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顾空余梦 主角: 虞欢, 苏默安

世人只知她狼心狗肺,却不知她固守的忠义。,养父母失踪,家产争斗,婚前失贞怀孕,未婚夫冷心冷情……别人只看到她喝酒吃肉,好不逍遥,却不知她曾醉酒痛哭。她的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痛,会崩溃,会……软弱。,在被全世界背叛时,那个男人却伸出手。,对她说,过来。
一朝一顾空余梦 主角: 虞欢, 苏默安

第1章 现实不如梦

一阵狂风刮过。

戏台子摇摇欲坠,四下逃窜的戏子被横梁砸死,血溅四方。

漫天黑暗,掺杂着人血,染红了虞欢的眼睛。

“小欢……”

倒塌的戏台上爬出一个满脸血污的人,他左半边脸被砍去,眼珠凸起,身上的肉一寸寸腐烂,随着移动而往下掉。

“小欢,救我们……”

虞欢猛地从梦中惊醒。

古董店是养父母出发前交给她照料的,但没想到,他们没能回来。

梦里的场景一次次在眼前,脑海里重演。

不管是失踪,还是已经死了,她都要找到他们!

一旁的收音机,吱吱呀呀的放着戏曲,是上个世纪的录音了,唱戏声深深浅浅,还有人声吵杂。

午后多云,阴天。

虞欢合了合眼。

“小欢,把晚清那个大花瓶给我拿过来。”

虞欢在藤制的摇椅上躺着,听到声音才慢慢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抱歉,这里没有你说的大花瓶。”

每一件古董,在虞欢看来都是一个故事。

珐琅彩,青釉,浮雕,绘图……精妙的构思和炼制,绝不是秦云涵这种人可以懂得的。

“我上次见过,花花绿绿挺好看的那个,大伯之前说拍卖价大概四到六百万左右。我现在急用钱,你把那个花瓶先借给我拍卖,等我周转开了,把钱还你。”秦云涵说着,开始在店里四处翻找。

“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滚出去。”虞欢的语气轻慢,听着像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情,但话音落在最后三个字上,陡然加重,目光如猝了毒的短匕,锋芒乍现。

秦云涵正在瓷器类那边翻找,听了这话,登时把手里的瓷碗狠狠摔在地上:“给脸不要脸!别说一个花瓶了,就算是这个店,也是我们虞家的!大伯和大伯母都死了,你不赶紧滚出虞家,还赖在这里干什么?想分家产?!我告诉你,没门!”

“要滚的是你才对!”秦云涵又顺手推翻了摆满各式各样瓷器的桌子,碎了一地。

虞欢脑子里一直绷着的弦断了。

她知道养父母很看重家人,所以她才会对秦云涵一忍再忍。

但这个古董店是养父母的心血,既然他们把店子交给她守护,那么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来这儿放肆!

虞欢猛地起身,抬手扣住秦云涵的肩膀,一脚踹在她的腰上,用足了全身力气,直把秦云涵踹向门口。

“虞欢!你敢打我?!”秦云涵瞬间暴怒,挣扎着站起来,冲着虞欢大喊,顺势扑了过来,一耳光就要扇在虞欢脸上。

啪。

虞欢躲闪不及,被打在耳朵上,巨大的嗡嗡声作响。

陡然间,虞欢笑起来。

“如果小姑知道你跟人学玩炒股,还赔了这么多钱,会怎么样呢?”虞欢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紧不慢的继续说,“她一向爱钱如命,你这是在要她的命啊。”

“你,你怎么知道我炒股……”秦云涵的动作一顿,惊慌中带着怒,“去死吧!”

那一瞬间,秦云涵的眼神里甚至带了杀意。

秦云涵深知自己母亲的性格,爱钱如命,上次买了个几万块钱的包,都被连着辱骂殴打了半宿,如果虞欢把她炒股赔钱的事说出去……不,不行!

秦云涵猛地伸手掐住虞欢的脖子,咬着牙根说:“只要你把花瓶给我,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否则,我要你死!”

虞欢死死咬住唇,挣扎着要推开秦云涵,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秦云涵反手揪住虞欢的头发,用力一推。

猛然失力的虞欢猝不及防摔在地上,紧接着秦云涵用脚踩在她胸口:“你以为被领养了,就是我们虞家的人了?”

碎裂的瓷片扎了虞欢满背。

钻心的痛。

眼前恍惚闪过当年孤儿院收留之前的岁月。

狗杂种,没人要的野孩子,有人生没人养的垃圾……

“说,值钱的都被你藏到哪儿去了!外边都是些破烂玩意,不是仿制的就是烂大街几千块一个的,你别跟我装不知道!”秦云涵又用力碾了碾,那些瓷片扎得更深。

虞欢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突然她胸口上一轻,紧接着她被轻轻抱起。

“你可真没用,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你了么?”温柔的,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在虞欢耳边响起。

是啊,她真没用。

查不出养父母失踪的真相,现在连这个店子都守得艰难。

“来看我笑话?”虞欢被放在躺椅上,她抬眼看着来人,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是苏默安,她的未婚夫。

他笑起来眼睛眯眯的,活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高一米八九的巨型狐狸。

“请你来参加寿宴。”苏默安递过去一张邀请函,“既然碰上了,顺便帮你清清垃圾。”

说着,苏默安抬了抬手。

秦云涵自打苏默安进来之后,就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看都不敢看。该死,苏默安对虞欢不是毫无感情么?现在大伯和大伯母死了,他不是应该赶快跟虞欢取消婚约吗?!

