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韶华赋:方锦, 百里澜的小说全文

方锦带着前世的仇恨重回十五岁,为了报仇站在了前世丈夫的死对头身边,方锦决定不再被动,主动出击,灭掉前世夺走他丈夫的庶妹,对找她麻烦的渣男渣女主动出击,一步步爬向方家的顶端,走进争夺皇权的漩涡,毁灭方家,而自己全身而退,成为最大的赢家。
嫡女韶华赋:方锦, 百里澜的小说全文

第1章 天要我重生

大庆元年初一,冷宫。

屋外白雪纷飞,寒气顺着门缝丝丝渗入屋内,方锦蜷缩着身子,依旧无法抵挡身上那层发霉的薄絮浸润着寒气,钻进她娇嫩的皮肤。

“哐!”的一声响动,寒风猛然灌入,惊醒恶梦中的方锦,一睁眼,门外白晃晃的雪光刹时剌痛了双目。方锦不由得下意识拿手去挡,抬手拖起哗啦啦的铁索的声响,惊起了房檐上休憩的麻雀儿。

一片宽大的阴影笼罩到她身上,方锦透过手指缝隙,瞥见那明晃晃的袍角,心内升上一股凉意。 等了这样久,他终于来了。

只是,她知道,今日是她的死期。

她抚摸了下微凸的小腹,只是,可怜了她未出世的孩子。

她是大庆丞相府方书泽的大小姐,名正言顺的嫡女,出生时,母亲离奇死亡,丞相方书泽的庶夫人沈氏便以此为由头,说她是扫把星降世将送到偏远的山村里,任凭她自生自灭。而沈氏却自此被扶正。

大庆萧皇后薨了那日,方家派人接了她回家。父亲对着她的妹妹方若婉,宠溺的说,“若婉,萧皇后薨了,太子没有娘家的扶持,已经配不上你,尽管皇上要从我们方家选出一位太子妃,但为父为你找到了替嫁的最好人选。”

她就这样带着父亲的嘱托,嫁给了太子百里穆。她尽心尽力的扶持太子,为他铺好康庄大道,让他顺利的登上帝位,还怀上了龙子,可是——

百里穆缓缓走到方锦面前,眼里满是厌恶,“你这个恶心的女人,即享有皇后的荣华富贵,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和赵侍卫苟且,怀了孽种!”

“我的性子皇上难道不知道吗?我尽心陪皇上十年,怎么可能会…这明明是你的孩子!你不念我们十年夫妻之情便罢,还要手刃亲子。”方锦冷笑。

百里穆冷峻的阴影,不寒而栗,“夫妻之情?你能在皇后的位置上待这么多年,还不知足?你因为朕宠幸了你的妹妹方若婉,觉得朕冷落了你,才去与侍卫苟且的吧!孽种怎可留?”

百里穆的话,像一根根冰棱,刺进方锦的心口,她绝望的垂下头,忽的又抬起,“呵呵,皇上宠爱婉妃,不过是要我腾个位置给她罢了。当年你被三皇子下毒,是我以血换你血,救了你。你说过,我百里穆的妻子只能是方锦,你若凰,我必为凤,如今你的承诺呢?”

百里穆英俊的面容僵了僵,可惜转瞬即逝,最终化作不屑。

他的不在意,像冰川极寒之地的冰刺,刺穿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百里穆冷冷道,“朕降你为昭仪,打掉肚子里的孽种,如果你听话,朕会让你在后宫享受一辈子。”

在她最相信他的时候,他一边说爱她,一边和方若婉温存,这样欺骗的话,她听了十年,也信了十年,直到临死,他居然还要欺骗她!

“呵呵,我努力换来的一切,你却拱手送给另一个女人,还让我乖乖的看着你们琴瑟和鸣的样子吗?你要杀了我的孩子,再和那个贱人生?百里穆,你做梦!”

百里穆眸中寒光乍现,他狠狠捏住方锦的的脖子,“是你自己不守贞洁,堂堂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居然在白天和侍卫怀了孽种,你要朕的脸面何存?”

“百里穆!太医查出我身体里有合/欢散的余毒,你为何不继续查下去?你只信婉妃,我的好妹妹啊,为了跟姐姐争宠,不惜给我下合/欢散,这样恶毒的女人,你瞎了眼么,为什么会爱上?”

“告诉你,我恨不得吃她的血,啃她的骨头!只要我活着,就要让她不得好死!”

“你!疯女人!朕不准你诅咒婉儿!来人!本想留你贱命,既然你这么不识时务,赐死!”百里穆气急,又狠又重的一巴掌扇倒方锦。

方锦趴在地上,嘴角流着血。她的心早已成死灰,为了这个不值得的男人,呵呵,如今她只想解脱。太监冲了进来,一条耀眼的白绫纤柔的缠绕上了她的脖颈。窒息的感觉瞬间将她笼罩,她下意识的护住微凸的小腹,可怜的孩子啊,你尚未出世,就这么夭折了,不过也好,出生更苦……是娘没用,保不住你。

泪水浸湿双颊,她意识渐渐模糊,罢了,解脱了,让所有回忆,所有的痛,都这样消失……

耳畔,只听得尖酸刺耳的太监,刻板的在那里读着诏书。

“大庆元年初一,皇后方氏,淫乱后宫,置宫规于不顾,与侍卫苟且,有辱皇后凤仪,于今日,废后,赐白绫一条,钦此,方氏接旨!”

……

大庆十四年,初夏。

灯影绰绰,一个娇小的身影,猛地坐起,眸中一点厉光陡然射向四周。

耳边,传来马车轱辘吱吱呀呀的声响,伴随着一个尖酸妇人的声音,“风吹就会倒似的,真不知道这身板儿能干什么,成天就知道哭哭哭,净给我添麻烦,这点风寒都扛不住!”

怎么回事儿,方锦脑袋有点混乱,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个声音,她无比的熟悉,正是沈氏身边的走狗刁奴,赵嬷嬷。

可是,现在怎么回事?

