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附身妖妇
这是怎么回事?
莫桑榆睁开眼睛的时候,楞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尤其是,在她身边还躺着两个男人,还没穿……
她堂堂秦越国皇后的床上,怎么会有两个男人?而她自己,竟也赤身裸.体丝毫不挂,满屋飘荡的淫.靡气息,显示着他们三人,刚刚经历了一场云雨。
“郡主,您怎么了?”宛若泉水叮咚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让莫桑榆顿时清醒过来。
说话的男子长得虽然并不绝美,但却有一种格外让人沉迷的气质,干净透彻像一抹银月。在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充满了说不出的鄙夷。
莫桑榆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脑中飞速的旋转着,想要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桑榆原本是二十一世界的一个普通人,在一起事故中,穿越在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姑娘身上,便是当时的莫桑榆,好不容易借着莫桑榆的身子成了皇后,可是……
而这一次,她是再次穿越了吗?
她记得,她已经死了,莫桑榆已经死了,这次,是又穿越到了哪里?
“郡主,要不要着衣?”慕容止温和的的声音再次传来,眼神中带着关切,身上却仍旧如寒冷的月光一般,让人无法亲近。
莫桑榆尽量的保持冷静,摆摆手,“你们先出去,我自己来。”
慕容止一愣,便含笑着下了床,另一个男子花希影也跟着下床,只是仍旧是满脸的愤恨和不甘。
慕容止光着身子走到屏风前,拿起上面的月白长衫,不疾不徐的为自己穿上,修长分明的骨节连系腰带的动作的格外的好看,行云流水间带着旁人难以比拟的冷清和高贵。
而那一直带着愤恨不满的花希影却有些急切,胡乱的将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也不管整不整洁,冷冷的哼了一声便便急匆匆的离去。
慕容止直到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才看一眼床上仍旧发呆的莫桑榆,“郡主真的不要我服侍?”唇角的笑意浅淡却温和,月华般的光辉在他身上静静流淌。
莫桑榆仍旧摆摆手,慕容止才缓缓转身离去,离去前留下一句,“那我让芝兰和玉树过来伺候”。
当房间中只剩了自己,莫桑榆迅速穿衣下床,梳妆台旁边的铜镜中,缓缓映出一个陌生的人影。
不,并不陌生!
这个面孔,她认识!
凌婳月!!
铜镜中那个美貌妖娆的面庞,竟然是凌婳月!
怎么自己成了凌婳月?
莫桑榆,不,是凌婳月,她缓缓的放下铜镜倒退几步,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凌婳月的身上。
凌婳月,秦越国镇国将军凌笑天的独女,长相妖媚无双,传说她喜好男色,将军府的后院中单独为她辟出了一处千娇百媚阁,藏的全都是秦越国乃至天下被她掠夺而来的美貌男人。
莫桑榆以前身为后宫之主,在几次宴会上见过凌婳月,她确实长得很美也很媚,却总觉得女子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只以为是民间将她夸大了,可今日竟在她床上有两个男人,看来,传说是真的。
而她,竟然成了凌婳月!
秦越国一向德行出众,仪表才华均被子民百姓称颂的皇后,竟然变成了秦越国最大的笑话,一个人尽可夫,万人可干的放荡女子。
多么的可笑。
可是…
这却是真的,她变成了凌婳月,一个不懂礼义廉耻,一个被秦越国甚至全天下所耻笑的女人。
不过至少,她还在秦越国,而且看凌婳月的年纪,同莫桑梓见她的年级差不多,也就是说,她重生的时间,和莫桑梓死的时间,应该是相同的。
难道,上天听到了她的呐喊,给她个报仇的机会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凌婳月竟然笑了起来,她张着双臂仰头向天,大笑起来,只是,一边笑一边流眼泪。
好,太好了,她没死,她竟然没有死!
既然没死,那她就有了报仇算账的机会。
秦殇,李秋影,我们的帐有的算了!
夺夫之仇,丧命之恨,不急,我们慢慢算!
门内,凌婳月双目含恨,双拳紧握。
门外,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有些不解。
“哥,你说主子,是在笑还是哭?”
“笑吧,应该是。”
“可我怎么听着笑得比哭还难听?”
“主子怎么了?”
两人齐齐回头,看着那个一直站在房门前未离去的慕容止,“公子,你知道吗?”
慕容止微微皱眉,唇角却仍旧带着浅笑,“我也不知道,只是,今日的郡主真的有些反常。”
“不管了,进去看看吧。”话落,双胞胎兄弟推门而入,正看见凌婳月倒坐在地上,脸上全是泪痕,可是唇角却仍旧是笑着的,那笑容,愉悦之中带着凄凉,希望之中带着恨意,矛盾的让人捉摸不透。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双生子急忙进屋,将凌婳月扶了起来,慕容止也走进来,双眼之中带着关切,“我来看看。”
慕容止走近凌婳月,执起她的一只手为她把脉,良久才缓缓开口,“浊气郁结于胸口,大喜大悲之下带动经脉紊乱,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平心静气的休养。”
“主子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你们昨晚做了什么?”双生子之一的芝兰朝着慕容止怒斥。
慕容止淡淡的说着,“我们若是做了什么,郡主的侍卫会不知么?”
“剑十一!”芝兰呼喝一声。
房中突然出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闪电一般的立在凌婳月身边,神情冷然的望着芝兰:“我一直在保护郡主,并无异样。”
双胞胎兄弟望了对方一眼,满脸焦急神色:“主子……主子究竟怎么了?要不我们去找将军和夫人了。”
凌婳月本是沉浸在恨意之中,猛然听到将军和夫人几个字,便清醒了些。天底下最了解自己孩子的莫过于自己的父母,若是此时被凌婳月的父母亲看见,他们恐怕会起疑,此时刚刚重生,还是先冷静些熟悉下自己的身体的好。
“我没事。”
凌婳月有气无力的说着,抬眼间,这才发现房中竟多了好几个人,方才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中,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们是谁?”无意识的问出口,凌婳月才发觉坏事了。
玉树口快的说道:“郡主你没事吧,我是玉树,这是我哥芝兰,我们都是你的侍子啊,这是您最喜欢的慕容止公子,这是您的侍卫剑十一,郡主您怎么一觉醒来…”
“我没事。”凌婳月迅速寻找借口:“方才脑袋混乱,眼前昏黑,好像懵了一样,现在好多了。”
侍子,凌婳月竟然不用侍女用侍子,她身边真的连个女人都没有?
