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华丽奢豪的房间,已经完全被世界上最顶尖昂贵的医疗设备填满了。
入目可见的所有家具和装饰都价值千金,而其中最金贵的,却是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
男人已经在这个房间里躺了三年。
每天在他身上耗费的金钱,都足以在凌城购置一套顶级豪宅,却没有人为此皱过一下眉毛。
从前清醒的时候,他富可敌国只手遮天。
金钱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无论多少,都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不值一提。
男人醒着的时候有多风光,时语音很难想象。
因为她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时语音安静地拧干手里的毛巾,细致地为男人擦洗着。
这是她每天都要重复的工作,从刚开始羞到满脸通红,到现在可以面不改色地做完。
时语音常常在心里暗示自己:这不是一个男人,这只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奢侈品。
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她就能继续留在这个安全的堡垒里,隐姓埋名,安稳度日。
擦完了脖子,时语音把男人身上的丝质睡衣脱下来擦身体。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拥有一副得天独厚的体魄。
他的肌肉群流畅而漂亮,胸膛与腹部紧绷,肩臂强壮,一双长腿更是逆天地笔直修长。
天赐的完美身材,再加上每天耗费数名专业按摩师的功夫,男人的轮廓不比任何一个国际名模逊色。
时语音皙白柔软的手擦过男人健硕的腹肌,继续往下。
她微微侧开头,避开目光,凭借着摸索的力道为男人擦洗。
下一秒,时语音吓了一跳!
她几乎要摔了手里的毛巾!
他、他、他不是植物人吗?
时语音猛地抬头去看男人的脸,他醒了吗?!
那张脸,不管看过多少次都让人惊艳。
可是不管再怎么惊艳,他修长英挺的眉毛下面,眼睛依然闭得很安详。
时语音深深地呼吸两口气。
她这二十四年的人生里经历过大起大落,但是在这方面的真的毫无经验。
内心的羞臊不可抑制地狂涌,一向澄澈悠然的杏眼里微微局促。
要知道,她以前能面不改色地伺候他的吃喝拉撒,首先因为他是“植物人”。可是现在去掉了“植物”属性,强调了自己是“人”,还是个霸道强悍的“男人”!
幸好时语音以前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她的性子,轻易不会大惊小怪。
她先轻手轻脚地帮男人把擦别的地方擦干净。
十几分钟过去了,只剩下那一个地方没有清洗了。
时语音还有别的工作,不能再耽误下去。
于是她闭着眼睛,嘴里悄声说着鼓励自己的话。
伸手把男人小腹上的薄毯掀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一道清冷低磁的声音忽然响起。
配合这这道声音,一阵巨大的力道扣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狠狠扯了一把。
时语音一声轻呼,身子难以自控地向前扑去。
她的侧脸撞在男人肌肉坚实的腹部,羞得满脸通红。
男人的桎梏让她无法站直身体,又不敢向下看男人那个雄伟的部位。
只好忐忑抬眼,却撞进了一双海洋般深邃冰冷的墨色深眸里。
沉睡了三年的男人,居然在这个要命的时刻醒了……
“先,先生……”时语音结巴解释道,“我,我在给您擦身。您昏睡的这三年里,都是我在照顾您的身体。”
她一边回话,一边小心地抽自己的手,想要把脸从男人的腹部抬起来。
谁知下一秒,她的长发一阵扯痛,不得不跌回男人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一缕头发竟然和连在男人身上复杂的仪器缠在了一起!
时语音窘迫得像个煮熟的虾米,眼神乱瞟就是不敢看正前方,她正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
却听到男人道:“‘照顾’得真彻底。”
许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男人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着沙哑,更添几分性感低磁。
然而他声音里的冷漠和讽意却那么明显,充满高高在上者的鄙夷。
时语音百口莫辩,只好快速地伸手去解自己的头发。
这个纠缠的部位太要命了,手指偏一分就会不小心碰到男人不该碰的地方,又不能妨碍仪器的正常运行。
时语音鼻尖都要沁出汗来,头发却越绕越紧。
感觉到男人强健的身体线条越来越紧绷,时语音生怕他发火,只好小心翼翼道:“先生,我解不开了,能不能请人进来帮我一下?”
男人的扫过两人此时亲密无间的体位,冷嘲道:“你以为找到目击人,就能赖定我了,嗯?”
时语音沉静的眸底闪过重重的无奈和恼怒。
好狂妄、好自恋啊!
如果他还是三年前那个站在世界巅峰的车御离,狂妄如斯,确实没人敢撄其锋芒。
但是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脱离植物状态的男人,哪来的自信以为自己想“赖定”他?
她时语音虽然现在落魄了,但是曾经也是千金之女,她生来的清高不会改变。
“那麻烦您帮我把抽屉里的剪刀递一下。”
时语音声音恭顺而低柔,低垂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丝卑微,只有掩藏得很好的清傲。
她宁可把这缕碍事的头发剪掉,也不愿被人误解。
可是车御离俊美的脸却阴沉得更厉害了,从来没有人可以命令他!
哪怕他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是骨子里高高在上的尊贵却不容挑战。
车御离冷哼一声,危险警告:“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
时语音无奈极了,这个尴尬的局面把他们两个人一起圈进来了,难道车先生以为自己可以置之事外吗?
时语音太紧张了,紧张到口干舌燥。
偏偏男人凶巴巴地还在威胁:“快点,限你一分钟之内……”
时语音一个手滑,柔嫩的小手一下子打在那个极力避免的位置上。
“啪”的一声,皮肉相互撞击的声音格外清晰。
就像一点火星崩落。
车御离咬牙,低声咆哮:“你往哪里摸!”
