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总,好久不见。”
蒋仲谦忽然听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高大颀长的身形不由得僵了僵,连举杯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她……回来了?
男人的目光渐渐沉淀出墨色,眼底是让人分辨不明的情绪,他缓缓的转了身,看见高挑纤细的女人带着三分懒散,七分妩媚的笑意朝他走来。
璀璨的水晶灯之下,她一手拿着香槟,一手拎着裙摆,那身琥珀色的贴身鱼尾裙反射出让人晕眩的暖光,长发随意挽在脑后,有几缕垂在脸侧,她只是化了淡妆,但即便如此,她依旧那般明艳耀眼,人群之中,可以让人一眼看见。
蒋仲谦不得不承认,即便过去了两年,廖白依旧有让他意乱情迷的本事。
但仅仅是三秒钟,男人眼底的迷乱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冷漠和暗沉。
“谁允许不相干的人出现在集团年会上的?”蒋仲谦冷飕飕的看向身边的邢舜,邢舜一激灵,赶紧解释,“老板,这不是不相干的人,这是廖律师,前几天刚刚给公司打赢了西城区地皮官司的廖律师。”
那个廖律师,居然是廖白?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男人抿了抿唇,收回视线,看向款款而来的女子,她亦是朝着他笑,眼底眉梢都染着明艳艳的笑意。
她走到他面前,主动将自己的香槟和他手中的红酒碰了一下,“看见我不高兴么?为什么这样板着脸?”
蒋仲谦挑了挑长眉,眼底一片波澜不惊,仿佛眼前这个女人是陌生人一般。
“对于不相干的人,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随后,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似乎再跟她下逐客令一般。
对于他冷漠又恶劣的态度,廖白还真有点不习惯,毕竟,两年前他们是最亲密的爱人,她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连句重话都不敢说,更别提态度恶劣了。
缓了缓心思,廖白这才缓缓开口,“两年不见,你变了很多。”
她的声音有些低,有些闷,甚至有些伤感,男人冷漠的朝她看过去,心里百转千回,但面上却依旧一副雷打不动的冰冷表情。
“人都会变,你也变了不少。”
“哦,看来你还没忘记我两年前是什么样子的。”
蒋仲谦这才反应过来,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怎么回答都不对,不回答又显得小家子气。
这个廖白,还和过去一样狡猾。
一旁的邢舜也发现苗头不对,非常识时务的退了下去。
虽然他来公司的时间很短,但老板的为人他了解,别说是女人,就算雌性动物想接近他都没门。
而眼下,他居然允许廖律师靠近,那只有一种可能:两人,早有奸情!
蒋仲谦蹙了蹙眉,似是疲于跟她对话一样,“廖白,两年前你不辞而别,现在又不声不响的回来,甚至还隐藏身份接了我公司的案子,你什么意思?”
闻言,廖白垂了垂眼睑,嫣红的唇瓣微微抿了抿,她甚至有种想将一切全盘托出的冲动,但是此时,她还不确定蒋仲谦对自己还是不是一如当初。
如果他已经另有所爱,那么一切解释都会变成对自己最无情的嘲讽。
她慢慢抬起眼,勾起樱唇,“这里是我的故土,我回来有什么不对,至于接了风云的案子,只是个巧合罢了,蒋总该不会多心了吧。”说完,她朝着蒋仲谦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我知道,我们的过去不算愉快,但我希望,以后我们的合作会顺利。”
男人眯了眯眼眸,“合作?”
“是啊,我已经是风云的代理律师了,明天开始,就会到公司坐班,法务部部长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当时没有任何异议。”
蒋仲谦俊朗的眉峰立刻皱成了川字。
法务部的确跟他提及过此时,但当时他们只说是廖律师,根本没说全名!
该死!
一群蠢猪!
见蒋仲谦沉着脸不说话,廖白似是不明所以的朝他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向来说一不二的蒋总,要反悔了么?”
这显然是激将法,蒋仲谦明知如此,可却偏偏受用。
他垂眸看了一眼廖白那葱白葱白的修长手指,伸手与她交握,半眯着眼眸,口气带着几分狠意,“我也十分期待和廖小姐的合作,肯定很有意思。”
说完,他没有一点留恋的松开廖白的手,转头走向人群之中。
廖白站在原地,看着蒋仲谦在无数商业名流之间游刃有余的行走着,侃侃而谈,举杯共饮,忽然轻轻笑起来,低声呢喃了一句:仲谦,我回来了。
随后,她朝着男人举了举酒杯,仰头将香槟一饮而尽。
从酒店出来,宋逸民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廖白上车,宋逸民斜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眼,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为了见他,至于打扮的这么漂亮么?”
平时,廖白可是连妆都不化的人,为了见蒋仲谦,居然从中午一直打扮到晚上,真是被爱情冲昏头了。
“当然至于,他是不一样的。”廖白系上安全带,用下巴点了点前方,“开车吧。”
宋逸民撇撇嘴,真把他当司机了!
“你说他不一样,那是两年前,你怎么知道两年后他对你还和过去一样呢?”宋逸民一边开车一边道。
廖白的手臂支撑在车门上,微风顺着车窗的缝隙吹进来,吹散了她的酒气,她微微一笑,眼底都是势在必得的光,“若是他与过去一样最好,若是不一样……”
“你能弄死他?”
“我会让他再爱上我一次!”说完,廖白双眸凝视着远方。
天空中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廖白忽然想起她和蒋仲谦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也是下着这样飘飘洒洒的小雪,他为她裹上厚重的围脖,笑着说:小白,以后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许是情绪受了蒋仲谦的影响,廖白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可睡着没多久,她的手机铃音就响起来。
廖白的起床气很重,抄起手机没好气的问,“谁呀?”
“你好,你老公喝醉了,请你过来接一下。”
廖白第一个反应就是移开眼罩,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显示的居然是蒋仲谦的号码。
她又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缓和的道,“他在哪里?”