慕容止看了凌婳月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继而被温和所取代,“郡主确实无事,许是内腹中那股奇怪的郁气所致,我帮郡主开服药,多休息就好了。”
“好,谢谢你了。”说完,凌婳月再次惊觉不妥。
她怎么忘了,她以前认识的凌婳月刁蛮无理不说,从来都是仗势欺人,怎么会说“谢谢”两个字,只是,话已出口,便由他们怎么想吧,反正他们找不到证据。
不过,这个慕容止,却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以后该是谨慎些才是。
慕容止离去,剑十一也再次消失,凌婳月从芝兰和玉树口中多少套出了些消息,果然,她还在秦越国,时间也丝毫不差,秦越国皇后刚刚宣布殡天,遗体都还未葬入皇陵之中。
而她也从芝兰玉树口中得知,镇国将军府中,确实有一处千娇百媚阁,里面藏着六十七位美貌男子,这些男子有的是别的大臣为了讨好她送来的,有的是她买来的,但更多的是她想尽各种办法抢来的。
镇国将军凌笑天,为人正直刚阿,治军有方从不护短,偏偏对这独女宠溺的过了头,按他的性子来说,别说未出阁的女子养成群的面首,就是抛个头露个面都容许不得。对凌婳月的行为,凌笑天几次阻拦无果之后便任由她胡闹下去了,反正比起外嫁,不如让她招来丈夫。
虽然……这丈夫确实多了些……
而方才那个慕容止,便是凌婳月最为宠爱的一个,据说他的来历没有人知道,进千娇百媚阁三年从未失宠过,凌婳月不仅将千娇百媚阁的所有事务全部交给他打理,还是唯一一个可随意出入凌婳月卧房的人。
如此,足见慕容止在凌婳月心目中的地位。
第2章 美男如玉
凌婳月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个月一般的男人,慕容止。
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却拥有月的清冷,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却又是那么的优雅和恬淡韵致,让人一眼看不透,也让人永远都看不透。
他生的不算极美,可是却让人移不开眼睛,只是那满身月华光辉,就成了天下女人的致命毒药。
而他,更是一个谜,藏在黑幕星空中如月一样的,美丽而又绚烂的谜。
凌婳月在床上躺了两日,等弄清楚了将军府中的一些事情之后,才打算出门,这期间,只有芝兰和玉树伺候着,慕容止来过两三次,除了为她把脉,说了几句关切的话之外,再也没有人来过,可见,她这个郡主人缘真的是糟糕透顶,抢的这堆男人似乎不怎么给力……
不过,她的前生莫桑榆是秦越国的皇后,后宫各式各样的女人看的多了,那些尔虞我诈你争我夺,早已厌恶不已,这千娇百媚阁的男人没闹出些争宠的事端来,她倒是庆幸不已。
憋闷了两天,凌婳月才终于决定走出屋子,她随意穿了件浅淡点的青色衣衫,却站在铜镜前,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不是穿在她身上别扭,而是心里别扭。
凌婳月生的就一副祸国妖姬的妖媚样,平日更是喜欢艳色衣衫和魅惑的打扮,本以为穿件青色衣衫该好点,可是没想到,青色衣衫上身,不但掩不住她不由自主透出来的妖媚,更是多了一份含羞带怯的委婉,让她整个人更加的充满了吸引力,至少对男人来说都是吸引力。
本想换了的,可看看衣柜中那全都妖艳不已的衣衫,想想还是算了。
将军府的后院很大,几处主院都设计精美,到处都是亭台楼阁环绕。而千娇百媚阁更是其中的翘楚,比之将军和夫人的院子还要华美上几分。而占地广袤的千娇百媚阁,又分出十二处小院落来,每个院落都住着三五个美貌的男子。
这十二处小院落各有特色,但被它们环绕其中的花园,才是整个将军府最为精致的地方。
此时,花园内,一张凉亭下,坐着两个男子正在下棋,周围围着四五男子边讨论边争执。旁边的一处花丛中,摆了几张桌子,七八个看似很有文采的男子有的在作画,有的在作诗。池塘边的栏杆上,侧坐着三四个男子,一边闲适的喂鱼,一边聊着什么看似很开心的样子。稀疏的桃花林中,两个男子在舞剑切磋,挑起纷飞花瓣宛若仙境。只有慕容止,索性坐在地上,背靠一块儿假山安静的看书。
这一二十个男子,有的如花灿烂绚丽,有的如水清波透彻,有的如雪冰寒冷漠,有的如竹雅致流芳,可这么多形色各异美貌各异的男子中,慕容止那并不十分出色的身影,却最为醒目。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屈起一条腿,手中扶着一本书,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可是他就是最为高贵,最为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那一个。
这一群人之中,凌婳月只认识慕容止,她也并未打算打扰任何人,只是静静的走到慕容止身边,想要看看他看的什么,让他如此着迷。
却不知道是谁看见了她,只一阵抽气的声音,便将这美好的景致打破,十几个公子一见是她来了,顿时慌乱了起来,有的好像躲瘟疫一样的快速离去,有的带着愤恨的眼神甩袖离开,而极为少数的,则是挂起了笑容,朝着凌婳月的方向走了过来。
四五个男子,在离凌婳月几步距离前站住,“参见郡主。”
还算是有礼,而脸上讨好的笑容,却让凌婳月心中有些不自在。
她早就听说过,凌婳月千娇百媚阁中的男子,有三分之一是自己抢来的,有三分之一是威逼利诱来的,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却是朝中一些大臣讨好送来的,但不管是谁,想必真正想要留在这里的,也不多,眼前这几个,大概就是那少数愿意留下来的吧。
“起来吧,我只是随便走走,你们随意。”眼前几个男人,她一个都不认识,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而这几个男子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听说前些日子郡主身子不舒服,如今可是好了?”一名青衫男子关切的说道,他长相不算极美,却也是耐看的,只是身子瘦弱,好似带了几分的病态。
他一开口,其余男子也纷纷关心起来,“郡主,我那里正好有棵山参,不如给郡主补补身子吧。”说话的是一名白衣男子,长相带着几分女气,一身白衣,不但没有飘逸出尘,反而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做作。
“郡主脸色有些不好,怎么出来也不加件衣服呢。”一名蓝衫男子说着,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便披到了凌婳月的身上,“看郡主脸色,好似睡不好,要不要如影为郡主调制些安神香?”
凌婳月被几名男子围在中间,一句话都插不上,身上披着柳如影的披风,嗅着上面的香料味道,有些不自在。
“柳如影你大胆,郡主金贵之躯,你这草鄙衣裳也敢给郡主披上,不怕弄坏了郡主娇贵的肌肤吗?”说话的男子一身桃红色衣衫,男生女相凤眸流转,一颗美人痣点在左眼眼角之下,乍看一眼,便让人心神微动,只是,他出口刻薄,满脸的嫉妒,凌婳月便对他没有了好感。
柳如影也不在意这男子的话,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楼连衣,你最好管好你这张嘴,我虽只会制香,但若是一不小心用的分量大了,香也能把你毒哑。”
那枚红色男子原叫楼连衣。
楼连衣似是对柳如影的话有些忌惮,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却仍旧不甘心,“就只许你在郡主面前争宠么?有本事你学学你的好兄弟暮生,你看人家,沉默寡言的对郡主却最上心。”说着,楼连衣朝身后看去。
凌婳月随着楼连衣朝他们身后看过去,才发现他们的身后,原来还有一个人,只是,他正背对着众人,在一张石桌旁,仔细的将石凳擦干净了,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叠整齐垫在石凳上,才回过头来看着凌婳月,眼神关切而且带着几分胆怯和乞求。
这叫暮生的男子长得倒是清秀,只是因为生性胆怯,总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眼睛。
凌婳月正被这一群男人吵得头疼,看到暮生的样子,正好有了借口,“既然暮生都准备好了,我也累了,我过去坐坐,你们没什么事就先离开吧,我想静静。”
几个男人一愣,好似没听明白凌婳月的话一样,待凌婳月催促了一声之后,才纷纷离去。
“郡主好像有些不对劲呀?”
“我也觉得不对劲,她今天见了我们,竟然没摸我的手。”
“是呀,她也没把我搂在怀里。”
……
离去的声音越来越小,凌婳月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以前的凌婳月,真这么荒唐?光天化日之下…
凌婳月走到石桌前,坐在暮生准备好的石凳上,刚要为自己倒杯茶喝,一旁的暮生竟然在她身边跪了下来,然后好看的双手竟然,竟然开始解自己的衣扣。
“你干嘛?”凌婳月惊得差点连杯子都拿不住。
暮生抬头,脸上有些微的惊讶,“郡主今天不摸了吗?”
“摸…摸什么?”
“摸我的身子啊。”暮生清秀的脸上带着几许红晕,“郡主不是说,最喜欢摸我身子的…”
凌婳月头疼的快要炸了,这些男人…
该死的凌婳月!丢了什么烂摊子给她呀。
凌婳月忙不耐烦的摆手,“今天…没兴致,你也下去吧!”这些男人该怎么办呀。
暮生闻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仍旧拉起了衣服起身离去。
本一片欢声笑语的花园,顿时之间一片狼藉,剑舞桃花落了满地,画墨染了宣纸,雅诗做了一半,棋局打碎,鱼食撒了一地。
此时,慕容止才缓缓起身,将身上的尘屑打扫干净,走到她面前来,手中仍旧拿着那本书,俊颜之上笑容依旧,“郡主怎么出来了,好些了?”
唇角的笑容很温暖,身上的气息却仍旧疏离。
凌婳月点点头,“今日天色不错,本想出来走走…”
慕容止望着那些离去的男子背影,唇角淡笑,“花开千朵各有一表。”
凌婳月只觉得满头冷汗。
前世身为莫桑梓,掌管后宫大权,各种各样的女人倒是见了不少,可是男人嘛,却只有一个。而且莫桑梓清高自重,端庄贤淑,脑子里固有的观念也带着几分保守,如今一下子变成一个完全相反的水性杨花女人,真是太难适应了。
“你在看书?”凌婳月决定换个话题,这些男人的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慕容止拿起手中的书,“《天下志》,没事了打发时间而已。”
“《天下志》?可是记载天下四国的一些大事小事趣闻名人?”以前专心为秦殇打理后宫,这些东西她有兴趣,却总也没机会接触。
“是,郡主有兴趣?”慕容止眉头微微一蹙,却很快放开。
第3章 自己的葬礼
“那个,慕容止,可以借给我看看吗?看完还给你。”
慕容止将书恭敬的递给凌婳月,“当然可以,郡主慢慢看,不着急还。”
他身上带着很舒服的感觉,吸引人不由自主的靠近,可是又将人屏蔽在外,任谁也靠近不了,不过凌婳月还是能感觉到,他与常人不同,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不知道,这慕容止到底是什么来历。
“谢谢。”凌婳月高兴的接过来,慕容止双眸再次一紧,“郡主不用客气,只是,郡主能否不要再与我如此客气,自从郡主醒来之后总是喊我慕容止,郡主以前可是喊我比较亲切的。”
“呃…”凌婳月一愣,那该怎么叫他?