没等秦云涵想明白,跟苏默安一起进来的保镖,就已经把她架起来,狠狠摔在大街中央。

“你想要她的手,还是她的脚?”苏默安漫不经心地问,一边仔细用手帕擦拭着手掌,刚刚抱虞欢时,被染上了大片的血。

虞欢费力地翻了个身,语气懒散:“我自己会解决,用不着你。帮我把背上的瓷片拔出来,刺得慌。”

苏默安失笑:“你是我未婚妻。”

“很快就不是了。”

虞欢半趴在摇椅上想,当初自己年纪太小,稀里糊涂就跟苏默安订了婚,后来才知道苏默安家世有多深,自己又被多少人嫉妒,视为眼中钉。

这些年来,跟苏默安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培养什么感情了。

养父母失踪前,就是跟苏默安等人一起去了西南那边谈件古董的事,可他们却在下墓的时候失踪。

后来,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死了。

但虞欢不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都没有,让她怎么能相信?!

跟苏默安一起回来的其他人,对此事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再也没有提起过。

虞欢的疑心越来越重。

也许苏默安知道些什么?

第2章 封存的记忆

“老爷子认定了你做孙媳妇。”苏默安眯了眯眼,语气分明和缓,却让虞欢觉得背后发凉,阴森森的。

她被苏默安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帮我从里屋的柜子上取坛酒来。”虞欢缓了口气,“我上个月新酿的酒,烈得很,要不要来一口。”

“你受伤了,不能喝酒。”苏默安淡淡说。

苏默安每次见她的时候,都对她温柔绅士,仔细体贴。

但她很清楚,这其中并没有一丝一毫情分。

就像她满背的伤,苏默安连一句送她去医院都没说过。

他可以为她解决麻烦,做些事情,但他永远不会真正关心她。

酒还是拿来了。

密封在坛子里,乍一掀开,酒香四溢,带着清冽和辛辣的味道。虞欢砸了咂嘴,用粗陶碗给自己斟满,像是无意提起般道:“你最后一次见我爸妈是什么时候?”

几大口烈酒吞进肚子里,从嗓子眼一直滚着烫到了胃里。

连着背上的伤都没那么痛了。

“小酒鬼,你在审问我?”苏默安轻笑着拍了拍虞欢血淋淋的背。

虞欢一口酒没顺下去,猛地咳了起来。

他妈。

“你先走吧,我得关门去医院了。”虞欢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下了逐客令。

看来她从苏默安这儿,短时间内是套不到话了。

苏默安掏出帕子来擦手,低垂着眼,声音里带着笑意:“尽快养好伤,周日寿宴,我来接你,老爷子一年多没见你了。”

那方手帕上,沾满了虞欢的血。

苏默安眼里没有一丝心疼。

虞欢扯出笑容:“真希望这次去你家能平安回来,而不是像上次……”

一瞬间,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度。

只是再看向苏默安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手却覆盖在虞欢背上来回抚娑,时轻时重:“上次是个意外,记住了吗?”

几块瓷片完全没入了虞欢的皮肉里,霎时涌出更多血来。

虞欢翻了个身,背部死死贴住摇椅,瓷片随着摇椅的幅度割着她的皮肤,刺入肋骨,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原本就惨白的嘴唇更是疼得微微发颤。

她却毫不在意似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记住了,苏总。”

说着,已经闭上了双眼。

沉默半晌后,苏默安的声音再次响起:“老爷子希望我们尽快领证,举办婚礼。”

虞欢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脚步声,关门声……

等虞欢睁开眼的时候,店里已经只剩下她自己。

结婚么?

她突然讽刺的笑了声,低沉沙哑,背部的鲜血透过缝隙洒了一地,摇椅都被染成了红色。

一个多月前的记忆涌入脑海。

古董店关门后,她像往常一样去酒吧上班。

她喜欢喝酒,调制的手艺更是一绝。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却栽在了酒上。

直到如今,她都没想明白,自己从酒柜取出的威士忌,自己亲手调制,这个过程没有任何人经手,但她为什么还是中招了。

那天夜里下了暴雨。

酒吧全场的灯灭,慌乱,枪声,哭喊……也就在这个时候,虞欢被人拖了出来,同时用黑布袋子罩在她头上。

她不知道自己被扔在什么地方。

夹杂着冰雹的雨水砸在虞欢身上,让她稍稍恢复了些许理智,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失控,虞欢几乎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因为疼痛和药效而恍惚的脑海里,甚至分不清如今是现实还是一场噩梦。

她的第一次没有温柔缱绻,没有爱,甚至连一个舒适的环境都没有。

暴雨天,陌生男人,和疯狂暴戾。

在药效的席卷下,虞欢渐渐丧失了意识……

等第二天虞欢醒来的时候,她在人来人往的街边。

也许她该谢谢那个陌生男人的好心,没有让她全身赤/裸暴露在人前,而是非常仁慈的给她裹了条毯子。

而在那个时刻,虞欢惊慌失措,攥紧了毯子爬起来。

周围聚拢了一圈人,对着她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要不要报警。”

“说不定是哪个洗头房的小姐,玩大了被人扔出来,别给自己惹麻烦。”

“你看,她醒了!”

“不知道多少钱一次,真想试试……”

污言秽语和侮辱。

她已经不干净了——婚姻?爱情?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

从那天开始,她剪掉了自己的长发。

她厌恶自己身上所有女性特征,厌恶自己的胸部,纤长白皙的四肢,平坦的小腹,厌恶自己的长发,瘦弱的身体,清甜的嗓音……

直到苏默安提起婚礼,这些被压抑着的记忆才再次浮现在虞欢脑海里。

结婚么?

