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阳王朝,帝都。
天色微亮,神医阁门口便熙熙攘攘的堆满了人。
“听说没?昨儿这圣手神医徒手将剖肚取儿,事后若无其事的将肚皮用针线缝合,那孩子血粼粼的,却哭声响亮,真是一大奇闻!”
“那难产的妇人指定命不久矣!”
“错错错,大错特错,那妇人意识清醒,而后抹上了那圣手神医研制的药膏,仅三天便活动自如了!”
神医阁外奇闻尽传,阁内却是死寂一片。
躺在榻上的妇人脸色苍白,口唇紧闭,已然将死之人的模样,但她大肚便便,细细看去,腹中的胎儿还在活动。
慕容紫珂闭目仔细探知妇人体内的脉搏,一双仿若远黛般的双眉死死地蹙着,她眼尾迤逦,三千青丝被一根墨昝盘起,一张姣好面容有着纯净如雪的白。
“小姐,怎样?”侯在一旁的血阳王朝护国大将军小心开口,唯恐饶了慕容紫珂诊脉。
他一生只娶一人,年仅四十,夫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如今临盆之际却生枝节,他实在是担心的紧啊!
慕容紫珂倏地睁开一双美眸,眸底泛出兴奋的光芒,日光透过窗棂映射在她的脸上,透着白皙,“紫霜,将家伙事儿拿来。”她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如嫩藕的胳膊。
紫霜知道,自家小姐定是遇到了稀罕病情儿兴奋的紧,急忙吩咐小厮去拿东西来。
“小姐,敢问我夫人是何种病症?”那人长得五大三粗,但这妇人生产的事儿他实在是不懂,当下也只能拘谨的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慕容紫珂朱唇微勾,眉尖微扬,“夫人病情严重,待会我要剖腹取子,而后将生育器官摘除,因为夫人腹中有一肉瘤,只是往后将军恐怕只能有这一个子嗣了。”
大将军虽然听不太懂,但知道有一线生机,他便十分欣喜,“是是是,一切听小姐吩咐,麻烦小姐救我夫人性命。”
“那怎么能行?我儿堂堂大将军怎能只有这一个子嗣?这女人若不能再生,我便让我儿再纳妾!”大将军的母亲脸色狠厉。
慕容紫珂抬眸轻飘飘一个眼刀过去,那老妇人立马噤若寒蝉,“安静些,我的刀子可是不长眼,若是一个小心剖错了人,闹出些人命,我可不管。”
老妇人脚底一软,蹲坐在椅子上,不敢再言语。
待麻沸散起了作用,慕容紫珂手持利刃下手快准狠一层层的剖开了妇人的肚子,顷刻间,血液喷涌而出,腹中的肠子器官凌乱不堪,腹中胎儿身上沾满了黏腻和血丝。
众人实在难忍胃中翻滚,转身找个墙角呕吐。
再回头,瞧见慕容紫珂戴着手套游刃有余的在妇人的腹中不停的仔细查看着,她的脸上却是坦然自若。
这圣手神医名不虚传,竟然还能这般镇定!