以前的凌婳月都是怎么叫他,看他的受宠程度便知道了,她对他绝对有昵称,可是,该怎么叫他。
他叫慕容止,复姓慕容,单名一个止字。
“止,行了吗?”凌婳月眉目一挑,想象这凌婳月的样子,绝对错不了。
慕容止眼神微微眯了一下,唇角的笑容却仍旧没有变,只是却定定的看着凌婳月没有接话,过了两息时间才缓缓说道:“郡主,你穿青衣,很美。”
凌婳月不知道怎么同慕容止道别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从花园走回自己院子的,一路上,她只感觉耳畔热热的,红红的,脑子中全都是那句“你穿青衣,很美。”
直到到了自己院子门口,芝兰和玉树叫了她好几声之后,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主子,我们的话你倒是听见没有啊?”玉树问道,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
“啊?你说什么?”凌婳月自然是没听见的,玉树只得重新说道:“方才郡主在花园中的事,我和芝兰都看到了,柳如影他们几位公子表现尚可,可其余人太嚣张了,见了郡主不但不讨好关心,连行礼都不会了吗?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听了玉树的话,她才想起来,千娇百媚阁的男人们,好似都是芝兰和玉树在管理,看着玉树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她脑子里不禁想起了青楼中的老鸨。
“还是算了吧。”在她看来,柳如影他们几个献媚的人,才更让她受不了。
芝兰也说道:“怎么就算了,让他们如此嚣张,早晚会被他们欺负到头上,我看啊,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芝兰性子稍微沉稳,此时却也有些生气了。
“据我所知,那些避我如瘟疫的,除了抢来的,就是威逼利诱来的,以我以前的行径,他们如此做也是可以理解的。”如今的凌婳月不再沉迷男色,不再在意哪个男人是不是对她恭敬,不再想着将哪个男人据为己有,如今的凌婳月,只想着怎么将这些男人打发掉。
“不行。”芝兰说道:“一定要罚,若姑息下去,他们还怎么伺候主子。”
“什么罚不罚的,他们有几人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主子,您不能这么想。”玉树急道:“他们本就是该伺候您的,惹您不高兴了,还不应该受罚吗?他们什么身份,能伺候您是他们的福分啊。”
凌婳月见芝兰和玉树实在说不通,摇摇头,只得抬脚进了自己的院子。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暗处的人影才走出来,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疑惑,但是更多的,还是恨意。
听慕容止说她性情有变,今日一看果然同以往不太一样,可是这又能怎样,她还是她,还是那个水性杨花生性放荡的凌婳月,早晚,她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花希影,你最好收起你的恨意。”男子身后,突然现出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你没有动作,她也没受伤,我可以不动你,但你若是动她,我会先杀了你。”
花希影冷哼一声,“你还真是衷心,每日看着她跟不同男人欢好,这样放荡的女人都能让你效忠,真是浪费了你一身的武功。”
剑十一并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我效忠的并不是她,保护她只是我的责任。”
“那你就好好守着你的责任去吧。”花希影转身便走,剑十一的话清冷跟来,“记住我说的话,你若要动她,最好在我看不见的时候。”
哼,这个剑十一一天十二个时辰保护她,若要动她,确实难,可就算难如登天,他花希影也誓要杀她泄恨。
夜色已深,千娇百媚阁的各方各院都熄了灯火,而凌婳月的主院,却仍旧摇曳着点点星光。
凌婳月的闺房内,她坐在桌前,点着一支油灯,看《天下志》正看的津津有味,甚至忘记了时辰。《天下志》详细记述了天下分分合合的历史,和历史中出现的著名人物,更是详细叙述了如今天下分四国的原因,如今天下间的一些奇人异事。
而凌婳月感兴趣的,正是其中的一些奇人异事。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喜欢看些小说,到了古代便没了这些乐趣,如今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就当小说的看看解解闷了。
书上说,这天下有一座神之山巅叫做月华山,月华山能通到月宫上去,那里住着仙人,掌管着天下万物更替,而月华山有一人守着,这人便叫做月奴。
有个绝美无双的天女,曾从天而降,凤羽国的百姓亲眼所见,天女降落之时遍地开满了兰花,只是天女一闪而逝。
凌婳月边看边品味,呵呵,哪有什么仙人,什么天女,果真是传说,还是如今的奇人更好看些。
还有,当今天下有一个奇男子,据说文武双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更是人中龙凤,惹得天下女子竞相追逐,因此被称为天下第一公子,而他,竟然还是秦越国人。
凌风国有位王爷,人称战神,听说长得倒是不错,可就是太过嗜血,战场上从未有过败绩,在凌风国即是神又是魔,让人又敬又怕。
还有一位公子,喜欢将黄金做成金线,用金线再做成衣服穿在身上。
凌婳月一边看一边啧嘴称奇,将黄金穿在身上,那得是多有钱的人啊。
如此这些趣事,让凌婳月越看越上瘾,这样清闲悠然的时光,是她做莫桑榆时求都求不来的,而这样的日子,瞬时便让她深深爱上。
“主子,天色晚了,早些休息吧。”芝兰和玉树将床铺收拾完后,已经是第四次催促凌婳月了,可凌婳月正在兴头上,丝毫没有困意。
“主子,再不睡明日起来,脸色会不好的。”芝兰再次催促,将军和夫人将主子交给他俩照顾,他俩可得尽心些才是。
凌婳月不得不抬起头来,“好啦,这就睡。”两个男人,和管家婆一样。
“主子,这是明日要穿的衣服,您可千万别穿错了。”芝兰和玉树终于松了一口气,玉树一边将衣衫搭在屏风上一边说道。
凌婳月站起身走向床榻,趁机瞄了一眼,“咦,这件怎么如此素净?”凌婳月的衣衫大多艳丽妖媚,如此素净的, 还真是少见。
芝兰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明日是德庄皇后的葬日,德庄皇后要被葬入皇陵,从明日开始,全国三个月不得操办喜事,明艳之色一律不得穿戴,全国三月素白以敬仰德庄皇后的贤良…”
“啪。”凌婳月手中的书从手中掉落,芝兰后面的话她没听到,只听到了那句,“德庄皇后的葬日……”
德庄皇后,德庄,德庄
贤德恭庄么?
人都死了,要那么好听的名号做什么?
德庄皇后,那是她莫桑梓死后,秦殇给的封号,德庄德庄,多么好听啊。
明日,她便要被葬入皇陵,进皇陵,呵,该满足了,他竟然能让她进入皇陵,可是他不知道,她还没死。他秦殇没死,李秋影没死,她莫桑梓怎么可能会死,不,莫桑梓死了,可是她又活了,变成了凌婳月。
凌婳月承继着莫桑梓的灵魂,也承继着她的仇恨。
秦殇,李秋影,你们且好好等着,你们给我的,我会加倍还给你们。
她的,她的儿子的,一起。
“主子,您怎么了?”芝兰和玉树见凌婳月脸色不对,忙关切的问道。
凌婳月无力的摆摆手,“明日国葬祭祀,我也要去吗?”
凌婳月是有封号在身的,每逢秦越国大事,如宴会或祭祀,她按理都应该出席,况且如今镇国将军和夫人远游,凌婳月便代表着将军府。
芝兰点头,“宫里的公公已经来过了,将明日大葬的时辰和路线都送了来,主子身为郡主,是该出席国葬的。”
凌婳月脸色苍白,双眼呆滞,脑子里仍旧一片混沌,却仍旧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可以不去吗?”
据她所知,以前秦越国的宴会和祭祀,凌婳月也是经常性的缺席的,理由无非就是身体不适,全秦越国的人都知道,凌婳月的郡主封号只是一个摆设而已,她到底会不会出席,却也没有人在意,因此明日的国葬,她可以应付过去。
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下葬,何其的残忍。
芝兰明白了,“那我明日一早让人去宫中知会一声。”以前都是称身体不适的。
凌婳月点点头,让芝兰玉树退下,一个人放下床上的帐幔,缩进了自己的空间中。
第4章 身份被识破
凌婳月一夜未眠,脑海中好像放电影一样,将莫桑榆的一生,重新回放了一遍,曾经的快乐,曾经的爱,曾经的幸福,曾经的痛,一夜终止。
“主子,醒了么?”玉树推门进来,手中是洗漱的用具,芝兰跟着进来,替凌婳月挽起窗幔,“主子睡得可好?宫中我已经知会过了,今日负责起棺的是英慧王爷府上的世子,因此消息便送到英慧王府去了,王爷也允了,不用去送葬,主子要不要再睡会儿?”
正欲起身的凌婳月却僵住了身子,“起棺的是谁?”
玉树没注意凌婳月的不对劲,“英慧王府的世子啊。”
“为什么不是宫中的皇子,我…皇后不是育有一子?”凌婳月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秦越国风俗,人死之后,由亲生儿子扶棺而起,一路将棺材送入陵墓之中,莫桑榆是有亲生儿子的,也是秦殇如今唯一的皇子,却为什么不让他起棺。
刹那间,凌婳月那本是妖艳美丽的面庞上,却带上了满目狰狞的仇恨,那仇恨,好似带着血,要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秦殇,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儿子送她,就连死了,都不让儿子送她么?
