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耳边传来一阵清晰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是鞭子抽在皮肉上。
江灵歌想要睁开双眼,可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眼皮,沉重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
身上潮水一样的疼在逐渐溢开,她忍不住咬紧牙关,那尖锐的痛楚席卷神经,让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娘娘,要不就算了,再打下去,恐怕这人就要不行了,她毕竟是王妃,虽然王爷将处置这件事的权利交给了您,咱们也要小心行事,不然传出去恐怕不好听!”
说话那人的声音上了几分年纪,语气之中藏着小心谨慎。
江灵歌还没来得及有理清思绪,整个脑袋乱成了浆糊,一些片段模糊的在她脑海之中闪现,却又不甚真切。
那些记忆最终化成了一些画面,让江灵歌忍不住想要爆粗。
所有的涵养已经被这巨大的打击吓光。
她穿了!
还穿在一个有夫之妇的人身上。
想她堂堂江氏当家人,长了这么大还没谈过一次恋爱,如今竟然奇妙的跳过了这么个过程,老天爷直接送给她个夫君。
那些莫名进入她脑海之中的记忆,直接概括了原来那个江灵歌的一生,简单来说,她完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陪衬。
自小就喜欢夜王,为了嫁给夜王费尽心思,结果夜王心里却有着一颗朱砂痣,完全对她看不上眼。
好不容易成了王妃,却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间接害死了朱砂痣不说,还被府中侧妃文聘婷害的声名尽毁,最后直接被人吊死在房梁上假装没脸见人自尽身亡,落得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
而如今,江灵歌正好穿越到原主声名尽毁的时候。
“江灵歌,当初还多亏了你大闹一场,让那个病美人洛云瑶直接气死,不然这正妃之位恐怕这辈子也轮不到我身上,如今王爷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不知道有多恨你,要不是你背后有相府皇上撑腰,恐怕发生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早就将你沉塘喂鱼了,你放心,我会给你几分薄面,毕竟你是王妃,死的也不能太窝囊!”
说话的人是个女子,她声音严肃义正言辞,可掩饰不了那语气里的开心得意。
最重要的是,她就是女子口中的那个要被沉塘喂鱼的王妃。
那大段的记忆之中,昨晚王府之中侧妃文聘婷邀请了一些大臣家的女眷在府中开生辰宴,也邀请了身为王妃的她,可江灵歌喝了两杯酒就有些头晕回房休息,结果醒来以后就被人压到了王府的刑房之中,都说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男人的衣物。
这件事惊动了整个京城,她从高高在上的夜王妃,一瞬间声名狼藉,清誉尽毁。
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侧妃文聘婷。
文聘婷见到她居然还有抬头的力气,轻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姐姐,不是妹妹说你,虽然王爷在你大婚两年的时间都没有去过你的房间,你也不用如此饥、渴,找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说吧,那人究竟是谁?”
文聘婷伸出手指,用手指甲掐在了江灵歌的下巴上,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解恨的情绪。
刺痛传来,江灵歌皱了皱眉,她看了一眼如今的状况,竟然被绑在了大堂之中的柱子上,承受着鞭刑。
身上血迹斑斑,无处不痛。
好像她十六岁以后,就没人敢碰她一根手指头了。这种痛,让她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她用了十年的时间,从江家一个任人打骂的私生女,熬上了一家之主的位置,可屁股还没坐热,就死了!
巨亏!
可她怎么死的,因为什么死的来着?
仔细想想,江灵歌突然发现,她居然完全没有印象。
她缓缓睁开双眼,一双幽暗的眸子落在了文聘婷的身上,带着审视的目光。
文聘婷心中一惊,她在对视江灵歌视线的那一瞬间,只感觉浑身一凉。
以前的江灵歌嚣张跋扈惹人厌恶,在王府之中刁蛮任性惯了,就是个胸大无脑的,被她从始至终都一直玩弄在鼓掌之间。
可现在明明江灵歌都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怎么却给她一种心中不安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的收回手指,掩饰自己心中的波动。
不可能的,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行事,现在马上就要完美收官,不会再有任何意外发生。
“看来王妃真是痴情,就算承受再多也要喂那个奸夫掩饰,到如今都不肯开口说实话,既然如此,那也别怪妹妹不客气了,王爷这也是为了王府的颜面,才让妹妹好好询问你,你可要理解妹妹,妹妹也是不得已为之……”
她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眼底寒光稍纵即逝。
“嬷嬷,先将人带到柴房,等王爷回来,本妃会好好禀报的!”
柴房?
江灵歌闻言,心中冷笑了一下。
这里是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一辈子安分守己等着不爱自己的男人过来宠幸,真是可悲可叹。
不管以前的江灵歌怎么样,可如今这身体的主人是她,今天她一旦被带到柴房,恐怕接下来就该到了有人弄死她的环节,她毕竟重伤在身,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反抗能力,真苦了记忆之中那些没大脑的吃瓜群众,会觉得被打的体无完肤动都动不了的人会自己找绳子爬上去吊死自杀。
从脑海之中的记忆之中来看,这一切明显都是有人设计好的,也就只有原主才没有察觉。
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两个粗壮的嬷嬷上前一人一边的架住江灵歌的手臂。
江灵歌眯着双眼,即便是身体疼的连动一下都困难,可她依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开那两个嬷嬷的钳制。
谁也没有想到江灵歌会突然挣扎,两个粗使嬷嬷一时不察,被江灵歌推到一旁。
她摇晃了一下、身形,还残留着血迹的唇角缓缓流露出一抹浅笑,看了一眼愣在原地,就站在不远处的文聘婷,江灵歌稳住身体一纵身,直接将她扑倒在地。
“啊!”
尖叫声振聋发聩,江灵歌这一扑,已经用尽了之前积攒的全部力气,不是她不想起来,是她如今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她死死的压在文聘婷的身上,身上的血直接将对方粉红色的长裙染红,文聘婷惊慌失措,就连周围的嬷嬷都吓得立刻爬起来要去将她抓起来。
江灵歌一只手卡在文聘婷的脖子上,声音沙哑带着极为浓郁的冷:“不想她现在毁容,就给我站在原地别动!”
她这一声大喊,那两个行刑的婆子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就连文聘婷都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状况,连忙慌乱喊道:“都……都别过来!”
江灵歌的眼神,阴沉的仿佛要吃了她一眼,纵然她手上没什么力气,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从她头上拔下了一根朱钗。
那朱钗尖锐的尖端,就抵在她的脖子上,仿佛只要她一动,对方就会刺穿她的喉咙。
这种性命被掌控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十分不好,文聘婷浑身轻轻颤抖着,顿时眨了眨眼睛,泪光闪烁:“姐姐,这件事不是妹妹的错,妹妹都是听从王爷的吩咐才这么做的,你要是不满意尽可以去和王爷说,妹妹也不想的!”
她眼圈通红满脸都是无辜的表情,这人还真是会演戏,刚才还一副嚣张得意,眨眼间就变成了小白兔。
饶了她,江灵歌对不起自己这一身的伤。
嘴里满是血腥味,她强忍着咽下那翻涌的气血,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着她。
循着记忆,她回想了一下之前这个女人审问她的场景,气笑了。
当年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如今坟头草都五尺高了,既然她如今代替这个人活下去,这身体的仇,她自然要报。
她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轻声道:“文聘婷,别以为本妃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发现你房间男子衣服的是你的贴身丫鬟澜儿,和妹妹有什么关系!”
好个贴身丫鬟。
她可还记得,那丫鬟还是丞相府的大夫人安排给她的陪嫁丫头。
江灵歌听到她提起澜儿这个名字,就想起了对方前后不少事情,她这身体的父亲当年是为国捐躯万人赞颂的大将军,她的伯父是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当今圣上更是因为她父亲救驾有功,赐给了她郡主封号。
只可惜,她自幼父母双亡,从小生活在伯父家中。
从江灵歌的记忆当中来看,相府一家对她可是好极了,除了那个不苟言笑对她偶尔会刻薄一下的老夫人,丞相夫人文青玉对她可是娇惯的很,不管小时候她犯了什么错都不责骂她,甚至还帮她善后,简直比亲女儿都亲。
也因为这样,丞相夫人博得了一个远近闻名的贤良名声,只可惜江灵歌却成了那个不成器,刁钻任性的大小姐,甚至为了嫁给夜王,不惜得用自己父亲当年立下的功劳去宫中大闹。
那件事当年成为笑柄盛传一时,让所有人见到江灵歌都用一种异样的表情瞧着她。
可就算这样,江灵歌却还不自知。
成亲两年,天天换着花样想要去讨好夜王,可除了大婚当晚,这两年之中就连对方的面都很少看到。
有几次折腾,甚至直接被夜王吩咐人给丢了出去。
捏着朱钗的手一动没动,江灵歌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她如今的身体受伤太重,恐怕很快就要挺不住了:“将你们王爷请过来,我有话要说!”