她十四岁回方家,十六岁嫁给百里穆,二十岁登上后位,可是现在?怎么像是回到了从前,将她从乡下接回方家的时候?

天啊,方锦吃惊的看着纤细的柔软的胳膊和光滑的腿,这不是她十几岁的模样吗?方锦颤抖的摸着完好的腿,心像炸开了一样,她真回到了从前了吗?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激动的泪珠儿一下滚了出来,方锦抑制着心里的狂跳,表面平静下来,仔细的听着赵嬷嬷的话。

越听越心惊,赵嬷嬷竟然叫小厮把马车丢在这儿,让发了高烧的她在马车里,自生自灭。

方锦静静的躺在马车里,不说一句话,听着赵嬷嬷和小厮收拾好细软,悉悉索索离开的脚步声,她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赵嬷嬷想要她自生自灭,要她死可没那么容易。

她方锦真要好好感/谢上苍,这么好一个重生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让那些人一点一滴血债血偿!

第2章 故人初见

两日后,一条斜阳山间小径上,遥遥的传来一声声轱辘声音,徐然的行驶着一辆旧马车,一位青衫女子,目光淡然的驾着马车,少女清丽的容颜里,却有一种异于同龄人的睿智与优雅。

被赵嬷嬷丢弃荒野的这两天,方锦找了一处山洞养病,眼下/身体已完全恢复,于是她独自驾马车回方家。贱人想要她死,哪有这么容易。她可要回去好好“报答”她们呢。“吁——”

远远的一队军马奔腾而来,方锦没有靠近,只一眼,便认出了那队军马最前面的高贵的身影。手中的马鞭,倏然收紧,指尖捏的微微泛白。

百里澜!

是他!没想到才重生没几天,就遇见了“故人”。百里澜,他算是百里穆一路登基史上最强劲的敌人。为了皇权,两个人可是斗得你死我活,次次都是棋逢对手,以平局结束……

一点一滴的回忆涌动上来,百里澜那双散漫不羁的眸子,有时却又气势凛然的高贵,一直都让她看不透这个男人。方锦算算时间点,这个点,正是百里澜剿匪归京的日子,看来他的归来,势必京都又要一番动乱了。

方锦面上沉默着,心中的激动涌了出来,看见熟人的感觉,真是别有滋味啊。

方锦心内冷笑,如果不是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而现在,她只感受到了阴谋飘来的味道。

不过,回去才好,回去了她才能把他们一个个踩在脚下不是吗?

方锦慢慢的,唇角上扬,勾出了重生以来最大的一个微笑,扬手挥鞭,继续驾车前行。

“站住!”

军马最前的哨兵,看见了方锦的马车,见她没有自行绕道,更没有下跪,便喝令住方锦。

清淡如风的星眸微抬,方锦的从容淡定,令众人簇拥着白色骏马上百里澜俊眉一扬,清朗而不失威严的声线缓缓响起。

“姑娘为何一人行走山间?”

面前的青衫女子,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细长秀丽的眉,略挑了一下,星眸里似有或明或暗的流光闪过。

“七殿下若是管闲事,再不快点赶回京都,身上的“七杀”,可就毒发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叫军官们一愣,却在百里澜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中剧毒的?

百里澜凉薄的唇线,此刻紧紧抿着,一会儿,微眯着的眸子里,掠过一道幽光,“姑娘提醒的是,不知姑娘可有解毒之药?”

他的确是中了毒,这个毒名叫“七杀”,中毒七日后,才会毒发,浑身溃烂死亡。但是这个毒的解药方子他有,此次提前回京都,就是回府解毒。

只是,为何面前这女子会说,他再迟一点回京都,就会毒发呢?她既然能看出自己中的毒,那应该明白,药方上的药都是些常见的药材,京都的回春堂都有。

现在离京都还有两日的脚程,他才中毒两日,离毒发时间还够远,如何担心回京都解不了毒?

难道说,他此次回京,拿不到药材?百里澜眸色暗沉了几分,若是有人想让他死,只需悄无声息的在他回京之前,毁掉“七杀”解毒药方上的药材,便可以了结他的性命。

幽长深沉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青衫女子上,只见她始终面色淡淡,如水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喜怒哀乐,明明是一张清纯豆蔻的少女容颜,眸光里,却含着茫茫的苍凉和沉寂之色。

“附子,茭白,蟹灰,华木子,壁虎干,是七杀的另一个解药药方。”绯色淡薄的唇线,牵起一道微光的弧度,方锦不紧不慢的说出一个一个药名。

脑海里,响起从前那个俊美邪肆的男人百里穆的声线,动听而又低沉,在她耳畔回荡,“锦儿,此次百里澜回京,必然急需七杀药方上的药材,可是那些药材尽数被本太子销毁,他这次算是栽在我手上了!”

她那时,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由得问,“七杀只有一个药方可解吗?”

百里穆唇边扬起冷酷之极的笑,“七杀还有另一个方子,可是他不知道。”

方锦迷茫着眸子,看着百里穆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张药方,冷笑着给她看,在她惊讶的目光里,华美修长的手指轻扬,药方瞬间飞灰湮灭……

蓦然,收回飘飞的思绪,方锦恢复了淡然的神色,悠然的眸光,唇角勾起一抹清淡的笑容,直视马上百里澜略带思索的眸子。

“药方给你了,民女可以走了吗?”

“放肆,没有殿下的准许,你不可以离开!”百里澜旁边的军官李威,刚毅的棱角刻板的皱着,声音中气十足。

在他看来,一个山间小路上,他们碰见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瞧着她的谈吐,举手投足之间,也不像山野村姑,还独自一人驾着马车,身份着实可疑。

“李威。”百里澜一挑眉宇,制止了李威,略带警告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叫李威只好闭了嘴。

“素闻七殿下,喜好结交江湖术士,绿林好汉,为人正直豪爽,可民女今日一见,却也不尽然如传闻一样。”

星眸染上少许的失望,方锦轻轻摇头,“果然,行走江湖,仗义行事要不得,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是假的,是小女子眼瞎耳聋,没有一双慧眼识得好人。”

“抱怨完了?”百里澜唇角微扯,打断了她,只觉,要是叫她继续说下去,自己就变成了一个无恶不作出尔反尔的大恶人了。

真真狡猾的女人!