芝兰和玉树终于发现了凌婳月的不对劲,清秀的面庞上带着惊惧而急切。
“主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我!”
凌婳月沉浸在过去痛苦的回忆中不能自拔,胸口急剧的起伏,浑身开始颤抖不已,让芝兰瞬间没了主意,只得快速跑出去,只得留下一句话。
“玉树你好好看着主子,我去找慕容止。”
“公子,公子…”夜色已晚,整个千娇百媚阁很是安静,芝兰的叫喊声显得格外的突兀,芝兰一路喊到慕容止的院子,不少其他公子都纷纷走出房门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止早已闻声走出来,“别急,怎么了?”温润的声音也染上些许急色。
芝兰顾不得喘气,“快去看看主子,主子很不对劲。”
慕容止抬步迅速离去,夜色中两个急匆匆的人影,让不少公子看起了热闹。
“不会是那贱女人又想出了什么花招?”
“我看不像,难道是得了什么疾病?”
“死了才好呢,死了我们就自由了”
“嘘,你小声点…”
……
慕容止赶到的时候,剑十一正将凌婳月抱到床上,英挺的剑眉仍旧冷漠,却带了几分不解。
慕容止快速走到床边,“你为何不以内力为她顺气?”只看面色,慕容止便看出了七八分。
剑十一淡淡的开口,并不介意慕容止的责备,“我试了,没用,她的气息紊乱,若以我内力强行疏导,只会让她心口爆裂而亡,我的责任是保护她,不是杀她。”所以他只能点了她的穴道让她睡过去。
慕容止不再说什么,仔细为她把脉之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公子,主子怎么样?”
芝兰玉树算是凌婳月身边最为忠心的两个,虽男子做丫鬟的工作有些悲屈,但他两人从未抱怨过,反而一心为了凌婳月着想。
慕容止难得的面色严肃,“我记得郡主从未有过心悸的毛病,为何几天时间内,便连发两次?轻了是郁气不顺,严重了便是心悸。”
“心悸?那郡主会不会死?”玉树担心的说道,芝兰狠狠等他一眼,玉树方知自己说错了话。
慕容止微微摇头:“只要以后好好控制情绪,应该没事。”
“剑兄,烦你将郡主的穴道解开。”
剑十一略略一顿,便伸手快速在凌婳月身上点了几下,凌婳月微微睁开双眼,虽然清醒了,但是双目中残留的恨意,仍旧明显。
“郡主可觉得好些了?”慕容止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打开盖子,一股悠然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很浅淡,却很好闻的味道。
“这是我自己配置的凝神香,能让人安神静气,郡主以后不妨常戴在身上。”
凌婳月嗅着那味道,心口渐渐平复下来,回想起来,自觉有些失态了,“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慕容止唇角含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今晚我留下来伺候郡主。”
凌婳月大惊,不解的看向慕容止,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很难让人看清。
后院千娇百媚阁中的男人,哪个见了她不是躲得远远的,厌她恨她甚至有的恨不得能杀了她,就连身边这个侍卫剑十一,恐怕都不是真心实意的要保护她,可是慕容止却很奇怪。
他不避她,不躲她,她几次仔细查探,都看不到他眼中的厌恶和嫌恶,反而总是救她,难不成,难不成,他是真的爱着凌婳月的?
若是这样,可更加的麻烦了。
“不必,我很好,不用伺候。”若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可是,若真的是爱着凌婳月的,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拥有那么多的男人么,而且看他的样子,对那些男人都极为照顾。
慕容止眼角渗出笑来,于以往的浅笑不一样,似乎,似乎带着一些迷蒙的东西。
“郡主以前最喜欢让我伺候,每隔一两日便招我一次,郡主最近是怎么了?”
凌婳月猛地反应过来,这是…这是…求宠?
可明明是要求宠的样子,他说起来做起来,却丝毫没有猥亵的味道,反而依旧如月一般的清冷高贵,淡雅华润。
凌婳月眼神微微一闪躲,慕容止便将那不一样的笑意收回,“郡主,我只是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你说说,想必这些话,你也是不愿更多人知道的。”
凌婳月看着他的眼神,又瞬间多了几分防备,慕容止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他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些话来,听在她耳中,带着几分慎重,可听在剑十一和芝兰玉树耳中,却带着无尽的求宠意味,就是私房话。
“你们先退下。”
芝兰玉树放心的应声离去,剑十一再次鬼影一样消失。
“说吧。”凌婳月防备的看着慕容止,他仍旧含笑,整个人如沐春风般的舒服,可是凌婳月却仍旧感觉得到他的疏离和深不可测。
“郡主对我好像很防备?是我失宠了吗?”月华光辉在他身上缓缓流淌,透过棱窗照射进来的月光,都让他的清冷比了下去,偏偏,温和的笑容在他唇角从未消失,温柔的眼神也让人沉醉不已。
如此矛盾而又迷人的男人,满身的气息就是他的武器。
“你到底想说什么?”凌婳月冷眉微竖,毕竟是当过皇后的人,威严起来,即使顶着个妖媚的脸庞,也自有几分气度。
慕容止却温柔的为凌婳月掖掖被角,“郡主好似突然不一样了呢。”
凌婳月身子微僵,慕容止继续说道:“郡主以往每日必招男宠伺候,有时甚至两三个,最近郡主是怎么了,难不成看腻了千娇百媚阁的所有男宠?”
“你想多了,我只是突然想修身养性。”凌婳月却并不看慕容止,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慕容止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相信。
“郡主真会开玩笑。”笑容依旧,却让凌婳月更加的谨慎。
“郡主不用对我如此防备,我从不会伤害郡主。”她眼中的防备太过明显,想不发觉都难。
凌婳月相信才怪,“哼,你以为我会信你?千娇百媚阁中哪个男人不是恨我入骨,为什么你却说偏偏不会伤害我?会咬人的狗不叫。”
话有些难听,慕容止却并不生气,“以前的郡主却从不会这么想呢。”
凌婳月猛地看向他,他在套她的话!
慕容止依旧坦然的坐在床边,微微含笑,“郡主忘了吗,你我相识时,我便说过,我永不会伤害你,而且我也与他们不同,我是自愿进府,郡主难道忘了?”
幽邃的眼眸直直看着凌婳月,让她无所遁形。
“还有,郡主从不叫我止,她叫我容止,因为我不是复姓慕容,而是我姓慕,名容止,现在,我的郡主,你可以告诉我了吗?你怎么了?或者说,你,是谁?”
凌婳月早就猜到了,他早就对她起了疑心,所以才三番四次的试探,可是,她不能承认,“你什么意思,我是凌婳月,镇国将军的女儿,这有什么不对吗?”威严毕现,她直直看着慕容止,不惧怕他的打量。
慕容止却微微扯起唇角,“郡主?郡主从来不喜看书,对她的男宠,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稍不顺心便大骂责罚,更别说什么‘谢谢’之类,还有,郡主一向空有其表说话做事口无遮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当场便发作,自不会如你一般气到郁气堵在胸口造成心悸,诸如此类,郡主还要我说下去吗?”
凌婳月挑眉,“就因为这些?”
“这些还不够?”慕容止也挑眉,“郡主放心,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只要将真的郡主交出来,我自然会保你性命”。
到了这个份数,凌婳月反而不紧张了,自从灵魂进入这个身体的那一刻,她就是真的凌婳月,“那你呢?又是为什么对凌婳月如此死心塌地,做她的男宠,是因为你爱她,还是你也是有目的的?”
慕容止似乎没有料到她竟然突然如此坦然,“我突然觉得你比郡主有趣多了”。
“你错了。”凌婳月淡淡的说:“我就是郡主,我就是凌婳月。”
“哦?是吗?”慕容止挑眉,“看来你对我并不信任!”
“当然。”凌婳月承认,“我对任何人都不信任。”连同床共枕的枕边人都能牺牲她,还有谁能值得信任,“我的改变或许让你有很多疑惑,但是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我就是凌婳月。”
“你是要我自己找证据?”慕容止难得的脸上带了几分犹豫。
“随便你。”
证据?难不成能将灵魂和身体分离出去找证据?
