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女毒妃弈天下:重生一世,她是邻国侯府的庶女

前世,她是将军府的嫡女,虽无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却集万千恩宠于一身。今生,她是顾侯府的庶女,虽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却被人人唾弃,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她为夫君戎马一生,殚精竭虑,却在夫君登上皇位后狠狠抛弃,被庶妹折尽十指,灌铅而死。重生一世,她是邻国侯府的庶女,而曾经的夫君已经登基三年……
凰女毒妃弈天下:重生一世,她是邻国侯府的庶女

第1章 灌铅而死

齐国•皇宫

地牢里的烛火昏暗,铁桩上用五条粗壮的铁链拴住了一个被血污浸染的女人。

虽已看不出她的面容,但她身上的殷红嫁衣仍然夺目。

死寂和黑暗足以令一个人发疯,慕容秋的手臂微微动了动,铁链便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地牢的暗门缓缓打开,透出一束刺眼的光线。

慕容秋只轻轻抬起了头,就看到了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是慕容妤,齐国第一的美人。

不仅是面容光鲜亮丽,媚眼天成,更是因为其身姿曼妙,走起路来有一种特殊的醉人姿态。

“慕容妤!”

慕容秋双手攥紧,发出铁链碰撞的声音。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她的庶妹,害得她沦落至此!

“姐姐光是听见脚步就认出了妹妹?”

火光照在慕容妤的脸上,将这个绝世美人的面孔衬的阴沉丑陋。

“你十三岁的时候为了练会先生教的舞,左脚落了下病根儿,走起路来虽然不显,但是你的左脚却踏的比右脚轻多了。”

慕容妤笑得花枝招展:“没想到姐姐竟还记得这么多年前的事,那姐姐也该知道,正是先生教的这霓裳羽衣舞,让皇上对我心存爱慕。”

“只可惜姐姐虽然天资聪颖,却不屑于学这小家子气的东西,也难怪,哪个男人喜欢整天打打杀杀的女人。”

慕容秋抬起头,锐利阴狠的眼神落在慕容妤身上。

她其实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这个庶妹,以前只是觉得慕容妤容貌绝美,像是慕容妤生母柳姨娘那样的女人,却没注意到她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可此刻,慕容秋却不想再与她多说废话。

她垂眸,声音冰冷道:“君祁晟呢?让他来见我!”

慕容妤不满慕容秋的无动于衷,纤纤玉指在慕容秋的眼睛前左右摆了摆,嗤笑道:“啧啧,皇上日理万机,已经将姐姐的事情交给本宫来管了,如今看来,是不会来见姐姐了。”

慕容妤弓着身子,扣住慕容秋的下巴,说不出的得意。

“姐姐失望了?其实真正失望的是皇上才对,姐姐自十五岁嫁给皇上,现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七年都没有生育,也难怪皇上另觅新欢。”

慕容秋别过头,挣脱她的手指,啐了一口:“如果不是五年前围剿叛乱的南昌侯,我不幸被俘,几经逃亡差点在马背上颠簸而死,又怎么会生不出孩子?”

“他对你是怎么说的?七年没有生育?他如何不说在新婚当日,他亲口所言,无论日后有何种艰难,永不背弃?!”

慕容妤听此大笑:“姐姐聪明一世,竟然会相信这样的话?

你可知在妹妹与皇上在姐姐的房中颠鸾倒凤时,皇上对妹妹可说了比这还要动听的话?

也不瞒姐姐,皇上早就有忌惮之意,五年前围剿叛乱的南昌侯,只不过是皇上的一个幌子。

先皇原本要令淮南王君华添去围剿叛乱,皇上怎么肯让这个机会落在别人的手里?

再三恳请陛下求得了这个机会,而后才利用姐姐和慕容家去围剿叛乱。”

慕容秋记得,那日君祁晟回来的时候,面容憔悴,她叫太医来看,说君祁晟得了严重的风寒,几日内都不能下床。

所以她才不顾怀胎三月,毅然领着一众慕容族的兵马代夫围剿,却没想到这竟然是君祁晟故意下的一步棋,料准了她会替他前去立功。

慕容秋不过凄惨地笑了,帝王男人多凉薄,这话果然不虚。

慕容妤见慕容秋面色不改,于是继续刺激着:“姐姐不愧是久经沙场,这定力比妹妹预想的还要好,只是姐姐是否知道,其实那南昌侯是皇上的人?”

慕容秋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愕,南昌侯和慕容家都是世代武侯,对立已久,南昌侯怎会是君祁晟的人?!

见她脸色终于破裂,慕容妤仰面大笑:“有生之年能看到姐姐这个表情,可真是大快人心。

不然你以为,南昌侯的地盘是轻易能逃的出去的吗?那只不过是皇上与南昌侯早有谋划,让慕容家生不出皇家的种罢了。

真正让姐姐不能生育的,是皇上在你回府之后,亲手喂给你的绝孕汤!”

慕容秋狠狠地瞪着她:“你想骗我?南昌侯早已经被我哥哥斩下马,就算曾经南昌侯和君祁晟有勾结,他也绝不可能为君祁晟付出性命和地位!”

慕容妤嘲讽地笑了:“姐姐还是不知道皇上的为人,皇上的心思细腻,南昌侯因为慕容家的弹劾,逼得无路可退,皇上又怎么能违拗先皇的意思?

所以密见南昌侯,商议了此事,找了个替身被你哥哥斩下马,第二天在将南昌侯送往了洛阳,南昌侯好美色,京城谁人不知?

皇上不过每月送去了几批上等的美人儿,便将南昌侯留到了现在,如今南昌侯已经官复原职,改头换面,昨日慕容家满族抄斩,还是他监的斩!”

拴住慕容秋的一众铁链,发出剧烈的响声。

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慕容妤,似是要将慕容妤浑身上下的血肉都吸干吃净。

“既然慕容家已经满门抄斩,你又凭什么站在这里!”

她凭什么?凭什么?!

慕容妤好生得意:“如今本宫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皇上怎么舍得我死?现在的我,是当今容妃!”