“是,是……”原本跟在文聘婷身边的嬷嬷连连点头,转身慌里慌张的推开门就要去通风报信,谁知大门才刚刚打开,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那嬷嬷看到来人,就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样,一膝盖跪倒在地:“王爷救命啊,王妃要杀了侧妃娘娘!”
听到外面的哭喊声,江灵歌费力的侧过头向着门外看去,昏暗的夜色之中,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缓步走在。
月华落在他的身上,衣服上银色的蟒蛇纹仿佛活了一样。
她这一眼看过去,就愣住了。
虽然她所在的时代美男云集,可眼前这个男人,依旧让她感觉惊艳。
一双狭长的眼,眼角微微上扬,在看人的时候,莫名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眉宇欣长鼻如穹峰,尤其是那双深黑之中,在房屋中昏暗烛火反射之下还透着几分湛蓝的眼,好似在一瞬间就能笼络人的魂魄。
男子头戴银冠,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尊贵和不容忽视的气息。
就算记忆之中还有这一张面孔,可江灵歌都没办法不被这张十分完美,侵袭力惊人的面容所吸引。
看来,这个人就是之前的江灵歌爱的死去活来的人,当今西楚国的三皇子,夜王楚凉夜。
眼光不错,至少这张脸比挂在墙上的画儿还好看。
好在江灵歌早就在记忆之中有了大概的印象,才能在一瞬间回神,不被对方察觉。
那人就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地上的江灵歌和文聘婷背着手蹙着眉,没有说话。
文聘婷瞬间泪眼婆娑,一脸虚弱的模样:“王爷救救妾身,妾身只是按照王爷的吩咐审问姐姐的,想要劝姐姐几句,谁知道姐姐居然要伤害妾身!”
“闭嘴!”
江灵歌冷声喝到,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声音却平静无波。
身上原本穿着的浅蓝色长裙,早就被鲜血染的脏污不堪,她压在文聘婷的身上,从下至上的侧眸看着楚凉夜的面容。
那张面容在月色下模糊不清,却更多了几分神秘冷俊。
江灵歌微微挑眉,眯着眸子沙哑着声音开口:“我只想问王爷一句话!”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楚凉夜并没有出声,而是目光平静的看着她,那双眼眸里面写满了冷漠二字。
江灵歌见他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停顿,而是目光带着戏谑的瞧着他:“这里可是王府?”
安静,一瞬间蔓延开来,让整个刑堂之中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息。
江灵歌虽然不着急,可凌乱的气血,却让她额头上冒着一滴滴冷汗。
汗珠划过伤口,那疼痛更加难耐忍受,那伤痕不光疼,还有些发痒,让她有一种想要去抓的冲动。
“是!”
清冷如泉水一样的声音从男子的口中流露而出,江灵歌在这瞬间松了口气,她接着问道:“府中的人都说我和男子私会,房间里甚至还藏着其他男人的东西,我且问王爷,你可信?”
又是一阵沉默。
楚凉夜那双闪烁幽暗光芒的眸子里,一道浅浅的流光闪过,那双狭长的眼,缓缓眯了起来。
危险,藏着嗜血和让人看不透的杀意。
“为何不信。”楚凉夜冷声回答,那目光落在江灵歌的身上,却好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江灵歌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而且她也理解。
夜王喜欢上青、楼女子,想要让一个青、楼女子为正妃的消息当年在整个西楚国都传遍了,就连皇上都差点儿松了口,可偏偏她出现了。
江灵歌用自己功臣之女的身份,顺利的成为了正妃,大婚没两天,就传出青、楼女子洛云瑶因病香消玉殒的消息。
可怜的江灵歌那天差点儿就死在夜王手中,如果不是皇上的人及时召见了夜王,恐怕也就没有现在的她什么事了。
她的笑声透着几分苦涩,还藏着一丝讽刺,染着自己鲜血的唇瓣,就在他面前轻轻开合:“王爷就连自己的王妃都不相信,甘愿沦为整个西楚国的笑柄也不愿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真让我佩服之极。纵然之前你我之间有些误会,可我依旧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男人!”
当然,瞎眼的是以前的江灵歌不是她,这种男人给她来一打她都不待见。
这番话从江灵歌的口中说出来,就连被她压在下方的文聘婷都不由自主的瞪大双眼。
因为就算在整个西楚,敢和夜王殿下这么说话的人也不多。
虽然夜王身为王爷,可却是当今皇上最重视的王爷,手中实权颇多,就算是朝中老臣也没有敢顶撞夜王殿下的。
楚凉夜摆手,让嬷嬷准备椅子让他坐下。
他就坐在江灵歌面前,眼睁睁的看着江灵歌手中依旧拿着朱钗指着文聘婷,却依旧不疾不徐的喝了杯茶。
“用不用,本王让人挖了你的这双眼睛?”
虽然是疑问句,可是那话,却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还好,江灵歌当年接触过的大鳄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这点儿小场面,还不至于吓坏了她。
而且,如果她早点儿穿越过来,她就算出家也不嫁给这么个自高自大一点责任心没有,还三妻四妾的男人。
好像这人浑身上下,感觉除了那张脸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了,也不知道以前的江灵歌哪根筋搭错了,偏偏上赶着自寻死路。
将这番心思压在心底,戏还得演下去。
江灵歌仰起头,目光极为认真:“如果王爷从头至尾都不喜欢我,就直接休了我就是,何苦用这种招数来羞辱我?王爷若是只打算为自己的女人报仇,那可真是找错了人,当年我根本就不知道王爷还有心仪之人,你要是早点儿说,这正妃的位置我让出去就好了,我也不稀罕!更何况,这里既然是王府,自然戒备森严,岂是男子能随随便便进来的?”
江灵歌将这番话一说完,文聘婷就感觉脸颊发热,心脏砰砰乱跳起来。
她咬了咬唇角,“江灵歌,当年王爷有心仪之人这件事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还在戳王爷心口上的伤,简直恶毒!”
她感觉到文聘婷的神色变化,低头浅笑:“我恶毒?你做了什么,我就不相信王爷会不知道!”
这件事虽然后来江灵歌知道了,可是当时却真的不知,她那时候在相府之中大病一场,一个月都没出过门,要是相府的人有意隐瞒她什么,她根本没办法知道。
而且,就算是真的知道了,按照以前江灵歌的性子,怕是也不会把一个青、楼女子放在心上。
她神色平静,仿佛身上的那些伤都不是她的,可还没等文聘婷说出什么解释的话,江灵歌手中的朱钗落地,她整个人直接砸在她的胸口上。
文聘婷被砸的胸闷气短头晕眼花,半天没缓过劲来,脖子上因为刚刚昏迷时江灵歌控制不住力道造成的划痕,整个人狼狈的和江灵歌有的一拼。
她明明才是动手的那个人,可是好像没有讨到丝毫便宜。
眼角泪光闪烁,一旁的嬷嬷手疾眼快的将自家主子从地上扶起来,将江灵歌扒拉到一边。
“王爷,侧妃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您一定要给娘娘做主,这女人不但和人苟且被人揭穿之后还殴打侧妃娘娘,还请王爷明察!”
坐在椅子上的人缓缓站了起来。
被扶着坐在嬷嬷旁边的侧妃一见到他起身,目光闪了闪,用手拽了一下说话的嬷嬷:“王爷,妾身没事,只是受了一点儿惊吓,过会儿就好了,只是这件事没有处理好,给王爷添麻烦了!”
文聘婷将刚刚想要解释的话给收了回去。
她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楚凉夜的性子,这么多年她也多少摸到了一点儿,那就是万万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而且,这两年,府中的新人来的不少,可是死的也不少,她早就对这件事有所怀疑,更是不敢触碰楚凉夜的逆鳞。
如果现在百般辩解,明显就证明是她自己心虚,也就算应了江灵歌的话。
楚凉夜走到她面前,轻轻垂下眸子,那双眸子清明冷淡,仿佛没有将房间之中任何人放在眼底。
“无须自责!”
得到这样一句话,文聘婷的心都跟着颤了颤,原本波动的心舒缓了些。
她当年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个男人对她果然是不一样的。
她垂下头,“王府之中虽然守备森严,可是疏忽一下也并非不可能,王妃在府中生活两年,想要做到一些事情也没那么困难!”