很快,婴儿被取出放在一旁。
“呀!”慕容紫珂惊呼一声,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大将军急的汗都滴下来了。
只见慕容紫珂再次掏出了一个婴儿放在一旁。
“将军,夫人怀的是双胞胎啊!”旁人惊叹一句。
紫霜将婴儿抱去清理,慕容紫珂迅速将她的器官摘除止血缝合抹上了自己独门秘制的药膏。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完美!”慕容紫珂双手满是鲜血,脸上却笑意盈盈。
圣手神医剖腹取子的事迹不胫而走,她的名声大噪。
初冬天气微凉,却叫人神清气爽。
慕容紫珂躺在摇椅上闭目小憩,脚下便是引无数人向往的帝都,万家灯火照出温馨的光,五颜六色,纷纷扰扰。
自己来到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世界已经是第四个年头。
“哎……”慕容紫珂每逢想到自己因为逗趣美男而死,心中委实憋闷。
自己堂堂一代军医,冷兵器之王,火药之王,竟然被炸的粉身碎骨。
当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吱扭,木门被推开。
神医阁阁主现身,对慕容紫珂微微作揖,满脸恭敬神色,“小姐,下面收到一封信。”
慕容紫珂闻言睁开一双美眸,眸底的探究神色多了几分,打开信封,一方晶莹剔透的玉佩掉了出来。
“小姐,这不是去年您送出去的那方吗?”紫霜发问。
她又怎会不知,去年一月圆之夜,自己体内毒发之时遭人暗杀,是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救了自己,那时自己将玉佩送出,允下一个承诺。
慕容紫珂纤纤素手捏紧了玉佩,迅速将信看完,而后脚尖轻点,白衣裙摆翻转身影消失在天边。
城郊一破庙前,一身着深红色长袍,肩披毛绒披风的宇文子骞束手而立,他神色清凉,绝美的面容之上带有几分黯然。
“我来了。”慕容紫珂盈盈一笑,清凉的气息隐没在夜色中。
宇文子骞转身,女人明媚的笑映入眼帘,她一身白色长裙瞧起来很是单薄,他眉峰一蹙,反手将披风为她披上,“天凉了。”
他的动作亲昵的像极了恋人。
慕容紫珂曾经问过他,以前是不是认识自己?但他只是一笑。
“救救我的母妃吧。”男人唇瓣微抿。
慕容紫珂一手创建了医药阁,冷兵器阁和情报阁,势力遍布天下,但她从不肯与朝廷打交道,偏偏,眼前这个男人是血阳王朝三王爷。
这一切,她从来都知道,只是从未提起。
“好。”她答应了。
毕竟,这是她已经许诺的。
宇文子骞闻言,千万年冰冷的脸上才闪现了一抹笑意。
“不谢谢我?”慕容紫珂以戏耍这个男人为乐。
“来日方长,慢慢谢。”宇文子骞铁一般的臂膀伸出将慕容紫珂纳入怀中而后回到了皇宫。
耳边寒风呼啸,慕容紫珂却不觉得冷。
新华殿中,隐隐约约的传出女人的声音。
宇文子骞靠近了软塌之上的中年女人,她身着一身贴身的衣物依靠在床边,黑紫的唇瓣宣示着她中毒的真相。
慕容紫珂知道,她是宇文子骞的生母,当今皇帝最为宠爱的丽妃,她上前扣住了丽妃的脉搏。
脉搏虚弱,体内血气翻滚,毒气顺着血液几乎蔓延至全身,但她知道,那并非一日之功。
“你吃了什么?”慕容紫珂发问。
丽妃却是隐忍着不肯开口,“你是谁?本宫要杀了你!”
慕容紫珂红唇一抿,一身云淡风轻的气息,“丽妃娘娘,是您的儿子于我有恩,我为了报恩才夜探皇宫来为您看病,我人儿来了,他的恩情我算是报了,但您不让看,那就跟我无关了。”她耸耸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丽妃发怒,一口气上不来便吐出了口污血,而后晕厥了过去。
瞧着她筋脉之中泛着的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她的心脉攻过去,慕容紫珂抄起桌上的冷水将丽妃泼醒了。
“丽妃娘娘,您还有一盏茶的活头儿,还有些什么遗愿赶快交代一下吧。”慕容紫珂笑意盈盈,好不惬意的端茶喝着。
丽妃咬紧了唇,双拳紧握,体内的疼痛几乎让她筋脉寸断,但她如何开得了口?