慕容止眼眸一暗,坐着的身躯倏的站起,在凌婳月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把掀开她的锦被,解开她的衣衫。
本就是晚上,凌婳月打算就寝,所以也穿的不是恨繁琐,里衣外面只套了一件外衣,因此,慕容止很容易就将她的衣服解开。
“你要做什么?”一开始本能的想要阻止,可转念想了想,若不让他做,他定要更加的怀疑,不如让他干脆自己证实。
第5章 为自己送葬
慕容止手下动作不停,娴熟的解开她的外衣,然后再解开里衣,凌婳月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在她身上动作,眼睛肿带着自信。当慕容止看到她左胸胸口处一朵红色的幽兰印记时,他倏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眼微微眯起,眼眸之中带着疑惑。
随即,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慢擦过那幽兰印记,仔细确认没有任何人工痕迹,眼中的疑惑不禁更加的深了。
“怎么可能?”他自然熟悉凌婳月身体的每一处,她身上除了这朵桃花胎记,再没有任何印记,而这胎记,没有一丝一毫人工刻画的痕迹,很显然就是从娘胎中便生上去的。
“看完了?”凌婳月冷声说着,不理会慕容止那疑惑的样子,本想自己抽出双手将衣服拢起,却在抽动手臂的时候,扯动了身下的锦被,让本就半趴在她身上的慕容止失去了支撑,他手下的锦被一滑,身子不由自主的瞬间朝着凌婳月倒了下去。
凌婳月惊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呼吸突然有些急促起来。唇上的温度,不属于自己,如此的陌生,却格外的温暖,这样的感觉,是秦殇所没有的,秦殇的唇,冰冷寒漠。
慕容止也惊了一下,随即快速反应过来,起身,双臂撑在凌婳月头两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果真不是她!”
凌婳月脸上浮上几分红晕,却被瞬间掩盖住,恢复镇定与他重新周旋,“你不是已经证实过了?”
慕容止重新挂起那不变的浅淡笑容,温柔的看着凌婳月,吐气如兰,“看到你身上那独一无二的胎记,我差点就信了,可是,郡主从来不会脸红,从来不会羞涩,对于男人的近身,郡主从来都是欣喜的接受,甚至变被动为主动,而不是你这般的,青涩。”
慕容止慢慢的起身,坐在床沿上,饶有趣味的看着凌婳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凌婳月也索性拢了衣服坐起来,“你检查也检查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就是凌婳月。”
慕容止微微扯起唇角,那抹笑容更加的深邃起来,“身体没有错,可是你却应该不是凌婳月了。”
凌婳月倏的看向慕容止,双眼中带着惊愕。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一个没有先进科技,没有天马行空想象的时代,一个保守的古人,怎么可能会想到?
“我猜对了是吗?”笑容依旧,可却是那么的刺眼,“身子仍旧是郡主的,可灵魂,不是了。”
“真…真是荒唐。”凌婳月勉强掩饰,却变相的承认了。
慕容止站起身,留给她安全的距离,“一个人的相貌会变,性格会变,观念会变,眼神也会变,可是一个人的本质,永远都不会变。”
凌婳月沉默了,眼前这个男人果然不可小觑,连灵魂这样的事情,他都能猜到,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你是谁?”慕容止语气温和,没有丝毫的危险气息,可是凌婳月,仍旧不能相信他。
“你猜对了,我不是凌婳月。”她干脆承认,抬头看着他,眼神温软哀伤,“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慕容止挑眉,“为什么?”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凌婳月反击。
慕容止一噎,眼前的女人是个聪明的女人,“既然你不能,为何要求我告诉你?每个人心中,都有些些不为人知的事,何必要活生生的将血淋淋的事实搬出来,如果我的身份对你不是影响太大,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呵呵。”慕容止喉头滚动,好听的笑声传出,“你比凌婳月聪明多了,跟你说话真是困难。”
“彼此彼此,你也是我最讨厌的男人类型。”这样的男人,不但是一个谜,还是一个沼泽,一不小心就会沉沦下去,越陷越深,最后死不瞑目。
“那郡主,可否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满腹生恨,恨到两次引发心悸?”
凌婳月垂下头,方才还如战斗中的公鸡一般充满攻击力,却一下子颓废下来,浑身充满着哀怨的气息,那隐隐恨意带着无尽的悲怆。
慕容止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问出了这句话。
许久,凌婳月才抬起头,“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一条不归路,知道的人都会与我一样陷入万劫不负之中,我不想拉无辜的人进来。”
慕容止了然的点点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你多控制自己的情绪,若再发生心悸的事情,可能会死,我给你的凝神香记得好好戴着。”
凌婳月不解的看着他,他们这算是达成协议了?就这么简单?
慕容止微微一笑,“不用这么看我,凌婳月其实跟我并无多大关系,我只要身在千娇百媚阁就行,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慕容止便离开,凌婳月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思索良久。
或许,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冷情。
快中午的时候,秦越国京城满城素缟,忧伤漫天,各家各户偕老扶幼走上街道,身上自发的白衣戴孝。天刚刚放亮的时候,就有不少百姓等在城中心的街道两侧,为了那个双十年华便香消玉殒的翩翩佳人。
早有年长情感脆弱的老者,擦起了泪水,一边相互传颂着这一代贤后的功德。
德庄皇后出身秦越国三大辅政大臣的莫家,身为嫡女,从小家教甚严,温婉贤淑,德行兼备,小小年纪莫家求亲的门槛已被踏破,如此闺秀,自然被皇家看中,十五岁入宫与当今皇上大婚。
大婚之后,皇上皇后两人伉俪情深,多次携手微服出游,路上打抱不平劫富济贫,为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皇后更是每月初一十五亲自在京城街道施粥行善,慈爱温柔的笑容,毫无皇后的高傲架子,连小孩子都喜欢亲近,天下百姓纷纷言说,有此贤后,是秦越国之幸。
更有贤者称赞,此贤后,可与秦越国开国皇后比肩。
德庄皇后大婚后第二年,为皇上诞下一名皇子,也就是皇上现在唯一的子嗣,饶是皇家后宫佳丽万千,皇上与皇后的情谊,多年未变,羡煞天下人。
只是,天不遂人愿,两个月前,秦越国唯一的皇子秦淮雨突然得病,落下双腿残疾,皇后因忧虑孩子而引发病症,卧于床榻之间,竟短短两月便香消玉殒。
德庄皇后突然殡天,让秦越国百姓伤痛不已,纷纷哀嚎,秦越国,再不能有此贤德之后。
而秦越国主秦殇,自皇后死后,终日惶惶,竟也多日不曾早朝,闭于皇后寝殿不出,再次执政时却已消瘦许多。
百姓再次纷纷感叹,有情人终不能白头偕老,真是可惜啊可惜。
凌婳月听着耳边对秦殇深情的感慨,对德庄皇后的怀念和赞颂,心中的恨意,宛若一条狠毒的毒蛇,在她全身蜿蜒。
本不想来的,可她还是来了。
秦殇,好一个秦殇,明明是背叛,却做的如此惺惺作态。
一个弑杀成性冷漠无情的帝王,却成了除暴安良的侠义之君;一个抛妻弃子有眼无珠的无情男人,却成了对发妻情深意重的重情之人。
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性命不顾的男人,却成了有情有义的良夫慈父。
呵呵,真是可笑。
凌婳月冷冷的听着,水袖下的拳头攥的紧紧的,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指甲掐进肉中,滴滴鲜血滑落,偷偷滴落在青石板上,石板路上开出了一朵朵妖艳的花朵。
“你在做什么?”慕容止轻喝一声,抓起她的手,看着上面已经翻飞的皮肉,一向笑容可掬的俊颜染上了几分怒色。
这是,他第一次发怒。
凌婳月出来的时候,本是想要带着芝兰玉树的,半路却遇上了慕容止,芝兰玉树挤眉弄眼半天,把两人独处的机会让出来,他们以为,慕容止终于懂得争宠,先是偶遇,再是同游。
慕容止倒是也没推脱,便同凌婳月一起出来了,本以为是她也同百姓一般想要送送那位人尽可敬的德庄皇后,却好似不是那么回事。
凌婳月一路上很是安静,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事,他只是在一旁陪同,剑十一也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
直到听到百姓的议论,她才停下脚步,然后,慕容止便看到了她倏然变得苍白的脸色,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懂医术,对一些味道,特别的敏感。
慕容止将她拉到一旁,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仔细的为她包扎起伤口,“你忘了我说的吗,要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你的心悸还会发作。”
“你管的太多了。”不想被窥探心事,凌婳月仿佛一只刺猬,将自己包裹起来,全身的刺都向着外面。
“不管怎样,你不该伤害自己。”慕容止一边包扎一边说着,清冷的面庞此时温和了不少,长长的睫毛垂下,好似翻飞的蝴蝶。
“剑兄,我这里没有药,你可否去前面的药店买点创伤药过来,郡主的手这样恐会留下疤痕。”
剑十一不动,“郡主一向最爱美,若是留下疤痕到时候反应过来,生气倒是小事,万一拿剑兄开刀,剑兄你也知道,郡主生气的时候身边要有美貌的男人陪着…”
话还没说完,剑十一便纵身失去了踪影。
第6章 往事成殇
慕容止微微笑笑,“你是又看到了什么引起了你的仇恨么?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满眼恨意,全身都写着‘我要报仇’几个字,若是被你的仇人看了,你还怎么去报仇,你的仇人势力一定不小吧,不然以你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蛰伏在暗处,可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你还没出手已经被打败了。”
他的声音暗含关切,柔和的笑容让凌婳月感觉格外的舒心。
凌婳月在他的话语之下,慢慢的平静下来,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带了几分信任。
慕容止继续说道:“你既然打算蛰伏,就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你的仇恨有多大,但你那句‘万劫不复’便让我知道这仇你定是非报不可,可首先,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凌婳月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敏锐和聪明。
慕容止微微点头,“从你的一些行为中,可猜到一些。”转目,长街的尽头处,已经传来了长号声,人群也熙熙攘攘起来。
德庄皇后的棺椁,马上要过来了。
“我们避一下吧,不然你要下跪。”慕容止拉着凌婳月躲到一旁的巷口中,这里处在阴暗处,却能清楚的看见长街上发生的事情。
尽头处,属于秦越国皇后的仪仗,黄金伞最为显眼,水晶棺在凤辇上映着晶亮的光芒,长号和锣鼓声悲怆而凄凉。
自德庄皇后的水晶棺一出现,长街两旁的百姓便纷纷跪倒,悲泣声不绝于耳。
“德庄皇后深得民心,如此女子,在这样的年华香消玉殒,确实有些可惜了。”慕容止看着那渐渐走近的水晶棺说道。
“你见过她?”凌婳月稳了心神,幽幽的问,目光却胶着在那水晶棺上。
皇后殡天,她的儿子,秦越国唯一的皇子,却没有送葬,皇上也没有出面,这便是所谓的宠爱吗?