“你可以走了!”

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欣喜,方锦平静的收回手,素手微扬马鞭,马车轱辘轱辘的,摇摇晃晃的朝着京都的方向驶去。

瞧着那抹素净的青衣随马车远去,百里澜冷幽的眸子眯了眯,薄唇忽的启开,一声极有穿透力的清喝随风飘去。

“敢问姑娘芳名?”

遥遥的,响起一声轻笑,清雅悠悠,末的飘来了一句极有佛理的话。

“有缘自会相见。”

第3章 独入相府

连着赶路,两日后,当方锦看到两个金碧辉煌的方家二字牌匾时,心中百感交集,方家!她终于回来了。

当赵嬷嬷看到她活蹦乱跳出现在方家门前,老脸上像是苦瓜一样,疑惑里带着不相信,那目光里在说。

你不是死了吗?病那么重还能活?

方锦淡然一笑,唇角优雅的一勾,“我醒来时没见着你们,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后来被一家猎户所救,养好病才出发回来,我听说山里贼人出没,还以为……感/谢上苍,你们都没事……”

赵嬷嬷慌忙点头,“是啊是啊,我们遇到了山贼,大家被冲散了,上哪都找不到你。哎,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方锦不由得心中冷笑,给个台阶,赵嬷嬷还真会顺着下去,不过赵嬷嬷得活着,不然她怎么亲自手刃她呢?

她记得,前世她初进府时,多少丫鬟老妈子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笑话她走路像鸭子,眼神鬼鬼祟祟像耗子,把她当成猴儿来耍,赵嬷嬷尤为刻薄的叱骂她。

方锦深吸了一口气,回忆走马观花的穿过脑海,她收起隐隐悲哀的情绪,扬起优雅的笑容,抬脚迈了进去。

丫鬟和婆子们,早就知道大小姐是个野丫头,他们做好了看笑话的准备,就等大小姐出丑。

可却一路上,大小姐始终平视着,目光不再装饰精美的走廊上停留,步态轻盈的跟着引路丫鬟。

“不是说大小姐时没有教养的野丫头吗?我倒是没有看出来呢。”

“看来传言不可信呀,大小姐的出身,怎么会因为在乡下,就变成野丫头呢?”

小声的议论传进方锦的耳朵里,方锦并不在意,一路走到方府的梅香园的正房,早有丫鬟在门口候着,领着她进去。

才进去,两边设着猩红洋漆小几儿,上放着汝窑美人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低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跟在方锦身后的秀霞和芙兰吃惊的伸长了脖子,四处探看。

正座上的老夫人和侧榻上坐着的美妇人正瞧着方锦,似乎很意外方锦没有和丫鬟一样,看也不看这些华丽的家具,而是优雅的行礼,“锦儿见过祖母,二娘,和二位婶娘。”

老夫人眼神犀利,她正是方书泽的生身母亲何氏,也是方府里辈分最高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身子骨不太好,一直不怎么过问府里的大小事情,而是都交给坐在侧榻的大夫人沈氏处理。

屋外很冷,屋内却有暖气,但气氛还是有些冷僵。祖母何氏淡淡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方锦起身,方锦还未起来,旁边一位穿着大红袄袍的美丽妇人盈盈上前,扶起她,热切道,“果真是个风流别致的人物儿,被好山好水养的水灵灵的。”说罢,看了一眼坐在侧榻不动的大夫人,缓缓道,“恭贺大嫂再得一位美丽千金。”

大夫人沈氏身体有些僵硬,脸上虽笑,怎么看都有些勉强,她向方锦招了一下手,道,“好锦儿,快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方锦内心又是一呕,但还是顺从的迈着碎步,恭敬的颔首,站在大夫人面前,身子微福,“见过母亲。”

沈氏目光和蔼,亲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为娘只记得你出生时的样子,许久不见,都成大姑娘了。”

出生?

哼,这大夫人真会说话,她巴不得弄死自己,还记得她出生时的模样?方锦眼底划过冷意,面上却柔和的笑着,“锦儿感/谢母亲,若非母亲,锦儿也不能长得这样好。”

这话说的很动听,也很让大夫人沈氏满意,而在场的人越发觉得方锦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并非那种忍不了委屈的小心眼儿姑娘。

沈氏很高兴道,“回来就好,等老爷和他们姊妹从香叶山还愿回来,你要多和姊妹们到处走动一下,熟悉下方府,想要什么,直接派人到房里去说。”

“是,锦儿记得了。”方锦乖乖的点头。

她,一定会和姐妹们“好好相处”的。

沈氏瞥了一眼方锦,道,“就给你派了一个丫头?”

方锦嗯了一声,沈氏继续道,“太不像话了,赵嬷嬷怎么办事儿的?先把我的丫头给大小姐使唤着,月梅,你就跟着大小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怠慢了大小姐,听见没?”

月梅唯唯诺诺答了声是,方锦却暗自冷笑,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往她身边安插人么?掩下情绪,方锦仍旧微笑。

三房见大夫人安排一切,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有二房隐隐露出个不屑的笑容,而祖母何氏也是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只是淡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外面这时走来一个老婆子禀报道,“大夫人,今日府中账目还没有审核,您看是否该…….”