苏默安笑眯眯的样子在眼前怎么都无法驱散。

虞欢垂眸,从垃圾桶里捡起了被苏默安丢弃的手帕,他虚假的温柔,对于在沙漠里行走的人来说,哪怕只是海市蜃楼,也无法控制自己前往。

但苏默安回避养父母失踪的事,让虞欢疑心丛生。

事情有什么内情?或者是他们几个人有了分歧,苏默安决定毁尸灭迹?

以苏默安的性格,做得出。

虞欢提起手帕,拿了个打火机,将那条月白色的丝绸手帕整个点燃。

第3章 侵蚀

周日。

为了掩盖住背后密密麻麻的伤口,虞欢穿了宽大的男式唐装,素灰色的立领盘扣式样,遮盖住她纤瘦的身形,加以细碎的短发,和那张冷淡的脸,乍一看竟雌雄莫辨。

“今儿这身倒像是个古董店老板了。”苏默安勾了勾唇角,看似赞美道。

“但是要去参加寿宴就显得有点寒酸了吧。”虞欢背后隐隐作痛,伸手搭在苏默安肩上,“去一趟蒙妮坦美容院?不知道苏总舍不舍得请我做个美容,再送我套合适的礼服鞋子。”

苏默安失笑,帮虞欢开了车门:“女人不花钱,男人哪有动力赚钱。”

二人并排坐在车后座,却默契的隔开了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虞欢轻轻敲着自己的膝盖,一个逐渐成型的计划在她脑海反复演练。

一石二鸟。

就算有风险,也值得去做。

哪怕把自己的心拿出来亲手碾碎。

“默安,你现在已经把我当做老婆来看了么?”虞欢的语气像是吊儿郎当的调侃,却又带着些小心翼翼。

苏默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他,顿了几秒后,才道:“我们订婚五年多了,再不结婚,你就嫁不出去了。”

不仅仅是因为年龄,婚约,还因为虞欢养父母失踪,如今她背后没有任何倚靠,在上流社会里,自然没人愿意娶她。

苏默安没有正面回答,也在虞欢预料之中。

她轻轻伸手握住苏默安,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想娶我。”

“但是我……”

爱字还没说出口,只发了前半截音,苏默安的脸色就变了。

他别过头去,声音平静得发冷:“我们早晚要结婚,至于你我怎么想,并不重要。”

虞欢仰头向后靠,愉悦地笑着道:“是啊,在如今这种状况下,你还愿意娶我——我这样没身份没背景的养女,已经算是仁心宅厚了。”

“只能怪我自己太贪心。”

“我曾经见过这个世上最无私的爱,爸妈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将我视如己出,为我撑腰,为我找了你这样好的男人,给我一切物质和精神上的厚待。所以,就算未来几十年要孤零零的度过,我也该知足了。”

苏默安没有搭话。

沉默中车子已经停在美容院门口。

作为一个称职又贴心的未婚夫,苏默安全程跟在虞欢身侧。

刚刚那个关于爱的话题,仿佛从未提起过似的。

“这就是你的用意?”苏默安目光扫了一圈,似笑非笑望着虞欢问。

隐隐带着嘲讽。

在离他们不远处,秦云涵正做着发型。

恐怕苏默安已经认为她来这里,是为了带着他向秦云涵示威,虞欢想。

“我先过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虞欢没有多做解释,撇下苏默安就朝秦云涵走去。

她从包里翻出了一张打印了凭据的A4纸,停在秦云涵面前,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表姐,这么巧?正好,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秦云涵一听到虞欢的声音,就瞬间防备起来:“滚开!”

“注意你的用词哦,我未婚夫也在这里——如果你不想再被扔到街上的话。”虞欢笑意盈盈,脸上没有丝毫懊恼,“先别急着生气,看看我给你的东西再说。”

秦云涵到底是硬生生咽下这口气,狠狠地拽过A4纸,嘴里声低声唾骂:“你个野种有什么……”

骂声戛然而止。

她瞬间攥紧了纸张,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冲虞欢怒道:“你查我?”

“不查怎么能知道,表姐不仅炒股赔了钱,还欠了高利贷呢?”虞欢摸了摸下巴,“希望表姐以后不要再欺负我了,否则我会把这些东西全都交给小姑,你扔掉的只是复印件。”

“虞欢!”秦云涵怒气攻心,一时间竟连脏话都骂不出来,只狠狠地瞪着虞欢。

虞欢却没有丝毫畏惧,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凌乱的短发,打着哈欠转身:“待会儿见。”

秦云涵是正儿八经的虞家人,跟苏家是世交,这次苏老爷子过寿,虞家自然也收到了邀请函。

邀请名单是苏默安亲自过目的,至于名单里为什么会有秦云涵……上次苏默安还说要剁了秦云涵的手脚,转眼却邀请了秦云涵。

想到这里,虞欢就觉得好笑。

苏默安他是真的没把她放在心上啊。

不远处的苏默安似乎是在跟谁打着电话,虞欢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只听到后半句话:“找到上个月的那个女人。”

等苏默安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到虞欢站在他背后。

他面上没有一丝难堪和破绽。

“你什么时候找了别的女人,也不告诉我一声。”虞欢微勾唇角,挑眼看向苏默安。

苏默安静静地看着她:“我以为你很清楚我们之间的界限。”