慕容紫珂手指葱白弹弹,敲在木桌上咚咚作响,“丽妃娘娘,您想如果皇上瞧见了您这副模样,我想,他会转头就走吧,然后就有无数个香妃,纯妃之类的代替你,那时候,可没人听旧人哭喽。”
她的话成功提起了丽妃的恨意。
“母妃,您快说啊。”宇文子骞一身戾气缓缓传出,饶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万般不好,她终归是自己的生母。
丽妃愤恨叹息一声,这才说道:“本宫为了追求容颜常驻尝尽了民间各种偏方。”
慕容紫珂闻言,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笑容。
世间哪有什么长生不老,容颜常驻的法子?
她从腰间掏出一洁白剔透的瓶子而后取出一颗乌黑的药丸。
宇文子骞眉头一蹙,“珂儿,这是什么?”
只见慕容紫珂笑容满面,“鹤顶红喽。”
她一言出,丽妃脸色更是苍白,“你敢谋害本宫!”她张嘴就要喊人。
慕容紫珂一个箭步上前点了她的穴道而后捏着她的嘴巴将药丸捏碎了用水灌了下去。
而后她转身重新坐回到桌旁捧着一杯热茶暖着手,探究的目光落在宇文子骞的身上,“你不怕我把你的母妃毒死?”狡黠的眸光之中满是探究。
男人缓缓起身,将热茶杯从她的掌心抽离而后握在了手心暖着,“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带着你。”
慕容紫珂一笑,将手抽离,“想得美。”
宇文子骞回头看女人娇俏的背影,万年寒冷的脸上闪过一抹柔情。
门外的暗影险些一个站不稳从屋檐上掉下来,自家主子那抹笑?是温柔?
“啊,痛!”丽妃忽然醒来,全身似是筋脉寸断的疼痛,肌肤之下似是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一般。
慕容紫珂拉着凳子靠近了她,“丽妃娘娘,听闻您冠绝六宫,现在竟然连这尸虫啃噬之痛都忍受不了,看来也不是什么狠角色啊?”她红唇撇撇,满脸的嘲讽。
果然,丽妃瞪大了一双眸子,死死地锁定在她的身上,恨不得将她盯出个血窟窿。
“知道你对我恨之入骨,但你得有力气爬的起来才行啊,你来打我啊!”慕容紫珂笑盈盈,一身云淡风轻的气息,好不惬意。
丽妃怒目圆睁,十指扣紧身下的绫罗绸缎锦被,白皙的身子不断抖动着,倏地,“噗!”她吐出了一口污秽恶臭的血,而后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慕容紫珂脸上的笑意骤然收起,再没了方才的嬉笑模样,仔细查看了地上的污秽而后松了一口气,“没事了,往后按照我给的方子好生休养就是了。”
“谢谢。”宇文子骞冰冷的脸带着一抹柔情,“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暂居宫中,待母妃的身子好了,你再走,可好?”他素来知道,慕容紫珂是不愿受拘束之人。
“好。”
慕容紫珂逆着皎洁月光,抬头盈盈一笑,转身随着丫鬟在侧宫住下。
夜半,屋外窸窸窣窣,沉睡之中的慕容紫珂倏地睁开了眼睛,门外之人翻身入屋,坐在了屋内桌旁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姑娘闺房,你说闯就闯,问过我了吗?”慕容紫珂身穿披风掀开水晶帘缓缓走过来。
那人脸上蒙面,但一双眸底的愤怒难忍,“小姐,你不是曾答应我不碰皇室之事吗?”话音中夹杂着质问。
慕容紫珂脸色倏地一冷,她邪魅绝伦的双眸噙着妖冶的笑意,“秦风,这是你对主子该有的说话态度吗?”