她这话明显是在给江灵歌火上浇油,她也知道此时说这些也许会引起楚凉夜的厌恶,可是若是此时再不下手,她想当上王妃的机会就要流逝了。
这个江灵歌也不知道怎么了,昏迷之前还一脸求饶的姿态,一醒来居然抽风的想要反抗。
不过,现在都晚了。
文聘婷心中有底,楚凉夜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江灵歌做下这种丑事,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楚凉夜眯了眯眸子,那双眼细长,带着凌厉的弧度,“你受了伤,暂且去休息!”
他声音平缓,让文聘婷心中舒服了一些,果然,楚凉夜就是个面冷心热的男人。
只是他这样说难不成……王爷这是要亲自审问?
一想到这点,文聘婷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王爷,是不是妾身哪里做错了,让王爷费心了,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还请王爷责罚!”
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楚凉夜面前。
那双眸子里藏着楚楚可怜的味道,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肩膀在微微耸、动,仿佛在低声哭泣。
如此柔软的美人,露出这样的一面,当真让人心生怜惜。
“嬷嬷,扶她回去!”
楚凉夜没有废话,更没有将更多的精力落在文聘婷的身上,他将目光调转了一下,看向浑身是伤的江灵歌。
那双狭长的双眼轻轻眯了眯,他忽然弯了腰,伸出手臂将她抱在怀里。
这一幕,谁也没有想到。
文聘婷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明明冷情冷性的男人,竟然将原本嫌弃至极声名狼藉的女人抱在怀里,一种浓浓的妒火和愤怒在心口燃烧起来。
他明明恨不得想要弄死她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做。
如果不是楚凉夜的暗示,她的这点儿小计谋怎么可能成功,可如今,难不成王爷是想要她活?
心中的想法不断沸腾,可是她却不敢露出半点情绪。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的,只余留楚凉夜极轻的脚步声。
文聘婷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了,她微微启唇,一屁股坐在地上。
旁边的老嬷嬷见到她一脸失落的模样,心疼的说道:“娘娘,王爷定然是可怜她昏迷过去了,绝对不会有别的意思,娘娘放心,昨晚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就算说出一个花来也没人会信!”
听着嬷嬷的话,文聘婷却没有感觉自己得到丝毫安慰。
她进府这么多年,还没被王爷在人前这么抱过,可是如今这个女人马上就要被她赶出去了,却得到这般殊荣。
狠狠的咬了咬牙:“嬷嬷,派人给我好好盯着那边,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嬷嬷低头:“娘娘放心。”
她心里明白文聘婷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她将谣言传的越广越好,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
一盆冷水泼在脸上,江灵歌猛然惊醒,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依旧趴在地上。
只不过是换了个地儿。
四周是精致的壁画装饰,就连摆在正中央的桌椅都是特制的。
这房屋里面充斥着一种尊贵之意,好像什么人的寝宫。
一个人坐在她前方不远的大床上,她左右站着两个王府侍卫,在旁边还坐着一个面容含笑,一双桃花眼弯着,明显要看热闹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一身青色长衫,手中还摇摇摆摆鼓弄着一把折扇,见到江灵歌醒了,轻笑着打破沉寂:“王兄,这王妃要是突然就这么死了,多少有些不好交代,可是若是不处置,恐怕以后你这帽子绿定了!”
江灵歌闻言,不由想笑,没想到绿帽子现在就流行了。
如今有一点儿江灵歌可以确定,前世的江灵歌没这么好命,因为当晚她直接被压到柴房吊死了。
对于她的人生,江灵歌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不过既然如今她来了,肯定不能就这么等死。
如今,她浑身是伤,脸上还有被刚刚泼过的水,头发被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上,看起来分外可怜狼狈。
她眨了眨眼睛,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硬碰硬。
楚凉夜恨死了江灵歌,恐怕心里也是想她死的,可如今她还活着,就证明她还有机会。
她眼神闪了闪,却从地上用尽力气爬起来。
就算再怎么不堪狼狈,她江灵歌也要和对方平视,“王爷想要除去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可我不想死,所以王爷,咱们交易吧!”
她微微勾着唇角,眼中闪烁灼灼光芒。
这番话一出口,坐在一旁的桃花眼男子早就惊呆了。
他用扇子挡住下把,一脸震惊外加不可思议:“楚凉夜,你这个王妃不得了!”
那双桃花眼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男子的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江灵歌目光一直落在楚凉夜的身上,只是扫了桃花眼男子一眼,就将目光移了开。
她唇齿微微动了动,咬了咬舌尖,硬是让自己撑下去,笔直的站在他面前。
“你帮我洗刷冤屈,明日我会去皇上面前请旨退婚,以后你爱娶谁就娶谁,男女婚嫁,各不相干!”
至始至终,楚凉夜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面闪烁着幽暗的光泽,深邃的看不见底。
在他周围的空气好像被压缩起来,多呼吸一口都让人感觉困难。
“各不相干?”楚凉夜一出声,让所有人的心情都跟着紧了紧。
桃花眼男子摇了摇扇子,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王兄你这小王妃还真有意思,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刺激到她了,又或者她之前对你爱入骨髓的模样都是装的?”
被对方插言,楚凉夜没有生气,也让江灵歌心里了解了这个桃花眼男子的地位。
奈何,在原来那个江灵歌的人生之中,并没有关于这个男子的印象,她也不清楚对方是谁。
但是,她虽然没见过,却可以猜。
“这位公子,可是连亲王府的世子爷?”
没想到她竟然敢开口,而且一口道破了自己的身份,楚连浔顿时有了兴趣。
“说的不错,正是本世子,王妃应该没有见过在下,是怎么猜出来的?”
江灵歌看着他,好似在瞧着智障,“外面都说世子和夜王殿下关系最好,果然不假!”
如今皇上有三子,全部都赏赐了封号,一位是当今太子殿下,另外两位就是清王和夜王。
而这三人的感情并不如何,因为夜王受到的重用比太子还要多,这两人在利益之上,这辈子也没可能成为朋友。
而那个清王自有自己的一番处事风范,从来不参与任何争斗,也不和两人任意一方走近,自然不可能来这府上。
那桃花眼的男子,虽然性情有些不羁,可是身上的穿着和打扮,却像是皇室中人。
而如今在京城之内,不属于皇子的,和夜王等人相同辈分,还能如此无阻拦的自由出入夜王府的人,就只剩下的唯一的闲散亲王家的世子爷。
楚连浔目光之中闪过一抹亮色。
他将手中的扇子合拢,在掌心轻轻拍了拍。
“不错不错,王妃聪慧!”这话说的倒是心里话,可也让他眼底的狐疑更重。
江灵歌看到他目光之中一闪即逝的神色,心中恍惚跳动了一下,她感觉,这个天生一副笑面,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连王世子,也是不太好对付的。
也对,生活在这种皇权的大染缸之中,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就好比当年她的处境。
那么艰难她都挺过来了,如今就算有刀山火海摆在她眼前,她也不会害怕。
插诨打诨了半天,正主还没有回答她的条件,江灵歌已经没兴趣再和楚连浔闲聊。
楚凉夜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就算别人说破了唇舌,他也不会更改自己的想法,所以现在她要对付的,还是只有他一个。
楚凉夜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动着一旁扶手,那双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就像是在看一场大戏。
而戏中的主角,正是江灵歌自己。
她站在他面前,伤口还在流血,却也依旧默默的忍受着。
论忍耐和对视这种功力,江灵歌可是颇有心得,能够赢过她的人不多。
所以,最终还是楚凉夜输了。
那张极为冷俊的面容上划过一丝冷笑,欣长的眉宇轻扬了扬,他声音之中透着凉薄和浓浓的杀机,可以看得出,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江灵歌目光丝毫不闪躲,直接和那双冷的仿佛刀刃的目光对视。
楚连浔在一旁暗自佩服,对这突然胆子大起来的王妃,好奇之处不少。
“如果王爷想要我的命,刚才就可以给我安上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声弄死我,既然现在我还活着,就说明在王爷心中还有几分价值!”虽然那价值就连江灵歌自己都说不清。
但是如今,这也是她唯一的仰仗。
楚连浔都有些想要鼓掌了,一双桃花眼潋滟流光,他轻笑了一声道:“江灵歌,敢情以前你都是装的,能够欺骗所有人这么久,也真是人才,你说的还真是不错,皇上不久前下了旨意,让夜王保你性命,不知道你上辈子积攒了什么福气,还能苟活到今日!”