不可否认,苏默安是个很优秀的男人。

只是穿着一身衬衫西裤,都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贵气和清冷,眉眼似刀锋凌厉,笑起来却又像是人畜无害的大男孩。

但他的精神和情感世界,也仿似铜墙铁壁,无人能靠近。

真是头疼。

虞欢揉了揉眉心。

“多少卖我个面子,结婚以后别太过分。”虞欢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感情,但看在我们相识多年,你和我父母又交情匪浅的份上,可以么。”

苏默安难得的没有露出笑容——他不笑的时候让人心寒胆战。

他只是打量着虞欢,像是在辨别这话的真假。

“放心,只是个意外的麻烦。我不会出轨。”片刻后,苏默安开口道,分明是解释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个味,好像虞欢在无理取闹似的。

“好人一生平安。”虞欢合十手掌,微微倾身,“那么麻烦钞票大人,稍后帮我挑件合适的礼服——要贵的。”

苏默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但虞欢早已转身去找了美容师来做皮肤护理。

苏默安一定会照办的。

虞欢闭上眼躺在美容床上想。

房间里轻飘飘地传来杜松加薄荷精油的熏香,是她一贯喜欢的味道,松木的木质气息带来安定,而薄荷则让人保持清醒。

以前她不愿意利用苏默安,所以很少让他办什么事。

一桩桩小事堆积起来,刚开始可能是出于情理道义,或是顺手为之,但时间长了之后,就会变成习惯。

习惯会慢慢侵蚀人的意志,甚至产生感情。

第4章 算计

下午。

苏家处于市区边缘地段,占地一千多平米,前院四进四出,中间是长长的走廊和清澈见底的人造湖,再往里走,才是主屋。

三层高的建筑,古朴又不失现代化的改造。

这座宅子原本就是新建的,为了迎合老爷子的喜好,又顾及到家里的人数。

有头有脸的政客商人,还有名媛少爷,都聚集在院子里寒暄。

下午设在院里的酒会只是开胃菜,晚上才是重头戏。

虞欢和苏默安姗姗来迟。

苏默安穿着正装,熨烫得没有一丝皱褶,虞欢则挽着他的手臂。

她穿的是苏默安亲自挑选的抹胸长裙,恰到好处掐出了她的细腰,露出了清晰漂亮的锁骨,却又遮住了背后细密的伤疤。

而裙子的大红色极其纯正,和虞欢白皙的皮肤形成了剧烈的视觉冲击。

长长的裙摆用了飘逸的材质,在艳丽中透着些许出尘。

虞欢那张冷淡的脸,在衣服和妆容的衬托下,反而带着与世隔绝的清冷和迷人。

宾客们先后看了过来,紧接着就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一时之间,偌大的院落里竟然悄无声息,安静得可怕。

察觉了宾客——尤其是男性宾客的目光,苏默安轻笑一声,挣开虞欢的手,转而搂紧了她的腰肢:“我的眼光不错。”

不知道他说的是衣服,还是人。

酒会上觥筹交错,不少人凑过来,对苏默安这个很少出席宴会的未婚妻充满了好奇。

“小欢,今天你很漂亮。”秦云涵端着两杯酒过来,脸上看不出任何愤懑,跟之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虞欢微微颌首表示赞同:“至少比表姐好看些。”

秦云涵气得牙根发痒,却又压了下来,假笑道:“毕竟血缘和基因不同,我没你漂亮也很正常。来,我敬你一杯,看样子你跟苏总的好日子也快了吧。”

“嗯,默安说要尽快办婚礼。”虞欢无奈又幸福地笑。

说话间,虞欢接过了酒杯,跟秦云涵碰了碰杯:“希望表姐也能尽快找到那个合你心意的真命天子。”

说到这个,秦云涵更是愤怒。

原本,虞家是想撮合秦云涵跟苏默安的,但谁知苏家没同意。

不知道怎么回事,苏老爷子突然就看中了虞欢,很快跟虞欢的养父母订下了虞欢跟苏默安的婚事。

这口气,秦云涵始终咽不下去。

但看着虞欢举起杯来,她心里才舒服了些,紧跟着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又不咸不淡的暗讽了几句,秦云涵才离开。

虞欢端着空杯淡淡地笑起来,目光瞥向不远处的苏默安。

好像是几个生意上的朋友,为了促成合作而强行且生硬地跟苏默安“交流感情”。

苏默安倒是没有丝毫不适,反而一直保持着他独有的狐狸笑,对谁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余小姐托我带个话,她在客房里等你。”有佣人过来传话。

虞欢看向她道了声谢,然后便跟着佣人转身走向主宅的一楼——客房都安置在那里。

余可可是她在这上流社会里唯一的挚友,刚刚在院子里确实没看见她,原来是在客房里休息,也难怪,她一向不喜欢吵闹的环境。

要闲聊也不会在院子里。

余可可大概是掐算好了时间,算准了虞欢进场,寒暄完,才托佣人来请她。

刚一推开门,虞欢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拽了进去,紧接着被死死捂住嘴,然后把她拖向床上。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虞欢摸清了自己的处境。

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恐惧,一个多月前的记忆像是毒蛇一样缠绕着她,那样的粗暴凶狠,和耻辱。

“呜呜……”虞欢拼命拍打着身后的男人,用尽了浑身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浑身都在颤抖。

她不要再被强,不要!

“怕了?”秦云涵从旁边走来,笑得无比畅快,却又顾及场地,不得不压低声音,“如果当初你同意把古董借给我拍卖,咱们就能皆大欢喜了。可你偏偏贱性难改,真以为自己被领养了,就是大小姐了?”