20分钟后,廖白按照对方提供的地点开车过去。
是一家规模很小的酒吧。
吧台上,蒋仲谦趴在上面,身前摆着无数空酒瓶。
廖白走过去,看了一眼酒保,酒保立刻开口解释,“不是我们跟他推销的,是他自己要喝的,小姐,我们店要打烊了,你能不能把帐结了,然后带你老公离开。”
本来,廖白是有点怒气的。
蒋仲谦酒量并不差,能喝成这样,她恨怀疑是不是被这些酒保灌酒了,但对方那一句‘老公’,她的怒火瞬间平息了不少。
嗯,听着舒服。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老公?”
“因为你的号码是特别关注第一个啊,一般老公都这样存老婆的号码,不是么?”
廖白笑了一下,怒火全部熄灭。
她掏出钱夹,付了酒钱,然后搀起坐上的蒋仲谦,一步一趋的向外走去。
好不容易把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扶上车,廖白坐在驾驶位上,看着他睡去的俊脸,忍不住想,自己终究还是忍不住再次跳进蒋仲谦这个坑里。
事实上,两年前她离开就没打算再回来,可是,她真是耐不住对他的思念。
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这个男人对自己更好的么?
她说喜欢雪人,他就能蹲在校门口冒着寒风给她堆,冻到嘴唇发紫手脚冰凉。
她说蒋仲谦我想吃城西老铺的灌汤包,他能开车绕了半个城市去给她买来。
她左思右想,答案是没有。
所以,她回来了!
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这样急于求成,想缓缓而为,结果,一看见是他的手机号码,她还是方寸大乱。
都说女人媚起来是妖精,其实,男人妖的程度也不比女人差多少,最起码,她是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
她按照两年前的记忆开到蒋仲谦所住的别墅区,可一到地方,她就觉得自己来错了,这里黑灯瞎火的,连个路灯都有,哪里像是住人的地方?跟鬼屋差不多!
但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如果再换地方,没准会被媒体发现,蒋仲谦这种青年才俊,向来是狗仔的追逐对象,她可不想娱乐版头条上看到‘蒋家公子与神秘女郎密室独处24小时’的字样。
于是,廖白硬着头皮将他扶进屋,让她惊讶的是,他的密码锁居然一直保留着自己的指纹,她还以为……
推开门,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廖白皱着眉头,单手挥了挥眼前的浑浊空气,伸手点开廊灯,入目的是一片雪白,所有的家具都蒙着防尘布,而且布上是厚厚的灰尘,显然,这里已经许久没人住了。
“两年了,这条路你还没忘。”身上的男人忽然发出低沉暗哑的声音,廖白惊了一下,转头朝他看过去,只见他眉目舒展,眼眸半眯着,墨色的双眼紧紧的看着她。
原来是装醉,自己是真秀逗了,居然还以为他真的喝醉了,她都忘了,蒋仲谦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是啊,我没忘,但你似乎忘了,这两年是不是一次都没回来过?”廖白看着他说。
蒋仲谦将手臂从她的肩膀上拿下来,单手扶着墙面,身形有些疲惫,他扶着墙,慢悠悠的走向卧室的方向,那态度似乎根本不愿回答她的问题。
廖白也无心恋战,转身要走,“既然蒋总到家了,那我先走了,再见。”
扑通!
她刚转了一半,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男人沉闷的哼气声。
跌倒了?
廖白快步走进客厅,还来不及开灯,就看见高大颀长的黑影倒在地上,右腿微微弯着,似乎很疼。
“你多大的人了,居然还会跌倒?”廖白走过去扶她,可手腕却忽然被男人用力握住,男人只是使了个巧劲儿,再一个翻身,就将廖白压在松松软软的地毯上。
男人眉心皱紧,眼底带着混沌不明的情绪,“今晚上接你走的男人是谁?”
廖白愣了一下,旋即轻笑出声,“你大费周折的把我带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
其实,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他,那个人是宋逸民,她的男闺蜜,但是她又恶劣的不想这样轻易告诉他,想看看他着急的模样。
身上的男人面色沉铸,撑在她头部两侧的手指微微收紧,该死,他的情绪又被这个女人轻易左右了。
他离开酒店时,看到了她上了陌生男人的车,从那开始,他就心绪不明,脑子里总是有她和其他男人暧昧的场面。
可是他又拉不下那个脸去给她打电话,所以,只能找个门面小的小酒吧,点了一堆酒,又解锁了手机密码,绕了个大圈子把她弄来。
现在,人已经在他面前了,他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了。
“廖白,我不想跟你废话,公司和你签署的劳动合同作废,明天,你不许去风云!听到没有!”
女人软乎乎的眉眼上染了点点笑意,犹如初春里的微风,暖融融,凉飕飕的。
“你想作废合同,可是要付我违约金的。”
男人嗤笑,根本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再多的钱我都给过,不差你点儿了。”
这是拐着弯骂她贱呢。
“呵,蒋总果然大方啊,不过,我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所以,你这点钱根本打动不了我,抱歉了,我不同意。”
“什么大鱼?”
你这条大鱼啊,笨蛋!
廖白在心里说。
“蒋总不是说我是不相干的人么?问这么多干嘛?莫非心里还对我念念不忘?”
这话简直就像一根刺,狠狠的扎进蒋仲谦心里。
他旋即俊脸一沉,伸手指向大门口,“廖白,你滚!”
听完这话,廖白差点笑出来。
怎么他这骂人的话几年如一日的不变呢?
过去,他每次和自己生气,就会声嘶力竭的怒吼,“廖白,你滚!”
可当她滚了,他又会巴巴的追过去,抓住她的手埋怨,“谁让你滚的这么快的,我都跟不上你了!”