慕容秋的脸上没有悲戚之色,帝王家的男人生来无情,如果说她以前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也已经是希望全无。

慕容秋嗤笑着说:“当今容妃?不过是一个庶女,他君祁晟不过是玩玩,他不会让你有他的孩子,你慕容妤生来下贱,一生一世也就只配当个妾,和你娘一个德行!”

慕容秋仰头大笑,她生来狠辣无情,最终却因为这对狗男女,而葬送了全族性命。

“你!”

慕容妤的眼神微眯,神色可怖:“慕容秋,你好样的,你尽可以来嘲讽我,只可惜你命数已尽!”

火光照在慕容妤的半张脸上,尤为恐怖:“我慕容妤生来样貌比你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怎么由得你踩在我的头上!我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是从云端陷进泥沼的滋味儿!”

她冷声吩咐身后的人道:“你去把铅拿过来!”

举着火把的男人为难道:“皇上的意思,用白绫……”

“放肆!皇上吩咐,慕容秋的事情由本宫来处理!就是让本宫全权处置!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违抗本宫的旨意?!”

慕容妤狠狠道:“倚翠!把铅拿过来!”

慕容妤发狠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艳丽容光,取而代之则是扭曲丑陋的面孔。

铅还是滚烫的,入了口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去,慕容秋的四肢都被牢牢的禁锢在铁柱上,根本挣脱不开,手指被一根根的折断,只能任由滚烫的铅被慕容妤一勺一勺的灌入口中,从五官里缓缓渗流出来,令人作呕。

铁链碰撞发出不小的动静,腹部下坠的铅块慢慢的凝结,疼痛让慕容秋的周身都布满了冷汗。

慕容秋只觉得意识越来越低迷,周围的声音都逐渐削弱,只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慕容妤掐着她的脖子狂笑的一幕。

若有来世,她慕容秋,绝对不会再相信男人!

第2章 重生侯府

“哭!你就会哭!一个哑巴就该有一个哑巴的样子……”

“你身上哪儿有半点你姐姐的影子?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顾秋冷,你天生就是个哑巴吗?”

“……”

慕容秋觉得身上冷极了,就像是被冰冷的池水浸泡了全身一样,身体上的骨骼都在吱吱作响,浑身酸疼难忍。

男人的咒骂声不断,她强撑着一口气,眼睛睁开了一个小缝,只有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似是甩袖离去。

她这是死了?还是活着?顾秋冷是谁?

意识越来越昏沉,慕容秋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另一个女孩儿的面容,支离破碎的记忆像是一个沉重的闷棍,将她打醒。

慕容秋斜躺在曲廊的软塌上,猛地睁开了眼睛,光线刺眼难受。

浑身的疼痛就像是利锐的刀子在切割她的身体,时时刻刻提醒她还活着。

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最不切实际的,是她还活着,还是在另一副身躯里活着。

或许是她生前杀了太多的人,手上沾满了鲜血,连阎王殿都不敢收她,才让她活下来。

这样也好,换了一个身份,更有利她接近君祁晟。

从今以后,她便是顾秋冷。

珠儿小心翼翼的端来了一盆水,自从昨天自家小姐醒来之后,就一句话没说,眼睛也没有闭一下,只是光着脚在院子里走了许久,一言不发的看着书。

珠儿将抹布上沾满水,伸手想要去碰顾秋冷的脚,顾秋冷却警惕的缩了回去,冷冷的看着珠儿。

珠儿怯懦的说:“小姐,您的脚脏了,奴婢给您洗洗。”

顾秋冷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像是泠泠珠玉般:“珠儿?”

珠儿小心翼翼的点头,她从来没有听过自家小姐说过话,却没想到这么好听,未施粉黛的面容更是比以前还要好看。

顾秋冷自己将脚放在了水盆里,放下了手里的书卷,说:“我问你,我今年多大了?”

“十……十四。”

顾秋冷轻轻地捏住了珠儿的下巴,说:“你怕我?”

珠儿并不是害怕,从前的小姐从来没有说过话,从来都是怯懦的,从没有目光这么冰冷的时候。

“你记得不记得我是怎么受伤的?”

珠儿颤抖着身体,不敢直视顾秋冷的眼睛:“是……是六王爷!六王爷将小姐踢下了荷花池……”

顾秋冷挑眉:“没人阻拦?”

“奴婢等实在是不敢阻拦六王爷!”

顾秋冷放开了珠儿,将脚抬了起来,也不擦干,淡淡的说:“你可以下去了。”

珠儿端起水盆,就往外面跑,心里对于自家小姐的变化暗暗吃惊。

顾秋冷沉思了起来,顾秋冷今年十四岁,也就是大燕国的福泽六年。

顾秋冷重新拿起了手里的书卷,上面是关于大燕的国册,另外一本放在了旁边,是齐国的国册。

她曾经的夫君,临安王君祁晟,现如今的齐国皇帝,已经登基三年之久,顾秋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

三年,这已经是对君祁晟最大的便宜了,光是这么想着,顾秋冷就已经攥紧了手中的书卷。

恨意蔓延到了顾秋冷的神色上,扯动了嘴角处的伤口,顾秋冷轻轻碰了一下脸颊上的淤青,只觉得钻心的疼。

“昨天六王爷闯到咱们院子里来,我眼瞧着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一顿羞辱,我做奴婢的都觉得没脸!”

碧桃说着,将手里铜盆里自己的洗脚水泼在地上,冷哼一声,对顾秋冷的嫌恶毫不掩饰。

顾秋冷的目光落在了碧桃的身上,顾秋冷身边的一等丫鬟,凭借是大夫人陪房的外孙女,谁都要看她几分脸色。

就是这样一个有身份的婢女,又怎么会甘心来伺候一个不得宠的庶女?

顾秋冷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的眼睛里,从来不容碍眼的沙子,大夫人既然派人来监视她,给她找不痛快,也就不能怪她手下狠辣。

就在这时,顾秋冷眼见珠儿无意撞上了碧桃,硬生生挨了碧桃的一巴掌,半边脸已经红肿了,却不敢吱声,只低着头抽泣,碧桃怒道:“反了你!进府没几天,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撞我!”

“奴婢不是故意的!”