“在苏老的寿宴上跟别的男人睡觉,这婚约肯定保不住了。等没了苏家这颗大树,你那个古董店,迟早是我的。”秦云涵微微勾起唇角,眼角上挑,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极小的摄像头放在床对面。

“完事儿之后,我会把录像发布到网上,把你炒火,再送你去夜场接客……”秦云涵上前来捏住虞欢的脸,“看我对你多好啊,你却费尽心思查我,还要毁了我!”

说到最后,秦云涵的语气变得尖利,一耳光狠狠扇在虞欢脸上,那半边脸当即就红肿起来。

虞欢又怒又惧,浑身发抖,想要高声叱骂,却被身后的男人捂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身子歪歪扭扭的。

“行了,放开她吧,药效起作用了。好好满足她。”秦云涵轻声笑着,眼神里的愤恨总算是消减了几分。

虞欢夹杂着急促呼吸的声音,在门关上之前传进秦云涵耳朵里:“你会遭报应的!”

嘭!

门被死死关上,隔音效果极好,外边的人根本不会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

而门里——

被秦云涵雇来的男人身形矮小,但是浑身的肌肉,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怕,满脸的疙瘩,三角眼,一开口还能看到因常年抽烟导致的黄牙:“好好伺候老子……”

说着,他慢慢朝虞欢走来。

虞欢呼吸急促,时不时从喉咙里溢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吟叫,但却又步步后退,眼神里显露出明显的恐惧。

男人猛地扑过来……

第5章 反将一军

院子里的酒会还在继续。

“默安哥,好久没见了,你也不说来看我。”本应该在客房休息的余可可,出现在了酒会上,穿着高端定制最新春夏款的礼裙,映衬得分外青春明媚。

苏默安微微笑着,刚想说什么的时候——

主宅那边突然传来了玻璃的碎裂声。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嘶喊:“救命!救救我!”

苏默安,包括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虞欢正从碎裂的玻璃窗往出爬,后边似乎有人拽着她,她满脸血迹,与先前的疏离冷淡不同,此时那张脸上爬满了恐惧,碎玻璃扎在她身上,她也浑然不觉得疼似的,拼了命的往外挣扎。

苏默安最先反应过来,面色阴沉的可怕。

但步伐还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了窗边,站定,隐怒道:“你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救救我,默安……”虞欢费力地抓住苏默安,眼睛里有泪。

保镖也在这个时候赶到,听从苏默安的命令进了主宅,而屋里的男人早在苏默安走来的时候就松开了虞欢,慌张逃走。

但这里是苏家,他能跑到哪儿去?

苏默安沉着脸双手抓住虞欢,生生的把她从窗子里拽了出来,尖锐的玻璃割过虞欢的腰间,瞬间血流如注。

虞欢冷汗涔涔,面色惨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靠在苏默安身上,虚弱不堪。

“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极力平复着心情的苏默安,脸色更加难看,他用力抱住虞欢,手却刚刚好掐住她腰间的伤,微微用力,就让虞欢痛不欲生。

“在苏家,我未婚妻出了这样的事!”

因为距离很远,所以在别人眼里,苏默安的阴沉与怒意,全来自于对未婚妻的担心,而他紧紧抱着虞欢的动作,更证明了这一点。

到底是大庭广众之下,苏默安即便再怒火中烧,也还是抱起虞欢,带她离开了苏家。

随着车门关上,苏默安彻底爆发,他死死扼住虞欢的脖子:“我苏家对你仁至义尽,你就是这么报答的?!老爷子的寿宴,被你搞得鸡飞狗跳!”

虞欢惨笑一声:“难道,你想让我无声无息被别的男人上了,然后公之于众。到时候可就不是鸡飞狗跳这么简单了,而是你堂堂苏默安,未婚妻在你家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或者苏家,谁能丢得起这个人?!”

说完这句话,虞欢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闭了闭眼,靠在车窗上。

她说的这些,苏默安当然清楚!

但这是老爷子的寿宴,容不得一丁点闪失!

“但凡你有一点脑子,都绝不会被设计进去!”

“别再教训我了……”虞欢抬起眼,伸手拉了拉苏默安的手,她的血迹已经在苏默安手上干涸,“默安,我很痛,也很害怕。”

“我真的很怕……能不能抱抱我,不要再教训我……”虞欢眼底慢慢浮出一层水雾,她还在发抖,她苍白虚弱,与平时那副倔强的样子完全不同。

苏默安的身子一僵,下意识掏出一块手帕,缓慢地擦着手上的血,但是那血渍已经干涸成红褐色,他机械性的擦着,强迫自己不去看虞欢。

此时此刻,他心底的某块地方似乎隐隐有一丝松动。

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忽然,虞欢苦笑一声。

“算了。”她长叹道,咳了咳,“是我又搞不清界限了。”

“有时候我看不懂你,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铁石心肠的人,没有任何软肋弱点,同情和爱也从不会在你身上出现。”

“我爸妈跟你一起去的西南,他们失踪了——或者是死了,但你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只给我丢下一副他们交给你的画卷,还有一句冷冰冰的他们死了,然后就一走了之。我爸妈跟你交情不浅啊,你怎么能冷血到这个程度,连他们的葬礼你都没有出席。”

“在西南,你没能力保护我爸妈,现在你连你的未婚妻都保护不了!”

“你怎么好意思把责任推给我?!”

虞欢冷冷地笑着,即便气若游丝,也依然坚定地说完了这番话。

苏默安微微抬了抬手,又很快收回去:“是秦云涵?”