听到这样一番评价,江灵歌心生疑虑。
楚连浔看似对她很温和,可是那眼底隐藏着的情绪也不是假的。
这个人对她,也有着一种杀心,只是碍于身份没有直接表露出来罢了。
看来,当年洛云瑶死的事情,还牵扯到了一些隐秘之事,那个洛云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这么人如此念念不忘。
她心有所悟的看了楚连浔一眼,这一眼,就让那双桃花眼暗了暗。
晦涩在那双眸子里闪烁着,江灵歌再次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她这次要为以前江灵歌善后的地方有些多,她原本以为,自己只要离开夜王府就是安全的,可是现在看并非如此,一旦她不再是夜王妃,恐怕明日所有人就会看到她横尸街头的消息。
就算背后有着皇帝当靠山,但目前看来,那皇帝还是不怎么靠谱,明显是她还活着就帮一把,死了就算了的态度。
她沉了沉心思,“王爷,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可以给你道歉,我发誓,若是以后再缠着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只要今后在府中给我留下一席之地,就当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如何?”
眼下比不得当初,江灵歌不会看不清局势,不识时务的骄傲自大。因为不管以前她如何风光,现如今也落入了囵囤。
所以,凡事都要忍耐。
楚凉夜的眼神微微冷了下去,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那双狭长双眼之中的所有情绪,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有没有在思考她的话。
坐在不远处的楚连浔却忍不住轻笑出声,此时瞧着江灵歌,也不觉得有些好笑:“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不缠着王兄,现在又要王兄在这府中给你留下一席之地,你不觉得这话,是在自打脸吗?”
江灵歌微微侧头,斜睨了他一眼:“这是夜王府的家务事,不知道关世子爷什么事!”
“你……”江灵歌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一时间让楚连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使劲的扇着扇子,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热了。
楚凉夜的眼皮总算挑了起来,那张明明美的像画一样的脸,却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本王给你一个机会!”
江灵歌心头一跳,却也松了口气。
她猜的果然没错,楚凉夜没有杀她是有原因的。
“王爷请讲!”
人在屋檐下,岂敢不低头,她轻轻的咬着唇角,这些都是在成长之前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她不但懂,而且已经经历过一遭。
不过是重来一遍而已,她觉得没什么难的,什么都要一步一步来,现在保命要紧。
还没等江灵歌抬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多了一双黑色银边的靴子。
一只手捏在了她的下巴上,她忍住想要一把将那手拍下来的冲动,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去。
那张远看就已经让人神魂颠倒的脸,就与她近在咫尺,她的思绪眨眼间就被那容颜吸引了去。
还真是美,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一把。
想着想着,她还真这么做了。
不过,指尖旁碰在面前人的脸上,她就顺势划过,然后一脸浅笑:“脏东西!”
楚凉夜微微凝眸,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暗光一闪即逝。
显然,这样的谎言并不能瞒得过眼前这个男人。
手腕被对方紧紧抓住,痛传来,江灵歌面色白了白,却不动声色。
之前她昏迷了一会儿,体力已经稍微恢复了些,不然也不能站在这里和他对峙这么长时间。
求生的本能人人都有,她害怕自己一旦倒下了,就会当成没用的东西处理掉。
她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这么做的。
“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阴冷的声音,像是撩起了一阵冷风钻进她的骨子里,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江灵歌垂着头,闭了闭眼。
她在分析着脑海之中属于原来江灵歌的记忆。
好像,她还真是做不了什么。
原主虽然被封为郡主,可是却无父无母,没有任何靠山。
至于那个相府,表面上对她极好,可是她看的出,相府中人若不是想要堵住朝中那些老臣的嘴,早就让她自生自灭了。
所以,依靠别人都是不靠谱的。
她想明白了一切,却没有就此后退。
“王爷想让我做什么?”
她嘴角的笑依旧挂着,这话说的轻松自在。
她就是要让他看看,她和以前的江灵歌不一样。
手臂猛然被抓起来,江灵歌微微一愣,视线落在他所盯着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好似梅花一样的胎记就长在手腕上几寸的位置。
她穿的都是长袖,这胎记平常的时候并不能让人看见。
心中微微一惊,看来楚凉夜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假扮的了。
只可惜,她的壳子是真的,就算再怎么检查也假不了。
就算这些人再怎么有想象力,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想到她是魂穿过来的。
楚凉夜见到胎记,那双眸子里多了一抹不解,不过他依旧什么没问。
那有些冰凉的指尖,摩擦了一下江灵歌的下巴,楚凉夜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不得不说,这人真是妖孽,平常板着一张脸的时候瞧不出,可这一笑,却有一种精华绝艳之感。
在这幽幽的烛火之中看着,就仿佛暗夜之中,带着几分嗜血和危险的精灵。
“一个月,让太子和相府决裂,你是相府的人,应该有办法吧!”
他浅色的唇瓣在她眼前轻轻开合,说出了一句,让人并不能感觉到轻松的话。
她想了想这句话的含义,低声回道:“王爷是想让太子和我堂姐的婚事不能成?”
若是一般人的,她倒是没那么为难,可是相府嫡女江灵烟和当今的太子殿下楚斐然可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就连家世背景都是合适的不得了。
这两人如今又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即便是没成婚的时候都时常出入成双,如此水到渠成的大婚她要搞破坏……难!
楚凉夜似笑非笑,松开手站在她不远处:“失败,本王会将你丢出去喂狼!”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可却让江灵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因为这王府之中,就养着十几只狼。
江灵歌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味,缓缓垂头,眼神却极为认真。
“王爷拭目以待!”
心脏在此时落了地,她步履不稳的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向着门口走去。
这次,没有人拦她。
一路上步履艰难的回到原本属于她的院子里,刚一进门,就有一个小丫鬟迎了上来。
“娘……娘娘,您怎么了?”
那小丫鬟好像是个磕巴,说话也不甚利落。
被她扶着进入房间之中,江灵歌总算得以休息片刻。
身上的伤痕还疼的厉害,有的地方还渗着血,让那小丫鬟有些手足无措。
江灵歌扫了她一眼,知道这丫鬟是她院子里的一个下等丫鬟,估计是在这里守夜,才能进来照顾她。
“澜儿呢?”
澜儿是她的贴身丫鬟,正常来说应该在此等着她,可进了院子之后,却没有见到她的任何身影。
那小丫鬟疑惑了一下,给她擦着嘴角的手微微一顿:“澜儿她,她说要……要救王妃,出去了!”
江灵歌原本柔和下来的目光骤然一冷,她一把抓住那小丫鬟的手,目光之中藏着森森的冷色。
这个澜儿还真是不省心的,她好不容易逃脱险境,对方却又去给她找麻烦。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留情面,心狠手辣。
“过来扶我,去找她!”
……
夜王寝殿之中,楚连浔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江灵歌浑身没有一处完好,却能谈吐稳健的和楚凉夜说上这么久,还真是让人佩服,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她,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见到江灵歌的身影已经没了踪影,他才缓缓开口:“王兄还真是怜香惜玉,好不容易一个为云瑶报仇的机会都浪费了,要知道,皇上可是对此女在乎的很,不就是她父亲当年是有功之臣吗,十七年前那场大战之中死的人无数,为何皇上偏偏对她如此偏爱,甚至将她赐婚给那你!”
楚连浔若有所思,眼神落在楚凉夜的侧脸上。
楚凉夜挥手让屋子里的下人离开,虽然这些人都是心腹,可有些话,还是避开耳目的好。
他转身,墨色的长袍在昏暗的烛火下流动着一层荧光。
“瑶儿的死,本王早晚会讨回来,如今只是收回一点利息,若她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她了!”
楚连浔顿时用扇子遮住唇角:“不愧是夜王,我就说你怎么对她态度突然这么好了,你的这间寝殿,恐怕是她嫁入王府两年以来,第一次踏进来吧!”
“说够了吗?”楚凉夜见到他还在旁边说着风凉话,斜斜的扫了他一眼。
楚连浔轻轻将扇子合起来,这才开始将话题从江灵歌的身上转移开:“我这次来,是为了让你做好准备,最近太子和皇后像是在暗中密谋什么大事,恐怕会在大婚之前就对你出手,你要万万小心!”
楚凉夜轻轻挑眉,却没有说话。
楚连浔站起身,抱拳告辞:“天色晚了,我该回去了,王兄歇吧!”