他话音冷,她的话音更冷。
蒙面人闻言愤恨起身迅速离开了。
寒风透过窗棂生生吹进屋内,一片平凉,慕容紫珂缓缓靠近了窗边,淡漠的视线瞧着那黑衣人的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
“小姐,秦风阁主他……”紫霜将窗户关上,阻隔了她的视线。
“他终究是皇家人,我不能让他的心结跟他一辈子。”慕容紫珂的叹息声随着窗外被树影晒成零碎的月光一同消失。
天色大亮,慕容紫珂的门便被敲响了,“小姐,丽妃娘娘有请。”
紫霜为自家小姐换上了一身素色长裙,三千长丝微微盘起,只以一根银色霜簪作为装饰,那张绝美的面容之上,左眉上一颗美人痣却没有堕了她的美色,反而添了几分妖娆。
主仆二人出了门朝着丽妃所在的位置过去,紫霜侯在门外,慕容紫珂独自进门。
正厅之中,一身艳红色长袍加身的丽妃再没有了昨晚的狼狈,她眉心的一点艳红为她平添几分妖艳,到是让慕容紫珂想起了妲己和褒姒。
红的似火,艳的让人难以夺目,不亏是冠绝六宫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
慕容紫珂缓缓走近,微微行礼,“丽妃娘娘安康。”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矜贵和优雅,一身淡漠绝世的气息让人移不开眼。
丽妃眉眼一挑,“你救了本宫。”口吻却是意味深长。
慕容紫珂缄默着,等着后话。
“你的恩情本宫自会记得,只是……”丽妃话音一顿。
一股冰凉在慕容紫珂的背后缓缓升起,她微微低下的眼睑泛出一抹冰冷。
刚救下她的命,就着急杀自己灭口,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
慕容紫珂红唇翕动,嘴角仰着一抹嘲讽。
丽妃染满了红寇的手轻拂着自己秀丽的长发,很是妖娆,“慕容紫珂,本宫知道我儿对你心生情分,但本宫服用偏方此事是绝密,想让一个人守口如瓶只有一个办法。”
“丽妃娘娘,您的毒才刚刚排除,现在就动手,太早了。”慕容紫珂做着善意的提醒,昨晚铤而走险只是因为她的病情来的凶险,如今未知的情况还有很多。
丽妃却是一笑,“你还真是年幼啊,本当这偌大的本宫之中没有心腹吗?”
“有,自然是有,但若他们医术足够精湛,宇文子骞又何必千里迢迢将我寻来呢?”慕容紫珂狠狠嘲讽着众多御医的医术平庸。
丽妃脸色骤白,被人戳中软肋的感觉便是这般,“饶你如何巧言令色,今日必死无疑,姑娘,下辈子莫要沾染皇宫之事,一路好走吧。”
慕容紫珂低头嗤笑一声,奈何世人总爱自作聪明啊!
身后,嬷嬷手持托盘走近,“慕容姑娘,莫让老身动手了,您还是自行选择吧,还能好受些。”
倒是客气,可是,自己还不想死,怎么办呢?
慕容紫珂笑笑,纤纤素手伸向那托盘之上的三杯白酒,“砒霜吗?”一抹不易察觉的狠佞在她的眸底一闪而过。
酒杯端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砰!
丽花宫的大门被人踹开,一抹黑色身影闪了过来,“珂儿!”
宇文子骞的俊朗容颜倒映在慕容紫珂的眼中。
这张脸,像极了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那个性情冰冷的少年。
“你怎么这么傻?”宇文子骞的脸上是惯有的冰冷神情,只是一双薄凉的唇瓣不停的抖动着,他周身黑色的戾气缓缓溢出。
慕容紫珂一笑,乌黑的血液从她的唇角溢出,眸中的光芒渐渐消失,“那个不停出现在我梦中的少年是你吗?”
宇文子骞仿佛痛失爱侣的野兽一般,他眸中噙着泪,“是我,是我,我自幼与你相识,你跌下悬崖是我救了你,你毒发之时遭人攻击,是我救了你,我不曾忘记你,珂儿。”冰凉的泪从他的眼眶落下。
慕容紫珂缓缓闭上了双眸,一双手倏地失去了力气。
她死了,她死了……
宇文子骞瞪大了一双眸子,但面前只剩下了她惨白绝美的面容,他不愿相信,她神通广大的,就这么走了!