顾秋冷冷眼看了一阵,突然笑了,支撑着半边身子,从软塌上起来,晒了半日的阳光,身上已经暖暖的,即便是赤着脚在曲廊上走,也不觉得冷。

碧桃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想要下手再去打跪在地上的女孩儿,手却停滞在半空中,怎么也打不下去。

碧桃回头,便对上一双阴冷淡漠的眸子,心中顿时感到了蚀骨的寒意,可看到顾秋冷嘴角上的淤青,便想到了昨日的事情,她本就不把这个小姐放在眼里,伸手就要打,顾秋冷的力道足,碧桃一只手挣脱不开,怒道:“小姐!小……顾秋冷!你这个哑巴!你把手放开!”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碧桃的面颊上。

顾秋冷的声音极为好听,如泠泠珠玉一般,却寒气逼人:“亏你记得我是小姐,记得我姓什么,记得我是谁,我倒不知道,缀玉轩的主人,什么时候变成你碧桃了?在我的面前,也敢伸手教训丫头,好大的胆子。”

碧桃不可置信的瞪着顾秋冷,恶狠狠的说:“你?你竟然敢打我?!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庶女!比我这个奴婢都不如!”

顾秋冷的目光陡然变冷,顺手拿起珠儿放在地上的洗脚水,泼在了碧桃的脸上。

还没等碧桃反应过来,顾秋冷就已经将她一脚踹进了荷花池。

珠儿跪在顾秋冷的脚底下,着急的说:“小姐您快将碧桃姐救上来!一会儿齐嬷嬷就回来了!到时候小姐您会受罚的!”

顾秋冷的目光清冷,看着池塘里的碧桃无助的扑水,丝毫不将珠儿说的话听在耳朵里,语气平淡的说:“死了清静,不用管她。”

“好!好一个死了清净!”

第3章 院中藏人

后门连接着缀玉轩的一棵大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半斜着身子,穿着一身青缎袍子,身高约八尺,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嘴角浮起似有若无的笑意,手执着的扇子一张一合,说不出的潇洒慵懒。

池子里的碧桃哭喊道:“救命!救命啊!”

珠儿正吓得面色惨白,看着池子里的碧桃,又看到了树上从没见过的陌生男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顾秋冷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这里虽然是后门,防守薄弱,但是周围巡逻的府兵也都不是吃素的,想要轻轻松松进到一品侯府而不被察觉,必定是武功奇高,树上的男人对顾秋冷勾起一抹嘴角,似乎正在讨好她。

顾秋冷只看了一眼,便冷冷的说:“珠儿,你会不会叫?”

珠儿不解地问:“叫?”

“就喊……有陌生男人调戏我院中丫鬟,你懂吗?”

话音刚刚落下,男人便大感不妙,一合扇子,转身就要跑。

顾秋冷手疾眼快的拔下头发上的木簪子,朝男子打去。

只听噗通一声,男人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哪儿还有半点洒脱不羁的俊朗?

还没等珠儿喊叫,还没有走到院门口的齐嬷嬷就已经跑进了门。

池子里的碧桃快没力气了,拼命喊道:“嬷嬷快救我!救命!”

不同于珠儿,齐嬷嬷已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妪了,身材早就已经发福,脸上的皱纹横秋,却长了一张尖酸刻薄的脸。

齐嬷嬷向来巴结着周嬷嬷,现在在她管辖的院子里,周嬷嬷的外孙女却出事了,她怎么也逃脱不了关系。

“你!你这个该死的丫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把碧桃捞上来!”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珠儿不过是一个还未长开的小姑娘家,并不会游泳,如果现在跳进去捞人,一定会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齐嬷嬷压根儿没有看顾秋冷一眼,而是满心着急的想要把碧桃救上来。

齐嬷嬷见珠儿在原地踌躇,恨铁不成钢的说:“下贱东西!还不叫人去把碧桃捞上来!”

珠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远外面跑,心里担忧着碧桃会反咬顾秋冷。

齐嬷嬷跑过去向大夫人禀报,整个院子里就剩下顾秋冷和刚才倒在地上的男子,以及在池塘里乱喊乱叫的碧桃。

萧云生担了担身上的尘土,虽然外袍上仍然凌乱不堪,但至少已经比刚才好太多了。

“是小爷大意了,没想到京城第一痴傻美人儿,竟然有这样的能耐,真是佩服。”

萧云生的满眼都是调笑的意思,余光看着扑水的碧桃,他倒想看看眼前这位小美人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顾秋冷挑眉,声音清冷似泉水:“你刚刚可以躲开,偏偏受住了,你有什么心思,不妨现在就说出来,否则一会儿来了别人,以我这样的身份,可没办法替你解释。”

萧云生漫不经心的说:“刚才你让你的丫鬟叫人的时候,可没打算替我解释。”

虽然这样说,萧云生的心里已经有些佩服了,如果不是那个人让他此次回京务必要先查看顾秋冷的伤势,他也不会回府刚换上衣裳就火急火燎的跑回来,结果恰巧就碰上了这一幕,还摊上了这么一桩事。

顾秋冷就那么静静的站在曲廊里,廊檐挡住了她的半边身子,顾秋冷的脸上露出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不如,咱们谈一桩生意?萧小侯爷。”

萧云生凑趣的说:“还好,你还记得我。”

时间越久,顾秋冷的记忆就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这样正好,上天让她能够重获新生,她便不能让那些害她的人痛快。

前路漫漫,这诺大的顾侯府,不过是她走向复仇的一块垫脚石。

等齐嬷嬷跑到了顾秋湘的湘露园,已经是另一番景象,大夫人一向宠爱这唯一的女儿,恨不得用金子堆成一座园子送给顾秋湘,所以刚刚进到院门口,齐嬷嬷就已经闻到了那西域进贡的奇香。

铜镜前的女人貌若盛开的牡丹,原本顾秋湘长得就绝美,眼含秋波,一双秀气的弯月眉,微微含笑的红唇,如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美若天仙。

大夫人穿着华贵,和顾秋湘有三四分相似,只是眉眼处有细微的皱纹,不易被察觉,年轻时,必定也是一个姿色非凡的美人儿。

顾秋湘身后的丫鬟明玉忍不住说道:“大小姐美若天仙,奴婢听闻,昨天六王爷竟然闯进了缀玉轩,将二小姐给打了,现在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大夫人说:“这都是你的功劳,你临时想出来的法子还真是不错,故意坠入荷花池,让六王爷替我们教训了那丫头,就算是老爷回来问起,也不管咱们的事。”

顾秋湘唇齿含笑:“若不是母亲散播的传言,这事也未必能办成。”

周嬷嬷的叫喊打破了母女二人的平静,她几乎是跌倒在了地上,周嬷嬷在大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如此失态过。

大夫人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周嬷嬷老泪纵横地说:“求大夫人为老奴做主!二姑娘的院子里横冲直撞的闯进来一个男人!把老奴的外甥女揣进了池塘里!现在还不知怎样呢!”