现在想想,当年的蒋仲谦真是幼稚的一批。
看着廖白不动,蒋仲谦有种威严被触犯的火气,她已经这样肆无忌惮了么?还是她看穿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举得自己铁定不会对她如何,所以才这样明目张胆的跟他犟。
蒋仲谦火气更胜。
“你滚,你没听见么?”
廖白被他河东狮吼似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她伸手掏了掏耳朵,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我想滚,可我也得滚得了啊,蒋总,你还压着我呢!”
蒋仲谦脸色一阵尴尬,旋即站起身离开廖白。
廖白整理了凌乱的衣裙,看了蒋仲谦一眼,举步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蒋仲谦真有种想冲过去将她拽回来往死里折腾的冲动,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这种奴性不能纵容。
毕竟,物是人非……
他撩开防尘布,高大的身体陷进沙发里,太阳穴处在隐隐作痛,他慢慢合上眼睛,辗转了半天才堪堪入睡,但是梦里,全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的影子。
廖白走出别墅,每走一步,笑容就减退一分。
上了车,她抬手,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女士发夹。
这是刚刚她在门口捡到的。
自然,这不是她的,因为她从来不带发夹,不过这种卡哇伊的风格倒是让她瞬间联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与她不共戴天的女人!
翌日清晨,廖白拎着皮包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脸色不太好,厚厚的粉底将她的卧蚕遮住了,都没遮住她的黑眼圈。
经过办公区时,几个同事聚到一起小声议论起来,“你们看见没有,廖律师脸色也不好呢,据说老板的脸色比她还黑。”
“是啊是啊,小董说,昨晚他在酒吧喝酒碰见老板了,老板喝多了,让廖律师抬回去的,看来他们关系不一般。”
“嗯,以后该巴结谁知道了吧,那个廖可云,拽的二五八万似的,老板根本不理她,还把自己当盘菜了,以后来了,咱们……”
“你们在说什么?”
几个人正说的热火朝天时,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忽然横插进来,几个人顿时像被冻住了一般,木讷的抬起头,只见廖白高挑的身影站在眼前,在他们眼前投下一大片暗影。
“廖,廖律师……”
“重复最后一句!”廖白冷冷的命令。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说了,“那个廖可云,拽的二五八万似的,老板根本不理她,还把自己当盘菜了,以后来了,我们,我们……”
“好了!”廖白板着脸,手指撑在隔断上,半垂的眼睑带着审视的冷光,“以后上班时间不准议论领导,再有下一次,我决不轻饶。”
说完,端着咖啡转身走向办公室,一抹灵动的笑意划上唇角。
坐进办公桌内,廖白打开抽屉,拿起里面的发卡,毫不留情的扔进垃圾桶。
原来,这两年来,廖可云一直缠着蒋仲谦,而让她欣慰的是,蒋仲谦对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态度,那就是:没有态度!
“廖律师。”这时,邢舜敲响了门,走进来之后,邢舜将一份卷宗放在廖白眼前,“蒋总说,这个案子要交给您处理。”
廖白眼睑一垂,轻笑,“能让总裁特助亲自出马给我送文件,想必这个案子应该很棘手。”
“嗯……”邢舜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有点棘手,这个案子……跟廖家有关。”
廖家?
廖白扬起长眉。
邢舜继续道,“廖家那位二小姐廖可云您可能有所耳闻,她自诩是蒋总的未来夫人,虽然蒋总从来没给过她承诺吧,但那位廖小姐可谓是锲而不舍,这里面的廖家,就是廖小姐家。”
“哦——”廖白拉了长长的音调,葱白的手指慢慢将卷宗翻开,粗略浏览了一下内容。
案子倒还简单,普通的经济纠纷,只不过,这么LOW的案子交给她,让她不得不怀疑蒋仲谦的意图。
正在廖白思忖之时,耳边忽然响起邢舜的声音,“廖律师,您的这个姓氏不多见,却和廖可云小姐一样,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你们是姐妹呢。”
廖白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可不就是一家子姐妹么,只不过,不是一个妈生的而已。
合上卷宗,廖白道,“告诉蒋总,这个案子,我会做到他满意为止。”
额……
邢舜抽了抽嘴角,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呢。
午餐过后,廖白捧着厚厚的资料来到总裁办,敲门进去后,蒋仲谦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似乎昨晚的那一幕不曾发生,他们仅仅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廖白却没有收回视线,很直白的看着他。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温度不低,他将衬衫的袖子挽起,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衣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被解开了,那明显的男性喉结上下滚动着。
最后,男人终于被她看的不耐烦了,抬起头冲她说,“你过来就是为了看我?”
“不然呢?”廖白站在原处朝着他笑,那笑明艳动人,灵动的要命,再加上她眼底眉梢那软软的柔情,蒋仲谦被她撩的心里直痒痒。
可是再一想,从她走后的这两年,自己没有一晚能脱离安眠药入睡,他又对她恨之入骨。
这个女人,就是来折磨他的。
不能心软。
还不等他张口骂人,廖白已经捧着资料来到他面前,笑着说,“廖家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办?往死里整还是蜻蜓点水的过去?”
男人的视线从厚厚的资料上扫过,最后落在她俏生生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廖白拍拍卷宗,“这些东西,足够让廖老头吃一辈子牢饭,但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原来,廖白用了一上午时间将廖家与风云集团几年来的往来业务和账目都查了一遍,还真让她查出不少‘真材实料’。
“我有什么不舍得?我是怕你舍不得!”
廖白站直身子,双手抱着肩膀,“如果你没什么不舍得,我就更不会舍不得了,毕竟,在廖家,你舍不得可比我不舍得的多多了。”
男人眉心一簇,这种绕口令的说话方式都快把他的智商拉低了。
“廖白,你想说什么?”
“廖可云!”
蒋仲谦眉心微蹙,挺拔的后背缓缓向后移,最后靠在座椅的靠背上。
他目光深邃,带着探寻和质疑深深的看着廖白,几秒钟之后,他才缓缓的道,“你在刺探我和廖可云的关系?”