他的话犹如狂风大作。
在两人之间那密不可分的狭小空间里,刚才的意外就如同一堆干柴,有了火星,有了狂风,熊熊的烈火就那样不可避免地燃烧起来。
时语音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自燃了!
她手上触觉犹存,很硬,很烫……
她彻底褪去了表面的淡定,一边飞快地解释一边不顾一切地后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碰到您……”
“嘀!!!嘀嘀嘀!!!!”连在她头发上的仪器接线被扯了下来,那台精密的高档仪器疯狂地发出了警报。
车御离英俊的五官带着令人骇然的阴翳,平素的冷峻不翼而飞,如同一头被冒犯了的暴龙。
时语音先前躬着身子太久,此时又猛然跳起来,只觉得一阵麻痹从小腿传了上来。
她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那双澄澈灵动的眼睛此时满布着惊吓,“噗通”一声。
时语音纤细的身子扑在车御离的床前。
好死不死的,她的头重重地磕在车御离结实裸露的腹部。
“发生什么事了?!”
“哪来的警报声!”
“车先生出什么状况了!”
外面的人听到了房里的仪器警报声,大惊失色地涌了过来,“砰!”地推开了门。
时语音从车御离的腹部抬起头,正好和门口那堆人对上目光。
所有人都石化了……
……
车御离醒了的消息迅速地传了开来。
不管这个消息给外面带来了多少鼎沸的议论,至少此时车御离的房里静悄悄的,连仪器声都没有了。
医生检查过,他的一切生理机能都正常,可以不需要仪器再维持生命体征了,所以一切仪器都被撤了出去。
然而,男人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一丝轻松。
他沉着脸,最开始的狂怒过去以后,车御离周身笼罩着一股阴森深寒的气场,像透不进光的海洋。
管家和时语音被留了下来。
“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车御离的声音充满了肃杀的阴沉。
管家不停地用袖子擦着汗,他是车家老爷子钦定伺候车御离的,从小跟在这个少爷身边,很清楚他的脾气。
但是……
管家鼓起勇气劝道:“少爷,您昏迷了三年,都是小雨在贴身照顾您。一直尽心尽力的,我都看在眼里……”
他不替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车御离的脸色更加沉了几分,几乎快要滴出墨来!
“管家,你很好!”车御离狠狠磨牙,“是谁让你弄这么个心怀不轨的女人来伺候我的?!男护工都死光了吗?!”
管家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小雨作为一个护工,不怕苦不怕累,每样活都干得极其出色。
而自家少爷无论哪个方面都是完美的,偏偏因为他是个童子身,所以非常忌惮自己在昏迷期间,被一个女人给看光了。
尤其小雨……
管家看了一眼时语音,她低垂着脸,脸盘小小的,下颌精致,皮肤白皙到不像是个佣人。尤其是那双眼睛,跟水洗过一样,黑润透亮,带着灵动的光。
时语音刚来家里应聘护工时,管家几乎不敢相信这样一个透着贵气的年轻女孩会做这种又脏又累的活。
可是她做得很好。
现在要以“我们家少爷恐女”为理由辞退人家,有一种鸟尽弓藏的卑劣。
“车少,真醒啦?”忽然,一个十分轻挑却带着倜傥的男声传来,“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帮你操持公司,听说你一醒来就‘开荤’。”
管家立刻对来人恭敬道:“苏先生,您来了。”
苏少清走进来,很快把房里的三个人打量了一圈,目光定在角落的时语音身上。
“就是她吧?”苏少清带着一股风流的世家少爷气,戏谑道,“抬起头来我看看。是什么人这么不体恤,我兄弟睡了三年本来就虚,这一醒来就往他身上扑,再给爷们儿掏空了。”
时语音连耳朵都泛起了粉色,忍不住抬头瞪了苏少清一眼。
满目羞愤。
苏少清看清了她的容貌,楞神了一瞬,下一秒又勾唇:“哟,标致!难怪你这么急色了,还穿这么身女仆装,真情趣。”
这人像是菜市场挑菜似的品头论足,时语音再耐得住的性子也忍不住轻声回嘴了:“这是车家统一的帮佣制服。”
声音闷闷的,却掩不住天然的清亮悦耳。
苏少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从今天起你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帮佣了,车少会对你负责的。”
车御离与苏少清是发小。然而一个禁欲,一个风流,是两个极端。
“闭嘴!”他沉声道:“这种不正经的女人配你正好,你领走!”
车御离寒着脸,眉宇间的厌弃十分明显。
时语音直想喊冤!
她克忠职守,兢兢业业,却被这个男人扣上了个“不正经”的帽子。
如果就这样被赶出去,那她这三年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破,又要回到那段人人喊打的噩梦中了。
不!她得留下来!
时语音向管家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她的眼睛生得格外漂亮,瞳仁点漆,眼神清润如水,哪怕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被这样的眼神一睇,也颇有些扛不住。
“小雨你先吃去吧!”管家清了清嗓子,把处境尴尬的时语音先支了出去,“少爷刚醒,去把医生叫进来帮他检查一下。”
“是。”
等时语音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屋子后,苏少清拉了张椅子在车御离的床前坐定,语气调侃地说道:“御离,我很不赞同你对一个女人这么没风度。”
苏少清这个人,命中不可缺少的,除了水和空气,就是女人。
车御离神色不耐:“把你用来发情的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
“好好好!知道大少爷你是把事业当老婆的,咱们不提刚刚那个护工了。”苏少清浪荡不羁的表情一收,正经起来,“御离,你三年前的车祸原因太离奇了,绝对是人为造成的。既然有人想置你于死地,那你现在醒了,就更加要小心了。”
那次险象环生的车祸并没有在车御离心里留下阴影,他眉宇间桀骜狂狷的气息大盛,丝毫不惧地冷哼道:“有胆量就再来一次,我会让他们后悔没能一次弄死我。”
车御离身家千亿,性子又狂又傲,根本不屑和人玩阴险。所以苏少清担心的从来不是正面的对抗,而是来自暗处的冷箭。
“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我求你还是低调一点吧!”苏少清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半身不遂的车御离。
……然后嫉妒地发现这个男人身上的肌肉居然还那么漂亮!