大夫人想起来了,周嬷嬷的外甥女碧桃,当初看着伶俐,她就派到了顾秋冷的身边伺候,原本就是让碧桃间接监视顾秋冷,这些年顾秋冷的院子一直风平浪静,她也就把碧桃给忘了,没想到现如今碧桃竟然在院子里出了事。

大夫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的却不是碧桃的死活:“你看清楚了吗?顾秋冷的院子里有一个男人?”

周嬷嬷抹了一把眼泪,说:“对!是齐嬷嬷亲眼看见的!”

大夫人的眼神凌厉的问:“那个男人呢?可还在顾秋冷的院子里?”

周嬷嬷愣了,齐嬷嬷着急让珠儿将碧桃捞上来,顾秋冷的院子里统共就这么两个丫鬟。

第4章 与人私会

也怪齐嬷嬷心急,竟然忘记让人先把那闯进顾秋冷院子的登徒浪子先行拿下。

大夫人不怒反笑:“好,这些日子正头疼怎么解除顾秋冷和六王爷的婚约,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一个大白天就和男人私会的女人,算哪门子的大家闺秀?又怎么可能配得上六王爷?

大夫人越想越解气,一想到顾秋冷已经死去的生母,凭借长着一张狐媚相,夺去了顾侯这些年的宠爱,如今生了一个女儿,这样的不争气,天上的三姨娘看着,应该会懊恼的从棺材里跳起来吧?

大夫人整理了两下衣服,对顾秋湘说:“走,咱们去看看。”

顾秋湘规矩的行了个礼,说:“是。”

大夫人不紧不慢的走着,尽量让自己更加的端庄,等走到顾秋冷的廖凤亭时,才佯装失色着急,快步走进去的时候,才看到“顾秋冷”就这么慵懒地坐在曲廊上。

碧桃湿着身子躺在地上,哭喊的跟个孩子一样:“夫人!您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二小姐她……她纵然是再不喜欢奴婢!也不能杀奴婢灭口啊!”

大夫人故作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谁要杀你灭口?”

碧桃的眼底下都是恨意,指着不远处的顾秋冷说:“是二小姐!她光天白日之下和男人私会!被奴婢撞破!于是就将奴婢推进了荷花池!”

大夫人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所谓的男人,便只能指着地上的碧桃,问:“这是怎么回事?二姑娘,这可是你房里的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掉进了池塘里?”

顾秋冷从曲廊上缓缓坐了起来,不缓不慢的走到了大夫人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宛如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的声音如清风一样,让人觉得心头柔软荡漾:“回母亲,是碧桃自己不小心摔进了荷花池里,和女儿无关。”

大夫人给了顾秋湘一个眼神,顾秋湘的声音婉转动听,说:“二妹妹,虽然这是咱们府里的家奴,但若是害死了人,照样让我们侯府的名声不好,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碧桃签的可不是死契,如果二妹妹不想进官府,要是如实说得好。”

顾秋冷这才正眼去看顾秋湘,她原本长得就娇艳,一双杏眼,肌肤如雪,出门前大概刚刚篦过头发,身上有股淡淡的桃花香气,让人如痴如醉。

顾秋冷淡淡的说道:“女儿无心杀人,更何况碧桃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又何来杀人一说?请母亲明察。”

碧桃哭喊道:“夫人!奴婢没有说谎!方才珠儿也看到了!她和一个男人私会!并不是奴婢胡言乱语!事后二小姐怕奴婢抖落出去,才要杀奴婢灭口!”

大夫人不可置信的说:“竟然有这等事?!你的院子里闯进来一个男人?这传出去还要我们侯府如何在京城立足!那男人在什么地方?你带出来,母亲绝对秉公办理。”

顾秋冷抬眼,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怯懦和害怕,如同明镜一样,将大夫人和顾秋湘丑陋的面貌照的彻底。

大夫人莫名的心头一颤,仿佛背脊发凉,那一双眼睛就像是结了冰的潭水,深幽不见底,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顾秋湘只是觉得今天的顾秋冷有些不一样,但总说不出是什么地方有了不对劲。

顾秋湘见顾秋冷不打算解释,便开口道:“女孩子的闺房里闯进陌生男人,可是一件丑闻,二妹妹如今和六王爷有婚约,除了这样的事情,丢的不只是侯府的颜面,还是皇家的颜面,二妹妹不可隐瞒,那男人在什么地方?你叫出来,母亲一定会查清楚。”

“是我。”

萧云生的声音放荡不羁,富有磁性,本身就很好听,当他走出来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大夫人和顾秋湘愣神,等看清楚萧云生的面孔时,才回过神来,大夫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当然知道这人是谁,当今皇帝尉迟恭的好友,萧侯爷的嫡孙,两年前带兵打仗,今日刚刚回来的萧小侯爷,萧云生。

碧桃指着萧云生道:“就是他!就是他和二小姐私会的!”

顾秋湘养在深闺,根本不知道朝中有哪些有头有脸的贵公子,虽然眼见此人隐约不凡,但她着急给顾秋冷定下私会情郎的丑闻,已经抢先开口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我二妹妹的房里?实在是登徒浪子!”

大夫人心慌道:“住口!还不赶快像萧小侯爷行礼!”

碧桃没想到刚才树上的男人竟然是萧云生,顿时吓的四魂没了七魄,连忙跪在了地上磕头。

顾秋湘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萧云生已经打开折扇轻笑道:“用不着这样客气,顾美人儿说的对,小爷我不过是一个登徒浪子罢了!”