忽然,血气翻涌,他翻身吐出一口鲜血。
血液喷洒在地上,开出了绝美的花儿。
天地万物骤然间统统失去了颜色。
“骞儿……”丽妃痛呼一声,趔趄着朝前扑过来,“骞儿,你怎样?快告诉母妃。”
宇文子骞缓缓转头,落在丽妃脸上的视线清凉决绝,“你杀了她。”
“骞儿,她知道本宫服用偏方的秘密就非死不可!”丽妃狠厉怒斥,这偌大的皇宫人多眼杂,若是消息漏了出去,悠悠之口怎么堵?若是消息被皇帝知道,自己还如何掌管这偌大的后宫?
“呵。”宇文子骞嗤笑一声,他抱起已然没有气息的慕容紫珂缓缓离开了丽花宫。
自己将她召进宫中,不成想这却变成了她的不归路。
门外,紫霜瞧见自家小姐嘴角溢血,脸色惨白,忍不住的哭出了声,“小姐啊,人家说不让你碰皇室之事,你偏不听,如今可好,一条命葬送在这里,我可怎么跟众人交代?”她哭的悲恸不已。
宇文子骞闻言,倏地转头,“不让碰皇家之事?为何?”
“算命先生曾言,我家小姐命格异常,需远离朝政方可保命,如今入宫第二天便丧了性命,三王爷,我家小姐对您的亏欠已经归还,请将小姐的尸首还我吧。”紫霜不管不顾他三王爷的身份,劈手夺过了慕容紫珂的尸首。
“慢着,本王要以正妃的仪式厚葬珂儿。”宇文子骞察觉自己痛的呼吸都要停止,他无法原谅自己。
紫霜眸色一抖,冷声道:“不必了,三王爷请自行珍重吧。”她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皇宫之中。
悲恸至极的宇文子骞并未注意到紫霜一个普通的丫鬟竟然也拥有这么好的功夫。
痛失所爱,宇文子骞闭门宫中,三天不吃不喝,直到皇帝连下三道圣旨才将他召进宫中。
昭阳殿,满朝文武尽列朝下。
宇文子骞身着黑色长袍缓缓进了殿,他身形消瘦,死气沉沉,仿若行尸走肉般。
“骞儿!”皇帝唤一声。
宇文子骞拱手作揖算是作为回应。
皇帝想开口,耳边忽闻边塞急报,“报,皇上,太子殿下戍守边关遭地方数次压境,我军粮草严重不足,请皇上圣裁。”
朝内气愤顿时压抑。
“哪位爱卿可协粮草援助太子?”皇帝发问,朝内死寂一片。
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丧命的啊!
皇帝欲怒。
宇文子骞开了口,“儿臣请命,不退敌军誓不还。”
一言出,满朝文武皆震惊。
一向不关心朝政的三王爷竟然主动请缨要戍守边关,这太阳可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顿时,满朝议论漫天。
“不可。”皇帝拒绝,宇文子骞乃是他最为心爱之子,若是出现些什么差池,后果……
他不愿那幕出现。
宇文子骞的神情毫无变化,“儿臣愿戍守边关,终年不回帝都。”
满朝文武更是炸了锅。
双方僵持不下,一盏茶功夫过去,皇帝险些急了眼,无奈只能退了朝将丽妃传唤而来。
“圣上安康。”丽妃问好,余光却是死死锁定在宇文子骞的身上。
“爱妃,你可劝劝骞儿,他主动请缨戍守边关终年不还。”皇帝也是偏心至极。
丽妃闻言,神色骤变,“骞儿,你在说什么?本宫不允许,你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宫终生寝食难安。”
宇文子骞闻言,神色一冷,“父皇,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出发。”他不曾理会丽妃,转身便走,却被丽妃拉住。
慕容紫珂死去的绝美模样不断倒映在他的脑海之中,那画面似是一把无形的刀子狠狠的在他的心中扎下去,痛,千疮百孔。
“宇文子骞,你若是敢走,本宫便死在你面前。”丽妃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宇文子骞充耳不闻,呵,世人常说,知子莫若母,他岂又不知母呢?丽妃一向对自己爱惜的紧,就连掉根发丝都心疼不已,又怎舍得结束自己的性命?