垒块分明,线条利落。
操,太让人嫉妒了!
管家趁机也进言劝道:“少爷,苏先生说的话有道理。三年前害您的人到现在还没被揪出来,说明对方的势力也很强大。您现在醒了,身边服侍的人我也得小心筛选,不能让歹人混进来。”
车御离一个冷眼扫过去,无声无息又震慑十足:“你想说什么?”
管家背后发凉,三年没感受过少爷强大的气场了,他一身老骨头差点震碎。
“我的意思是,您暂时行动不便,身边伺候的人必须是咱们信得过的人。小雨伺候了三年没有出过岔子,希望您可以把她留下。”
“不行!”车御离想也不想,一口否决了。
他独断专行的时候,任何人的意见都听不进去。
管家很为难,苦着一张脸。
苏少清倒是赞同管家的话,他半认真半调侃地问道:“为什么这么排斥她?御离,你不可能一辈子当个处男,有美女伺候,你又不吃亏!一想到那双软软的小手帮你擦澡换衣服,伺候了三年,我就……”
“我就恶心!”车御离悍然截断他的话。
苏少清一摊手,无奈道:“那你想怎么办?”
“立刻给我换个男护工来!”
管家道:“少爷,请给老奴几天时间,我得去筛选靠谱的人,以防有人图谋不轨害您。”
“老太爷把我派来伺候您,我必须得让您好好的。如果再出一次事,老奴,老奴就得以死谢罪了!”
管家说着红了眼睛,想必这三年他过得十分煎熬。
他对车御离有着绝对的忠心,看着一位老人家如此,车御离哪怕心肠如铁,好歹还是答应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
“是,少爷!”
护工的事谈完了以后,管家便出去了。苏少清把他代管“帝国”集团这三年来的事务大致汇报了一遍,才被车御离放行。
这个工作狂!
到底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车御离在吃过了厨房精心炖的养身粥之后,便表示要休息了。
时语音已经从管家那里得知了车御离的决定。
她三天后就会被车御离赶出车家,但是在找到替代她的人之前,她还是得贴身伺候那位大少爷。
时语音心里暗怪车御离的不近人情,但她做了三年下人,已经习惯隐藏情绪了,所以在回到车御离面前时,她依然是那副沉静温和的模样。
车御离虽然已经恢复了大半的身体,但是他已经三年没有走过路了,暂时还离不开轮椅。
所以,时语音听从医生的安排,夜晚依然要陪睡。
——字面意思,打地铺的那种陪睡。
“你来做什么?”昏黄的灯光里,车御离的眉骨鼻梁被勾勒得十分深邃,但他的语气却不怎么愉快。
“来照顾您。”时语音背对着他,自顾自地跪在地上铺着铺盖,“您晚上有需要随时叫醒我。”
车御离道:“我要睡了,不习惯房里有人,你出去!”
时语音的动作一顿,挺直了背脊。
从车御离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女人的背影纤细静仪,腰肢细条条的好像一掐就断。偏偏跪姿之下,屁股却圆圆小小的,一副勾人的媚态。
车御离见时语音没反应,忍不住提高了一点声音:“晚上我不需要伺候。我、说、出、去!”
反正也就剩下三天时间了,时语音的隐忍有一点破功,她忍不住低声道:“其实是需要的。您昏迷的时候,晚上我都得给您换尿袋,以及消毒。”
她是故意的!
明知道车御离很忌讳女人看他的身体,她还故意要提这么私隐的事来刺激他!
时语音这一招简直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车御离果然勃然大怒。
越生气,他的声音反而越冷静:“你要不要脸?!”
时语音唇角滑过一丝狡黠:“职责所在,不是故意毁您清白,请您谅解。”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挑衅他?!
黑暗中车御离冷峻的面部线条绷紧了,五官看上去更加深邃冷峻。
要不是已经答应了管家给他三天时间,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以下犯上的女人给赶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睡前的小插曲刺激了血管,车御离睡了一觉起来觉得上肢的灵活度更好了,只是……
他的腿还是没有知觉。
虽然医生劝他要循序渐进慢慢康复,但是这种需要人贴身照顾的感觉还是让一贯强势的车御离非常不爽。
所以一大早起来,他就开始找时语音的茬。
今天是车老爷子办酒会的日子,他要借此机会昭告所有人,车家最出息的子孙,他的孙子车御离醒了!
而时语音这时,就在车御离的指挥下帮他搭配衣服。
领带颜色不配!
衬衫有一道褶皱就不穿!
西装穿过三回了,不是新的!
时语音怀疑,如果这位车大少去做音乐节目的评委,可以凭一己之力骂得所有歌手退赛!
但是她忍了。
她时刻提醒自己,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红极乐坛的小歌后,而是一个卑微的护工。
时语音按着车御离所有苛刻的标准,低眉顺眼地帮他挑好了衣服。
正推着他的轮椅准备出门,谁知车御离皱着眉上下打量她:“你就这样去?”