折扇重重的合上,萧云生的眼睛已经眯起了一条缝。

“原来是萧小侯爷,是秋湘误会了,刚才秋湘不过是护妹心切,并不是有意冲撞,请萧小侯爷恕罪。”

萧云生摇着扇子,说:“不敢当。”

察觉到了萧云生的不耐,此时顾秋湘已经得罪了萧云生,当然不敢再说话。

大夫人勉强扯出一个嘴角,问:“不知萧小侯爷,缘何出现在了小女的房中?”

萧云生挑眉,说:“大夫人是想问小爷和二小姐有没有做苟且之事?看来大夫人也觉得小爷是一个登徒浪子。”

大夫人当然不敢得罪这位小侯爷,只能说道:“自然不敢,只是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嫁,这……行为实在是不妥。”

萧云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说:“大夫人这话说的小爷我就不明白了,孤男寡女?这院子里可还有一个丫鬟呢!小爷我就不缺美人儿!”

一口一个小爷,让大夫人的脸上更是挂不住。

萧云生继续说道:“二小姐也不用为小爷我遮掩,这人的确是小爷我推下去的,顾美人儿不是说要抓人进官府吗?将小爷我抓进去,我倒要看看,官府敢不敢收!”

第5章 整治风气

顾秋湘的脸涨的通红,忍不住开口道:“萧小侯爷,之前是秋湘冒犯了,只是这碧桃近年来尽职尽责,萧小侯爷要杀我顾侯府的人,总要有一个理由吧?更何况男子无缘无故出现在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房中,传出去可叫我二妹怎么见人?”

萧云生走到顾秋湘的身边,上下打量着顾秋湘。

大夫人开口道:“萧小侯爷,您给个解释,否则我也没办法跟老爷交代。”

萧云生一合扇子,似笑非笑的说:“要问小爷我为什么出现在二小姐的院子,那可就要问顾美人儿了。”

顾秋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萧云生,她怎么会知道萧云生为什么会出现在顾秋冷的院子里?

萧云生一脸正经的说:“此次是陛下派我前来,替六王爷来道个歉,现在京城里到处传扬六王爷强闯侯府二小姐的闺阁,还打骂了一顿,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也关乎二小姐的清誉,陛下不想过分宣扬,所以才让我静悄悄的来,没有提前通知侯府。”

说的也算是有理有据,顾秋冷的心里暗笑了,没想到萧云生信手拈来的本事也不小,竟然什么谎话都脱口成章。

大夫人早就知道萧云生和皇帝尉迟恭的关系,也没有疑心,心里却忍不住的失落,原本想要用这件事彻底解决顾秋冷和宇文怀的婚事,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萧云生走到了浑身颤抖的碧桃身边,蹲下来看着碧桃的脸,说:“好好的一个小美人,学什么不好?学别人勾搭男人?小爷我可不是那么好诱惑的。”

碧桃惊的满脸冷汗,说道:“小侯爷!奴婢几时勾搭过男人!”

萧云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大夫人说:“瞧瞧,陛下这一次让我来真是来对了,二小姐院子里竟然有这样的奴婢!看来我一定要向陛下如实禀报。”

大夫人哪儿敢让家丑外扬,萧云生提及皇帝,她更不敢让小小家宅之事上达天听,连忙说道:“小侯爷这是什么话?碧桃一向尽职尽责,怎么会勾搭男人?”

萧云生一脸正经的说:“小爷我知道我俊美非凡,但她也不能对小爷我动手动脚的吧?竟然在奉茶的时候,故意将茶水泼到了小爷我的身上!要替小爷我宽衣,我顺手将她踢进池子里,这不过分吧?”

碧桃惊愕的看向萧云生,委屈的憋红了脸:“奴婢没有!奴婢根本没有奉茶!是小侯爷他!”

碧桃原本想要指责萧云生和顾秋冷私通,但是这么说根本就是无凭无据,再加上萧云生身份特殊,她一个小小奴婢的指控,根本就是胡言乱语。

萧云生一合扇子,指着自己,问:“我?难不成小美人儿还要说是小爷我和二小姐私通?”

碧桃惨白着脸,跪在地上喊:“夫人!奴婢……”

“大夫人!”

萧云生突然止住了碧桃要说的话,语气生冷的说:“听说顾侯爷随二王爷去了江西巡游,还没回来,是不是?”

大夫人撇了一眼地上的碧桃,随后回答道:“是有这么回事,老爷估计过两日就该回来了。”

大夫人一时间不明白萧云生说这话的用意,只知道萧云生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是个毛头小子,但是鬼精灵的很,必须要小心提防。

萧云生摇扇轻笑道:“顾侯爷在京城中贤德宽厚的美名可是人人歌颂,此次和二王爷出巡江西,那当然是德名远扬,但如果因为家宅内院之事,让顾侯爷的名声有损,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到时候大夫人这个一家主母,可是难辞其咎。”

大夫人连忙说:“小侯爷这话可不能乱讲,臣妇虽然不通晓朝廷之事,却也不敢给老爷添堵,一直都恪尽职守的管理家务,怎么会让老爷的名声有损!”

萧云生摆了摆手,说:“大夫人的恪尽职守那肯定毫无疑问,可是你想想看,这碧桃不过是一个奴丫头,在院中竟然欺负到了小姐的头上,这次因为被小爷我揣进池塘里心有不满,就诬告二小姐和男人私通,那下次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而顾二小姐虽然不是大夫人您亲生的,但也是这侯府的正经主子!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外人知晓了前因后果,大夫人可知道后果吗?”

大夫人因为萧云生的靠近,而身子发颤了一下,萧云生轻声说:“外面的人一定会说顾侯府的后庭不安生,顾侯爷任由主母对庶女欺凌,这宠嫡灭庶的事情一直都为民所不齿,大夫人也不想日后百姓谈论此事的时候,拿顾侯做文章吧?”

萧云生的声音不大,也就只有站在萧云生身边的大夫人听得一清二楚,她一直在顾侯爷的面前装贤惠、装大方,最忌讳别人说她不明事理,善妒鸡肠,此刻听到萧云生的话,明显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

跪在地上的碧桃想凑近听听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因为距离的问题,一直都没有听出个所以然。

就在这个时候,萧云生已经打开了折扇,声音爽朗道:“要我说,这碧桃不过是一个奴丫头,小爷我一时气不过要替二小姐惩戒一番,现在既然大夫人来了,不如就做个表率,好整治整治这府中后院的风气?”

