲昵的动作，可是白苏一点力气都没有，水眸定定的看向莫修宸清幽的眸光如同漩涡一般，让她挪不开眼。
一时之间，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僵在原地，任由莫修宸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如同刚刚豢养到猎物的野兽，莫修宸极其耐心的驯养着，诱哄着，享受着猎物从挣扎到就范的整个过程。
循循善诱带着蛊惑的语调，“白苏，你不能把你所有的一切让给那些卑鄙的人，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屹立百年的白氏家族蒙羞。嫁给我，如果你想让江严彬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可以帮你达成。如果你想置身之外，我同样也可以护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嫁给你。”白苏下意识的重复着莫修宸的话，清零的眸子满是错愕，“莫修宸，我怀孕了。”
“我知道。”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
“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爱上你。”
“我知道。”
“孩子我会生下来。”
“我知道。”
“娶了我，就意味着会有一大堆的麻烦。”
“我知道。”
“莫先生开玩笑，一向是这么认真么？”
“白苏，我从来都不开玩笑。”
白苏醒来，已经是近中午了。女佣安静的站在床侧，“白小姐，您醒啦，先生在楼下等您用早餐。”
洗漱好后，白苏汲着拖鞋，朝客厅走去，隐隐听到新闻联播的声音。
“白氏财团代理董事长江严彬的妹妹，也是白氏财团的核心股东白苏，在长期与病魔的斗争中身体日渐虚弱，在听闻原董事长病重的消息后，伤心过度，疾病发作，于今天凌晨两点去世，白氏财团的全体员工，心怀深切的悲痛，在此对两位逝者表示哀悼。”
白氏财团的记者发布会上，一位资历最老的股东，白氏旗下诺心食品的负责人――柳封，满脸悲戚的发言着。
“我有问题，请问白氏财团的继承人白苏小姐离世，白氏财团群龙无首，作为其监护人的哥哥，是否会全权继承她手里的所有股份，从而成为白氏最大的股东即白氏的下一任董事长？”
“请不要询问推测性的消息，也请大家不要将不实的报道乱发。提问到此结束，葬礼将会在两日后举行，丧主是江严彬董事长。”
听到江严彬后缀的职位是董事长少了个‘代’字，莫修宸微微挑眉，垂眸盯着开盘之后白氏财团小范围波动的股价，轻嗤一笑，狼子野心未免也曝露的太快了。
一大清早就发布了白苏的讣告，整个白氏财团看来已经是他的天下了。
隐隐听到轻微下楼的脚步声，莫修宸抬手关掉了新闻。
“开着吧！这些消息总要听的。”白苏勉强打起精神，毫无血色的小脸依旧疲惫不堪，海藻般的长发被她松松的扎在脑后。
“吃早餐吧，具体想知道什么消息，我来告诉你。”莫修宸合上电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苏的小腹飞速挪开，刚刚林之恒发来邮件，是白苏的产检报告。虽然只是推测，但是仍旧让他愉悦，孩子可能是他的。
莫修宸迈着大长腿，优雅的坐在了餐桌前。
偌大的餐桌上，中式和西式的两种早餐泾渭分明的排开，“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让厨师都准备了。”
“谢谢。”白苏抚上小腹，也不矫情，虽然没什么胃口，仍旧硬逼着自己拿起一片吐司抹上果酱，机械的填充自己的胃，为了孩子，“江严彬是在对外发布我去世的讣告？”
“他不知道你还活着，这次讣告不是单纯告知你已经死亡的消息，而是向全世界宣布，现在白氏财团已经完全属于江严彬了。”莫修宸莫测的眸光带着些许深意。
“所以，葬礼不应该只是一场葬礼，而是江严彬他成为董事长的加冕仪式吧。”白苏淡淡道，只是紧握刀叉的泛白指尖刺进掌心，透露了她隐藏极好的怒意，“葬礼上的加冕仪式，我哥哥还真是深谋远虑。”
“如果想要重掌白氏，战争就不可避免。”不忍心看着白苏伤害自己的掌心，莫修宸抬手将一杯温水搁置在白苏的手边，白苏的手松开刀叉，礼貌性的接过。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逃避。”白苏深吸了一口气，眼神躲闪，昨天晚上的事情似乎吓到了莫修宸，女佣几乎是轮班制的照看她。
她也清楚，她要守住白氏，却没办法强大到与江严彬抗衡的能力，除非……白苏不禁想起昨天晚上莫修宸的提议，她最后，只是承诺她会认真考虑。
看着白苏若有所思的目光，莫修宸莞尔，“白小姐这么盯着我，是想睡我吗？”
“睡――你？”白苏猛咳一声，差点把刚喝的水喷出来，急忙拿餐布擦了擦嘴。看着莫修宸一本正经不像是说笑的脸，白苏默，“莫先生，你真的很不会撩妹。”