他的话十分剪短,好似大半夜来这里就为了说这一句话,可里面真正的内容,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相府和周国公都在背后支持着当今太子,可楚凉夜的背后也并非无人。
虽然连亲王并没有实权,可是人脉却也广阔,在这京城之中更是有不少眼线。
既然楚连浔说了让他做好准备,那么这其中,必然会有大事发生。
楚凉夜眼神沉寂下来,刚想将房间之中的烛火熄灭,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王爷,门外有一个丫鬟求见,是王妃身边的!”
江灵歌刚刚回去,身边的丫鬟就跑了回来,让楚凉夜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可还没等他开口决定是否放行,就听到那丫鬟在门外大喊:“王爷,我们王妃乃是当今皇上亲口册封的郡主,又是江丞相的亲侄女,就算一时间不小心做了错事,可也不该遭到这样的对待,要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心疼的,奴婢要为我家王妃讨回一个公道!”
守在门外的一行人,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目光鄙夷的看着眼前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头梳着丫鬟髻,一张脸全是愤愤不平的神色。
楚凉夜听到这番话,眸光微微闪了闪,他终于从位置上站起身走到门口。
从台阶俯视着被拦截在不远处的澜儿,楚凉夜轻声问道:“你说,她是不小心做了错事?”
澜儿见到楚凉夜被她喊了出来,眼睛里的神色闪了闪,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澜儿委屈的说道:“王妃如今已经入府两年,王爷就连看都不想多看娘娘一眼,这也不能怪王妃!”
几个守卫的脸色都有些变了,看着澜儿的眼神变成了满满的同情。
这小丫鬟还真是口出狂言,就连王妃做下这种错事,都被她说的好像理所当然。
“这些,都是你们王妃让你说的?”楚凉夜的眼底阴沉似水,双眼之中满是寒冰之色,澜儿轻轻抖了抖,她咬牙说道:“王妃她……”
“澜儿!”
她刚想说下去,就见到旁边的树荫下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原本已经走了的江灵歌此时又去而复返。
那个粗使丫鬟陪在江灵歌身边,扶着她一步步的重新站在夜王寝殿的门口前。
“王……王妃……”澜儿一脸惊讶,完全没有想到江灵歌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原本的怔然猛然患上了一副担心的模样,跪着爬到了她脚下,一把抓住了她的裙角:“王妃,澜儿担心死您了,您怎么伤成这样,要是大夫人见了一定会难过的,以前王妃在相府,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这王府中的人还真是胆大……”
“住嘴!”
越是听到澜儿的话,江灵歌越是皱眉。
她抬头,就和那双冷的仿佛冰锥一样的眼瞳对视。
楚凉夜一只手背在身后,身姿笔直的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前方还有两个拿着刀的侍卫守着,一副威严尊贵的模样。
苍白的月光照耀在那张脸上,给人一种难以想象的冷厉和严肃。
澜儿见到江灵歌打断她的话,她更是激动起来,闭着眼睛大声说道:“澜儿说的都是王妃的心里话,这么多年王妃在这府中低三下四的,还不是因为喜欢王爷,可是如今这王府之中的小妾都敢骑在王妃的头上,澜儿真为王妃打抱不平!”
江灵歌都能感受到,楚凉夜听到这番话以后会有多生气。
这个澜儿生怕她死不了,是跑到这里火上浇油来了。
她本身没什么体力,根本没办法推开澜儿或者阻止她说话,现在就连站着都需要旁边的小丫鬟支撑,一下子就落了下风。
如果还是以前的江灵歌,恐怕早就被澜儿的这番怂恿真的做了傻事,可她不同。
澜儿说这番话根本就不是在帮她,明摆着就是在害她,她本来就不被楚凉夜待见,被澜儿这一鼓弄,恐怕已经进了楚凉夜的黑名单。
可现在解释就等于掩饰,澜儿这一招还真是往死里逼她,也难怪这么多年,江灵歌都被所有人厌恶,这个澜儿简直功不可没。
江灵歌微微眯起双眼,眼神若有所思的盯着澜儿,她伸出手,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澜儿抓着她裙角的手。
“松开!”她用眼神警告着澜儿,可也不知道对方是没有看到还是不在乎,更来劲儿了。
“王妃放心,当初大夫人说了让奴婢保护王妃,奴婢自然不能让王妃受委屈,就算闹到金銮殿上,也要让皇上给王妃评评理,王爷两年都没有来王妃的房间是怎么回事!”
好,很好。
如果眼神能杀人,江灵歌恨不得直接将这个奴婢杀死一百遍。
她沉着脸色,趁着澜儿没注意的时候,抬起一脚,直接蹬在了她的胸口上,澜儿哎呦一声栽到在地,一脸不解的抬头看她:“王……王妃!”
见到她总算住了嘴,江灵歌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楚凉夜。
她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缓缓说道:“是我没有教训好下人,有些失礼了,还请王爷不要见怪,若是刚才有什么话得罪了王爷,王爷就当她是空气,我在这儿给王爷赔不是了!”
那两个站在门口的门卫,一脸敌视的瞧着江灵歌,一只手握在剑柄上,很明显是被澜儿的话给气坏了。
她道歉道的十分诚恳,还对着楚凉夜抱拳行礼。
澜儿一脸见鬼似的看着江灵歌,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以前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江灵歌都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没想到今日居然会踢她。
这个江灵歌究竟怎么了。
“王妃,奴婢哪里说错了,王妃不要对他们这样低声下四,皇上什么事情都会为王妃做主的!”
江灵歌扶额,一脸头疼。
有个这样扯后腿的,也难怪以前的江灵歌让人恨的牙痒痒。
她对着粗使丫鬟使了个眼色,那粗使丫鬟一脸犹豫,颤颤巍巍的走到那澜儿面前,按住她就要捂住她的嘴。
“大胆,你这奴婢想……呜呜!”
澜儿的嘴巴被捂住,那粗使丫鬟也是个力气大的,满头大汗的捂着她就向后拖。
江灵歌见到澜儿已经被拖出了视线范围,这才松了口气,她刚仰起头,却见到楚凉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台阶上走下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这人笑起来真是引人犯罪,但那周围的低气压,却无不显露出,此时他的心情很不妙。
短短的一段时间接触,江灵歌就已经大概摸清楚了这人的脾气,明显是个表面冷漠,内心更加冷漠无情的人。
而且,谁也猜不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虽然并不是总是一副面瘫脸,可笑起来的时候,却更让人觉得脖子发冷。
“如果你死了,你可觉得会有人替你做主?”
江灵歌头皮发麻,感觉脖子上悬着一把长刀,随时都会咔嚓一下落下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从未这般觉得!”
楚凉夜冷哼了一声,声音之中沉浸着满满的嘲讽:“本王这么多年冷落你,你当真是寂寞难耐了?”
江灵歌见到他逼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一向面对危难都不行于色的她,突然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并没有!”她连忙否认,抬起双眼看着他:“一个人挺好的,就不劳烦王爷费心了,若是没别的事情,王爷告辞!”
她走的很慢,转身想要离开。
可就在此时,脚下却踩到了一颗石头,骤然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向着地面砸去。
一只手臂从旁边伸过来,直接将她拽到怀里,江灵歌一睁眼,就看到了那张极近的脸。
身体再次悬空,江灵歌整颗心都提起来,她一双手牢牢抓住他的袖子,沉声说道:“放我下来!”
楚凉夜没有低头,那弧度完美的下巴轻轻抬了抬:“你这是在欲拒还迎?”
江灵歌一阵无语。
眼见着楚凉夜抱着她就要回到卧房,江灵歌咬牙用力推他,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
身上原本已经干涸的伤口再次渗出血,闻到了那浓郁血腥味的楚凉夜,目光之中骤然划过一道火热的光芒。
江灵歌哪里知道楚凉夜的反应,感觉对方的手臂松了,终于挣脱了他的怀抱,一下子砸在地上。
眼前骤然一黑,在失去知觉之前,江灵歌觉得今天的所有霉运都被她赶上了。
江灵歌是被刺眼的光线照醒的。
她一只手遮着眼坐起来,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住在一个古色古香,装点儿雅致的房间里。
床边的窗户轻轻敞开,窗外景色宜人。
空气清新至极,心情莫名的舒缓起来,若不是身上的伤口还疼着,江灵歌会以为昨天的不过是一场梦境。
可这不是她以前居住的江家老宅,而是记忆之中,属于江灵歌的院子。
昨晚回来过一次,当时天气太黑她没有仔细观察,现在看来,她以前住的地方到还不错。
只可惜她没能睡一觉然后醒来就发现还是自己的办公楼。
一些片段在脑海之中震荡,她隐约感觉到现代的自己确实死了,可却有一大段记忆,在脑海之中逐渐模糊了。
一大堆的疑惑在心口积压着,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她甚至觉得,存在于脑海之中属于原来江灵歌的记忆,比自己原本的还要清晰。
伤口已经被上了药包扎好,虽然还很疼,至少不会担心发炎流血了。
江灵歌刚想下床,就在脚尖刚落地的一瞬间,就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王妃,您终于醒了?”