大夫人低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碧桃,碧桃已经被萧云生的这段说辞吓得魂不附体,嘴巴张的大大的,而身旁的周嬷嬷却攥紧了手,这可是她的亲外甥女,就算是看在她跟在大夫人这么多年的份上,大夫人也未必会下杀手,顶多是打两句骂两句,或许就过了。

顾秋湘的声音十分好听,莺莺婉转道:“以女儿看,母亲不如就罚碧桃去浣衣,毕竟是女孩子,打板子着实狠辣了一些。”

萧云生突然笑了,说:“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只是刚才大小姐才对自己的亲妹妹说,要抓去刑部坐牢,现在竟然对一个丫鬟好言相劝,这让小爷我十分佩服,不知大小姐是否生错了人家?与这奴丫头是一对亲姐妹?”

第6章 献茶赔罪

顾秋湘被说得面颊通红,萧云生对她是半分情面都没留,那语气就像是再说一个伪善的毒妇一样。

萧云生再次说道:“要我说,这惩治下属,以儆效尤的事情,大夫人一定比小爷我做的得心应手,不需要小爷我再做过多的提醒了,皇上那边可还等着小爷我回去回话呢!”

大夫人心下一横,萧云生说得不错,碧桃不过是一个奴婢,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果因为一个奴婢,而让她背负一个怨毒妇人的名声,着实是吃了大亏,现在皇帝对这件事上了心,她更不能对顾侯爷的仕途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

大夫人骤然怒道:“好你个碧桃!竟然当众诬陷二小姐和小侯爷!实在是该死!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杖毙!”

周嬷嬷听到这处罚的时候,双腿已经瘫软,她跪在地上哭喊道:“大夫人!这是老奴的亲外甥女!您……”

周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大夫人的眼神制止住了。

“姑姑!姑姑您救救我!大夫人!大夫人!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奴婢……”

碧桃的声音渐远,顾秋湘对于大夫人这一次的处罚略微惊讶,只是表面上没敢表露太多,生怕让萧云生看出什么来。

大夫人此刻已经走到了顾秋冷的面前,摆着一张慈爱的脸,捧住了顾秋冷的双手,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此次让你受惊了,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是我也是你的母亲,这次……你没有怪我吧?”

顾秋冷勾起一抹淡淡的嘴角,说:“怎么会?女儿不会怪母亲分毫,母亲大可放心。”

大夫人的脸上毫无异样,甚至拿起了手帕,轻轻拭去了眼泪,感情至深的说:“你的生母去的早,以后如果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尽管和你的大姐去要,我看你这里着实简陋了,这衣服也该换新的,改日我就差人送过来。”

顾秋冷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眨了眨眼睛,说:“母亲说真的?什么都可以要吗?”

大夫人和蔼的说:“那是当然。”

顾秋冷露出了狡黠的笑意:“听说六王爷送给了大姐一套文房四宝,女儿垂暮已久,不知大姐可否割爱?”

顾秋湘的脸色微变,可是碍于萧云生在这里,只能含笑说:“六王爷是看我喜欢这些文墨,所以才送了过来,现如今妹妹有兴趣,那就送来给妹妹,大姐绝不会吝啬。”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顾秋冷明显注意到了顾秋湘隐在袖子底下攥紧的拳头。

不管顾秋湘怎么貌若天仙,受众人追捧,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隐忍这种事情做不到滴水不漏,不光是顾秋冷看到了,连萧云生也看到了。

顾秋冷装作不知,面上欣喜之余又露出了些许担忧:“六王爷一向爱重大姐,如果让六王爷知道,大姐将文房四宝转送给了妹妹,妹妹害怕……”

顾秋湘勉强笑道:“什么爱重不爱重,妹妹大可放心,不过是一套文房四宝罢了,六王爷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可是……”

顾秋冷颤抖着身子,仿佛还在害怕。

萧云生说:“二小姐莫怕,有皇上为你做主,六王爷绝不敢乱来,更何况有大夫人和大小姐在府中护着你,出了事情自然有大夫人帮衬,大夫人你说是不是?”

萧云生说的露骨,显然不避讳宇文怀昨天欺辱顾秋冷的事情,而昨天的事根本就是大夫人和顾秋湘一手策划,现在萧云生说了出来,让一旁的大夫人和顾秋湘的脸面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大夫人站在顾秋冷的身边,只能附和着说:“小侯爷说的不错,你怕什么?有母亲在,还有你大姐护着你,什么都不用怕。”

顾秋冷笑的像是一个孩子,大夫人和顾秋湘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安抚住了顾秋冷,在萧云生这边自然就万事大吉了。

萧云生凑到顾秋冷面前,问:“二小姐身上可有大碍?”

顾秋冷畏缩的摇了摇头,可是却故意露出了手臂上的一道青色伤痕。

萧云生不满的说:“请问大夫人,这府上可有大夫?只有二小姐身体确保无碍,小爷我才能向皇上交代。”

大夫人也看到了顾秋冷身上的伤痕,满脸心疼的说:“哎呀,这……这怎么弄的?六王爷竟然……”

顾秋冷心中冷笑,这伤痕根本就不是昨天留下的,而是前天为了救故意掉进荷花池里的顾秋湘时被滑石弄伤的。

顾秋湘掩面哭泣,说:“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失足掉进荷花池,被六王爷误会……妹妹,大姐对不起你。”

话音刚刚落下,顾秋湘就吩咐人去请大夫,一脸情真意切,丝毫找不出破绽。

萧云生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说:“这外面风大,要不咱们进屋说?”

大夫人下意识回答道:“也好。”

可是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大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这个时候萧云生已经踏了进去。

木椅和桌子上落了一层灰,房间里的帐幔是灰色的粗布,床上是一层薄薄的粗被,桌子上的茶具都是残破的,梳妆台上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这里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小姐的闺房,连下等丫鬟的房间都不如。

萧云生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木椅上,像是这房子的主人一样,给大夫人和顾秋湘倒了杯茶。

大夫人和顾秋湘尴尬的站在了一旁,萧云生招呼着:“来坐!都别客气!”