“我会改进。”莫修宸诚恳的认错，“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程希的葬礼什么时候举行？”白苏心虚的转移话题。
“今天下午三点，圣玛利亚大教堂。”莫修宸双眸微眯，一丝冷意一闪而逝。
那天带走白苏后，莫修宸让人把其中一个雇佣兵和纪程希衣服换了，然后一把火烧了事故现场，留着纪程希，他自然有后续的打算。
“我下午出去一趟。”白苏顿时连食欲都没有了，放下餐刀。
“我送你过去。”莫修宸优雅的吃着早餐，看向白苏。
白苏一怔，“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
“我不希望救你第三次。”莫修宸看都没看白苏一眼，无情的回绝。
“好吧。”白苏讪笑。
……
“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死亡并非生命的消失，而是永恒的开始……”
阴沉晦暗的教堂门，被白苏缓缓推开，悄无声息的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冰冷的棺木裹着纪程希的面目全非的身体。
宽大的墨镜遮住了白苏憔悴到极点的小脸，悲伤透支到最后，也只剩下了静默流泪。
白苏颤抖的双手拂过棺椁，悄悄的朝程父程母深深的鞠躬。没有人见过白苏，也没有人意识到，经过他们身边哀悼的女人，会是今天早上刚刚发布过讣告的未亡人。
纪程希因为她才遇难……
程希等等我，等我替你和父亲报仇，等我们的孩子出世，我就会来陪你……
程母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到白苏出了教堂，依旧在耳边响着。
天色阴沉，淅淅沥沥的小雨从中午一直下到现在，白苏撑着伞，走向教堂入口处等候她的车子。
莫修宸长身而立，看着白苏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起来。
发生事故那一刻的监控，被他的兄弟萧景湛修复后送来。他看得很清楚，纪程希为了自保，右转差点害死白苏！真是苍天有眼，差点死的是他纪程希！
深吸一口气，白苏平复心底的不舍和悲泣，冲着站在雨中的莫修宸努力扯了扯唇角。
突然一辆粉色的玛莎拉蒂从路口直冲而来，车速飞快的碾过，溅起的水花激起了半人高。
昨晚撞车的片段电光火石一般汹涌而至，白苏呼吸一滞，大脑一瞬间当机，撑着的雨伞哒的一声，掉在脚下，雨水狼狈的浇在了白苏的身上。
腰间忽然被身后的一个力道搂住，闪身间避开了风驰电掣的玛莎拉蒂。
踩刹车的刺耳声音乍起，擦着莫修宸被风扬起的风衣衣角，堪堪停下，冰冷的雨水溅在了莫修宸宽大的风衣上。
“没事吧？”莫修宸护着白苏后退几步，语气淡漠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柔。
白苏摇了摇头，借着莫修宸胳膊传来的力道，站直了身子。
就在白苏目光望向车子，莫修宸脸色阴沉下来，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出现在白苏的眼前，柳馨染摇曳生姿的推开后车门，上下打量了一眼莫修宸。
她宿醉一夜，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白氏财团发布的关于白苏死亡的讣告。
她是醒来听说纪程希死了，知道白苏肯定来，特意来找她不痛快的。
美眸转回到白苏身上，觑着她狼狈的模样，柳馨染撇了撇嘴，摘下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半倚半靠在车门边，拍了拍身后为她撑伞的司机那张受宠若惊的脸，眸中满是赞许，“小张，怎么开车的，没看到有人嘛？还不快点跟白大小姐道歉！”
“对不起，我没注意，白大小姐，不好意思啊！”小张语气平平，没有半点诚恳。
刚刚一场惊魂未定，白苏生出十万分警惕的，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柳馨染，你想干什么？”
“哈，大小姐不要激动，我就是来看看，毕竟纪程希死了，我作为合作伙伴，应该过来吊唁一下。只不过他刚答应给我的新公司投资五百万，人就死了，我可是很倒霉的。陪了几晚的酒，钱都没拿到。
我听说纪正集团最近发展不错，那个老家伙又爱面子，你说我要是去葬礼上闹一闹，我稍微威胁一下，这点钱，应该能拿出来吧！”
柳馨染把玩着指尖新做的指甲，幸灾乐祸的看着白苏颤栗的身板，兴味盎然的盯着莫修宸，她不痛快，自然也想找别人不痛快，尤其是白苏。
从小她就压她一头，只要是她喜欢的，她就得让给白苏，父母为了白氏财团的资金注入，更是疼白苏胜过她百倍千倍。
不就是白氏财团的大小姐吗！凭什么所有人都得众星拱月的围着她转。