发出声音的人,头上梳着丫鬟髻,身上穿着一件浅黄色的长裙,见到江灵歌坐起来,连忙将东西放在一边走到她面前。
江灵歌仔细看了她一眼。
很巧,正是昨晚在楚凉夜屋门外作的那个澜儿。
她一时间没有说话,就听见澜儿叽叽喳喳说道:“王妃昨天一身伤的回来,真是吓坏了澜儿,当初在相府,我们王妃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澜儿心疼死王妃了,还有那个粗使丫鬟,奴婢已经让人将她打了五十板子,竟然敢捂我的嘴,简直活腻了!”
江灵歌轻轻舒展身体靠在床榻旁边,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听着她诉苦。
“说完了吗?”
“说……说完……”小丫头猛然一愣,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江灵歌,眼角还红红的,挂着一点泪痕。
江灵歌心中浅笑,这丫鬟还是个能人,说哭就哭,说停就停。
她咳嗽了一声,打破平静,一只手撑着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跟了我多久了,我可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
“奴婢……跟着王妃两年多了,王妃对奴婢很……很好!”
澜儿磕磕巴巴的说着话,一时间心口不由自主的有些发虚。主子的表情和态度,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江灵歌知道她的想法,还真要好好对她夸赞一番。
她虽然要在人前小心谨慎一点儿,却没有打算去将自己真的伪装成以前的江灵歌。
遇到一点难题突然成长了的人也并非没有,虽然她这突然改变的有些大了。
“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江灵歌挑起眉眼凝视着澜儿,轻轻抿着唇角,一脸严肃。
澜儿被她问的半天没有动作,双腿一软,猛然跪在她面前:“奴婢是夫人安排来照顾王妃的,怎有胆子去做危害王妃的事!奴婢……”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江灵歌眼神猛然一冷,那双凤眸之中多了几分暗光。
纵然她脸上还残留着青紫的伤痕,也不能掩饰如今她浑身上下释放出来的气势。
这丫鬟很聪明,知道给自己留后路,更是在提醒她,她是相府大夫人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
澜儿识时务的跪在地上,“王妃,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妃好,更是一心向着王妃想着王妃,王妃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如此对澜儿,澜儿这心里是在难受的厉害!”
她一脸痛哭流涕,可见到江灵歌竟然心狠的没有丝毫动容,哭了一会儿之后,只能从地上爬起来:“奴婢陪着王妃两年时间,却还是不能得到王妃的信任,奴婢实在是没脸去见大夫人,愧对了大夫人的嘱咐!”
江灵歌看着这小丫鬟逼真的演技,对那个相府大夫人更是觉得心寒。
这人将她放在自己身边两年多,也算是间接逼的江灵歌去死的元凶之一。
说不准,那男人的衣服还是这丫鬟主动出的主意,不然就凭文娉婷一个人,绝对没办法用这种招数。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江灵歌,也许还真以为自己冤枉了对方。
可这番话终究也不过得到江灵歌的一声冷笑。
她身为王妃,一句话自然可以将这个小丫鬟赶走,可她并没有这般想,若是赶走了一个眼线,那个相府大夫人自然还可以安排第二个,与其让一个不知道姓名身份的人监视自己,还不如在身边摆上一个知根知底的,也好看看那个相府大夫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对付她一个孤女。
而且,她还能想怎么收拾澜儿就怎么收拾。
这院子的丫鬟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些的,江灵歌看了一眼外面,招呼着将另外两个二等丫鬟叫了进来。
“澜儿!”
澜儿擦了擦眼泪,“奴婢在!”
她心口一松,感觉到了江灵歌缓和的口吻,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敷衍过去了。
“你当初是伯母身边的人,伯母又待我甚好,我倒是不该怀疑你对本妃的忠心!”
澜儿还没等江灵歌的话说完,就直接插嘴:“王妃知道就好,这王府之中,就只有奴婢对您才是最真心的!”
江灵歌心中一阵冷笑。
她可真是最真心的,是最真心想要害死她的。
大夫人不好自己动手,就想要借刀杀人,这些她都懂。
“可你也知道,王府是个规矩严格的地方,我身为王妃,不能不遵守规矩!”
江灵歌的声音之中满是遗憾和怜惜,让澜儿一脸发蒙。
“王妃……”
“你昨日没有本妃的允许,就擅闯王爷的院子,可知罪?”
江灵歌突然换了一种语气,让澜儿震惊之余,还有些愕然:“奴婢知罪!”
她不知道江灵歌突然发了什么疯,也不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干什么,如今的江灵歌,突然给了她一种难以看透的感觉。
若不是她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江灵歌身边,对那张脸已经熟悉到了骨子里,都会觉得这不是江灵歌。
“既然知罪……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五十板子以示警戒!”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二等丫鬟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脸错愕,一时间不敢出手。
和他们比起来,昨天那个小丫鬟还真是听话,就算心中害怕澜儿报复,也按照江灵歌说的去做了。
江灵歌见到那两人没有动,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我的话你们都听不见?”
“啊……是王妃!”
两个二等丫鬟这才要动手去抓澜儿,澜儿一脸惊慌:“王妃不要,昨晚澜儿不是有意的,是为了王妃好啊……”
江灵歌一脸可惜:“本妃知道你的用心,可是规矩不能坏了,不然本妃将来还如何在下人面前立足,澜儿,你既然是本妃的贴身丫鬟,又是一心向着本妃的,这五十板子,你就受了,就当是给本妃一个立威的机会!”
她说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诱,仿佛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番话直接让澜儿哑口无言,求饶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因为一旦说出,那就是在打她自己的脸。
澜儿被拖到门口的时候还挣扎了一下,她本以为江灵歌会叫住她,却发现并没有。
双眼闪了闪,澜儿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终于放弃了所有侥幸。
看来这次,江灵歌是下定了决心要惩罚她的,也不知道这个江灵歌怎么脑子突怎么了。
对于这个澜儿,江灵歌倒是没想将其如何,毕竟她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真正想要对付她的,还是站在她背后的那个人。
心中有了底,江灵歌站起身,揉了揉自己有些要生锈的关节。
这身体底子真是差的很,一点儿也比不上她以前的。
摸了摸脸,她心中一动,有些好奇自己如今的模样。
她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打量着镜子里面的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和自己以前的脸区别不大。纵然脸颊上青紫的地方破坏了美感,可那五官却还让她感觉熟悉的很,心中原本的那一点儿不和谐也消失了。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江灵歌原本还以为澜儿去而复返,可一回头,却看到了一个拿着托盘的嬷嬷。
那嬷嬷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声音沉稳有力,一看在府中的地位并不一般。
“老奴来给王妃送一样东西,王爷说,是王妃昨儿个要的!”
她要的?
她可不记得自己要过什么了。
江灵歌漫步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她一低头,就看到了嬷嬷托盘上面的一张纸。
雪白的纸上,最醒目的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休书!
很好,昨天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人还真放在了心上,第二天就送她一封休书。
她不是答应要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吗,难道那些都是骗她玩的?
心中怒火不由得燃烧起来,不过江灵歌的面上,却没有丝毫遗露。
“麻烦嬷嬷跑这一趟了!”
她突然开口,让那嬷嬷眼神变了变。
“落井下石的活干的还真好,不知道,你们王爷如今在哪儿?”
她压着性子,一双凤眸之中酝酿着不同寻常的情绪。
昨天她说的自然都是心里话,可是这休书,却没说现在就要。
先不说接了休书以后她头上破鞋的帽子再也摘不掉,就是这休书,要写也要她来写。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她一向就是这种有仇报仇的性子,容不得一点儿差错。
“在后院……”
“谢了!”