这不是客不客气的问题,而是大夫人和顾秋湘根本坐不下,她们身上的衣服都是绫罗绸缎,原本就容易被扯坏,坐在脏兮兮的椅子上,再站起来的时候根本无法见人。

顾秋冷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方巾帕,把两张木椅都擦了一遍,脸色微红,显然是羞的。

萧云生没有给大夫人反应的机会,将刚刚倒进茶杯里的茶递给了大夫人,满是笑意的说:“刚才二小姐将这茶献给我赔罪,这可算是她屋里最好的茶了,大夫人不尝尝?”

第7章 扮猪吃虎

大夫人勉强接过茶杯,茶还没入口,就看到那茶杯上浮着的黑色粉末,显然是已经霉坏了的茶叶末,任凭大夫人怎么样,也喝不下去这口茶。

萧云生将茶递给顾秋湘的时候,只见顾秋湘铁青着脸,和大夫人是一个反应。

大夫人嘴角微抽,反应极快的将茶杯摔在了地上,怒道:“周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周嬷嬷刚刚失去了外甥女,现在见大夫人大发雷霆,早已经瘫软了身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这……这不关老奴的事情啊!二小姐的份例从来就没少过!老奴也不知道为什么二小姐的房间会……任凭老奴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二小姐受如此大的委屈啊!”

顾秋冷没等大夫人说话,就眨起了眼睛,一脸无辜的问:“何为份例?”

周嬷嬷的额间都是冷汗,万万没想到这个顾秋冷竟然问出这种问题。

而萧云生还笑着替顾秋冷解答道:“份例,就是该你的一份钱,比如你三餐都吃什么,穿什么样的衣服,零用钱是多少……”

顾秋冷像是明白了一样,说:“可是我每日只有两餐饭啊,什么是零用钱?可以花的吗?”

顾秋湘大感不妙,连忙上前说:“周嬷嬷你老糊涂了吗?竟然给二小姐每日两餐饭?若是父亲回来了,知道了此事,必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夫人被气得鼓起了胸口,怒道:“当真有此事?顾秋冷是我顾侯府的二小姐!可不是外面的什么阿猫阿狗,你竟敢这么克扣?你简直!”

周嬷嬷知道大夫人这是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周嬷嬷眼珠一转,连忙指着一旁的齐嬷嬷,说:“好啊!我平日看你献殷勤,整袋子的钱往我这里送,原来是你暗地里克扣了二小姐的花费!”

齐嬷嬷莫名其妙的就摊上了这件事,还没等张口,大夫人就已经喊道:“来人!把这个老奴给我拉下去!痛打二十大板!”

顾秋冷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出戏码演的熟练,可见折在大夫人手里的替罪羊多不可数。

可是利用大夫人亲手处置了碧桃和齐嬷嬷,也算是省了她不少的心力。

萧云生环顾这房间四周,声音拐了个弯:“那这屋子……”

大夫人立刻说道:“都是底下的人不懂事,我今日就让人腾出一个院子来,顾家的二小姐如果是这样的待遇,传出去我也不好见人,让冷儿也受歧视。”

萧云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夫人这样,我也好向皇上交代,可不能让外人看了顾侯府的笑话啊。”

大夫人连连点头。

顾秋冷满眼含笑,这个萧云生撒起谎话来倒也真像那么回事,一口一个皇上,就算大夫人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在万岁爷头上动土,短时间内她的日子会很好过。

“大夫来了!”

门外来了一个头发须白的老头,背着药箱。

萧云生皱眉:“这老头头发都白成这样,怕不是老眼昏花?万一诊错了……”

顾秋湘说道:“小侯爷放心,这医者都是越老越有经验,这是我们家待了十年的王大夫,绝对不会诊错。”

“请二小姐坐下,伸出右手,让草民诊一诊。”

顾秋冷很配合的伸出了右手,王大夫诊了一会儿,说道:“二小姐的身上有外伤,再加上被冷水泡过,怕会引起风寒,不过二小姐的底子好,草民开几服药,过些日子就能好了。”

底子好?顾秋冷的眉头不自觉的轻蹙了起来。

从现在所拥有的记忆里,顾秋冷只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侯府庶女,除了和那个男人有些瓜葛之外,她还真没觉出来这女娃的底子好。

大夫人倒是比谁都在意她的身体,凑上前问:“二小姐的身子的确没有大碍?”

王大夫说道:“没有大碍,连风寒都没有,只是需要好好地补一补。”

那一瞬间,顾秋冷从大夫人的眼中看到了怀疑的神色。

萧云生确定顾秋冷毫无问题了之后,对大夫人说道:“这里小爷我也寻访过了,到皇上那里,我会避重就轻,大夫人大可放心。”

大夫人一脸歉意的说:“以往都是我疏忽了,日后一定仔细。”

顾秋湘含笑说:“小侯爷寻访一定累了,我们也没有好生招待,不如移步大厅喝些茶水?”

萧云生摇扇轻笑:“美人相邀,岂敢不从?”

顾秋湘眼下如凌波秋水,对顾秋冷说道:“妹妹身子不好,还是在屋里多加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萧云生一脸赞同:“顾美人儿说的对。”

说完,萧云生投给了顾秋冷一个目光,像是在告诉她:你还倒欠着我的人情。

顾秋冷装作没有看到,萧云生的脸顿时塌了下来。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珠儿才凑上前帮顾秋冷盖上被子,心情甚好的说:“萧小侯爷真是个好人。”

“好人?”

珠儿点头:“是啊!萧小侯爷替小姐解围,还帮小姐赢得了日后的好日子,岂不是个好人?”

顾秋冷的脸已经冷了下去,语气生硬地说:“好日子……我看是坏日子要来了。”

珠儿疑惑的看着顾秋冷,像是不明白顾秋冷所说话的意思。

顾秋冷抬眼,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真的以为萧云生是在帮我?”

“难道不是吗?”