所以从小到大，只要是白苏喜欢的，她就要想方设法也要有！纪程希对外公开正在交往的女友是白苏，她就千方百计勾搭到他。
只要能恶心到白苏的事情，她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呦，程希刚死，你就另结新欢了，速度够快啊！这位帅哥，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约个时间喝杯下午茶！顺便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绝对比你怀里那条死鱼强得多。”柳馨染媚眼如丝，轻佻的眨着眼睛妖娆的看向莫修宸。
白苏涨红了脸，“柳馨染，如果你是前来吊唁，入口在身后好走不送。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丢人现眼。与其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找我不痛快，还不如好好学学怎么打理好伯父名下的公司。
我听说最近美国那边将诺心生产的食品已经部分下架了，税务所也已经介入查账，索赔的事情不知道定下来没有？”
与生俱来的矜贵，绵软性子的人一下子凌厉起来倒也让柳馨染惊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
白苏的惯用招数，就是拿父亲公司出现的问题来压制她，她半路辍学，对于经营公司，本就是一窍不通。不过她听她那个不中用的老爹说了，江严彬已经把白家的财力掌握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没有白苏多少事儿了。
抬手拨弄着自己的大，波浪卷发，柳馨染眉眼生花，红唇勾挑，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白苏，给你看样东西，你肯定喜欢。”
随手点亮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在白苏眼前晃了晃。
照片上是两个人唇舌亲吻的模样，裸露的肩头亲昵的偎依在一起。
这张照片是从侧面拍的，只有纪程希的侧脸，而柳馨染，正看着镜头的方向，笑得一脸的放肆张扬，角落里还有拍摄时间，正是白苏生日那天！
柳馨染漂亮的水晶指甲敲着手机屏幕扣扣作响，“听说那天是大小姐你的生日，结果程希半夜过来找我，看来是欲求不满啊！对了，我这里还有视频，你要不要看，高清无码的。”
看着白苏寸寸惨白的脸色，柳馨染眉眼高挑，继续火上浇油，“你说，我要是把视频拿给纪伯父，他的表情会不会比你还精彩？”
白苏心神一晃，踉跄了一下，被身后的莫修宸搂着腰，稳稳扶住，“白苏。”
莫修宸的语调低沉，带着一种让人镇定的冷凝。
柳馨染笑得别有深意，看着白苏摇摇欲坠的模样，关切的说道，“白苏，千万别倒下，这还只是个开始，好好品尝这种被人舍弃背叛厌恶的滋味，这种滋味，我要你终身难忘。”
摇曳生姿的越过白苏，柳馨染忽的顿住脚步，“忘了告诉你，我和你哥哥下个月结婚。当年要不是他死皮赖脸的求到我爸面前，我爸为了讨好你家老爷子，想都没想就答应，我大概也不会成为你的嫂子，白氏财团继承人的夫人！”
一口血腥气涌上心口，被白苏生生压了下去，那照片肯定是合成的！他用死换她活，程希不会背叛她！
白皙到透明的脸淡漠到了极致，一步一步的走到柳馨染的面前，“江严彬自降身份娶一个家臣之女，没想到却成了你在我面前炫耀的资本，继承人的夫人？我记得你当初是不想当的。你喜欢的那位叫李沐阳对吧，我还有点印象，很善良的一个人。”
柳馨染像是被一只踩到尾巴的猫，惊怒的看向白苏，“你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当初是他抛弃了我！！”
白苏并未理会她的叫嚣，看着她浓妆艳抹的眉眼，“柳馨染，这么喜欢揭人伤疤，看人难受，我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但是今天突然想起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
“知道当年你那个想让女儿嫁给主人家少爷的父亲，对李沐阳做了什么吗？！”白苏贴近柳馨染的耳畔，用仅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娓娓道道，“他家破产了，他也自杀了，留下了一封因为不能守护你而深深自责的遗书，被你父亲处理掉了。
而这些消息后续的一些麻烦他实在掩盖不了，所以后来你爸拜托我哥哥帮忙掩盖的，而我路过书房刚好听见，所以说，李沐阳的事情是我哥和你爸联手做的。”
看着柳馨染不可置信的模样，白苏站直了身子，挑了挑眉，“既然你们要结婚，那我就祝你和江严彬，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回去的路上，白苏垂眸，如果不是指尖下意识的轻绞着，莫修宸几乎以为白苏是睡着了。