慕容止摇摇头,“没有,但听说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拥有国母风范,是个值得尊敬的女子。”
“却是个可怜的女人。”凌婳月凄凉的一笑,“我听到的版本不是民间所传说的。”
水晶棺缓缓靠近,依稀能看见里面躺着的人儿,一身黄色凤服,金色凤冠,双手交叠,若不是胸口没有呼吸的跳动,那红润的面容,就好似睡着了一样。
没想到,秦殇竟然将定颜珠放在了她的口中。
定颜珠,可保尸身千年不腐。
这幅皮囊,还有什么用呢,除了葬入皇陵之中,永远的沉睡。
凌婳月想不到,自己能如此安静的看着前世的尸身从自己面前走过,那满腔的恨意,此时,只剩下了悲凉。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知道吗?她八岁时因为这句话,便不顾一切的爱上了那个男人,拒绝了所有的亲事,在她十五岁那年,终于等来了皇家的旨意,没有人知道大婚那天她的喜悦,那个时候,她是怀着无限的梦想和幸福,嫁给他的,可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她面对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女人间的争宠,渐渐的寒了心,可是,她爱他,她以为,只要有这份爱,便够了,可是,他却对她那样的残忍…”
水晶棺从她眼前经过,前世今生惶然相对,一切,都好像回到了那时,宫中,大婚。
秦越国最尊贵的女人,秦越国最盛大的婚礼,满城飞花,红幔铺城,她怀着少女的羞涩和对幸福的向往,被他牵着走上皇家祭塔。他将册封皇后的圣旨放入她的手中,将她拉起,并肩而立,俯瞰万千子民跪拜。
那个时候,她以为,这就是全部。
水晶棺继续向前,凤袍下一双金莲却只穿了一只绣鞋。
没有人看到,可凌婳月看到了。
那双珍珠绣鞋…
那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他亲手缝制的珍珠绣鞋,她从来没想过,一向冷漠少言的他,竟会为她缝制一双绣鞋,一双绣满珍珠的绣鞋。
可是,鸳鸯离分,绣鞋成单,那一只,是遗落了吧,所以,莫桑梓的脚上只穿了一只。
“他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她,不是莫桑梓,而是另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误会,让她做了他的皇后,而他心里的女人嫁给了守在边关的将军,几年后,那将军战死,那个女人回京,他竟冒大不违将她接进皇宫,从此独宠。然后,那个女人的儿子病了,却说要用龙之子凤之首的心头血做药引,而他,竟然二话不说,将龙之子凤之首的心头血取了给她,从此,龙之子双腿残废,凤之首缠绵病榻,最后郁郁而终。”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霎时间,那妖媚的脸上,已被泪水沾满。
慕容止一句话都不说,默默的听着,她的身份,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虽然早有些心理准备,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被她痛苦的经历震了一下。
龙之子,凤之首
难怪,难怪…
一向带着笑意的唇角,此时满是静然,微微抬起衣袖,他借着自己的袖袍,为她擦干眼泪。
“已经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凌婳月坚定的看着他,“我还活着,我没有死,上天再给我一次活着的机会,就是让我报仇,秦殇李秋影,他们不死,我难入地府重生。”
“何苦呢?”慕容止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女人却让人心疼,“上天给你转生的机会,是让你活的更好,而不是为了仇恨…”
凌婳月眼中渐渐凝聚的防备和疏离,让他不得不住口。
“你现在知道了一切,是要离开,还是要置身事外,或是告密,随便你,但是别试图说服我,你不是我,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经历,就无权置喙我的所作所为。”
慕容止暗叹一声,“你想过还在宫中的皇子殿下吗?你想过整个将军府吗?你这么做,真的是万劫不复。”
“我当然想过。”凌婳月恨恨的说,“淮雨在宫中,只是煎熬,有个那样狠毒的父亲,还不如不要,我会想办法将他带出来。至于将军府,我不会牵连到将军府,但是千娇百媚阁的所有人,我会找个机会全部遣散出去,而你,现在就可以走!”
刚要对他有丁点好感,此时却又不得不防备起来。
慕容止苦笑着摇摇头,“我若是能离开,早就离开了,你以为一个镇国将军府能留住我么?”
“那你是怕被我连累?”
慕容止再次摇头,“我从来不怕被连累,我只是怕麻烦。”不然他也不需避世了,“好吧,我也不再劝你,一个人的执念越深,心魔便越重,你那心悸,还是好好控制的好。”
说完,慕容止看一眼已经回来的剑十一,径自转身离去。
送殡的皇后仪仗已经离去,百姓擦擦眼泪站了起来,从此,属于德庄皇后的时代已经过去,德庄皇后莫桑梓几个字,或许只能记入史册了。
月更日替,几年之后,还有几人能记得她。
凌婳月为了平复下心情,带着剑十一无目的的游荡,在天黑的时候,才回到将军府,芝兰玉树迎了进来,挤眉弄眼了半天,却没看见同主子一起出去的慕容止,再看自家主子的面色,还以为是两人吵架了。
敢惹主子生气,看是那慕容止皮痒了,仗着主子充他就放肆。
“主子,该用膳了,厨房做了主子最爱吃的红烧鱼…”
“我不吃了。”凌婳月直接经过两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天色已经暗了,她却没有点灯,关上门后,背靠着门扉,身子缓缓的滑落,身体全身的力气,好像被瞬间抽空了一般。
好累,真的好累。
满心满腹的被仇恨充斥着,好累;满脑子想着报仇,好累;对那个男人又爱又恨,好累。
凌婳月将头埋进膝盖间,允许自己短暂的脆弱,今日看见自己的尸身,看见那双珍珠绣花鞋,又想起了过去,美好的回忆,恐怖的记忆,都像毒蛇一样在她心口缠绕不已,让她几欲承受不住。
秦殇,秦殇,秦殇…
这个让她恨极了的名字。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她都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辰的时候,她扶着身后的门扉,才缓缓站了起来,酸麻的双腿,让她差点摔倒。
房外,月上中天,清凉的月光从敞开的窗户外照射进来,透着一股柔和的光芒。
凌婳月待双腿的酥麻过去,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的走向自己的寝床。床幔落下,玉树早已将床被铺好了。
屋里的熏香是凌婳月喜欢的味道,也是慕容止专门为她配置的熏香,说是同那凝神香一般,可以让她凝神舒气。
凌婳月一边走向寝床,一边脱下外衣,头上的簪子抽出,如瀑布一般的黑发顺流而下,此时的她映着月光,带着一股慵懒的美丽。
撩起幔帐的手方方伸出,却被里面伸出的一只手,更快的拖进了帐幔之中。
“啊!”凌婳月惊呼一声,却被床上的人捂住了嘴巴。
第7章 黄金公子
“月儿别害怕,是我!”床上的男人从后面紧紧的抱着她,放开了她的嘴巴,却未放开她的身子。
她转过头,正对上一张俊颜,月光下,他眉目挺拔,面色朱润,正带着邪邪的笑看着她。
“怎么,月儿不认识我了?”男子微微挑眉,双手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
“还是说,几日不见,月儿觉得我更加的帅气了?”男子微挑眉头,带着几分诱惑,俊帅的容貌更带了几分不羁。
“月儿倒是更加的诱人了,竟让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凌婳月脑中飞快的思索着,眼前的男子,不管是相貌还是气度,都非常人,他一直在这屋中在这床上,她不懂武功自然没有察觉,可是剑十一呢,剑十一每日对她不离身,虽然不知平时藏身何处,但绝对不会离她太远。
剑十一没有示警或者出现,就说明这个男人对她没有威胁,看这个男人的样子,想必也是同凌婳月极为亲密的,难道,是她千娇百媚阁中的男子?