当然喽,那她做这些事儿干嘛?以为她闲得慌?
不过话不能这样说!
“我没那么无聊,我只是觉得,像廖家这样的蛀虫,要剜,就要剜的干干净净,以防有后患。”
“你倒是心狠!”男人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的表情,反而是一副非常舒服又懒散的模样,下一秒,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倒是忘了,你以前就是这样,要不然,两年前也不会走的那么狠绝,不留一点余地。”
廖白眼睑垂了垂,蒋仲谦几次三番提起两年前的事儿,让她不耐烦极了。
好像两年前都是她的错一样,难道他就一点错都没有么!
“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你让我滚,让我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的。”
“我让你滚你就滚,你若是这样听话,为什么……”我让你回来你却不回来呢?
后半句,被蒋仲谦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他不想在廖白面前显示出任何卑微,特别是在情感上。
这女人过于聪明,她一旦知道了他的弱点,就会知道如何拿捏他,如何在他的痛处扎上一刀。
咬了咬牙,蒋仲谦沉了口气,“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滚远一点呢?”
廖白没再搭茬,垂着的睫毛遮去眼底的一片痛楚之色,但转眼之间,她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蒋总,我们似乎跑题了,现在,我们来说说廖家的案子吧。”
蒋仲谦看着她,暗暗用舌尖抵了抵银牙,这女人,还真是没心肝!
办公桌两侧,蒋仲谦和廖白分别而坐,从中午到下班,廖白就在他对面整理着廖家的一系列证据。
话说,廖家这几年这的没少从风雨集团这头捞油水,廖承国在那头赚的满盆满钵,肯定想不到,这边亲生女儿正在整理整垮他的经济证据。
两个人都无声无息的各忙各的工作,很有默契的谁都不打扰谁,似乎生活在一起许久的夫妻一般,中途,邢舜送来一杯咖啡放在蒋仲谦身边,可廖白却先一步拿起喝了一口,蒋仲谦看了她一眼,廖白笑眯眯的道,“我好困,比你更需要它。”
邢舜嘴角一抽,在心里痛骂自己是个笨蛋,办公室里两个人,他就冲了一杯咖啡,等下老板不得把他骂死。
可让他意外的是,蒋仲谦这次没骂人,仅仅是挥手让他退下去。
午后的阳光明亮中带着暖暖的温度,照在廖白那白皙的小脸上,泛起一层光,蒋仲谦似是无意的瞥过去一眼,不禁滚了滚喉结。
他连她脸上的汗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若是过去的话,这个时候他肯定会将她抱起,然后……
似是感觉到了蒋仲谦看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火热,廖白猛地抬起头,嫣然一笑,四目对视之间,蒋仲谦心头一荡,但很快,他便敛起心头的涟漪,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不是说要处理案子么,看我做什么?”
廖白,“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蒋仲谦,“你不看我,我能看你么!”
廖白,“是你先看我的!”
蒋仲谦,“我……”
这种拉低智商的对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他觉得,再和廖白相处下去,这风云集团的总裁他也不必当了,直接去幼儿园上课好了。
“赶紧工作!”他沉了口气,低头处理公务,廖白笑了笑,也慢慢低了头。
昨晚没睡好,再加上白天累了一天,傍晚时分,廖白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蒋仲谦放下手里的签字笔,抬起头,默默的看着她的发顶,廖白啊廖白,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好呢?
醒来之时,廖白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薄被,她知道,是蒋仲谦抱她上来的。
她撩开被子下了地,想出去时正好赶上蒋仲谦进来,他手里拿着两个方便袋子,诱人的香味从里面发出来,惹得廖白肚子一阵咕咕叫。
“吃东西吧。”
“谢谢。”
廖白毫不客气,坐在茶几前,打开方便盒和盒饭,大口朵颐起来。
男人神色淡薄的看着她吃完饭,而廖白似乎也知道他有话要说,擦了擦嘴巴之后,抬起头道,“憋了这么久不嫌累么?快说吧。”
蒋仲抽抽,这是又在给他挖坑等他往里跳么?
“没有!”男人果断回答。
蒋仲谦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两下,眼底凉凉的,“这次回来,还走么?”
“不走了。祖国发展前景大好,我为什么要走?国外的饭并不好吃。”
男人淡淡的恩了一声,抬头看向窗外,“我考虑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而你又在这里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很尴尬,以后你的办公室就挪到一楼C区去吧,我们也少见面。”
一楼C区?
那不是收发室么!
这哪是为了避免尴尬,显然是想把她发配嘛!
廖白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你现在看见我还有感觉?”
蒋仲谦的某根神经被她问的忽然一凛。
“那就对喽。”廖白双腿交叠,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既然没感觉,那还尴尬什么呢?”
额……
蒋仲谦无语了。
趁着这时,廖白款款起身,落落大方的道,“谢谢蒋总让我睡的这么安稳,廖家那边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最少有十项罪名,如果蒋总只是想小打小闹的以示警戒,最好明早九点之前给我答复,否则,我会按照事实处理。”
说完,廖白拿起桌上的资料,举步走出办公室。
关了门,廖白慢慢的走在昏暗的走廊里。
她知道,蒋仲谦并不是对她全无感觉,如果真能做到如此,那以他那雷霆万钧的手段,她还有命在风云集团里待这么久么?
对廖家的经济官司打的很轻松,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毕竟,廖家在这批钢材的采购方面的确是做了手脚,也赚了黑钱。
但是,没有一举将廖家击倒,倒是让廖白有些不爽。
不过,这既然是蒋仲谦的意思,她也得照做。
从法院出来,廖白没有立刻离开,等着执行法官出来,她笑着迎上去。
“师兄。”
傅城看着她笑了下,“高兴了吧,打击了仇人,还在于蒋仲谦再续前缘的路上更进一步。”
“打击仇人这个说的通,不过后一个,现在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廖白挠了挠头,“师兄,蒋仲谦好像比两年前更难对付了。”
“当初你不辞而别,他可是没日没夜的找你,你硬生生把一个不会抽烟喝酒的大好青年逼成了烟酒通吃的老烟枪,他能见你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什么?”