当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昭阳殿。
殿外,艳阳高照,却是无法融化他内心的千万年结的冰。
血阳王朝三王爷带兵出征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帝都,重阳酒楼。
天字间儿,一抹白色身影正聚精会神瞧着手中的情报。
紫霜在一旁候着,神色肃穆,旁边正是那晚出现在丽花宫侧殿的秦风,天下第一杀手阁宗阳阁的阁主。
“今日,他要出兵边关?”女子嗓音甜美,仿若芙蓉泣露昆山玉碎。
紫霜不开心了,“小姐,那丽妃娘娘都赐砒霜给你了,你还惦念着那三王爷做什么?”
白衣女子骤然抬头,赫然慕容紫珂。
“我自小尝遍百毒,区区砒霜不能奈我何。”她微微低下的眼睑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沉下一片阴影。
紫霜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秦风冷哼一声,开了口:“小姐,冰月殿第一条门规便是不与朝廷产生瓜葛,违者千刀万剐,可您是怎么做的?”他垂在身旁的大手早已攥成了拳头。
闻言,慕容紫珂的眼中泛出了森冷怒意,她骤然转头,狠狠的盯着秦风,“待我结束这一切之时,便是你将我千刀万剐之日。”
铿!
屋内无形的碰撞,瞬间降低了气压。
四目相对,皆泛猩红。
秦风转身决绝离开。
慕容紫珂将那一纸情报放在木桌上,窗外的风嗖嗖吹动引得那纸张簌簌作响,她清凉的视线瞬间变的深沉。
“小姐,秦阁主他……”紫霜从未瞧见自家小姐生这么大的气。
她缓缓坐回木凳,叹息一声,“秦风本是皇室出身,但她生母出身卑微,遭人唾弃对他造成了极大的阴影,因此他痛恨皇室,痛恨一切与皇室有关的人和事,之前,我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只想过个逍遥散人的生活,才立下了那苛责的门规,但他跟了我,我又怎能对此事不理?怎能让他一辈子活守痛楚?”
慕容紫珂抬眼看向紫霜,“紫霜,你能懂么?”
紫霜红着眼眶点了点头,“那小姐,你对那三王爷呢?”
被提及心中最为软弱的地方,慕容紫珂面色一变,那个男人?
他对自己的好该如何报?
那自己心中对他的情分呢?
不擅长处理感情事的慕容紫珂对这一切不得而知。
翌日,宇文子骞携军队整装出发。
帝都之中,紫霜拦住了他的去路。
“紫霜姑娘?”
紫霜想想自家小姐交代的话,便将脸上的憎恨收敛了起来,“三王爷,我家小姐生前有命,让我随三王爷一同出征为您出谋划策。”
宇文子骞听闻慕容紫珂依然挂念着自己,心中不免动容。
大军出征,千里迢迢,马不停蹄五个日夜才赶到了边塞。
边塞千里冰封,皑皑白雪一望无际,寒风无情呼啸,荒无人烟,与热闹的帝都形成鲜明的对比。
宇文子骞屹立在山顶眺望远处,夕阳之下,他的身影很是孤独,黯然伤神的模样引得藏在军中的慕容紫珂阵阵心疼。
“皇弟,你怎才赶到?”太子宇文默见面便是一顿数落。
宇文子骞回眸看他一眼,并未言语转身进了营帐,紫霜随之而入,只见他身坐虎皮军椅之上,一身戾气将他重重包裹。
“王爷,五天不曾合眼,饶是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还是先睡会吧。”紫霜心狠,但见宇文子骞因为自家小姐而黯然伤神,心中也是不忍。
“不妨事,紫霜姑娘对于攻城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宇文子骞不愿闭眼,因为他每次闭眼都能看到慕容紫珂那没有生机的模样,心脏便一阵阵的钝痛。
这人冥顽不化,紫霜知道自己劝不了,索性直接坐在了一旁,“今儿长途跋涉,身子甚是劳累,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营帐之中寂静了许久。
“珂儿葬在哪里了?”宇文子骞忽然发问。
紫霜身子一抖。
这个……
自己该怎么跟她讲小姐尚在人间呢?