那些男人,终于有耐不住的了?
“怎么,月儿对在下的容貌,可还满意?”男子见凌婳月一直盯着他的脸瞧,便出声戏谑,凌婳月忙别开眼,强作镇定。
“你怎么来了?”他到底是谁?
“月儿不想我来么?”男子一边说,头埋入凌婳月的颈间中,轻轻的磨蹭,像是在撒娇,也像是在挑逗。
不管是什么,如此亲昵的举动,让凌婳月更加的不自然起来,本能的想要推开他,理智却告诉她不能推开。
一个慕容止知道她身份已经让她很难应付,若是再有一个怀疑起来,更是让她手足无措了。
“别动。”凌婳月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今天没什么兴致,你先回去吧。”
男子从凌婳月颈间处抬起头,好看的凤眸好像见了鬼一样,“呵,月儿说什么?你竟然说你没兴致?”
这女人又要耍什么花招?没有兴致?一个每日都离不开男人,甚至夜欲几个男人的淫荡女人,嘴里竟然说出“没兴致”三个字,不是见鬼了是什么。
男子强耐住性子,“月儿今日是怎么了?难不成已经吃饱了?”
吃…吃饱了?
若不是月光太浅,这男子定能看见凌婳月脸上的不自然。
见凌婳月确实没什么兴致,男子也觉得索然无趣,索性坐起身,衣衫半敞,慵懒的好似一只高贵的猫儿。
借着月光,凌婳月也将男子的容貌看清楚了,他是那种极美之人,容貌上乘,身段上乘,就连气质都属上乘,相比起慕容止,他更加的吸引女人,因为他那副慵懒的样子,正是女人的致命之处,而慕容止太过清冷淡漠。
凌婳月在打量男子的时候,他也在打量凌婳月,一手摸索着光滑的下巴,凤眸之中带着无尽的意味。
“你…你看什么?”男人的眼神让她防备起来。
“我在看,才个把月不见,月儿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凌婳月心中一惊,“你想多了,最近突然觉得有些人看腻了,失去了兴致而已。”
该死的男人,她一见男人就往上扑才叫正常吗?
男子“噗嗤”一声竟笑了起来,“真是好笑,月儿也学会开玩笑了。”
凌婳月很正经的说道:“不是玩笑。”
“那月儿的意思是,对我已经失去兴趣了?”男子慵懒的拖着腮,有趣的看着她,脸上带着魅惑的笑。
“真是伤心呢。”却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意思,“月儿难道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跟在我后面,求着让我做你的入幕之宾的?”
凌婳月心中微微惊讶,求着?
以凌婳月的身份,在整个秦越国,没有几个男人是弄不到手的,威逼利诱不成可以直接抢来,可眼前这个男人,竟是她求着?
是这个男人身份太过不凡,还是凌婳月心中,对这个男人真的在乎,不愿勉强?
她比较相信前者,而这个想法更让她头大。
一个慕容止身份神秘不说,又来一个自己惹不起的,真是难办,这个凌婳月,到底还招惹了多少男人。
“唔,这个表情真美。”男人伸出一只手,钳住凌婳月的下巴,修长圆润的手指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带着让人心痒的挑逗,可那双凤眸中,却带着深深的审视。
凌婳月扭头,脱离他的钳制,“前些日子慕容止为我诊脉,说我有了心悸之症,需修身养性,不能再纵欲贪奢,所以,不只是你,我会把千娇百媚阁的所有男人都遣散。”
男子眼眸微顿,“呵呵,月儿真的改吃素了?不会是那慕容止想独宠吧?”
“好了,话我已经说明白了,你可以走了吗?”独宠?
“月儿真让人伤心。”不自觉的,男子的目光缠绕在凌婳月身上更加的紧了,他一边下床一边穿衣,“不知怎的,我怎么感觉月儿如此模样,更加的可人了呢?”
凌婳月猛地看向正穿衣的他,眼神防备,惹得男子更加大笑起来,“哈哈哈,月儿放心,我可不会对你用强,只是可惜了,如此迷人的身体…”火热的眼神扫视凌婳月的身体,带着无尽的暧昧。
凌婳月被他看的极不自在,却强装镇定,心中却有些惊讶,这个男人这么好打发?
男子披了外袍,一身金黄的衣衫极为醒目,在月光下,更是散发着奢华的光芒,收拾干净自己,男子拿起一旁的扇子“唰”的打开,自是一派风流之相。
“你…你是…”凌婳月惊讶的看着男子一身金色衣衫,和手中的金色羽扇,惊讶的差点失态。
黄金公子,他竟然是黄金公子!
黄金公子,据说富可敌国,他只凭借两种产业便成了天下间几乎最为富有之人,青楼和杀手。
而他为人,也极为高调,喜穿金色衣衫,据说他所有的衣衫上面全都是金线缝制,而一把纯金打造的黄金羽扇,更是他身份的象征。
这些,凌婳月从《天下志》中刚刚看到,当时她还在想,是个什么样的男子,能将一身金黄色穿在身上,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了。
黄金公子,金照夕。
他竟然也是凌婳月的入幕之宾。
金照夕低头看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妥啊,“月儿怎么了?哪里不妥吗?”
凌婳月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被你那衣服晃了一下眼。”
月光下,这身黄金色的衣衫,的确格外晃眼。这个男人,比起慕容止,恐怕一点都不好对付。
金照夕风骚的笑笑,“月儿是不是已经被我的风采迷住了?”
凌婳月无奈,没想到这个黄金公子如此的自恋,“你想太多了。”
“好吧。”金照夕无趣的摸摸鼻子,“失宠了,那我只好去别处找安慰了。”
金照夕摇着扇子往外走。
“对了,忘了告诉你,花钱杀你的单子,又多了两个,不过都是小组织,你那侍卫应该还能应付得来。”说完,摇着头一副伤心模样便离去了。
凌婳月被那最后一句话惊了一下子,花钱杀她?
有人花钱买杀手杀她,而且听金照夕的语气,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杀她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谁,后院的男人?还是她以前的仇家?这凌婳月的身份,果然是个麻烦。
月色如水,从黑色天幕中洒下来,带着沁人心脾的柔和,透过枝桠,形成斑驳的月影,摇摇曳曳,好似一首醉人的诗篇。
圆月下,两个男人隐在假山后的阴暗处,说话声音故意压低,一个带着漫不经心,一个带着浓浓的恨意。
“收起你那恨意,剑十一可不是小角色,若是被他察觉,你就别想安宁。”这声音,懒懒的,竟是方才的金照夕。
另一男子同样身材修长,只看背影便可知,一定也是个绝色男子,月色小才隐约看得清楚,竟是花希影,凌婳月的面首之一,也是凌婳月重生时,在她床上的两个男人之一。
“他早就知道我的杀心,哼,凌婳月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他满脸的恨意,连说话都咬牙切齿。
金照夕自在的摇着黄金羽扇,“是条狗,你也得能将狗赶走才行,否则你怎么杀人。”
花希影恨恨的瞪眼金照夕,“不用你管,我筹够了钱,自然能请的动你那最好的杀手。”
金照夕呵呵笑笑,“那可要快点了,否则等你们都被送出府去,赚钱可就更难了。”
花希影一怔,“你说什么?”
金照夕摸摸身边的假山,从上面摘下一朵野花,放在鼻尖轻轻嗅香,,神态悠然自得,“那凌婳月突然转性,说要把你们千娇百媚阁的所有男人全都送出府去,你说凌婳月是不是傻了?还有,我堂堂黄金公子衣衫不整的躺在她的床上,她竟然不为所动,呵呵,真是天下奇谈了。”
“怎么可能?”男子深深拧着眉头,那个贱女人见了男人恨不得扑上去,怎么可能对黄金公子不闻不问,不过…
“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没见什么人被她招去侍寝,她那里,只有慕容止会进出。”
那女人又要做什么?
她说放他们出府,是真的吗?
“她虽说要放你们出府,你也想想,出了将军府,你们以为还是以前的自己?做了一个女人的男宠玩物,这秦越国,这天下,还有你们的容身之所吗?”金照夕看似无所谓的说道,眼神却观察着那男子的神色,“我个人觉得,这样的女人,还是杀了的好,呵呵,不过,你们也真是可怜,身为男子,该是如我这般的玩女人,而你们却被女人玩了,哎!”