虞欢闭上眼睛,无意再与苏默安交谈。

多可悲啊,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到了要用计策让苏默安爱上自己的地步。

如今的每一步,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车子很快开到医院。

苏默安抱着虞欢进了急诊室,特意避开了她的伤口,交代医生为她做全面检查——哪怕晚上苏老爷子的寿宴就正式举办,他也仍然这么交代了。

虞欢抬眼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老爷子的寿宴在晚上七点。

全面检查怎么都要两三个小时。

来不及了。

“默安,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应付得来。”

“是我没保护好你,于情于理也该陪着你。”苏默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镇定。

虞欢没再多说什么。

医生给虞欢清理好伤口,包扎起来,又送她去做检查。

等虞欢再次回来的时候气色已经好了一些,她看着坐在病房里等候的苏默安,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老爷子推迟了开宴时间。”

“我和你一起回去。”虞欢勉强扯起一个笑,“伤口没大碍了。”

苏默安点点头:“正好把上次漏掉的垃圾清理干净。”

指的就是秦云涵了。

“我让人送来了新的衣服——你受了伤,不用再穿礼裙。”苏默安把助理买来的新衣服递过去,然后起身离开,正好医生拿了几份检查报告过来,苏默安便跟医生去办公室谈虞欢的情况了。

盒子里的是一身宽松唐装,内衬的料子很柔软舒适,是天青色的,既不会过分张扬,也不像黑白灰那么肃穆。

虞欢轻声笑笑。

衣服略有些宽大——他能想到买新衣服来已经很不错了,还能指望他记得她的尺寸么?痴人说梦。

虞欢换好衣服之后去找苏默安,准备回苏家赴宴。

刚一开门,就看到苏默安面色异常沉静地站在几步之外,一手插兜,另一手拿着薄薄的一张检查报告。

“默安,我们……”

“你怀孕了。”

第6章 晴天霹雳

平静的四个字,在虞欢耳边炸开。

她眼前发黑,像是濒临窒息,呼吸艰难,不得不扣住自己的喉咙,深深吸气。

她算准了每一步,却偏偏没想到,她怀孕了!一个多月前,是她的第一次。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会留下祸患!她真是蠢到了极点,竟然忘了吃药!现在,她的肚子里孕育着那个野男人的孩子……

虞欢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扶着柜子重新坐回床上。

“你愿意听我解释么。”虞欢抬眼望着苏默安,她好不容易才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细微的改变,但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却即将毁了这一切。

苏默安温柔地笑着:“我没碰过的未婚妻怀孕了,倒真让我好奇呢。”

大开嘲讽。

虞欢也不在意,她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垂眼道:“上个月,下特大暴雨的那天,我在酒吧上班,被人劫走然后强上了。”

云淡风轻的,像是在讲别人的事。

苏默安脸色变了变,暗自攥紧了掌心,旋即松开,声音异常冷清:“你看清是谁了吗。”

“如果我知道是谁,那么现在我早就蹲进监狱了。”虞欢抬起头来,勾起一抹绝美的笑,眼神里恨意毫不掩饰,“我会把他折磨致死,敲碎他的膝盖骨,用最钝的刀子把他那玩意慢慢割下来……我要让他慢慢死去,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苏默安身上莫名发冷,他掩去了自己的不自在。

而虞欢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他身上,也就没发现他的异常。虞欢继续说:“可惜了,那天夜里,我被套上了黑布袋,又被下了药。如果让我知道他是谁,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让他尝尝绝望的滋味。”

“走吧。”苏默安背过身,半边脸隐在阴影处,神色复杂难辨。

虞欢心里空落落的,但一想到待会儿回苏家还有场硬仗要打,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亦步亦趋跟在苏默安身后:“默安,慢一点,我跟不上了……”说话间,带着轻微的喘气声,腰间的伤口被拉扯。

苏默安顿了顿脚步,猛地回过身来,一把将虞欢抱起,低声道:“我最讨厌你逞强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虞欢心里瞬间酸胀起来,她伸手抱住了苏默安的脖颈,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前,轻轻的带着些许眷恋蹭了蹭。

……

八点二十分。

他们回到了苏家。

跟楼下的宾客稍作寒暄,就上了二楼的大厅。

苏老爷子坐在正位上,而那个试图逃跑的男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旁边站着秦云涵。

“您别听这人乱说,他一个下三滥的混子,怎么可能会说实话?搞不好就是虞欢自导自演了这出戏,故意破坏您的寿宴,还安排了这个男人栽赃给我!”秦云涵据理力争,即便被老爷子的威压压迫着,也仍然咬牙说道。

虞欢从后走上前来,对苏老爷子躬了躬身,然后看向秦云涵:“表姐,别着急。反正人都在这里,也不怕冤枉了谁。我记得是佣人传话,带我去了客房——监控里应该有,不如我们把那个佣人叫来问问话?”

“再一个,不管是这混混还是佣人,要么是收了好处,要么是受到威胁,这些全都有迹可循,我们派人去调查一番,他们的银行卡收支情况,还有家里的情况……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虞欢语气轻缓,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羽毛。

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秦云涵面色瞬间难看至极。

“好,就照虞欢说的去办!大不了取消寿宴,也要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绝不姑息任何一个心肠歹毒之人!”苏老爷子怒气未消,说着,又朝虞欢招了招手,“让爷爷看看,伤着哪儿了?”