时语音低头看看自己。
因为要陪同车大少赴宴,她换下了平时的那身帮佣制服,穿着一身干净得体的素色连衣裙。
她一个护工,难道还要穿得像去走红毯吗?
车御离冷冰冰道:“穿得像咸菜干,去换了!”
时语音:“抱歉少爷,这已经是我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明明是柔声细语的陈述语气,但在车御离看她哪儿都不顺眼,只觉得这个女人又在以下犯上跟他抬杠!
他英挺的眉峰一皱,守在一边的管家立刻察觉到不对,打着圆场:“小雨你还是换上礼服,少爷身边的人要体体面面的!稍等一会儿,我让人立刻找一套出来!”
像车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时常会举办酒会,总有几套常备的礼服,以防来参加酒会的女嘉宾有突发情况需要换衣服。
下人很快找来一套粉色的小礼服,中规中矩,却能看得出价值不菲。
时语音捧了过来,却有些犹豫。
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能配得上这样的礼服吗?
谁知就在这时,车御离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告罄,他森冷的语气不怒自威:“还等什么?等我给你换?!”
岂敢啊!她又不是活腻了!
时语音不敢再耽搁,转头跑去自己的房间,手忙脚乱之下,连门锁都没扣上,便急急忙忙地脱下衣服,去换礼服。
偏偏这套礼服背后的扣子很多,她越慌越扣不上,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像是在提醒她,离那位大少爷发怒的临界点更近了!
时语音一咬牙,捂住胸前的位置,想跑到门口喊个女佣来帮自己一把,谁知她一拉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骇得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车御离坐在他的轮椅上,长腿舒展,面目疏冷,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贵公子。
“少……少爷!”时语音磕磕巴巴地叫了他一声。
车御离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时语音。
这个女人穿着一半的礼服往外跑,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比日光灯还要刺目。
时语音呆呆立着,却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山雨欲来。
“等我给你扣扣子?”
时语音都快哭了,她这样衣衫不整,又不能当着车御离的面砰地甩上门。
简直是进退两难!
僵持了三秒钟,车御离冷着俊脸操控轮椅逼近过来,时语音迫不得已倒退回房间。
她的后背没有扣好,大片雪背露在外面,根本不敢转过身子。窘迫的汗顺着鬓角流下来,她脸色吓得苍白,衬得眼珠子更加黑和亮。
“少爷……麻烦您先转过去,好吗?”时语音颤着声音哀求道。
车御离幽邃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虞。
欲擒故纵!
“不是存心要勾搭我么?”车御离的声音冰冷又恶劣,“我转过去你的戏不就白演了?”
冤死她了!
时语音压根就想不到车御离会出现在她的房门外。
但她自有一股傲气。
既然这位大少爷这样看不起人,她也不再哀求。
不就是后背被看光么?
他更隐私的地方自己都已经看过了!
时语音虽然赌气地这样想着,却还是没出息地羞红了自己的脸。
时语音转过身一方面掩饰自己的羞怯,一方面也为了挡住胸前风光,然后背过手肘,当着车御离的面一颗一颗地扣好了扣子。
人在压力下的潜力是无穷的。
车御离的目光如有实质,把她的肌肤都烫着了一般,但是时语音在那样的目光里,反而一鼓作气穿好了那件粉色的小礼服。
斜肩款的礼服,露出清冽伶仃的锁骨,修肩细颈,肌肤如雪。
皮相稍欠一分就会被这件小礼服衬得土气,谁知道这个心思不正的女护工穿上这样一件上乘的礼服,居然把礼服抬得更加贵气。
三分清纯,七分秀色,细腰楚楚,几乎比那些名媛淑女更气质出众。
车御离淡漠的眸子不可察觉地一眯,却刻薄地评价:“连礼服都撑不起来,就这样的资本还想勾搭男人?”
时语音闻言,控制不住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她明明曲线饱满,纤秾有度!就算不是波霸,该有肉的地方那也是很有料的!
她不服气地看一眼车御离,又不禁泄了气。
是啊,和这位天之骄子比起来,又有谁敢在他面前自夸一句身材好呢!
那样的肩宽腿直,黄金比例,一套裁剪合身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比要走红毯的明星还要英俊和惊艳。
“少爷别抬举我了,以您的条件,我哪里敢勾搭您。”时语音低头,平静地说道,“您看我一眼,都算我占您的便宜了。”
明明是捧着他说话,车御离却总觉得哪里怪异。
他冷哼一声转移了话题,语气不满:“你把我的手表忘在楼上了,去拿来给我。”
原来车大少爷过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
他这么屈尊降贵,却害她被看光了!
车老爷子在车家祖宅举办的酒会,把龙城有头有脸的权贵都邀请了过来。
现场衣香鬓影,乐声悠扬,入目皆是华贵的礼服,一派上流社会的奢靡风范。
当时语音推着车御离的轮椅进入了酒会的那一刻,满堂的乐声、人语声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两个太引人瞩目了。
车御离不必说,他是今晚的主角,又是走到哪里都耀目的发光体。
而他身后推着轮椅的时语音,在车御离的光芒下,非但没有黯淡逊色,反而眉目如画,惹眼至极。
一向不近女色的车御离,甫一醒来就随身带了个美人,简直太反常了!
全场安静了片刻之后,渐渐有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传来。
“那个女人是谁?没听说过车大少有女朋友啊!”
“龙城的名媛我都熟,长这么漂亮我不可能认不出来!是明星吧?”
“谁说车少没有女朋友?车家和沐家都订了婚约了,你们没见沐暖今晚盛装打扮了么?她肯定是想出风头的,没想到车少带了个女人来直接把沐暖比下去了,啧啧你们看沐暖的脸色!”