廖白垂了垂眼睑,没说话。
其实,她这两年也不好过。
而且当年……如果不是他的不信任,她也不会伤心,更不会……中了廖可云的圈套。
转瞬间,廖白扬起一抹明亮的笑,“也对,我伤他那样深,总要让他有个心理平衡啊,师兄,中午有安排么?一起吃午饭?”
傅城刚想回答,却看见远处走来几个人,他的脸顿时沉下去,“午饭我看是吃不成了,我看你得吃亏。”
“嗯?”
廖白顺着傅城的视线往后看,只见廖承国一家三口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
为首的是廖承国,他身后则是廖可云和杜美如。
“廖白,你这个白眼狼,居然敢告你亲生父亲,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廖承国竖着双眼,指着廖白的鼻子,根本不问廖白这失联的两年干了什么,受了什么苦,去了哪里,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身后的杜美如依然似乎一副贤妻的样子,故作语重心长的道,“白白,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跟阿姨说,何必要和你爸爸作对呢?你是缺钱么?来,阿姨给你!”
说着,杜美如就要掏钱包,却让廖可云一下按住了手,“妈,你看姐姐的穿戴,像是缺钱的人么?她根本不是缺钱,就是故意气爸爸。”
这话显然是在故意挑拨。
果然,廖承国一听这话,怒火更胜,也不管这是在外头,抬手朝着廖白招呼过去。
一旁的傅城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将他的手甩出去,冷声道,“这是法院,不是你们能撒泼的地方,要耍出去耍去!”
傅城虽然年纪轻轻,但久居法官之位,由里到外都散发着威严气场。
廖承国看了他一眼,收了手,指着廖白道:“早知道这样,当初你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掐死!”
闻言,一直不说话的廖白冷冷的笑了下,“廖先生,我希望你搞清楚三点,第一,告你的人不是我,而是风云集团,我只是代理律师而已,你若是没本事朝正主发火,也别拿我这个代理律师开刀啊。第二,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今天你的损失,都是你往日自己作出来,怨不得别人!第三……我记得两年前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所以,在外人面前就不必假惺惺的称我为女儿了,你这样的爹,我要不起!”
说完,廖白转过身,朝着傅城说了句‘我先走了’之后,大步走下楼梯。
身后的廖承国指了她的背影半天,气得双眼暴突,最后也没说出半个字。
廖白穿过马路,上了自己的‘甲壳虫’,扬长而去,而在她车后的黑色宾利上,蒋仲谦的深眸一直锁着她车子离去的方向。
“去查查,她是什么时候跟廖家断绝关系的?”蒋仲谦吩咐邢舜。
“是。”邢舜点点头,随后震惊的道,“老板,廖律师居然是廖先生的女儿啊,真是……”世间无奇不有啊。
可后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邢舜生生的吞回肚子,因为他接收到了来自蒋仲谦的‘死亡警告’!
“虽然是父女,但廖律师可比廖承国靠谱多了,呵呵。”邢舜尴聊。
蒋仲谦闭上眼睛,淡淡的命令,“开车!”
虽然对廖家的官司不大,但也是廖白正是进入风云之后打赢的第一场官司,所以,法务部晚上给她做了一场庆功宴。
席间,廖白喝的有点多。
虽然她面上不显,但事实上,与廖承国断绝关系在她心里一直是根刺,刺的她五脏六腑巨痛无比,鲜血淋漓。
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都不要她了,那她以后就没有亲人了,噢不对,还有一个,她还有……
“廖律师!”
正在思忖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廖白有些迷糊的转过头,看见是的一个羞涩又年轻的俊脸。
他是……谁呢?
廖白想了想,哦对了,他是新来的实习律师,肖骁,好像才24吧,比自己小上两岁呢。
看他这含羞带怯的模样,是被自己征服了?
“恭喜你。”肖骁的脸有点红,透着情窦初开的羞赧。
廖白单手支着脑袋,她脑袋越来越沉了,不支着,怕砸到桌子上。
“谢谢哦。”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诶……”肖骁都来不及阻止,廖白就喝完了,没办法,他也只能跟着。
门口,一身寒气的蒋仲谦看着廖白和一个年轻人推杯换盏,心里恼火的不行,偏偏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一旁的邢舜看着里面俊男美女的‘和谐’画面,忍不住开口道,“看来这小子是看上廖律师了。”
“什么?这么年轻,能看上廖白?”蒋仲谦皱着眉头,若是他没看错,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廖白可是他姐!
“老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的鲜肉啊,都喜欢姐姐,放眼现在的娱乐圈,不都是男小女大么,而且,廖律师保养的这么好,根本看不出来年纪大呀。”
蒋仲谦咬了咬牙。
心里暗骂:廖白,你真是太可恶了,处心积虑的到我公司里来上班,时不时的撩我一下,等我心烦意乱的时候你居然勾搭比我年轻的,真是……真是……天理难容!