“默安带我去医院包扎好了,您就放心吧。”虞欢走近了几步,对苏老爷子笑着说,只是那苍白的面色,和腰间隐隐透出的血迹,还是让人能清楚的觉察出她的状况。

“对,对!转账记录!”倒在地上的男人拼了命的喊,“我手机上有转账短信,她给了我五万块!你们可以去银行查!这事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拿钱办事!”

有了男人的手机和银行账号,很快就调出了完整的转账记录。

他是个混混,平时没什么正经收入,最近赌钱输了不少,走投无路之下,秦云涵找到了他,给了他一万块订金还债,等完事之后再付剩下的四万。

记录上清清楚楚的“秦云涵”三个字,让秦云涵再也无力辩解,脸色瞬间惨白。

“我……”

苏老爷子最恨赌博的人,何况秦云涵办的事,如果成了,不仅损害了虞欢的名节,还让整个苏家都跟着名誉扫地!

“从此以后,苏家跟虞家断绝一切生意往来!传我的话出去,跟他们虞家合作的,我苏家永不接见!”苏老爷子气得脸色涨红,狠狠拍着桌子。

就在这个时候,秦云涵的母亲——也就是虞欢的小姑虞秀英,从层层围着的保镖中冲了出来,立刻跪在老爷子面前,连连磕头,直到头破血流,也没有停下来:“苏老爷子,您一向心善,云涵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求您原谅她……但是求您给我们虞家一条活路啊!我们虞家跟苏家交好这么多年,不能因为小辈们的矛盾就毁了啊!”

“老爷子!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虞秀英额头上的血缓缓垂下来:“罪不及家人,老爷子,您这是在要我们全家的命啊!难道您就因为一个虞欢,要灭了我们全家?!”

苏老爷子原本的怒意,跟着这番话渐渐冷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

“云涵犯的错,她自己承担!但求老爷子放我们全家一条生路!”虞秀英抬起头来,落了满脸的泪,神情却异常坚决。

苏老爷子一时有些犹豫了。

就在这个时候,虞欢轻声开口:“算了,爷爷,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虞家养育了我这么多年。小姑说得没错,罪不及家人……”

第7章 好看又温柔的怪物

“你这孩子就心眼太善!”苏老爷子表面上责怪虞欢,但语气里喜爱谁都听得出来,不过他也隐隐松了口气,若真的就这么跟虞家交恶,影响不了生意,却会让苏家的声誉跌落,他也会被人评价为刚愎自用,心狠手辣。

“但这事儿不能轻易算了。”老爷子又开口,“上次我们谈的那块地皮,还没正式签约吧?合作取消,默安,找别的公司来开发。”

苏默安应了一声。

虞秀英心有不甘,但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她很清楚,这已经是苏老爷子最大的让步了。他们为了这块地皮的开发,前期投资巨大,这次指定要赔个血本无归了……但终归还能卷土重来,如果老爷子咬死了永不合作,并且全面封杀他们,他们未来几十年都别再想翻身了。

“谢谢老爷子!”虞秀英狠狠磕了几个头。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却听苏默安突然出声:“小先生,你想怎么处置秦云涵?这次的委屈,总不能白受,何况我还差点被戴了那么大顶绿帽子……”

虞欢挑眼看了看苏默安,这时候,他不该是这个反应的。

但虞欢还是接着苏默安的话茬继续说:“我想……让表姐给我做一星期的佣人,任何事都要听我使唤。”

话音刚落,不少人都错愕的看着虞欢。

眼下这个情况,最轻不也应该断胳膊断腿么?这苏家未来的少奶奶,实在是太心慈手软了吧!

虞欢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浅浅笑了起来,看起来纯良无害似的。

但既然虞欢都这么说了,这事儿也就这么了了。

秦云涵即便再恨,再不甘,也不敢多说什么,不就是当一星期佣人么!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不过一个星期后,她就会后悔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了。

虞欢垂眼笑着,看着自己的手被苏默安牵住。

这只是个开始。

她暗自想,虽然有些小意外,但总体还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她在虞家这么多年,自然不是小白兔。

她早就听闻秦云涵炒股的事,再加上那天秦云涵突然去古董店狮子大开口,不难猜想到秦云涵是炒股赔了钱,数额还不小。

只是苏默安的出现,让秦云涵没得逞,虞欢分析着,秦云涵应该没这么容易作罢。

于是她托人去查,发现秦云涵竟然还欠了几百万的高利贷,从古董店被扔出去之后,她又花钱雇了个恶名昭彰的混混。

虞欢将计就计,故意去美容院闹了一出,让秦云涵不得已把计划提前——虞欢已经掌握了她欠高利贷的证据,她必须尽快把虞欢解决。

事情闹到了苏老爷子的寿宴上。

这也是虞欢计划中的一环,就像上次在古董店一样,即便秦云涵欺辱了她,但苏默安不会真的为她去报复虞家,所以事情必须要闹大,要伤到苏家的面子,苏家才会为她出头。

秦云涵来敬酒的时候,虞欢就猜到了酒里被下了药,所以趁秦云涵仰头喝酒的时候,顺势把酒泼到了身后。

只不过她没想到秦云涵会利用余可可的名义叫她去客房。

见了秦云涵之后,虞欢才故意假装药效发作,实际上她早有准备,在包里藏了小巧的匕首,等秦云涵一走,她就奋力反抗,捅了那男人一刀,紧接着打破窗户往外爬,正好能被满院子的宾客看到。

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同样,她在这个计划里受尽了苦头,借机对苏默安扮委屈,说掏心话,从而激起苏默安的同情——以及对她养父母的愧疚。

这样的感情,能帮助虞欢接近苏默安,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虞欢疲惫的叹了口气,但她千算万算,怎么能算到她竟然怀了孩子。

“小心台阶。”苏默安小心地搂住虞欢的肩,“你有孕在身,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经心了。”

虞欢对苏默安的态度捉摸不透,沉默了半晌后,才犹豫着开口:“默安,我前段时间上网看到了一种猎奇的男性心理……”

“嗯?”