“我就来。”大夫人沈氏摆摆手,示意那婆子下去,转而满脸歉意的对众人道,“老夫人,各位,锦儿,我还有要事,办完了再带你逛逛园子。”

“是,母亲先忙,是锦儿叨扰了。”方锦巴不得大夫人早走,连忙笑着回道。

老夫人何氏微微点头,大夫人略笑了一下,转身离开,这时,二房三房都跟着站了起来,在场的人本以为能看到女儿状告母亲的好戏,结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尤其是二房,满脸失望的离开了,一走跟着走,整间房忽然空空荡荡了起来。

只有方锦站在原地,沉默着,不说话。

许久后,老夫人何氏叹着气摇摇头,道,“真是难为了你。”

方锦不知怎的,猛地眼眶红了,鼻子酸酸的,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夫人何氏,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不知是动作过大,还是本来方锦身上的衣服比较短,方锦抬起手时,袖边缝补无数次的痕迹,纤细的满是伤痕的手腕,落入了何氏的眼里。

第4章 玫瑰花膏惩恶奴

等方锦走后,跟在何氏身边的吴嬷嬷眉头皱的很紧,她靠近何氏,道,“老夫人,奴婢不知有句话该不该说。”

“你说。”何氏点点头,吴嬷嬷是她身边为数不多的可靠的人,她还是很在意吴嬷嬷的话的。

“这次大小姐回来,府里不知有多少眼睛要看她的笑话,可大小姐忍过来了,不得不令奴婢佩服。但是府里人多眼杂,保不准就会出什么事儿,如果老夫人再不管管,纵容大夫人下去,难说大小姐能在方府平安待到出嫁。”吴嬷嬷小心翼翼的说着,斟酌用辞,见老夫人的脸色渐渐凝重,便知她说对了。

何氏眼前闪过方锦那双满是伤痕的手,实在是个可怜的孩子,目光渐冷,“这么多年,我的确是太过纵容她了。我总想着,她一介当家主母,也不容易,但是有些事情她的确做过分了。我现在老了,只愿儿孙绕膝,颐养天年,不想管这些事情,但是她若威胁到我方家的门族荣耀,我想也应该让她知道,这个方府到底谁说了算。”

“吴嬷嬷,你从我房里挑个机灵点的丫头,就说我挺喜欢大小姐的,送给她使。”何氏想了想,对吴嬷嬷说道。

吴嬷嬷心下明白,沉声应道,“奴婢明白。”

方锦安静的待在自己的园子里。可她想安生,有人却不想让她安生。

这时,芙兰哭丧着脸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粥。芙兰是方锦进府后指派给方锦的,为人敦厚衷心,细致又贴心,方锦十分喜爱芙兰。

芙兰进来后抱怨,“咱们的伙食也太差了吧?”

这话恰巧被赵嬷嬷听见,她隔着窗子,在外边阴阳怪气的道,“想来从前大小姐在乡下过的日子挺滋润哪,我们方府一向是清廉节俭门风。”

节俭?方若婉一餐就能吃掉普通百姓的一年收成,这算哪门子的清廉节俭门风?

方锦看了赵嬷嬷一眼,没说话,反而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后,一阵馥郁的芳香扑面而来。

女人爱香,不分年龄,果真赵嬷嬷好奇的走进来,两眼觑着方锦手中的小盒子,问道,“大小姐,这是什么好东西呀?”

方锦见她感兴趣,笑笑,将盒子递给她,道,“这是我在路上采的野玫瑰,碾成的蜜膏子,我还没用呢,若是嬷嬷喜欢,就拿去用吧。”

赵嬷嬷先是欣喜了一下,又狐疑的看了一眼方锦,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香味的诱惑,将小盒子收进怀里,道了声谢,走了。

“小姐,为什么要给这老货这么好的蜜膏子,这可是小姐辛辛苦苦做的呢!”芙兰不服气,心里也不舒坦,就问方锦。

方锦神秘的一笑,纤细的手指叩击着桌面,“是不是好东西,你过会儿就知道了。”

啊——

后花园里传来赵嬷嬷惊悚的叫声,像杀猪般,响彻了整个方府。方锦淡然自若的喝了一口茶,对芙兰道,“我们该去看看赵嬷嬷了。”

一路上,方锦优哉游哉的走着,还没到大夫人园子,就能听见赵嬷嬷痛哭流涕的嚎叫声,方锦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刚进去,所有的目光,刷刷的向她射了过来,有幸灾乐祸的,有叹息的,更有赵嬷嬷的仇恨的目光。

“大夫人,就是她,这玫瑰蜜膏子就是大小姐给老奴的。”赵嬷嬷捂着脸,跪在地上。

听到动静儿,老夫人也到了,见老夫人进来,沈氏连忙让座,自己恭敬地站到一旁。

“怎么了?赵嬷嬷,听见你说大小姐大小姐的?”老夫人看了一眼赵嬷嬷,坐到正座上,抬头审视了下面一眼,见赵嬷嬷始终都捂着脸,皱了皱眉头,道,“把脸挡着做什么,拿开!”

赵嬷嬷见老夫人发话,只好把手放下,露出一张脸,不,已经算不得一张脸,而是个猪头!

赵嬷嬷的脸全肿了,满满的全是蜜蜂叮咬的红包,她难堪的低头,道,“大夫人,今日大小姐将一个玫瑰蜜膏子赏给了奴婢,奴婢很喜欢,就往身上抹了一点,才到后花园,就被一群蜜蜂叮成了这样。”

赵嬷嬷侧过身,嚎啕大哭。

大夫人沈氏眼底划过一道暗笑,她面色发冷,语气冰冷道,“锦儿,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虽说赵嬷嬷只是方府的奴婢,但是她也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不尊老呢?”

这话句句含针,如果方锦坐实了沈氏的话,那就是不尊老,那前日在老夫人面前一番大礼,都会被人说成虚伪做作。沈氏这话说的真是妙啊!

面对众人的目光,方锦像是受惊了般,嘴巴一扁,委屈道,“怎么会这样,我……我只是想赵嬷嬷照顾一下我,这个玫瑰蜜膏子我一直都在用,我没想到玫瑰蜜膏子她用了会这样!”

众人很快抠中了方锦支支吾吾一段话中的重点,赵嬷嬷照顾方锦?