那边的廖白早早的就被酒精迷了眼,全然没有注意到从门边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
自始至终,都只是蒋仲谦一人在自乱阵脚。
他藏得那么深,可他内心早就如那千万只蚂蚁撕咬一般,绞痛难忍。
“廖律师好像喝醉了。”或许是廖白实在太过光芒耀眼,邢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蒋仲谦侧目,喝醉就喝醉,还不是这个女人自作自受,到时看她又要来麻烦谁,总之他是不会管的。
那个年轻的实习生一直围在廖白左右,嘘寒问暖献殷勤。
最过分的是,廖白醉得一塌糊涂,只怕是被那男人揩油了都不知道。
愤愤的怒火从脚心烧到头顶,就在蒋仲谦决意上前“慰问”之时,廖白朝肖骁委婉地摆了摆手,醉呼呼的掏出手机,摸索了半天,才终于成功打通电话。
“啊?你到了?刚要让你过来呢……行吧,我这就下楼。”廖白口中嘟囔着,起身拎着包直接往外走。
庆功宴还没有结束廖白就喝得烂醉如泥,中途她打了个电话,与法务部长说了一声,踉踉跄跄离席。
眼看着廖白推开肖骁的搀扶一深一浅的朝门边走来,邢舜忍不住感慨道:“果然还是现在的小年轻痴情,不过看起来廖律师,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到手的女人哦!”
一声冷哼,蒋仲谦包了一肚子的火,再不想多看那个女人一眼。
“老板,这就走了?”不参加庆功宴了?邢舜扫了一眼正热闹的法务部。
“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今天的蒋仲谦真是莫名的暴躁。
让他蒋仲谦视一个部门为无物,法务部的面子也不给,头也不回毫不犹豫的连沾惹都不愿意,也只有廖白有这样的本事。
换成别的女人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离开庆功宴,老板的脸色依然不大好看,看似和往常的冷峻深沉无异,但跟在他身侧的邢舜,清晰地感受到阵阵凉意。
他不由得小心翼翼的问着,“老板,回家还是?”
“你下班吧,我自己回去。”蒋仲谦只想早点打发了这个跟班。
今天晚上他是不是说错话了,竟又被蒋仲谦嫌弃,邢舜心底一凉,忽然间便想起老板和廖律师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暧昧……
真是愚蠢至极。
老板刚才那面不改色的斤斤计较,不是吃醋又是什么。
可怕的禁欲系男人,暗戳戳的什么都看着眼里,却把感情压在心底,却还假装不动声色,当事人尚且无恙,但周身的人非遭殃不可。
邢舜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寒气,再抬眼看时,蒋仲谦早就进了电梯在走廊里消失不见。
而身侧与他擦肩而过的正是走路轻飘飘左右摇曳的廖白,踩着高跟鞋飞快的追赶电梯。
“诶,廖律师,您小心……”
多少年了,廖白还从未像今天这样喝醉过。
两年后从混沌和不安中回到这座曾经让她伤透了心的城市,物是人非,她还要凭借一己之力为当年的自己和母亲报仇。
亲手将亲生父亲一步步拉下台的滋味,并不好受。
可是她既然决定回国,一旦出手,就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粉身碎骨也好,圆满结束也罢,再怎么残酷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喝了不少,但廖白头脑清醒得很,只是走在路上有些颠簸,感觉全世界都在旋转和漂浮着。
宋逸民的车就停在公司楼下,这辆灰色的比亚迪停在最显眼的位置,廖白一下楼就看见了。
见她走近,宋逸民推开车门迎上前来,双手扶住她的两肩,“怎么回事,喝了这么多?”
“看见廖老头今天那副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了吗?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我觉着痛快,就多喝了几杯。”廖白骄傲的一仰头,可说完之后又颓丧的低下头去,在宋逸民面前她没有必要伪装。
“我没看出来你有多痛快,回国就碰到这些嘴脸,还是糟心多一点。”看她这副模样,宋逸民眼里有说不出的心疼。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外套褪下,披在廖白肩头,“冬季湿冷,你刚又喝了酒,别着凉了。”
说来与廖白相似多年,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放纵自己。
或许真的触碰到了伤痛,一旦触碰,就一发不可收拾。
“宋老板,谢谢你啊。”廖白心下一暖,可一对上宋逸民的目光,就忍不住的调侃起来。
所以说,她和宋逸民终究还是不合适啊,宋逸民再好再温柔,两个人再亲密,也只能是无话不说的哥们。
知道眼前的人喝醉了,半醉不醉,也有几分可爱,他仰头大笑起来,“不敢,不敢,廖律师,你如今的身价我可得把你供起来,我家庙小,得好好想想怎么留住人才才是。”
说话间,宋逸民将副驾驶车门打开,为廖白系好安全带,随后自己也钻进了车内。
“你最近和那位蒋总发展的怎么样了?”宋逸民也就是八卦,随口一问。
“发展?”提起蒋仲谦,廖白便不自觉皱起眉头,“我都好些天没有看见他了,谈什么发展。”
“才几天不见就想他了?我可是听说庭审时蒋仲谦也是去了现场的,怎么,你没看见他?”
廖白只觉头疼欲裂,用手支着头靠在车窗上,满不在乎道:“他们家的官司他来现场看看有什么奇怪的。”
话虽如此,廖白心下却是一阵起伏。
是因为不放心她的能力才偷偷来庭审现场的?
那廖老头和杜小三在法院门口对她说的话是不是都被这男人听了去?
现在发生的事情,和两年前发生的事情,他是不是也会有自己的思考?
再之后呢?这些年她所受过的委屈经历过的伤害,蒋仲谦到底能不能明白?
—
忽然的紧急刹车将廖白的思绪拉了回来,瞬间酒醒了一半。
“抱歉,我们被别车了。”宋逸民一脸歉疚,还好系上安全带,否则就要出事故了。
“???”廖白一看,前面果然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牌号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了解宋逸民,做事情总是成熟稳重,开车也向来不急不躁,这次差点出事,必然是前车的问题。
那辆车也是奇怪,别车之后立马便停在路边,生生将宋逸民的车别停,挡住去路。
如果不是宋逸民及时踩下刹车,两车相撞,起码是个中度剐蹭的事故。
“谁啊这么不长眼,敢别停姑奶奶的车?”借着酒劲,廖白拿出了二十六年的痞气。
“别冲动,我看这车不简单,车主人应该不是个好应付的人……”
车主人确实不是个好应付的人,宋逸民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前车司机走下宾利,一双如鹰隼般的墨色眼瞳正直直地盯着廖白。
“蒋仲谦!”