车子缓缓抵达清港南苑，奢华的林园布景，昂贵的草木修剪整齐的排列着，作为S市最贵的别墅区，住在这里的都是上流社会的贵胄。
直到莫修宸亲自为她打开车门，她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住所。
白苏机械的走下车，脚力绵软，差点摔倒，脚下一轻，白苏就被莫修宸公主抱到了胸前。
“莫修宸，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白苏陡然清醒，看着脸色成冰的莫修宸，低声说道。
“还想让我救你第四次？嗯？”上扬的尾音带着揶揄，白苏挣扎的动作微的顿住，默认了莫修宸的动作。
鼻息间是莫修宸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他的目光如同轻柔的潮水，莫名的，白苏觉得这个怀抱坚实温暖，给了她些许荒谬的安全感。
胸口在患得患失，乍冷还寒的境遇中，总算找到了一点暖意。
白苏总算从纪程希跟柳馨染滚在一起的事情里缓过神来，脑海中抽丝剥茧一般回忆着和纪程希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缱绻的回忆，像是一把钝刀，每一次拉扯，都让她心口剧痛无比。
她始终不相信纪程希会背叛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在我怀里还想着别的男人，白苏，你本事见长啊！”轻轻的将白苏放到沙发上，莫修宸欺身而上，胳膊撑在了白苏的耳侧，喷薄的呼吸洒在她的头顶，放大的俊脸让白苏没有来由的想躲。
终于，白苏受不了了，眨了眨眼睛，“莫，莫先生，你是在撩我吗？”
莫修宸将白苏困在方寸之间，将手覆在她的额头上，确定她没有低烧，才撤开了手。
刚刚抱她的时候，看到她脸上有可疑的红晕，他以为是余烧未退。
说完这一句，白苏就有些后悔，暧昧的气氛卓然而起。
莫修宸并没有动作，垂眸凝视着白苏清澈透顶的眸子，她在知道纪程希和柳馨染事情之后，太过平静，平静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你还好吧？”
“莫修宸，我们结婚吧！”白苏答非所问，却回以凝视。
莫修宸微愣，有些错愕。
似乎是第一次，白苏在他脸上，看到除了冰冷之外的神色，“好，我们结婚。”
白苏抿唇，执拗的摇头，“不要这么轻易的回答我，莫先生，至少你认真考虑一下……”
额头上轻柔的触感，莫修宸吻的小心翼翼，像是呵护失而复得的珍宝，“这是我认真考虑后的结果，我们明天一早去领证，好不好？”
莫修宸说出了白苏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白苏飘忽的眼神，随着他的话定了一下神，目光清澈坦然，“莫先生，我这么做不是代表我会接受你，只是我现在需要有人娶我。也可以理解为，我在利用你。和我结婚后，你会成为我的继承人和法定监护人。”
“我后天会在葬礼上和江严彬正式拉开这场战争的序幕，如果到时候，江严彬还是我的法定监护人的话，我会变得非常被动，等待我的结局，要么是死，要么会被他以照看的名义关起来，因为……”白苏寡淡的脸上写满了难言之隐，“总之，明天早上请你一定要去做结婚登记，这样……”
“我知道你的意思。”莫修宸双眸微眯，眼角闪现一抹精光，很快恢复如初。
不紧不慢的坐直了身子，对上白苏真挚明亮的眼神，音调如同大提琴的C小调，缓沉喑哑，“我会帮你，白苏。”
“对不起，莫先生，搞不好这会是一场狠厉的商业婚姻，但我要亲手收拾掉江严彬。”白苏贝齿扣着唇瓣，歉疚的看向莫修宸。“我现在一无所有，等我拿回属于我的，我会报答你的。”
“你对我最好的报答，就是做好莫太太。”莫修宸微微颔首。
“我会尽力做好的。”白苏郑重保证。
莫修宸眼神幽深，“比起对付江严彬，你做莫太太也不会很容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
“查出来了，白继楠在白氏旗下的圣德医院vip重症监护室，就医记录显示是脑干损伤引起的深度昏迷，也就是广义上的植物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有一个护工专门看护，重症监护区也被江严彬的人围了起来，任何人不得探视。其中包括一些重量级的股东也被拒之门外。”林之恒接了一通电话回来，坐在了餐桌前。
“谢谢。”白苏松了口气，太好了，父亲没事。
“不用谢他，这是他该做的。”莫修宸优雅的切着牛排，将切好后的盘子与白苏面前的盘子调换。
林之恒温和的笑笑，“白小姐确实没必要跟我客气。”
白苏微微颔首，医院发来短信告诉他父亲去世的消息，她虽然没有怀疑，只是等了一整天，除了铺天盖地是她去世的讣告之外，白氏财团只是略带过她父亲的事情，端倪渐渐显现。她就拜托莫修宸查一查，果然――