赵嬷嬷很快反应过来,大声道,“大小姐可不要污蔑人,奴婢从未向你要过东西,那玫瑰蜜膏子明明就是大小姐送给奴婢的。”

“你早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方锦快要被急哭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你说……说进了方府,什么都要打点,如果我不给你东西,你就让……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咦,原来是赵嬷嬷恶奴刁难主子啊,众人见方锦脸红耳赤,气喘个不停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单纯了。

“我哪有!”赵嬷嬷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两只眼睛像铜铃般瞪着方锦。

方锦吓的往老夫人那里一跳,往老夫人的怀里躲去,“祖母——她还瞪我……我已经把玫瑰蜜膏给她了,她为什么不信守诺言,午饭还是给我一碗粥呢?”

此话一出,老夫人脸色难看了,她把方锦往怀里搂了搂,安慰道,“别怕,有祖母在呢,我看有谁敢要欺负你!没事了啊……”

第5章 博得老夫人好感

赵嬷嬷站在中央,肿着脸,傻眼了,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她吃了亏,怎么她现在倒是变成大坏人了呢?

沈氏脸色微沉,她的目光在方锦身上扫了又扫,开口道,“老夫人,赵嬷嬷也是跟在我身边这么久的人了,我是知道她的为人的,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再说,那玫瑰蜜膏有问题,您看赵嬷嬷的脸都变成那样了,足见锦儿说的话不可信。”

赵嬷嬷狂点头,老夫人何氏却冷冷瞥了一眼大夫人道,“别当我老了就什么也没看见,吴嬷嬷,叫小月来。”

吴嬷嬷领命,很快带来方锦园子里的扫地丫头小月。

“我问你,今天赵嬷嬷端的是什么进的锦儿园子?”老夫人捻着手上的佛珠,眼珠里看不见情绪的波动。

小月一点也不紧张老夫人的问话,沉声回答,“只有一碗稀粥。”

大夫人的脸色逐渐青了又白了,她又急又快的走下来,上前就给了赵嬷嬷一个大耳瓜子,响亮的巴掌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赵嬷嬷感到默哀。

“好啊,你这老货,竟敢私自克扣锦儿的饭菜,快说,你是受谁的指使,叫你这么的挑拨我和锦儿的母女之情?”大夫人柳眉倒竖,怒目而视,肩膀起伏着,好似多么生气。

赵嬷嬷心知露了马脚,但她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很快反应过来,不顾脑门上的包,在地上磕头磕的“砰砰”响,“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听信年氏的话,挑拨大夫人和大小姐之间的母女情分,这一切都与大夫人无关,奴婢甘愿一个人领罚。”

大夫人心暗笑,老货说的不错,还把年氏也给拉下了水,赵嬷嬷给自己留了个贤良的形象,扔给年氏个尖酸刻薄、爱挑拨离间的罪名。

正想着,方锦忽然抬头,脸上泪意涟涟,但满脸的正义道,“二娘那天还夸了我的,她不可能讨厌我的!”

这话看起来有些无理,众人却细细想想,反而在理。二房年氏如果她背地里想挑拨离间大夫人和方锦,也不会用大夫人的人,而会用自己身边可靠的人,不然反而落人口实不就惨了?

赵嬷嬷脸色白了白,她没想到,她的一套说辞,就在方锦不经意的一句话中土崩瓦解,她只好垂着头,不再说话。

老夫人盯着大夫人看了半晌,才颇有威严的开口,“赵嬷嬷心术不正,挑拨沈氏与锦儿的关系,于厅前乱棍打死,以儆效尤,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克扣小姐的饭菜月银!”

话刚出口,赵嬷嬷两眼一翻,死死的晕了过去,这时,有两小厮上来,将她拖了下去。不一会儿,听到有一声没一声的棍子打到肉上的闷响。

场内,所有的人安静了。静静垂首站着,等待着老夫人的训话。

老夫人巡视了一周,在大夫人面前停留了一会儿,才道,“明日,书泽就带着若婉、妙龄和筱云就从香叶山回来了,该准备准备接老爷回府了。”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哪个遭老夫人怀里瑟瑟发抖的少女,暗自叹息,四小姐和五小姐要回来了,肯定不会给大小姐好果子吃,大小姐如此柔弱,心下都替大小姐有种风雨欲来的惶恐感。

谁也没看见,老夫人怀中的少女,听到若婉的名字,眼里流露了一股惊人的厉色。

那眸色锐利、清冷,似是要将人给拆骨嗜血一般。

方若婉,此生此世,我定会让你血债血偿,痛不欲生!

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方锦知道,第二天岁方书泽回来的方妙玲、方筱云就会来找她麻烦。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天空微微泛鱼肚白,方锦便只唤醒芙兰陪自己去给老夫人请安。

“小姐,你……你怎么这么早就来给老夫人请安了?”孙嬷嬷一看到方锦,很是诧异。

在这丞相府中,孙嬷嬷也算是一个老人儿了,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府中各位小姐主子如方锦一般,每天都来给老夫人请安,尤其还是天一亮就来。在孙嬷嬷看来,就方锦这一份孝心就比府中其他小姐强。

“孙嬷嬷,我吵到祖母休息了吗?”方锦很是自责难过的说:“因为昨天祖母说,今天爹爹和妹妹们会回府,让我们都好好准备一下迎接,所以我想趁太阳未出,去收集荷露,好让爹爹和几个妹妹喝到新鲜的荷露茶。所以……”话到这里,方锦没有继续再往下说,而是低垂着头,一副很是难过愧疚的模样。

方锦这模样落入孙嬷嬷眼中,那叫一个心疼怜惜。

“小姐真是有心了。”孙嬷嬷不舍关切的说:“不过这会儿老夫人正在睡觉,还没有起,小姐不如先去采集荷露,等一会儿老夫人起床了,我会告诉老夫人小姐来请过安了。”

“……”方锦没有立即点头应允,而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抬眸看向孙嬷嬷,然后一会儿之后,才感激万分的向孙嬷嬷感谢说道:“那就有劳孙嬷嬷了。”说话间,方锦十分温婉有礼的向孙嬷嬷福了福身。

而方锦对孙嬷嬷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这一份礼貌尊重,让孙嬷嬷对方锦的印象便更加好了。尽管这孙嬷嬷在这府中仆人中也算有地位、有威望,但是她终究是一个下人,平时府中那些小姐见了她,哪个不是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一份尊重!