廖白揉了揉眼睛,确定她没有看花,站在宾利旁边的那个男人,就是蒋仲谦。
算是摊了个大麻烦。
可是这个麻烦是自己送上门的。
那就怪不得她酒后“乱性”了,廖白可是一路都神魂颠倒,忽然天降男神,那呼之欲出的小心思就彻底按奈不住。
“哎呀~你这车上的安全带怎么回事?”一时心急,再加上醉意熏熏眼花缭乱,廖白解个安全带解到耐心全无,恨不能一剪刀断了这解不开的束缚。
宋逸民无奈,摇了摇头,“你的智商被狗啃了?”
说着帮忙解开安全带,又担心蒋仲谦找廖白的麻烦,遂跟在她身后一齐下了车。
醉酒的女人真可怕,下一秒宋逸民算是对他这位闺蜜有了新的认知。
只见廖白歪歪扭扭的靠近蒋仲谦,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蒋仲谦迅速出手抓住她的手臂,“喝这么多,你是要上天?”
刚接住廖白就闻见扑面而来的酒味,蒋仲谦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正要缩回自己的手。
这个时候廖白忽然伸手抓住他,什么也没说,借力飞身扑进他的怀里,踮起脚尖吻上蒋仲谦的薄唇。
女人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蒋仲谦也瞪大了眼睛,然而他并没有抗拒。
这种感觉,他太怀念了。
就像是许多年前他们还是恋人的时候,他抱着她亲吻,那个时候的吻,都是甜甜的。
现在也依然是甜甜的,酥软酥软,齁到他没有力气去拒绝,而是心甘情愿的接受女人的主动。
这是她欠他的,蒋仲谦始终咬住这一句话。
不管他今后如何索取,都是廖白欠他的。
宋逸民止步于此,默默又退回了原点,悄无声息的发动车子离开。
“你就住这?”
推开门,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就映入眼帘,蒋仲谦悲喜交加,只有一间房,难不成今天他睡沙发?
沙发也不过五尺长,如何能容得下他这一米八五的大高个。
合着廖白就没有在这个空间里留下可以容纳他的位置。
可是这么晚了,他也懒得挪位,在这里将就一晚也是“无奈之举”,廖白有什么理由拒绝他。
真的喝多了,蒋仲谦将她抱进房间时,她浑身松软无力,胸前的扣子不知何时开了两颗,锁骨的风光闯入蒋仲谦自律过久的心扉。
“喝水吗?”男人的喉结不自然的动了动,眼神闪躲,不敢看向床上的人。
但愈是如此就愈是难以克制自己惴惴不安的心思,一颗心扑腾扑腾加速跳动着。
“喝~”廖白只觉得有些难受,捂着胸口从床上坐了起来。
“等着。”蒋仲谦随口应着,没走几步他就停了下来,什么时候他一个大总裁竟然沦落成一个小律师的保姆了,忙前忙后,唯命是从?
“你怎么还不快点,我难受死了。”胃里翻江倒海的廖白瞬间就有些窝火。
回头看了一眼女人,蒋仲谦不由得怒火中烧,却还是抵不过自己老老实实的四肢,冷哼一声,漠然走出卧室。
明明就是这个女人一直在主动撩拨,方才亦是如此,他轻易地就上套了。
蒋仲谦不由得将手指轻放在唇边,刚才廖白的冷唇停留过的地方,现在还留着一股比酒精还要清淡一些的香味,回味无穷。
心如涟漪,泛起一层接着一圈,回想起就会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该死,又被这个女人左右了情绪。
蒋仲谦只觉得懊恼,每次都自以为已经绝缘刀枪不入,可是每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一切全乱了。
水来了,廖白也不客气,接过水杯便一饮而尽,随后便靠坐在床头,就要睡过去。
留下蒋仲谦一人站在房间里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怎么还不走?”廖白挣扎着睁开双眼,瞥见蒋仲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么晚了,开车不安全。”亏他还厚着脸皮说出这样一个让廖白鄙夷的借口。
廖白果然鄙视的翻了个白眼,扶了扶额头,慵懒道:“我睡了,你自己到外面去。”
她头晕的很,但是也十分清醒于蒋仲谦的小心思,不过她也确实酒劲未解,除了脑子晕乎乎的,胸口还十分沉闷。
“女人,你这就有点过分了。”蒋仲谦双眼冒着火花,他好心送醉酒的人回来,最后竟被如此冷落。
作为天之骄子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耻辱,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对他。
“你出去,我困了,记得把门关上。”廖白就好似没有注意到他的怒意,翻了个身,让自己睡得舒服一些,缓解胃里的翻天覆地。
谁知下一秒,蒋仲谦忽然夺步而来欺身而上,将廖白整个人圈在他的臂弯之下,“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说罢他紧紧抓住廖白的双肩,好让她看清楚自己的怒火。
廖白再次感觉胸口起伏,似有什么东西要狂涌而上,她无心应对蒋仲谦,只一直用手捂住胸口,一手推着对方的肩头。
男人竟狂妄到开始解开她的衣服!
忍不住了。
一瞬间的功夫,呕吐物全落在了蒋仲谦的西装外套上。
“对不起!”她一把推开蒋仲谦,发疯似的奔向洗手间。
撕扯间,她好似徒手掰了根什么东西,蒋仲谦的惨叫声也被她抛诸脑后。
“廖白,你个女人!”大概就是蒋仲谦没想到女人的力气竟如初的大,为了反抗,竟将他的手指错位了!