江严彬肯定是为了白家的那份文件！
爸爸手里有个文件，详细记录了白氏财团从开创之初，通过所有子公司进行的秘密资金流明细，以及用来进行对政界人士游说的资金使用记录。
江严彬必然知道这份文件的重要性。只要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不仅是白氏的所有子公司，甚至是涉及到的政界人士，都不敢轻易与之为敌。
白苏思忖着对付江严彬的方法，手中动作无意识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却没发现，盘子里食物早就变得不一样。
莫修宸观察着白苏的反应，斟酌挑选了一些清淡的主食投喂到她的餐盘里，两人一吃一喂，倒也自得其乐。
难得看到莫修宸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林之恒很想看看，白苏到底有点什么本事，会不会是只懂躲藏在莫修宸羽翼下苟延残喘的娇弱雏鸟？这样的话，恐怕她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林之恒挑眉，故作严肃的轻咳一声，“白小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等待。”白苏回神，柔和的笑了笑，看了眼挂钟，拿起手机编，辑短信，发送：好好准备我的葬礼吧，我亲爱的哥哥。――白苏
江严彬老神在在的端起咖啡，心情似乎十分愉悦，翻看着手里的股权让书。
“多谢江董给我机会，让我和您一起同舟共济。”柳封双眼微眯，站在他的身边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既然明白都在一条船上，那就不要心怀鬼胎啊，柳封。”江严彬轻咬着柳封的名字，眼里没有半点恭敬，眼前两鬓斑白，舔着脸讪笑的老家伙，他半点好感也生不出来。
没错，他是喜欢他的女儿柳馨染，也即将要娶她，但是并不代表，柳封能拿捏住他一星半点，或者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什么，除非他愿意给。
柳封笑意微凝，旋即沉下语调，讪讪道，“江董，这怎么可能呢！即便不是为了我疼爱的女儿，我也会誓死效忠您的。”
很满意柳封的态度，江严彬把玩着咖啡杯里的汤匙，眉眼闪着狠厉的冷光，“白苏已经死了，讣告也发出去了，现在让人头痛的问题解决了。”
想起今天早上柳封找他谈论婚期提上日程的事情，他的人生还真是圆满了！春风得意马蹄疾，名利爱情事业他都站在了最高点。
江严彬挑了挑眉，“柳总的诚意让我很开心，现在我们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秘书长盯着突然和江严彬关系突然亲密了不少的柳封，瞬间敏锐的捕捉到两人不寻常的氛围，也意识到从前任白董事身边投诚过来的他，处境似乎尴尬而危险。
柳封默契的接上江严彬的话，“好的，现在我这就通知站在我们这边的股东，葬礼之后进行董事长选举会议。而且，也该收拾一下残局了。”
“收拾？”江严彬愣了一下。
“帝王陵墓竣工之后，那些知道墓内机关的人，也应该一起埋葬掉吧。不然的话，陵墓里的秘密随时都可能被揭开。”
江严彬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给白继楠做手术的医生？”
柳封似笑非笑的看向秘书长，微微颔首。
秘书长握着文件的手，下意识的捏紧页脚，参与白苏车祸他也有份，他们是不是想把他也一起收拾了？令人窒息的威胁瞬息而至，勉强稳住心神，抬头对上柳封意味深长的目光，
例会结束后，“叮――”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秘书长扫了一眼董事长办公室紧闭的门，拿着手机踌躇的走过去，柳馨染冷诮的声音隐隐从里面传出来。
“江严彬，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没断奶的孩子，现在看来，这奶还带着血腥味儿。”
“随你怎么说，除了嫁给我，你现在别无选择。”
“江严彬！你何必要娶我这么一个连正眼都愿意看你的女人呢？”
“因为喜欢。”
“喜欢？哈哈哈……”柳馨染讽刺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江严彬，你那不是喜欢，你那是固执的占有欲和骨子里的自卑。以为娶了我就步入上流社会了？就洗脱你身上继子的卑劣血统了？我告诉你，高贵是天生，就像白苏那样。而你，在我眼里，还是那个刚到白家傻乎乎的土包子，永远都是。”
玻璃砸碎的声音突兀而尖锐，伴随着柳馨染放肆的笑意。