“天快看快看!……沐暖走过去了,要有好戏看了!”
人群中,果然有一个穿着金色鱼尾礼服的女人向车御离走了过去,她披着大波浪卷发,身材姣好,艳色逼人,眉目间自带一股世家小姐的骄态。
沐暖将手里的一杯香槟递给车御离,眸中含着柔光,主动打招呼:“御离。”
她和车御离的事,双方长辈已经商量好了,这个未婚夫她两百分满意,她有自信车御离看她也是一样的。
谁知,对面那个倨傲的男人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你觉得我的身体状况,适合喝酒么?”
语气冷硬,态度疏离,简直像一个耳光打在沐暖的脸上。
她一时找不到台阶下,目光瞥见车御离身的时语音身上。这个女人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莹澈无比,像看笑话。
沐暖瞬间转移战火:“御离,这个女人是你在外面的女人吗?你就这样把这种女人带到公开场合里,不怕车爷爷……”
“她是我的护工。”车御离漠然打断她,冷一抬眸,“我倒不知道,现在随便一个人就能来对我的人指手画脚。”
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没把沐暖当成自己人。
众人没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到沐暖骤然失态,和笔挺玉立的时语音相比,她像一个在无硝烟战场上完败的战俘。
这时,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包围上来,他们没察觉到之前发生的小插曲,而是把车御离拥着走进酒会中心。
透过人群再看,男人就像一个天生的发光体,他在哪里,人群的焦点就在哪里。
车御离凛然震慑的气场,完全没有因为坐在轮椅上而被埋没,他的强势和尊贵让周围的人完全不敢妄动,只能像仰视太阳一般仰视着他。
时语音被挤到外围,感觉身上有一股炙热的目光,她一扭头,只见沐暖恨恨地盯着自己在看。
时语音好想叹气,和这位小姐解释一番,她是无辜的!
这位大少爷只是对每个靠近他的女人,都自动开启无差别攻击模式,又毒舌又恶劣!
但是时语音知道,她再怎么解释,旁人也只会觉得车御离刚才的话就像是在护着她,而扫了沐暖的面子。
周围的目光都盯着时语音看,她压力太大了,悄悄地避开人群来到花园,想透口气。
花园的泳池边上有一排茂密的树丛,她走到泳池边上,还没坐下,就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其中的女声赫然就是刚才在宴会上听过的——沐暖的声音。
“他好歹也是我将来的未婚夫,目中无人,什么态度啊!我看那个护工八成就是个狐狸精!”
男人道:“沐小姐别气了,车御离现在就是个废人,哪里配得上你呢?”
“你什么意思?”沐暖语气一转,“他可是你们车家未来的继承人啊!”
“哈哈哈,他现在就是地上的一滩烂泥,你觉得他还有机会继承车氏吗?车家真正的天之骄子就在你面前,那滩烂泥以后就随我践踏了,你看着吧!”
“车寒冰,你说这些话,就不怕你爷爷听到?”
“听到正好,那老头子就知道偏心车御离那个残废,正好把他气死了,整个车氏就是我的了!”
那对男女越说越过分,时语音听得皱起了眉头。
她很清楚,世家豪门背后总有藏污纳垢的地方。然而,她最讨厌这种躲在背后诋毁人的行为,就像厌恶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于是时语音站了起来,刻意弄出一点声响,想阻止那两个人继续说下去。
“谁!”
一阵爆喝之后,树丛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高大的男人和沐暖一起走了出来。
时语音眯起眼睛打量那个男人,发现对方的五官与车御离有五分相似,然而气质却截然不同。
这人虽然也生得五官英俊,但是比起车御离来,这人却有一股亦正亦邪的阴柔。
沐暖面露鄙夷:“又是你这个护工?你一个下人,躲在这里想干什么?偷偷摸摸的,小心我赶你出去!”
时语音不卑不亢道:“我虽然是一个护工,也知道背后说人是小人行为。有的人身份高贵,说话做事却不如一个下人。”
“你!”沐暖被时语音噎得说不出话来,明艳的脸上闪过愠怒。
她推了推身边的男人,低声怂恿道:“别让她跑了,小心她出去乱说话!”
那男人眼里闪过一丝阴翳,上前一把抓住时语音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我警告你!今晚你听到的话,如果有一个字传了出去,我不会放过你!”
这人凶神恶煞的,时语音却只察觉到一丝滑稽。
大概是这两天被车御离那个霸王骂习惯了,像这种明为威胁,内里却露怯的话语,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时语音轻松的神态惹恼了那个男人,他用力想把时语音拽到身前,时语音不肯顺从,挣扎起来。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沐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心生恶胆,居然一把将时语音推进了边上的泳池里!
“啊!救命啊!”
她不会游泳啊!
时语音当时就呛了一口水。
浮浮沉沉,拼命舞动双手求助。
在拼死挣扎的关头,时语音余光瞥见岸上的两个人,居然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丝毫没有救人的意思。
那两个罪魁祸首欣赏完时语音狼狈的模样,居然转身就打算离开了。
站住……站住啊!
救命……
时语音在心里绝望地大喊!
口鼻涌入了冷水,时语音感觉到自己正控制不住向下沉去。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冷肃的声音传来。
“给我去救人!”
时语音迷蒙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轮椅慢慢靠近,他背着光,看不清面容,此时就像神祗降世,高峻如山,带来强大的安全感。
时语音被救上来,一阵剧烈的呛咳之后,她才能睁眼看着眼前的一大群人。。
“我说堂哥,你这么兴师动众的叫来这么一大群人,就为了这个护工?”刚才将时语音推下水的男人忽然开口,“不都说你一心工作,不近女色吗?我看传言也不真实,你这是吃着窝边草,什么也不耽误啊!”