还没等嬷嬷说完,江灵歌拿着那封休书绕过她走出院子,直奔嬷嬷口中所说的后院。
嬷嬷剩下的话被压在心口,她蹙眉瞧着江灵歌的背影。
这王府后院一直都是府中所有人的禁、地,这件事以前江灵歌就知道的。
不过,那是以前的江灵歌知道的,。
如今的这个,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影,江灵歌循着记忆之中的道路,直奔着后院走去。
后院的大门并没有上锁,江灵歌轻轻推开,背着手目光平静的踏步溜达进去。
风景秀美,眼前满眼姹紫嫣红的花草,四处红砖绿瓦,一种十分古朴的感觉在她眼前流转。
这种风景,江灵歌以前也见过不少,却还没有真的在这种地方住过。
前方传来一阵水声,她迈步走了过去,才走不远,就看到了一片翠湖。
而湖水之中,此时有着一道身影,斑斑驳驳的涟漪随着那人的动作荡漾开来,仿佛为那人镀上了一层光彩。
若是寻常女子,此时必然已经惊声失色。
江灵歌的目光在对方光裸的后背上扫了一眼,暗叹一声好身材以后……直接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一把将整齐摆在岸边的衣服拿在手中,江灵歌微微勾着唇角站起身。
湖中心的人,已然听到了脚步声,在转身的一瞬间,就和江灵歌的目光成功对视。
一个浸泡在水中,一个站在岸边,两人在这碧水蓝天之下,形成了一道极美的风景线。
江灵歌对着对方的冷脸,轻轻将手中的白纸甩了甩:“王爷可忘了昨天说过的话,我帮你破坏太子和江灵烟的婚礼,你会帮我洗刷冤屈,让我继续留在这府中?”
“拿来!”
楚凉夜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江灵歌的话,半身站在水中,水面上倒映着他俊美无涛的脸,那一袭黑发湿漉漉的披散在后背上,仿佛出水芙蓉一般。
虽然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有些不合适,可此时江灵歌真的有些词穷了。
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后退了一步,真人版的裸/男她虽然没见过几个,可是封面上电影里的倒是见过不少。
所以如今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太大压力。
“王爷要我拿什么,休书吗?”
休息了一些,江灵歌的精神头好了很多,也有心思故意去逗弄一下楚凉夜。
昨晚实在太被动,一股火气还在心口堵着没法发泄。
楚凉夜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忽然抬起手,直接将手指放在唇边,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口传来,江灵歌耳边传来一阵嘹亮的哨声。
一瞬间,她感觉耳边传来一阵森冷的风声。
混杂的脚步声就在旁边的树丛之中传来,江灵歌睁大双眼,就看到一群狼直奔着她冲了过来。
她还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场景,她没有惊叫出声,而是在那些狼扑过来的时候,丢下手中的东西纵身一跳。
一头扎进水中,那些狼脚步停在岸边,冲着江灵歌的方向喘着气,仿佛在感叹没有到嘴的肉。
只是,江灵歌却忘了自己根本不会游泳。
她奋力在水中挣扎着,终于抓住了一个东西,她将头从水中冒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男人。
楚凉夜的脸色极为阴沉,仿佛随时都能滴下水来。
她本来以为这靠近岸边的水没有那么深,可是掉进水中才知道,根本就踩不到底。
为了不被淹死,她只能尴尬的冲着楚凉夜笑了笑,然后换了个地方抓着人不放。
心中一阵跳动,江灵歌连忙默念佛经,死即是空空即是色,非礼勿视非礼勿看!
“王爷对不起,若不是你突然放狼咬我,我也不至于跳下来,如果我不跳下来,就也不会打扰王爷沐浴!”
她语速很快,低头扫一眼自己刚才抓着的东西,就连身为现代人的江灵歌都感觉老脸通红。
反正昨天到今天丢脸的地方够多了,还好她现在的壳子是以前那个江灵歌的,丢也是丢的她的人。
楚凉夜没说话,站在岸上的十几头狼还在虎视眈眈,江灵歌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后有狼前有虎的感觉。
他突然出手,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一阵窒息的感觉传来,江灵歌微微睁大双眼,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
感觉到楚凉夜眼中的杀机,江灵歌心中电光急转,她微微侧目,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有……人!”
她出声艰难,耳边都开始嗡鸣起来,这人下的还真是死手,仿佛要直接掐死她。
楚凉夜冷笑了一声,甚至连头都没回,“你这小伎俩,以为对本王有用?”
“王爷!”
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楚凉夜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道异色。
江灵歌感觉脖子上的力道松了松,她总算喘了口气。
“我可没有骗王爷,王爷如今和我这样待在水中,可是会让人误会的!”
楚凉夜目光闪了闪,一只手拎着她,转头扫了一眼岸上传信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侍卫服饰,看上去像是楚凉夜身边跟着的心腹。
“何事?”
侍卫起身,将被江灵歌丢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恭敬的低着头站在岸边。
“皇上请王爷入宫,说是去招待云阳王和其世子!”
楚凉夜皱了皱眉,目光之中明显藏着不耐烦的意思。
那侍卫的话还没说完:“皇上还说,知道了王府昨日发生的事情,他要亲自过问此事!”
亲自过问,这就说明,楚凉夜不能就这般处置了江灵歌。
江灵歌原本悬在头顶上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深深吸了口气。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楚凉夜猛然松手了。
江灵歌一个身形不稳,直接一头栽进水中,她感觉冰冷的河水在她的周身蔓延,一瞬间带走了她身上的所有热度。
就算这是夏天,水中的温度并不冷,可也让她感受到了一种绝望。
她挣扎了几下,却再也不动了,任凭自己下沉着。
原本被压制在记忆角落的一幕场景不断的在她脑海之中回放着,一种死寂,在心中生了出来。
好熟悉的感觉,就好似她被淹死过一次一样。
这水虽然不深,可是淹死一个人还是简单的,楚凉夜刚将内衫穿好,见到水面上没了动静,一双眼缓缓眯了眯。
站在岸边的侍卫轻轻蹙眉。
“王爷,王妃可是熟悉水性的,以前因为这件事,皇上还特意夸赞过王妃!”
楚凉夜心中微动。
只是,他还是转身回到河水之中,直接将江灵歌给拎了出来。
见到她面色苍白,浑身湿透,刚刚换上的衣衫出现了斑驳血色,那侍卫脸色难看了一下。
“许是属下多想了,王妃昨日受了伤,如今伤口在水中又浸泡了一下,没有体力游出来也说不准!”
楚凉夜抿着唇角冷声道:“皇上可吩咐了必须要带着她?”
“是如此,看样子,皇上是想保住王妃!”
这样的情况,这么多年来都见怪不怪,如果不是皇上三番两次的对江灵歌这般在意,她也不会有机会活到今日。
楚凉夜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江灵歌,感觉到了这两日这女人身上出现的极端变化。
她究竟要做什么,暂时他还猜不透,却也让他有一种静观其变的兴趣。
“王爷,王妃身上的伤应该重新包扎一下,若是被皇上看到了,会不好!”
“去找府医!”
楚凉夜一声令下,那侍卫听令离去,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被楚凉夜抱在怀里的女子,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若是一般人进入这后院,早就被狼给撕了,没想到这女人不但没死,还得到了这种待遇。
原本王爷应该是讨厌她的,可是感觉的到,虽然楚凉夜看着她的眼神依旧不善,可却没有了以前那种深恶痛绝的神色。
一天昏迷几次,江灵歌揉着脑袋坐在旁边悔不当初。
她没事去找楚凉夜干什么,不但害得自己差点儿被淹死,还差点儿被狼吃。
她刚坐起来,就见到屋子里竟然多了一排丫鬟,几个原本她房间里的就不说了,甚至还有几个不属于她房间的。
那几个人手中端着一件崭新的长裙,裙子是大紫色的,上面绣着金色的图案。
一抹凤冠落在旁边,上面镶嵌的宝石闪烁灼灼光辉。
“王妃,皇上有命,让您和王爷一同进宫,王爷在外面已经在等着您了!”
进宫?
在记忆之中,江灵歌有过进入皇宫的印象,所以她倒是不怎么紧张。
纵然所有的皇宫都是那般威严庄重,可只要不触犯其中的宫规,倒也没什么。
既然当今皇上对原本的江灵歌不错,怕这也是她能脱离危险的一个机会,至少有皇上在,楚凉夜不敢在随随便便的弄死她。
她起身,被众人服侍着穿好沉重复杂的衣裙。
那层层叠叠的穿法,就算以前穿衣也十分讲究的,可也没有繁杂到这种程度。
刚一出门,江灵歌就感觉一阵头重脚轻。
可入乡随俗,她向来就是能忍得住的人,这点儿负担也不算什么,等她的伤势好了,她要好好锻炼一下、身体,这柔柔弱弱的样子还真是不适合她。
王府门外,马车已经等在那里,江灵歌随着两个二等丫鬟出了门,远远瞧见了文聘婷等人。
以前陪在她身边的一直都是澜儿,可如今澜儿被打了板子,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肯定是没办法跟着她了。
文聘婷见到江灵歌到了,转身对着她行了礼。
“姐姐的伤势可好些了?”