“怎么被我说中痛处，恼羞成怒了？江严彬，我告诉你，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心得不到又怎样？！你人是我的就可以了，结婚前给我收敛点，不然，我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些什么！”
里面的争吵似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秘书长握着手机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短信内容，“好好准备我的葬礼吧，我亲爱的哥哥。――白苏。”
秘书长眸光阴厉，难道白苏没死？
……
公司临时紧急会议，萧景湛被指派给白苏当司机。
一路上，萧景湛不断从后视镜里偷瞄白苏的肚子，神情苦恼。
白苏的身份他亲自去验证的，那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那位太子爷的？但他听林之恒的意思，修宸认为这个孩子是他的，所以才对这位白小姐体贴备至，甚至动了想娶她的念头？！
萧景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的问了出来，“白小姐，你孩子的父亲是？”
“莫修宸的。”白苏抬眸，目光灼灼。
萧景湛一噎，脚下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怎么可能？不是纪程……”
“看来你们查过我了。”白苏指尖动了动，好整以暇的觑着萧景湛脸上的变化。
萧景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纪程希的事情，你应该也查到不少吧。”白苏倾了倾身子，她想要知道关于纪程希更多的事情。
“不能说。”萧景湛想起莫修宸吓人的目光，做了拉链嘴的动作，坚定的摇了摇头。
白苏扯了扯唇角，无力的抬手盖住眼睛，一滴清泪从指间滑落，掉在柔软的车座上。
萧景湛瞠目结舌的看着白苏，他，他什么都没说……白苏怎么哭了！
看着白苏伤心欲绝的模样，萧景湛怜香惜玉起来，赶紧出声安慰，“那个，白小姐，为了纪程希这种人伤心不值得，再说了他这个渣男，一开始估计就是冲着江严彬许给他的利益去的！他们还想陷害你泄露白氏企业机密，要不然你父亲也不会被你气的住院，像这种渣滓，死了就死了！你别难过了。”
“原来是这样，多谢你了，萧景湛。”白苏面无表情的拿掉盖在脸上的手，哪里还有半点伤心难过的样子。
女人一旦从悲痛中解脱，智商都会重新占领高地，更何况她是以死解脱。
萧景湛一愣，心底抓狂，套路，全是套路！他萧景湛今天走过最长的路，就是白苏的套路！
白苏疲倦的闭上眼眸，怪不得她和纪程希的偶遇那么巧，怪不得她和程希的爱好那么相似，那么投契，原来有他的好哥哥从中帮了不少的忙。
可她始终不相信纪程希会害她，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她一定要查个清楚，不能全靠别人跟她说的，现在，除了自己，她谁都不相信！
商场里，白苏随手选了一双舒适的平底鞋，对着萧景湛拉得老长的脸，仿似看不见，“我听说莫修宸不喜欢女人，看来只是传闻。”
“你挑好了吗？”萧景湛蹙眉，隐忍着不耐。
“我看上的是不是都可以随便挑。”白苏莞尔轻笑，扯出一件衣服，在身上比了比。
“你怎么不要整座商场呢？”萧景湛没好气的说道。
“有些东西要适量，才会让人感到合适，怎么了？很过分吗？”白苏将衣服递给身后跟着的导购小姐，继续挑选。
萧景湛咬牙切齿，“对，很过分。”
白苏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既然明天就是莫修宸的准妻子，我提前行驶一下莫夫人的权利，有什么不可以？”
“你――”萧景湛气结，没想到白苏居然这么没脸没皮，只能干瞪眼，“修宸要是知道你这样，才不会喜欢你！”
“不喜欢我？那真是太好了，搞不好我利用完他之后，还能离婚分到财产，他又帅又有钱，算下来，我也不吃亏。”白苏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萧景湛想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
听到身后半天没有回应，白苏扭头，就看到萧景湛苦大仇深的模样，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有空多看书，要不然连教训人词汇都这么匮乏，实在是有点……没文化，真可怕。”
萧景湛气呼呼的走到远处休息区，懒得理这个女人！
不远拐角处，华丽的晚礼服上一颗闪亮的水晶扣子，被一直静立在角落的俏丽身影无意识的扯下，啪嗒一声落在锃亮可鉴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