车御离冷然道:“车寒冰,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龌龊。”
车寒冰大笑: “哈哈我龌龊,你玩一个护工也不嫌脏,不都说车家大少有洁癖吗?”
“护工怎么了?”车御离一哂,“比某些人面兽心的人不知道高贵多少。”
他矜冷淡笑的模样,比车寒冰那自以为风流的样子,要高级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你!”
车寒冰被堵得哑口无言,凶狠地瞪了时语音一眼。
像是在警告她不该说的话别说,便拂袖而去。
人群都散去了,就剩下车御离和时语音两个人。
时语音还在轻咳着,纤细的身子有脆弱的美感。
车御离幽邃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暗芒闪过。
时语音不知道,刚才车寒冰与沐暖在说话时,他就已经来了。
可是还没等他发难,这个小护工,居然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教训了那两个人一顿。
平时在自己面前装得柔软乖顺,怼起人来气焰倒也挺足的。
车御离自然不需要她来帮自己伸张正义,但是能看到车寒冰吃瘪的样子,他的心情倒也愉悦。
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护工教训了,车寒冰那个二世祖肯定觉得加倍耻辱。
这样想着,车御离难得在时语音面前露出一丝温和的表情,驱动轮椅靠近她,谁知下一秒——
“啊啾!”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对着他的脸打了个喷嚏!
时语音猛地抬起双手,一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双大眼睛充满愧疚地看向车御离。
眼里因为受惊而弥漫的水雾未散,盈盈生光,此时看上去格外可怜。
然而,车御离俊美的脸上,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浑身散发出要杀人的寒芒。
“少爷,对不起!……啊啾!”大概是受了凉,一阵夜风吹过,时语音纤细的肩膀微微打着颤。
车御离凶着脸,长臂一伸就去拉扯时语音的胳膊。
时语音被他咄咄逼人的样子吓到,下意识就喊出一句:“我错了!别把我再推水里!”
车御离:“……”
他黑着脸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语气阴森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这张平静无澜的脸上,却带来一股森寒的气场,就好像时语音再说出什么惹他不快的话,大概他真的会亲手把她推回泳池。
在男人锐利的目光下,时语音很乖觉地站好,小声道:“我以为你要惩罚我……”
这个男人阴晴不定,脾气又那么古怪,她会那样想也很正常!
“你不该罚?”车御离冷哼一声,刚才他真是鬼迷心窍了,觉得这个女人有一瞬间的顺眼!
时语音的肩膀一塌,认了。
他说罚就罚吧!
只不过……
她眨眨眼睛,求道:“能不能先让我换套衣服?好冷啊,少爷!”
几分钟后,车御离让车家的女佣带时语音去换衣服。
时语音还诧异了一下,这位大少爷居然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真诡异!
她哪里知道,当她用那双墨如点漆的瞳仁恳切地看着一个人时,是很难让人拒绝她的请求的!
狭小的室内,时语音动作利索地脱下那条粉色的礼服,擦干身子后,给自己换上了干燥清洁的衣服。
时语音蹲下查看礼服,上面沾了水,也不知道会不会对礼服的面料产生影响?
万一那位大少爷突发奇想,想出了别的整她的招,让她赔钱怎么办?
时语音蹲在一边胡思乱想,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是男士皮鞋踩在地上的踢踏声。
时语音立刻警惕地回头,就看到昏暗的灯光里,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出来。
是他?!
车寒冰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时语音,嘴角勾着一抹邪气,让人看了就没有好感。
“你来做什么?”时语音冷冷出声,余光一瞥,看向房间的门锁。
只见门锁被人大喇喇地撬开来,丝毫没有尊重隐私的意思。
时语音如果换衣服的动作慢一点,现在已经被车寒冰看光了!
虽然她下午也被车御离窥见,但那属于意外,并不代表车御离人品有问题。
可是眼下车寒冰的所作所为,就是彻底的登徒子了!
时语音眉目间是不容侵犯的凛冽清高,挑眉说道:“你好像特别喜欢躲在阴暗处,不是说人坏话,就是偷窥别人换衣服?怎么,你很见不得光吗?”
“小丫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劝你别惹我!”车寒冰压低声音恐吓她,“要是惹恼了我,虽然你就是个下人,但是车御离不嫌弃的,我也不介意尝尝你的滋味!”
车寒冰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渐渐幽深起来。
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但是不得不说这娘们的长相和身材真赞!
车御离这个废物,用的东西永远都是最顶级的,连一个护工,都比自己玩过的那些明星要漂亮,够味!
时语音被那目光里的淫邪惊到,不由地后退一小步,强自镇定:“你要做什么?!”
车寒冰想到自己尾随她来的目的,说道:“不做什么,来和你谈笔交易。”
时语音想不到自己和这种人有什么可交易的。
她抿着唇,不回应。
车寒冰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车御离平时的生活起居都是你在照顾,要动点手脚很容易。你帮我做事,等我坐上车氏总裁的位置,我给你一百万!”
一百万?!
时语音心里暗笑,他想用一百万买自己为他卖命?
既低看了自己的节操,也小瞧了她的眼界!
她现在虽然落魄了,可她也不可能为钱做害人的事。
更何况,一百万?
她从前随随便便唱一首歌就不止这个钱了,车寒冰以为自己真是没见过大钱的下人么?