之后的事情她就不大记得了,她大概是吐完之后就在洗手间里就地睡下了。
冰冷并没有持续太久,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不久之后温暖将她包围。
早上八点,闹钟开心的跳了起来,连带着震动,让廖白没有办法再安睡。
哪里来的如此暴躁的闹钟?放的音乐还是几十年前的英美摇滚,活跃的像个精力过剩的三岁孩子,这品位,不是一般人。
她可是个从来不依赖闹钟的人,手机也一直都是静音,生物钟稳定,然而今天是个意外,她的脑袋到现在都还是晕乎乎的。
“唉!”廖白既无奈又暴躁的叹了口气,把头埋在被子里面,藏在枕头下面,还是一点都不管用,那该死的音乐跳个不停,没个停歇的时候。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起床气!
最后一刻廖白彻底爆发,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对横眉冷身侧的男人,“你有完没完!”
“起床,你该上班了。”只见蒋仲谦坐在床的另一侧边缘,就快要被廖白挤下床去,他一脸的冷酷,即便是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也仍旧镇定自若。
这边廖白一个人就差不多占了一张床的三分之一以及所有的被子。
可想而知,被廖白“掰断”了手指的蒋仲谦昨天夜里睡得有多憋屈。
“那没办法,我这张床就这么点大,你非要挤上来,怪我咯!”卑鄙小人,自己没有睡好就一大早的把她吵醒,廖白暗想。
蒋仲谦冷脸不语,起身就将外套穿上,那件外套,还有一股浓浓的呕吐物的味道,他眉心皱了皱,却并未停下动作。
还有他的手,虽然被他掰回了原位,只要稍稍一动,就如骨头碎裂一般的疼痛。
但这男人还是忍住了,这点疼痛,比起当年廖白的不辞而别,不算什么。
只是他只手并不能将衣服扣上,几经尝试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选择放弃。
今早的蒋仲谦脾气倒是温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能忍气吞声的不迁怒她,虽然做了些小动作,也不排除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会迟到。
廖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见着男人默默吞下苦果,不由得有些内疚,悄无声息走到蒋仲谦的面前,“我来吧。”
她手法娴熟,温柔细腻,三两下就搞定了。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廖白动作稍微大一些,就能碰到蒋仲谦的皮肤,还能感受到从他鼻中呼出的温热气息。
在这期间,男人都安静的配合着,只是每次二人的目光撞上,都有几分寒意。
“你先到外面坐一会儿,我给你找药。”生怕被男人看出她的处心,多看几眼就要暴露自己的真心,她忙低下头去,转身躲过蒋仲谦冰冷的目光。
“还有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还是先不要穿了,我洗好了再还给你。”廖白能够感觉到身后的男人目光越来越炽热。
“两年前,你忽然不辞而别,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和廖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勾起了蒋仲谦的回忆,他竟又冷不丁的问起两年前的事情。
他这一问,廖白身形一颤,险些将手中的药水打翻在地,一瞬间浑身冰凉,从头冷到脚,就好似被这个男人抓住了命脉一般。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提它做什么?”两年前的事情,分明当年的蒋仲谦都不愿意听她多解释一个字。
“你为什么不敢提起?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嗯?”男人危险的眯了眯眼,要刨根问底。
“别忘了当初是你不信任我在先,现在你反过来质问我的责任,蒋仲谦,你脸可真大!”廖白瞬间便红了眼睛,这个男人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两年前的事情于她而言,是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抚平的伤痛,于万幸中她绝处逢生,还收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礼物,她感谢命运让她活下来,但有些人,她绝不原谅。
蒋仲谦一愣,他并没有想到廖白的反应会这么大,愈是如此,他对真相就愈是充满了好奇,“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能勉强,但是廖白你记住,你休想瞒我一辈子!”
瞧瞧他这势在必得的样子,到嘴边的真相廖白忽然间又说不出口了。
她取出药水,起身走向蒋仲谦,对着那张冷淡的脸明媚一笑,宛如阳光朝露,“哪里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就是失恋了太伤心出国散散心而已,蒋总不必一惊一乍。”
瞬间变了脸,连称呼都变了,蒋仲谦哪里还能从女人的脸上看到几分钟之前的窘境。
他冷哼一声,并未搭话,他要是信了这个女人的鬼话,他就该蠢到回炉重造去。
廖白也不在意他的冷漠,仍旧眉眼含笑,牵着他的手掌温柔为他擦拭伤口,随后又将受伤的手指谨慎的包扎起来。
为了补偿蒋仲谦,廖白还特意亲自下厨,算是又抓住了男人的胃。
她早就说过了,要让蒋仲谦重新爱上她,为了这一天她这位千金大小姐苦练厨艺,终于派上了用场。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蒋仲谦对廖白的变化更加惊讶。
“当然是,离开你之后了。”廖白毫不犹豫的答道。
“哼,倒是有几分觉悟,不过,还差得远。”分明就已经被一碗小小的面征服了,可蒋仲谦就是十分不满,离开他之后就苦练厨艺,是为了讨好哪个男人?
“差得远你就别吃了,我做给别人吃,人家比你懂得欣赏!”两句话不到,二人都争吵起来,这一次廖白还要将蒋仲谦的饭碗端走。
“你还要做给谁吃?哪个不要脸的伪君子?”蒋仲谦差点没跳起来,他一直都知道,廖白的异性缘好到能排上好几条街。
廖白笑意盈盈,清脆的声音刺入蒋仲谦的耳膜,“自然是比你可爱比你温柔的人咯!”
自然是她那白白胖胖温柔可爱,聪明大方,长得好看又十分体贴的,混世魔王了。
除了蒋仲谦,廖白就只为混世魔王做过餐点,而且也是因为这小可爱跟他的父亲一样挑食,廖白才决意要学得一手好厨艺的。
再看着蒋仲谦时,他脸色难看极了,冷盯着廖白半天,终于沉不住气,拉着她就往外走。
“做什么?”廖白大惊失色,还以为男人要替天行道。
“上班!”瞬间蒋仲谦就浇灭了她心底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