“小姐生前曾有交代,若有一天她离世便火化,然后将骨灰洒进大海,我们只能照做。”紫霜随便编排了一个理由。
宇文子骞点点头。
“王爷,攻城之事急不得,你暂且好生休息,我先走了,另外,三王爷,您还是好生照顾自个儿的身子,倘若有个什么好歹,小姐身在黄泉也不会安心的。”紫霜敷衍两句就想离开,谁知听闻宇文子骞噗嗤一声笑,她猛然回头,瞧见宇文子骞一脸自嘲的笑意。
“本王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条命留之何用?”宇文子骞低头嘲讽自己的黯然模样令紫霜心头一抖。
这人莫不是要随自家小姐一起下黄泉?
“三王爷,你……”紫霜错愕满脸,她竟不知这宇文子骞对自家小姐竟是这般深情。
闻言,宇文子骞缓缓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樽一饮而尽,“本王守护她将近十年,谁知,一朝入宫竟要了她的命,此举本王无以为报,待平定边关,本王……”他低沉的话音顿住了,眸底惊现绝望的神色。
易容过后的慕容紫珂守在账外,将二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纳入了耳中,心头阵阵唏嘘,莫名的烦躁。
这人,倒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要随自己一起!
紫霜劝慰不得,愤恨离开了营帐,而后之身去往山脚下一处僻静之地。
“紫霜。”慕容紫珂现身,手中把玩着一团冰雪。
“小姐,你可听到了?那宇文子骞好说歹说愣是不听,您再这般隐藏下去,真不知那三王爷会不会跳了悬崖?”
慕容紫珂闻言一笑。
普天,鹅毛雪漫天飘落,冰冻万里,可慕容紫珂周身却是温暖。
此生得一男人,也不算白活这一次了。
“小姐,您还是想想法子赶紧“复活”吧,三王爷明日带兵攻城,若是因为一心求死而丧命这边塞,到时候您可没得后悔药吃。”紫霜忍不住的开始为宇文子骞着急。
这痴情种啊,可怎么是好?
慕容紫珂点点头,姣好的面容微微扬起,视线落在漫天的鹅毛大雪之上,淡漠的视线眺望在隔着一道悬崖的山脉上,“你先回去吧,告诉宇文子骞,明日起风之后一盏茶功夫攻城。”
话音未落她袖筒中弹射出一记鹰爪钩,那钩子势如破竹,砰的一声射进了悬崖峭壁之中,而后脚下轻点身子朝着那悬崖略过去。
“小姐,您小心。”紫霜想再说什么,但悬崖之下云雾一片再也看不到了自家小姐的身影,只得回了营帐。
营帐之中,宇文子骞熬油点灯的斟酌着那一纸破烂地图,暗影来报,“主子。”
“说。”他嗓音低沉宛若深海的一股涌流,却不带有丝毫的情绪。
“主子,属下方才瞧见紫霜姑娘在悬崖边会见了一神秘人。”话音未落,紫霜掀起帐莲走了进来,脸色微冷,“本姑娘跟别人见面,需要跟你汇报?”
那暗影脸色一青,急忙拱手作揖离开了营帐。
瞧着那人离开,紫霜这才作罢,然后走到了宇文子骞的面前,“三王爷,别烦恼了,明儿个起风之后一盏茶功夫攻城定能一举攻破,放心吧,另外,这是从前小姐赠与您的一方玉佩,就送给您做个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