车寒冰原来是抱着买通这个护工的心思来的。
可是时语音脸上的讽刺太明显,让车寒冰顿时怒气横生。
他上前一把抓住时语音的胳膊,将她重重扯到身前,狠声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时语音用力甩了一下,没甩掉他的手,“既然是交易,当然要双方达成一致才行。车先生,我不答应和你的交易,请你放开我。”
车寒冰手下更加用力,时语音吃痛皱眉。
然而她的忍耐力一向很好,咬着牙没有发出痛呼和求饶。
车寒冰阴狠道:“我动动手指就能弄死你一个小小的护工,你就不怕得罪我吗?”
“我好怕。”时语音叹一口气,语气却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反而透露出怜悯,“可是我明天就会被车少爷赶出去了,恐怕不能为你效力了。”
趁车寒冰愣怔的瞬间,时语音快速地挣开他的手,从地上捡起那套弄湿了的礼服,匆忙地跑了出去。
车寒冰正想抬腿追,忽然在地上看到一个闪着金属光芒的东西。
是条项链!
他捡起一看,项链上的吊坠可以打开,他看到里面的东西以后,神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甚至,唇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等车寒冰追出去时,正好撞上车御离看到他和时语音从一个房间里出来。
原本就寒着的脸,几乎散发出慑人的气焰。
“你怎么和他在一块儿?”
时语音百口莫辩,车寒冰却得意地插话道:“是啊,堂哥,你这个小护工可真会玩,换个衣服都要拉着我陪她,啧啧!”
话里带着下流的意味,直朝时语音身上泼脏水。
泼完脏水,车寒冰冲时语音甩了甩手里的吊坠,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时语音看到车寒冰手里拿着东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苍白又惊慌!
她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位置,那里本来贴身戴着的吊坠不见了!肯定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掉了,被车寒冰捡走了!
“你站住!”时语音低喊了一声想追上去。
谁知,却被一阵巨大的力道扯住,身子踉跄了一下,撞在了车御离的轮椅扶手上。
时语音焦急如焚,想追上车寒冰,要回那条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项链。
可是面前的男人按住了她,眼底是噬人的寒冰,车御离冷声逼问:“你和车寒冰在一起做什么?”
那条项链对她无比重要,偏偏车御离牢牢禁锢她,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寒冰消失在眼前。
做什么?
商量谋害你的事!
她真后悔没答应车寒冰,她就应该和车寒冰联手好好教训这个霸道的男人!
“你放开我。”时语音扭动着身子挣扎,“我和他什么都没做!”
她心情不好,对车御离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前两日那样淡定柔顺:“少爷,我不是色情狂!你不用总是防备我对你,或者你堂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对你们没兴趣。”
车御离心下不快。
她一个小小的护工,居然狂妄到敢说对自己没兴趣!
车寒冰冷然中带着愠怒:“那你就检点自己的行为!”
她和车寒冰那种东西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时语音无辜极了!
明明是车寒冰撬门跑去打扰她换衣服,威胁她,恐吓她,还抢走了她最珍视的项链。
车御离不帮她伸张正义也就罢了,还来指责她不检点!
大概是被怒火冲昏了头,居然拿车御离最讨厌的事来刺激他,她大声道:“我不检点?哈!哈!我最不检点的事就是照顾你的这三年里,每天都脱了衣服给你擦澡!你早就被我看完了,看腻了!”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坟场一样寂静、森冷,恐怖到时语音后背发麻。
她一时痛快,却不敢去看车御离想要杀人的脸色。
怎么办……
不用等明天被赶出,她感觉自己活不过今晚了!
果然,报应很快就来找她了。
坐在后座上的车御离一路冷漠无话,等一回到他的别墅,就要时语音伺候他洗澡。
时语音拧着手犹豫不决,不知道车御离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前两天还对自己触碰他避之不及,今天居然要求她给他洗澡?!
不会是想把她闷死在浴缸里吧?
时语音脑子里疯狂地头脑风暴,车御离已经到了浴室门后,冷冷回头瞥她一眼:“怎么,怕了?你不是看腻了么?”
时语音:“……”
男人都是这么记仇的吗?
她吞了口口水,小碎步跟了上去。
下人早就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恒温浴室里,氤氲的水汽沾在皮肤上,让时语音有一种被浸润的感觉。
但她的四肢还是很紧张,因为男人已经在动手脱衣服了。
西装、领带、衬衫……
他精壮结实的背部很快就展露在时语音的面前。
线条流畅,肌肉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个男人最健硕而性感的模样。
时语音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热度渐渐升温,有一种快要爆血管的刺激感。
她低下头,精致的下巴几乎要戳到自己的胸膛。
车御离没有回头,等不到时语音上前,他微微不耐道:“要我过去请你?”
时语音深吸一口气,在心底默念清心咒,一步一挪地走到车御离身前。
车御离自己褪下了上身的衣物,而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却安然不动,等着时语音来服侍他。
“脱裤子。”车御离冷冰冰地下令。
时语音半蹲下,去解小腹位置的裤扣。
微微颤抖的手无法控制,她光是解开扣子,就花了不少时间。
安静的空气里,连拉链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一格一格被拉下来,那声音在时语音红透了耳朵里被无限放大、拖长……
时语音长长的睫毛一挑,偷觑了车御离一眼。
正好撞上男人幽深的眼神,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或者说——
是在监视她,怕她做什么‘猥亵’的事。
毕竟在车御离醒来的第一天,时语音就留下了“前科”!
而时语音也不负他望,被他矜冷的目光监视着,她吓得手一抖,差点,就差一点——又要碰到那个要命的位置了!
时语音想哭,她真的不是色情狂啊!
时语音在石化边缘。
车御离耐心渐少,催促她:“扶我起来!”