她轻声细语,面容上带着浅笑,仿佛和昨日鞭打她的人无关。
江灵歌勾了勾唇角,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还死不了!”
文聘婷一愣:“死这个字可不吉利,姐姐还是别随便提的好!”
江灵歌忽然向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你叫我什么?”
文聘婷扬起眸子看着她,目光微微闪了闪:“姐姐怎么了?”
“本妃乃是王府正妃,姐姐岂是你能叫的?”
侧妃的称呼虽然好听,可终究不过是一个妾罢了,如果真的细细纠起来,文聘婷叫她姐姐本就是不合理法。
正常人都不会计较这个,可如今江灵歌本就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怎么会让她占一丁点儿的便宜。
文聘婷的脸色果然白了。
王妃的位置本来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本来眼瞧着就要到手的东西突然插翅而非,她心中本来就难受的很。
她怎么可能想要开口闭口去叫别人一生王妃。
她动了动唇角,半天都没有说话,另外一辆马车已经来到门口,一个眼熟的老嬷嬷走到门口,低声嘱咐:“王妃,侧妃娘娘,上车吧!”
文聘婷什么没说,正好借这个机会转身上了马车。
江灵歌不想和她坐一辆,正想要去上另外一辆,却被嬷嬷拦住。
宋嬷嬷板着脸,一脸严肃的厉害:“王妃,这是王爷的马车,您的马车在这边!”
江灵歌眼神之中划过一道寒意。
“那就给我单独准备一辆马车!”
宋嬷嬷依旧低着头,没有回答江灵歌的话。
江灵歌轻笑出声:“这样吧,我自己坐这边,然后让王爷和侧妃美人坐在一起,这样一来这一路上都有温香软玉陪着,想必王爷也不寂寞!”
宋嬷嬷一脸惊讶的看着江灵歌,一时间就连阻止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若是在以前,江灵歌若是看到楚凉夜和谁坐的近一点,就恨不得直接将对方给撕了,可现在,竟然如此大度的将人往外推。
宋嬷嬷见到江灵歌都已经坐在了马车上,也就没有再开口将其赶下来。
人群散开,楚凉夜已经从院子里走出来,见到两边已经被坐满的马车,脸色略微有些阴沉。
宋嬷嬷恭敬的站在旁边:“王爷,这辆马车上坐着侧妃,这边是王妃!”
她只一句话,就将情况解释的差不多,只看王爷如何选择。
究竟是坐在这两人其中一个人的马车上,还是再找一辆马车。
跟在他身后的白衣侍卫低声说道:“王爷,时辰差不多了!”
他的意思是在说,再准备一辆马车可能来不及了。
然后,众人眼见着楚凉夜走向了文聘婷那边。
江灵歌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嘴角划过一抹浅笑,然后伸展了一下手臂,十分悠闲自在的靠在位子上。
这马车虽然宽敞,可还是一个人坐最舒服,而且这里没有外人,她想躺着都没关系。
想想以前那些日子,好像过的还没有如今舒心。
她虽然坐上了江家家主的位置,为自己的母亲报了仇,可这些年过的却并不开心。
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她也失去了许多东西,外面人都赞叹她是江家最年轻的家主,可却从来没有人去思考她背后经历了什么。
闭上双眼,前尘往事在眼前历历在目,江灵歌忍不住有些唏嘘。
打心里,她还是觉得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人挺幸福的。
就算无父无母,外人虎视眈眈,可她能过的如此没心没肺,也说明没吃多少苦头。
和她不一样,她是从炼狱之中走出来的,对人心看的实在太透彻,所以活着也会感觉很累。
一只手撑着下巴,江灵歌细细沉思了半晌,帘子忽然动了动。
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眼前,还没等江灵歌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迈步上了马车。
楚凉夜的眉眼没有丝毫情绪,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站在外面的丫鬟见到江灵歌看她,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江灵歌一脸愕然,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的马车上突然多出了这么一位,而且早上还有那种尴尬的遭遇,让她有些坐不住了。
耳边传来文聘婷的声音。
“王爷,妾身可以随后就到,不会耽搁多长时间的!”
江灵歌一阵无语,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刚才她掀开帘子去看的时候,楚凉夜不是已经去了前面的马车吗?
马车已经动了,文聘婷的声音越来越远,江灵歌一头雾水。
楚凉夜眯了眯眸子:“坏了一辆!”
简单的一句回答,让江灵歌一阵错愕。怪不得文聘婷去不上了,原来是车坏了。
可是那车必然都是检查好了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坏了,哪里会有这么巧合。
坐在马车里面的人谁也没有说话,江灵歌也不好多嘴多舌。
楚凉夜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也不搭理她,她也不想自找没趣。
过了大概没多久的时间,皇宫到了。
江灵歌坐在马车中没动,等着楚凉夜先下车。
楚凉夜凉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率先走下来,江灵歌连忙跟在他身后。
她尽量将自己的身影藏起来,不被外人看到,可好像效果不怎么好。
刚进皇宫,就走过来一个穿着一身蓝色长裙,年轻秀美的女子,见到江灵歌以后,顿时眼前亮了亮。
“这不是夜王妃吗,那天发生的事情整个皇城都传遍了,王妃竟然还到处走动,本郡主很是佩服!”
那人掩唇轻笑,就连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都忍不住肩膀颤抖起来。
江灵歌早就做好了出门会被嘲讽的准备,也不恼怒。
这人她是认识的,记忆之中见过两面,是云阳王府的小郡主云黛。
她和她好似没有什么交集,也不知道对方没事来讽刺她做什么。
“郡主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关注这些有些不妥吧,要知道这京城之中的王孙贵胄,都不太喜欢多嘴多舌的女子!”
江灵歌笑的十分优雅,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之后,便追上楚凉夜的脚步和她擦肩而过。
云黛被江灵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砸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若是以前,她若是当着江灵歌的面说这种话,对方保不齐要和她大吵一架丑态尽出,没想到今天就这样轻飘飘的过去了。
而且,她好像没占到什么便宜。
云黛悄悄看了一眼楚凉夜的脸色,脸颊微微红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恼怒道:“你竟然敢说本郡主嫁不出去,要知道,排着队想要娶本郡主的人多着呢!”
云黛心口堵了一口气,直接快走了几步追上江灵歌,在她身后大声喊道。
江灵歌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这云黛郡主,明显就是被家里疼爱惯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嘴巴还臭的小丫头。
她见到楚凉夜在不耐烦的蹙眉,更是不想耽误了自己的行程,来搭理身后那丫头片子。
对方追着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大堆,她直接放空自己,装作没有听见。
“江灵歌,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当初眼巴巴的求着皇上将你赐婚给夜王,可却一点都不检点,本郡主就没看过你这么贱的,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眼瞧着都到了皇上休息的养心殿,而身后的云黛还在滔滔不绝,江灵歌的好脾气也消磨殆尽。
她骤然停下脚步,唇角的笑意消散。
还没等云黛说完,她突然扬起手打了过去。
云黛的话简直难听的让人无法忍,尤其是她的话,触碰了她心中的一处禁、忌。
云黛怎么也没想到,江灵歌竟然突然出手打了自己,当那巴掌落在脸颊上的时候,她的脑袋都是蒙的。
她气急,反手就要打回去,可手刚抬起在半空中,就被一个人抓住了。
江灵歌也有些诧异,没想到楚凉夜竟然会出手帮她,她眨了眨眼睛,轻轻的看了他一眼。
“灵歌!”
一道声音突然从养心殿的门前传来,江灵歌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到了一个身穿白袍,束发银冠的男子。
她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明白这人为何突然会叫自己。
那男子眉目极为俊秀,仿佛他天生就适合穿着一身白衣,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不思凡间之人的气息。
就仿佛不小心堕入凡尘的谪仙。
他见到她,就冲着她轻轻笑了起来,然后迈步走到她面前。
“灵歌,多年不见!”
就好像老朋友打招呼一样,江灵歌翻遍了原主的记忆也没有想起对方的脸。
可对方十分热情,就好似她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让江灵歌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
云黛突然哭了起来,甩开楚凉夜的手直接抱住白衣男子的手臂:“大哥,她打我,你帮我教训她!”
没想到是云阳王府的世子。
江灵歌总算想起了对方的身份,也明白了他为何会对她表现的很熟悉,原来在五六年前,江灵歌曾经和云深有过一段交集。
不过那也只是童年玩伴一样,这么多年没见,也不见得还有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