此时,方锦屈膝对着何氏的房门跪下,磕头行礼之后,这才离开。

于是,当何氏醒来听到孙嬷嬷说方锦来请安的经过情形之后,何氏苍老皱痕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欣慰开心的笑意,“锦儿这丫头还真是不错!”

“是啊!”孙嬷嬷一边伺候何氏梳洗穿衣,一边由衷真切的说道:“老夫人以后有了大小姐伺候身边,也总算是享受到了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了。就怕大夫人她……”

“你啊,”何氏含笑摇头“你真是多操那份心,我可还在这儿呢。”不过孙嬷嬷这话说的也没错,看来她终归不能够太放任沈氏继续在府中为所欲为了!

第6章 到底谁不懂规矩

隅中时分,有仆人快马加鞭来报。

“夫人,老爷和大小姐、四小姐、五小姐马上回府。”

“好。”一听到仆人来禀告,大夫人欣喜不已,着急紧张的询问着一旁伺候的丫鬟,“绿莺,你看我怎么样?头发乱不乱?还有衣服,是不是端庄得体?”

这一次方书泽去香叶山还愿,一去就是半个月,让她着实想念了。再加上如今方锦那丫头一回府就给了她一个哑巴亏吃,要是她再不使出浑身解数来牢牢拴住方书泽的心,她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地位会动摇。

而这是大夫人绝对不能够容忍发生的事情。

“大夫人天生丽质,不打扮都很漂亮。一会儿老爷一看到大夫人,一定会十分欢喜的。”这绿莺是大夫人的心腹,得力属下,一直伺候她身旁,因此对于大夫人的脾性自然是了若指掌,专门捡好听话奉承大夫人说。

果然,大夫人一听绿莺这话,一张涂抹着嫣艳口红的嘴巴一时之间竟是笑得合不拢嘴,笑嘻嘻的说道:“就你这一张小嘴甜。”

“那个……大夫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伺候的春柳不禁开口提醒大夫人说:“大夫人,要不要去通知大小姐,说老爷马上回来了?”

“不用!”大夫人眸色一沉道,一抹阴险毒计一刹那间浮上她眼眸。

昨天方锦那小贱人让她差一点儿在老夫人面前失了威仪,要是她今天再不扳回来,那她岂不是这个方府当家主母白当了!

“春柳,你马上去通知陈管事,这老爷什么时候回府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要让方锦知道。”大夫人咬牙切齿的说,她跟随方书泽身旁多年。自然很清楚,这方书泽最讲究在乎的就是这一家之主的威严,若是方锦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来迎接方书泽,那方书泽对方锦的印象又将会如何呢?

呵呵,到时候,她想要狠狠收拾对付方锦,那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大夫人。”春柳领命,立刻去通知陈管事。

因此在方书泽回府之后,方锦始终不曾出面来迎接、问安。方书泽本来对方锦就没有什么好感,这一下,方书泽对方锦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极致。

甚至方书泽觉得方锦这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向他表达不满,因为这些年他让她一个人在乡下自生自灭。不过,方锦也不想想,当年她娘亲做了什么事儿。

他不问罪于她,就已经算是开恩了。

带着这样一份怒气,方书泽让便领着方妙玲、方筱云去给何氏请安了。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就在方书泽一行人来到老夫人院中的时候,方锦与芙兰便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及精致点心也来到了老夫人的院中。

“爹爹……”

“哟,这谁啊!”就在方锦刚一开口唤方书泽一声“爹爹”的时候,方妙玲便冷嘲热讽的开口道:“这不是我们方府嫡出的大小姐吗?可算是露面了。”

“我说方锦虽说你从小就生长在乡下,但你毕竟是我们方府的千金大小姐!”方妙玲话音刚落地,方筱云便立即跟着打击奚落方锦说道:“爹爹都回府这么久了,却一直不见你前来问安,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的野丫头!”

“我……”

面对方妙玲、方筱云两人一唱一和的惹事找茬,方锦立即露出一副怯懦不安的神情来,但此时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在方锦潋滟美眸深处,有着一抹慧黠锐利的暗芒在闪烁。

既然方妙玲和方筱云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寻死路。方锦若是不好好成全一下她们,都觉得太对不起她们的这一番费心演出了。

“我什么?”

丝毫不给方锦说话的机会,方筱云气焰嚣张的来到方锦面前,目光定格在方锦手中托盘上的热茶水上,嘴角扬起一抹毒辣笑容,“我说方锦,你还真是聪明,虽说不知道给爹爹请安,却懂得端茶拿点心来讨好祖母。怎么着,是不是觉得有了祖母做你的靠山,你就可以在我们府上横行无忌了。”

“我没有!”方锦怯怯摇头,一双眼眸去暗暗观察着一旁方书泽和大夫人两人的表情。一如预想的,他们两人始终沉默不言,就好像她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方锦的心暗暗刺痛一下。

大夫人的冷漠,对方锦而言已经无所谓了,但是方书泽却是她的亲生父亲。俗话都说血浓于水,可为什么不管前世今生,她都始终无法在方书泽身上感受到一点点儿的亲情呢?

“让我尝尝,就你这双手能够泡出什么样好茶来?”就在方锦慌神的一瞬间,方筱云突然伸手去端茶杯,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茶壶,便骤然大喊大叫起来,“啊,好烫!烫死我了!”一边说,方筱云一边故意晃动着手,然后好巧不巧的,方锦手中的茶壶就这么被方筱云给打翻了。

但方锦却早有准备,她眼角余光瞥向从屋里走出来的何氏,然后眼疾手快的放开手,刹那间茶水碎裂,滚烫的开水瞬间全部溅洒在了方筱云的脚上。

这一下,方筱云杀猪般的喊叫声响彻整个院子,“方锦,你这个贱人,竟然……”

“贱人骂谁?”