时语音将他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肩膀,把人撑起来,然后艰难地把男人的裤子褪下来。
剩下那块轻薄的黑色布料,她实在没勇气脱,就视而不见,让车御离继续穿着了。
时语音的动作太慢,惹来男人不满的抱怨:“我说一句你动一下,你是机器人吗?!”
她要是机器人就好了!
那她就不会因为目光所及这副完美的男性身躯而面红耳赤了!
时语音把车御离小心地扶到浴缸里,此时她才能稍稍喘过一口气。
大朵的白色泡泡将男人精干健硕的身躯覆盖住,只留出肩膀上面的一部分。
时语音眼前的画面健康了很多,她的心理压力也放松下来。
不就是给车御离洗澡嘛,这是她的本职工作,她很专业很擅长的!
时语音从架子上取下一块毛巾,小心地跪在浴缸旁,先从肩背后面下手,为车御离擦起身子来。
时语音是认真又有韧性的性子,一旦做起事来,没多久就能把心静下来。
只不过,某人是不会让时语音安生的,他挑刺:“重一点,晚上没吃饱吗?”
吃饱了,毕竟在泳池里灌了那么多水呢!
时语音无声叹气,加大了力道,隔着毛巾都能感受到车御离的肌肉带来的贲张力量。
只是,背上的面积就那么大,她就算擦洗得再仔细,也有擦完的时候。
时语音慢腾腾地擦完了背后,运了运气,问道:“少爷,前面是你自己来擦洗吗?”
她的建议合情合理,对吧?
毕竟车御离的手又没受伤,他这么讨厌女人的触碰,这不是正和他意吗?
可是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为什么要我自己洗,你是死了吗?”
时语音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就在潮湿闷热的浴室里厥过去。
反正明天就走人了,时语音劝自己,忍吧!
为了不再让他挑刺,她甚至还扯起一个僵硬的微笑,伪装成和平天使的样子。
然而站起来,想转到车御离的面前去。
谁知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浴缸边上不知何时溅出了一堆泡沫,滑溜至极,时语音踩上去一个不慎整个人就倾翻了过去!
下一刻,时语音就那样带着自己的和平微笑,一个猛子扎进了车御离那个宽敞到可以游泳的豪华浴缸里。
“啊……噗噗噗!”
时语音呛到了车御离的洗澡水,带着沐浴液的口感,那感觉糟透了,她四肢舞动拍着水,不知不觉拍在了车御离结实的胸肌上。
拍了几下,手感不对劲,时语音渐渐收了手,对上车御离的眼神。
“看腻了,没摸腻?”车御离冷然发问。
时语音倏地收回按在车御离胸膛上的手,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是摸腻了更找死,还是没摸够更猥琐?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很平静,然而他的眼神就像透不进光的深海,让时语音心生畏惧。
她想向后退,发现自己正以一个绝顶尴尬的姿势,骑在车御离的腰腹。
时语音稍稍一退,车御离的大掌一把掐住她的后腰:“不许再动了!”
这该死的女人!
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了解男人?!
车御离看着眼前满脸涨红的时语音,她脖子以上全都红了,殷红的唇,浅红的眼尾,满颊飞着粉霞,令她看上去格外勾人。
刚才在宴会上临时换上的白T恤已经完全浸湿,圆润的曲线一览无遗,透露出一个女人最娇美的弧度。
车御离是正常的男人,应该说,他比正常男人更强悍许多!
时语音大半副身体浸在温水里,皮肤被浸透,变得格外敏感,她一动不动,肌肤的触感却更加鲜明。
身下是一具充满威胁和力量的身体,时语音从内心升起一股战栗。
像一只面对雄狮的受惊小鹿,时语音不顾车御离不让她动弹的指令,手忙脚乱地要爬起来。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下触碰都让车御离的自制力濒临溃乱!
“该死的女人!”车御离低声咒骂,“你还说你检点!”
“我……”时语音脸皮薄得很,无法控制眼底冒出的羞窘泪意,想解释却无法开口。
“你勾搭我上瘾?”车御离幽深的眼底崩出火星,几乎要燎原!
时语音看出了他眼底的侵占欲,独属于男人的雄性荷尔蒙将她纤瘦的身体笼罩其中。
她实在招架不了这个强势的男人,秉持着生来骨子里的矜持和清高,时语音不顾车御离骇人的脸色,软着手脚爬出了浴缸。
她不敢转身就跑,但是白T恤已经遮不住什么了,只好蹲下抱住自己的身子。
车御离坐在水里一动不动,一个是他动不了,二来,他一动身下的反应就遮不住了!
“少爷,对不起,刚才真的是个意外。”时语音蹲成小小的一团,让自己平复下来,涩声解释道,“您是男人,我就算豁出去了,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车御离的手肘撑在浴缸边上,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乱象,这个男人骨子里带来的高贵不会变。
他倚坐着,像一个优雅的贵公子,冷言讽道:“哦?全凌城的人都知道,当上我车御离的女人,能获得怎样财富和地位!而你,不也是冲着这一点,才一次一次勾-引么?”
时语音恨死了他的自以为是!
哪怕全凌城的女人都想嫁给他,自己也是那个例外!
被他占够了便宜不说,还要这样挖苦讽刺,时语音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脱胎回原先瓷白的脸色。
反正明天也要走了,时语音也不怕把牛皮吹破,大肆说道:“少爷,我见过的男人多了。你既不是身材最好的,也不是最有钱的,如果我早有这方面的心思,也会挑一个最优秀的男人。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么多。”
云淡风轻,却噎死人不偿命!
反正已经把车御离得罪透了,时语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站起来就往外走去。
背影高傲,修颈纤腰就好像一只美丽的天鹅。
虽落水狼狈,却不掩天姿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