顾秋冷干脆躺在床上,沉思的闭上了眼睛。

珠儿以为顾秋冷要休息,于是退出了房门。

萧云生今天的举动一半是碍于那个男人的面子,一半是因为她和他达成的交易,可是这次帮的太过火,反而会引起大夫人的注意。

想到这里,顾秋冷半睁开眼,萧云生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其实点到即止就可以了,却顺水推舟的帮了她这么多,事后名不见经传的哑女,突然受到了无比大的恩宠,定会招来忌惮,日子会比现在难过的多,萧云生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想看看她能翻出多大的浪罢了。

第8章 大齐迎亲

顾秋湘的文房四宝早早地就送到了顾秋冷的新居,比缀玉轩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近期饭菜是热的,被子也是暖的。

顾秋冷执起笔,白色的宣纸上写着一句诗:银烛秋光冷画屏

珠儿不识字,好奇的问:“小姐写的是什么?”

“一句诗。”

顾秋冷将它读了出来:“银烛秋光冷画屏。”

珠儿从不知道顾秋冷会写字,而且写的很漂亮,诗句读出来也觉得很美。

顾秋冷陷入了深思,她从前没有注意,当慕容妤说君祁晟给她改了柳银烛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有满腔的悲愤,却没有记起来这首诗是她曾经写给君祁晟的。

她含辛茹苦扶持君祁晟这么多年,最后却将拱手将自己的丈夫送给了另外的女人,多么可笑?

珠儿说道:“小姐这样好的文采,没能参加国宴,实在是可惜了。”

顾秋冷被珠儿的话拉回了思绪,问:“什么国宴?”

“就是过些日子的国宴,听说是齐国的君主来和咱们大燕交好,要娶一位公主回齐国呢!”

顾秋冷手里的毛笔应声折断,珠儿吓了一跳,连忙问:“小姐,你怎么了?”

顾秋冷脸阴沉可怖,齐国的君主……没想到这么快君祁晟就来了,迎娶一位公主?就和当初迎娶她一样,用可笑的联姻,来维持自己的皇权,用过之后,没有价值了,就像是扔掉一块抹布一样,再也不会捡起来。

顾秋冷将被墨汁浸染的宣纸团成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上。

前世,她是将军府的嫡女,虽无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却集万千恩宠于一身。

今生,她是顾侯府的庶女,虽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却被人人唾弃,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君祁晟,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人的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即便现在与你是云泥之别,终有一日,你也会被我踩在脚下。

我的孩子,我的父兄,我显赫的慕容家族,都需要你用血来偿还。

顾秋冷下意识的去抚摸自己的小腹,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死的,她永远都不会忘。

“小姐……”

珠儿看着自己家小姐又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上,神情担忧,想要让自家小姐穿上鞋子,可却又没有勇气上前。

从脚心传来的冰冷,才能让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什么是蚀骨之寒,相较于她所受到的屈辱和打击,这种痛苦只是冰山一角。

国宴,君祁晟,我来了。

大夫人将王大夫叫到了凉亭,仔细的询问:“上次你给二小姐把脉,二小姐的身体到底有无妨碍?”

王大夫回答道:“大夫人多虑了,二小姐的身子并无大碍。”

大夫人挥了挥手,示意王大夫下去。

顾秋湘在一旁吃着葡萄,问:“母亲已经为了这个事疑心了两日了,到底为的什么?”

大夫人凝眉:“她如今十四了,仍然没有来葵水。”

顾秋湘毫不羞涩,说道:“人各有异,保不齐明日就来了。”

大夫人说:“两年前我就已经派人偷偷地给她下了绝孕汤。”

顾秋湘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地,脸上布满了惊愕。

大夫人给了周嬷嬷一个眼神,遣散了周围的丫鬟,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了。

大夫人说道:“不是我狠,而是顾秋冷日后是要嫁给六王爷的人,决不能让她怀有孩子,当时我让齐嬷嬷亲手端给的顾秋冷,齐嬷嬷是看着她喝下去的,怎么会身体无碍?”

顾秋湘犹疑的说:“会不会是齐嬷嬷办事不利?”

大夫人摇了摇头:“前儿她挨了板子,没受住,已经死无对证。”

顾秋湘说:“照母亲这么说,女儿也觉得这两日顾秋冷不太对劲,从前她都是披头散发,说起话来要么结结巴巴,要么干脆闭口不言,在这府里就是一个透明人,可经过之前萧云生那么一闹,现在竟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怀疑……”

顾秋湘说:“会不会被掉包了?她根本就不是顾秋冷?”

大夫人觉得顾秋湘说的过于奇怪了,开口道:“不会,顾秋冷的眉眼我忘不了,跟她亲娘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如果不是这些年她名不见经传,你这第一美人的称号,恐怕早就被……”

提到这第一美人,顾秋湘的脸就沉了下来,京城里都说她是第一美人,可她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模样,虽然故意丑化了她,可是当前日她再一次看到顾秋冷那张脸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妒忌。

大夫人拍了拍顾秋湘的手,说道:“好了,你父亲明日就回来,到时候二王爷也会跟着回来,你倾心二王爷已久,你父亲打算设一个宴席,让你来款待,此次可是你表现的大好机会。”

顾秋湘难得露出了娇羞的神情,二王爷宇文绝,是一个绝世无双的俊美男人,朝廷上下也就只有摄政王尉迟战能够胜过他一筹。

顾秋湘想到年幼时,在自家的后院中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已经心生爱慕,现在到了婚配的年龄,而宇文绝也还未娶妻,若是此次家宴上能够一举夺得宇文绝的心,那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顾秋冷斜躺在软塌上,翻阅着大燕的册子,她以前对大燕的了解所知不多,但是却深知尉迟战此人,摄政王尉迟战今年已有二十八,无妻无子,被号称战王,十七岁带兵打仗,从无败绩,是大燕先皇的幼弟,与现在的年仅二十的皇帝尉迟恭是亲叔侄。

大燕的皇室姓氏也极有意思,古来只有皇帝与摄政王姓尉迟,其余子嗣都随皇后姓氏。

也难怪六王爷宇文怀姓宇文,而摄政王尉迟战姓尉迟。

大燕等级划分严明,高低贵贱之分尤为凸显,尉迟战可以算得上是大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绝对权力。

可这样一个人,却无妻无子,除了好龙阳之癖,顾秋冷暂时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解释,想要参加国宴,可不是一个萧云生就能帮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