就在这个时候,何氏威仪怒气声凌空传来,就刚才发生的一幕,她早就如数看在了眼中,方筱云这些小把戏对何氏而言,早就是她玩剩下的。

只是她太嫩了。

不但没有陷害到方锦,反而自食恶果。

“贱人骂……”

“祖母!”

就在方筱云气呼呼的想要回答何氏,贱人骂方锦的时候,一旁的方妙玲开口了,恶人先告状的对何氏说道:“方锦她好可恶,竟然……”

“啪!”

可谁知道,这方妙玲告状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何氏已然怒不可遏的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锦儿的名讳也是你能够叫的吗?”何氏沉声怒斥道:“平时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谁准许你一个庶出之女,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呼嫡出大小姐名字的!”

第7章 撒泼的小姐

何氏一直不喜欢方妙玲,平日里她嚣张跋扈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放肆,果真不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这一巴掌就相当于给了她一个教训,让她收敛一下。

谁知方妙玲根本就没有理解何氏的用意,一只手捂住自己发疼的脸颊,一只手指着何氏,怒气冲冲的吼道,“祖母,你……打我……”

语音刚落,何氏再次高举起手又重重地扇了下去,或许是太过于用力,她的身子居然微微有些向后倾倒,胸口更是剧烈起伏着。

方妙玲吓得整个人都惊愕住了,她没有料到何氏会动手打她。一直以来,府中的事儿都是娘亲说了算,在她看来,何氏不过是一个老不死的老太婆罢了。

此时,眼尖的方锦马上跑过去扶住何氏摇摇欲坠的身子,“祖母,您没事吧?”

真切关心的话语让何氏忍不住把目光落在方锦清秀的脸颊上,眼里流露出一丝欣慰,怒气渐渐褪去,她轻轻地拍了拍方锦的手背,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愧疚,“锦儿,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这么多年她任由着沈氏对锦儿不闻不问,本以为她会心生怨气,可是没想到她却出落得如此大方得体,这让她心中的愧疚更加浓了。

简短的一句话让方锦眼眶瞬间红润起来,她能感觉到何氏这句话是出自于真心的,在她重生前何氏虽然没有像现在这般护着她,但是也从未为难过她。

“祖母……”

方锦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内心,可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一切还紧紧只是一个开始。

方妙玲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捂住双脸跑到方书泽的面前,泪眼朦朦地抽泣着,“爹,你为女儿做做主,明明是方锦她……”

“放肆,居然敢在祖母面前不懂礼数,还不快向祖母道歉。”

方妙玲话还未说完,就被方书泽怒气打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得呆如木鸡般看着方书泽。

方妙玲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父亲在看到她受了委屈后还如此严厉,一气之下哭着跑开了。

方筱云见状,也顾不得脚上的疼痛,跟在方妙玲的身后也离开了。

方书泽失望至极的朝方妙玲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来到了何氏面前,半弓着身子说道,“娘,是孩儿教女无方,惹怒了娘,孩儿代她向你道歉,念在她年幼不懂事的份上,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何氏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方书泽,心中虽然还有怒意但在此时也不再发作,更多的是关怀,“书泽,出门在外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娘,孩儿一点都不累,倒是让娘担心了。”方书泽毕恭毕敬地说道,在说话的同时一双鹰凖般的眸子冷冷地扫了一眼搀扶何氏的方锦。

方锦察觉到方泽书冷漠的目光,心底一沉,扶着何氏的手无意识的紧了紧,虽然她早就明白在爹的心里根本没有她一丝的地位,可是毕竟她也是他的女儿,也渴望拥有亲情。

何氏看了一眼低垂着脑袋的方锦,瞬间明白了,然后对方书泽说道,“书泽,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锦儿也为此受了这么多的苦,以前的事就忘了吧!”

“娘,孩儿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休息了。”方书泽的声音突然转冷,双手更是紧紧握拳。

忘了?

这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怎么可能会忘得掉?

他永远不会忘记亲眼看到自己妻子与别人苟合的场景,若不是念在夫妻之情,他早就把她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他甚至怀疑方锦是不是他的亲骨肉,若非她苦苦哀求,他定不会让这个孽种出世。

若不是她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他根本不会允许她再次回到这里。

“哎……”何氏长叹了一口气,她明白苏氏是他多年来无法解开的心结,但是当年的苏氏端庄识大体,把方府治理的井井有条,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丑事?

而且整件事都疑点重重,无奈当时书泽被气昏了头脑,把一干人等全都杖毙,事情真相如何再无从问起。

只是苦了锦儿,自出生后就被送走,受了不少的委屈。

“也罢,你回去休息吧!”何氏挥了挥手,示意方书泽等人离开。

就在方书泽转身之际,只见前方徐徐走来一个妙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声音更是甜美如空谷黄莺,“爹……”

方锦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身子不自觉一怔。

是她!绝对是她!

那个把她一步步推入地狱之人——方若婉。

方锦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只见方若婉身着一袭鹅黄色拖地长裙,精致裁剪将她的身体曲线衬托得异常玲珑秀美,媚眼如丝如画,面若三春桃花,一缕青丝垂耳畔,轻风拂过,随风飞扬,划勒出美好弧度来,绝美得不似人间女子。

她似乎比方锦记忆中还要美,‘回眸一笑百媚生,身如巧燕娇生嫣’,这首诗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这张脸方锦看了不知多少遍,可是还是那么吸人眼球。

她美得简直不像凡人,难怪百里穆会对她那般着迷,着迷到可以为了她而残忍地杀了自己。

不过或许她应该感谢方若婉,若是没有她的存在或许方锦不会有第二次的重生,前生的痛苦方锦一定会千倍万倍的还给他们,让他们切身体验到她永生难忘的痛苦。

“婉儿?”方书泽有些诧异地看着方若婉,“你身体不适,我不是让你回房休息吗?怎么出来了?”