本带上几分希翼的俊颜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的恨意更加的明显,衣袖下,拳头紧握,“你说的没错,不杀凌婳月,我花希影今生枉为人。”
金照夕的黄金羽扇遮住半张脸,笑的得逞而鬼魅,呵,有钱不赚白不赚。
“花公子,你还是不要被他蛊惑的好。”突然,一到清冷的声音从近处传来,月白色的人影站在月光下,带着几分意欲乘风归去一般的谪仙美丽。
第8章 信赖
金照夕看看来人,不屑的撇撇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博爱的慕容止公子,公子好功夫,离我几步之远我竟然都没有发觉,真是小看了你了呢。”
慕容止唇角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满身却是勿近的疏离,“黄金公子一心都在挑拨离间上面,自然没有发觉我的到来,而且,在下并不会武功。”
“哼,谁信!”金照夕在面对慕容止的时候,脸上再没有方才的悠闲,反而多了几分戒备。
这个慕容止,当真不是好对付的。
“花公子,你若是信我,就不要再整日想着杀了郡主的事,郡主近日转变颇大,送千娇百媚阁的公子出府,也是真的,若是杀了郡主,你便是秦越国的罪人,到时候若不是以命偿命,便是亡命天涯,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金照夕冷哼一声,背靠着假山,仿若事不关己,花希影却毫不领情,“黄金公子说的没错,就算被送出将军府,我们还如何生存?做过一个女人的面首,这身份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
“你可以换个身份。”慕容止继续说道,“难道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你以为每个人都如你一般来历不明,这千娇百媚阁中有多少是曾有功名在身的,有多少是小有名气的,又有多少是官家庶子,被遣送出将军府,要如何换个身份?”
慕容止微微沉默,确实,他们的身份各异,甚至有的太过引人注目,这件事,他或是凌婳月都欠考虑了,该是从长计议的好。
“当初强行将我们掳来,如今又说送走就送走,她当我们是什么,玩具么?”花希影入将军府千娇百媚阁之前,在南方也是个有名的才子,据说三岁便能识字算数,五岁便已出口成章,还会算账,只是不太幸运,长得太好看,被名为游览大好河山实为搜寻天下美男的凌婳月遇上了。
凌婳月二话不说,命人将她掳进了千娇百媚阁,软硬兼施之下,将他变成了自己的面首之一。
也难怪花希影如此恨她,若是以他的才华,考个功名博个官职,再娶个贤惠的美娇娘,人生也算是幸福美满了,却偏偏被凌婳月给毁了。
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连武林中功夫不弱的男子都能被她抢来,何况是他们这些文弱书生。
慕容止思索着该怎么劝说他,“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郡主,不是以前的郡主,我相信她会给你们每个人一个满意的安排。”说完,清冷的身影看眼一直靠在假山旁,一脸看戏神情的金照夕,“黄金公子若是很闲,在下可帮公子再找点事做。”
金照夕闻言,恨恨的瞪着慕容止半晌,金黄色的衣衫狠狠一甩,“不必了。”说完,金色身影飞纵间,便失去了踪影。
该死的慕容止,他金照夕这辈子还没在什么人手下吃过亏,除了慕容止。
上次不就是开玩笑,说了句找个机会跟慕容止一起睡睡凌婳月,顺便让他伺候伺候自己,结果手底下的买卖就大乱起来,先是“修罗刃”二当家造反杀他,接着是青楼一家接一家的出事,若是他还猜不到什么就枉费黄金公子的称号了。
从那他也就知道了,慕容止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人,面上一副和善的样子,骨子里比谁都腹黑,偏偏,以他的能力,却查不到慕容止的半分来历。
真正让他忌惮的,不是慕容止的腹黑,而是他的神秘,俗话说知己知彼,除了“慕容止”三个字外,查不到任何慕容止的信息,心中不忌惮才怪。
花希影看金照夕离去,对慕容止有些气愤,“你什么意思,郡主最宠的就是你,你是怕她死了你无法存活,卯了劲的抱住自己的靠山?”
慕容止坏了他的事,他自然将火气全洒在了慕容止身上。
慕容止却并不生气,“你若是真有才华,绝不会被名声所累,我慕容止也不是轻信之人,若不信,且看吧。”说完,月色身影转身,踱着优雅的步子离去。
清凉月色下,只留一抹孤冷无助的影子斑驳摇曳。
“主子…主子…”一大早,玉树惊叫着跑进凌婳月的房间,凌婳月正坐在铜镜前,芝兰为她梳妆。
芝兰虽是男子,手艺却是不错,一个兰花髻在他手中翻飞间已成形,插上一根兰花簪,让凌婳月多了几分脱俗的魅力,而不是原先的妖媚。
“一大早喊什么,没看主子气色不好么?”
玉树停下喘口气,才说道:“主子,是王家的小姐,她送来帖子,说要请小姐游湖去。”
本是悠然的为她梳妆的芝兰双手一紧,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怎么了,游湖而已,那王小姐有这么可怕吗?”她以前未入宫的时候,也经常和一些官家小姐同游,只是聊聊天,说说体己话,如果有男人在场,或许还会弹琴吟诗,十五岁之前的莫桑梓,在秦越国也算是一名才女,只是那时,她不愿太过引人注目,没有将现代的那些东西搬出来而已。
凌婳月想了想,与她一般年纪大小的王家小姐,估计就是三大辅政之家王家的那位王灵芷小姐了,年芳十八,也正等着入宫,听说也是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主子难道忘了吗?”玉树说道,“半年前,王家小姐也一同邀了主子同游岳山,同行的还有几家公子,主子看上了其中一位公子,当时被那公子还有众多小姐一番奚落,主子一气之下将将军养的獒犬放出去,咬伤了好几家的公子小姐,最后将军罚主子在柴房住了好一段日子才了事。”
芝兰也说道:“就是,我看那王家小姐根本就是没安好心,明里邀小姐同游,暗里还不知道又打着什么算盘呢。”
他没说完,从那好长一段时间,主子就好像变态一样,对晚上招来侍寝的公子都极尽折磨,除了慕容止,好多千娇百媚阁的公子身上都带了伤。
凌婳月暗叹,原来以前的自己,如此的嚣张跋扈,难怪那么多仇家,相继有人买凶杀她。
“那,主子,还去吗?”玉树小心的问。
“去,当然要去。”即将成为秦殇的女人的人,她怎么能不去看看。
游湖时间定在下午,凌婳月有件事想要听听慕容止的意见,用了早膳,便去了慕容止的院子。
慕容止的院子离她的住处最近,许是得宠的原因,但很是清静,一如他的为人。进了院子,凌婳月没让人通报,自己走了进去,便看到慕容止正坐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慕容止抬起头来,见是凌婳月,唇角微微含笑起身,“郡主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你问些事情,你在忙吗?”随意打眼一看,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许多的账本,还有一些将军府中的细则要务,心中不免暗暗惊叹,原来,当初的凌婳月竟是如此信任慕容止,几乎将将军府的所有事物都交给他打理。
如今的镇国将军已年迈,除了朝中必要的事务,将军府的事他从不过问,只有夫人和妾侍的一些琐事有专人打理,其余的事,早就交给了凌婳月,而凌婳月却将这些事都交给了慕容止。
慕容止微微摇头,“不忙,马上就好了,郡主找我有事?”
凌婳月径自坐下,慕容止为她倒了一杯茶,“我来找你,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上次我说过,想将千娇百媚阁的所有人都遣散出去,我想了想,他们在将军府住过,对他们的名声便多少有了影响,若是简单的送出去,许多人可能没有勇气生活下去,所以我想,都给他们安排妥当了再遣散,你对他们比我了解,所以我想…”
慕容止突然深深的凝视着她,眼神带着凌婳月看不懂的神思,看的凌婳月一阵心乱,“怎…怎么了?”
慕容止微微摇头,笑容浅淡却温和,“郡主宅心仁厚,他们都会感激郡主的。”
“别这么说,毕竟是我掳了他们在先,自然要为他们想好后路。”
慕容止起身,月色长衫将修长的身子修饰的更加出挑,“这是我刚刚写完的,上面有千娇百媚阁每个人的喜好特长和建议,希望对你会有帮助。”
凌婳月惊喜的接过来,看着慕容止带着几分感激,她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早就想好了,也早就为她做好了。
“谢谢你。”
慕容止淡笑不语。
凌婳月快速的翻看了几页,果真详细,每个人的姓名年纪,入府原因,爱好特长和家世功名,全都应有尽有,只是…
“为何没有你的名字?”
慕容止修长的手指拂过窗口的一盆幽兰,沁香顿时传遍整个屋子,“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凌婳月不解。
慕容止转身,淡淡的看着凌婳月,语气温和却坚定,“郡主不要再问了,我暂时不会离开将军府,时机到了,不用郡主赶,我也会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我想要在外面买处宅子,最好是清静幽雅,但最好要在城中心之处,你有没有好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窥探了她心底最大的秘密,她对慕容止就有了一种难以言明的信任感。
慕容止思索片刻,眉间微微皱起,“郡主,恕我直言,这是否跟你的报仇计划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