看见方若婉出现在自己面前,方书泽脸上的怒意稍稍褪去,眉梢间还带着一丝宠溺,他此生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方若婉这个女儿,不仅是有倾国倾城般的绝色容颜,更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简直就是才貌双全、无可挑剔。

第8章 暗暗过招

“爹,婉儿只是长途劳累,身子并无大碍,更何况好久没有见到祖母了,所以过来看看。”方若婉绝美的脸蛋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缓缓走近方书泽。

“难得你一片孝心,快过来给祖母问安。”方书泽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与之前怒气冲冲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方若婉点了点头,朝着何氏走了过来,甜甜一笑,“婉儿见过祖母。”

“婉儿,半月不见你愈发标致了,过来让祖母好生瞧瞧。”何氏虽然不喜欢方若婉的娘,但是对于这个孙女很是满意。

“是,婉儿特地在香叶山为祖母求了一道平安符,祈求菩萨保佑祖母身体安康。”说着方若婉从怀里拿出一道黄色的平安符递了过去。

何氏接过平安符,一股淡淡的香气瞬间蔓延出来,“这是什么香怎么如此好闻?”

“祖母,听闻您最近夜里总是不能好好安睡,所以婉儿特地命人在平安符里添加了沉香,可以让您安定神绪,镇静心宁。”方若婉很自然的上前挽住何氏的胳膊,俏丽的脸上始终挂着甜美的笑容。

“婉儿真是有心了。”何氏紧绷的面容也渐渐缓和了。

“祖母这么疼爱婉儿,这是婉儿应该做的。”方若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美目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方锦,“咦,这位姑娘是新来的丫鬟吗?长得好生清秀。”

方锦在心底冷笑一声,方若婉果真不一般!

不过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方锦,所以她没有生气,只是面露一丝浓郁的难过之色。

见状,何氏眸色沉了沉,这方锦虽然多年不在府中,但是她的模样儿和小时候并无分别,方若婉一个如此聪慧灵秀的人怎么会认不出。

尤其,方婉若在说丫鬟的时候,语气似乎特意加重了几分。

有些不悦的,何氏声音一沉,“婉儿,这是你的姐姐,我们方家嫡出大小姐——方锦!”

方婉若一听何氏这样说,脸色微微一愕,随即嫣然歉笑道:“姐姐,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再见面,所以我没有认出姐姐,姐姐你不会怪妹妹吧?”

方锦轻轻地摇了摇头,开口说:“妹妹言重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怪罪妹妹呢。况且,妹妹是这样的漂亮。”

“对啊。”何氏面带愉悦欣然的笑容,言语之间有着满满的骄傲之感,“而且婉儿还聪颖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锦儿,这些年你一直生活在乡下,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她请教。”

“是。”方锦懦懦的应声。

“祖母!”方若婉也上前去搀扶住何氏,温柔浅语道:“你放心,以后若是姐姐需要婉儿的帮助,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婉儿也会努力去帮衬姐姐的。”

听到方婉若这话,方锦眼底拂过一抹讽刺暗流。

方若婉,你还想继续伪装善良吗?

方锦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依旧面色怯怯的点了点头,现在还不是和她撕开脸面的时候,来日方长,她一定会一层层地撕去方若婉的伪装。

“第一次见面,妹妹没有为你准备礼物,这是我贴身所戴饰物,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当做我们的见面礼吧!”

方若婉把手腕中的翡翠镯子取了下来放在了方锦的掌心之中。

“不、不用了,这礼物太贵重了,姐姐我只怕承受不起……”方锦受宠若惊地推让着,想要把镯子还给方若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方若婉佯装生气地皱了皱眉,“姐姐是不是嫌弃这是我戴过之物?”

闻言,方锦眼底拂过一抹讽刺的暗芒,这是送礼物,还是来挑拨离间。方若婉,你果然心毒。不过,她也不是以前的方锦了。

贝齿咬着唇瓣,方锦黯然垂眸,声音低低的说:“妹妹言重了,只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收到这样贵重的翡翠镯子!况且素日里我也习惯了做一些活计,要是在做活计的时候,不小心将翡翠镯子磕了碰了,弄坏了,那我岂不是得心疼死,也愧对妹妹慷慨相赠之情。”

“姐姐是在拒绝我?”方婉若一副受伤的表情,但紧抿的嘴角却透着一抹狠绝。

“不是的。”方锦惊慌失措的摇头,眼底拂过一抹狡黠之色,这演白莲花可不是她方若婉一个人的权利,她方锦也一样可以演……

暗自深吸口气,方锦更加压低声线,用着一种极为楚楚可怜的声音说道:“妹妹,我对天发誓,我不是在拿理由搪塞你。就……就向今天,我本想在爹爹回府以后,可以喝上一杯润喉的荷露茶,吃上一份莲子酥点心却不想……”说到这里,方锦抬眸歉意潺潺的对方书泽说:“……误了给爹爹请安时辰,还请爹爹见谅。”

“才不是这样!”一旁的芙兰听了,不服气的说:“府中根本没有人来通知小姐说老爷回来了。要不是小姐说把做好的点心拿给老夫人尝一尝,正巧碰到了老爷,不然这会儿小姐还不知道老爷已经回府了。”

“芙兰!”方锦战战兢兢的唤了一声芙兰。

这一下,众人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刚刚这四小姐、五小姐一个个口口声声说大小姐没礼貌,不懂规矩,可谁曾想这到了最后,真正野蛮刁横的却是她们自己本人。一下子,何氏、孙嬷嬷看向方锦的视线也充满了疼惜!

“爹爹,母亲祖母,是锦儿没有约束好自己的丫鬟……”

“锦儿,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祖母心中都明白。”何氏阻止方锦善良的将所有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因为今天清晨,方锦用心来给何氏请安的缘故,所以此时此刻,何氏对方锦这一番话是非常信任且怜惜的。也对沈氏更加不满起来。

若非是何氏暗中跟府中下人们下了命令,又怎么会没有人去通知方锦。

“锦儿,你不要怕,天塌下来有祖母给你撑着!”何氏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乍一听好像是她在维护方锦,可实际上她却是说给沈氏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