“有这么一种男人,就喜欢老婆给他戴绿帽子,还喜欢亲眼看着,难道你……”

“虞欢。”苏默安嘴角的笑僵了僵,旋即笑得更加温存,“你是不想要自己的舌头了吗?”

“那你介意我之前的事吗?包括怀的这个孩子。”虞欢问。

“……不介意。”

“所以你真的可能是网上说的那种绿帽奴。”虞欢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悲悯地摸了摸苏默安的脸。

苏默安反手握住虞欢,似笑非笑道:“你就当我是大发慈悲吧,收留你和你肚子里的……小东西。”

“你……”虞欢惊疑不定,“你不打算让我做人流?”

第8章 扒皮抽筋

她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冷心冷情的苏默安了,但却没想到这个男人连她被强,甚至留下胎儿的事都不介意。

肯定有诈。

“你无意背叛我,孩子是个意外,也是无辜的。”苏默安解释了一句。

像他这样心黑又冷情的人,却意外的生了双好看的眼睛,明亮漆黑,瞳仁边缘晕着一圈淡淡的蓝,仿佛几个月大的婴儿一般。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里闪着某种莫名的光亮,有无数星星在那里闪耀。

虞欢有些出神。

苏默安果然是个怪物啊,他的思维不能用常人来判定。

真是个好看又温柔的怪物。

但虞欢心底却莫名生出了不安,她收回自己的视线,转眼又淡淡笑着:“多谢苏总不杀之恩。”

苏默安听到这般彬彬有礼的道谢,漆黑的眼眸泛起一丝伤感,但很快隐去,他拿起一杯橙汁递给虞欢,借机靠到她身旁。

“拿好,别再被人下药了。”苏默安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老爷子的寿宴,绝对不能再出第二次差错。”

虞欢知道苏默安不会关心她,她接过橙汁,并慢慢挣脱了那只搂着的手。

“苏先生大可放心,我不会再中招。”虞欢嘴角勾起一抹温和而疏远的笑容,轻声说,“今日苏家和虞家的人都在,你别在这里和我闹不快,免得被别人议论。”

苏默安看了虞欢许久,那狐狸般的笑容僵在嘴角,他看着虞欢那清冷的面容沉思良久。

“你也一样。”最终,他收起内心的种种话语,淡淡道。

今天是苏老爷子的寿宴,刚刚发生的事情让虞欢成了今晚的红人,她在苏老爷子眼里一直是善良的样子,大家也把虞欢当成善良软弱的受害者看待。

借着这样善良的模样,虞欢才有机会在苏家查出养父母的消息。

想到此处,虞欢又想起自己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个摇摇晃晃的戏台子,还有浑身是血的养父母,她呼吸一紧。

“虞欢,你没事吧?”此时余可可快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很是心疼。

“没事,都是小伤。”虞欢看到她之后,也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淡淡笑道。

余可可是她闺蜜,是虞欢在上流社会里唯一的好朋友,但虞欢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不像普通女孩子一样玩到一起,互相交流自己的秘密。

她从小到大,看过这么多阴暗面,对人的信任少之又少,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她都不会表露自己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

“哎呀,出这么大事情,你怎么会没事?虞欢,你现在别强撑着,我派司机送你回去,今晚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余可可说完,抓住虞欢的手就往外跑,但她没能拉动虞欢,反被拉住。

“可可,我不能走。”虞欢知道自己离开的后果,这是苏老爷子的寿宴,她是苏默安的未婚妻,她现在离席,免不了落下闲话。

“你是担心被人议论对吧?”余可可黛眉一皱,“不用担心,我来堵住他们的嘴,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可可!”虞欢见她要拉自己走,马上喊住,“我没事,现在我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在这里,很可能会有养父母的消息,她绝对不会轻易离开。

余可可一脸担忧,虞欢知道她在担心,然后用力点点头,安慰道:“苏先生刚刚已经带我去处理伤口了,我现在没有大碍,可可你也不要担心了。”

“虞欢,你现在都是订婚的人了,怎么还叫得这么生分。”余可可放下虞欢的手,她叹了口气,“默安哥,你也是,赶紧让和虞欢结婚吧,她现在没了叔叔阿姨,无依无靠的,现在他们家的人都对苏夫人的位置虎视眈眈呢。”

“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老爷子可疼她了,虎视眈眈的人里又有谁敢动她?”苏默安笑答,“她性格就是这样,和谁都没办法熟络起来,以后我会好好陪着她,好好增进感情。”

听到这,余可可看上去是放心的,她看着虞欢面无表情的模样,垂下眼帘喝了口酒,原本宽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如果不是苏老爷子亲自定下的未婚妻,虞欢这个无依无靠的养女又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嫁给她喜欢的苏默安?

她不会把这些想法告诉虞欢,余可可相信以自己的身份和手段,一定能把虞欢扳倒,在她看来,虞欢不过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喝完酒再次抬眸,余可可又是别人眼中优雅大方的余家大小姐,心无城府,天真烂漫,她与虞欢又寒暄一阵,便离开了。

“方才你倒是拉的及时,谢谢你。”余可可离开之后,虞欢又开口了。

她没想到苏默安会出手阻止余可可,她看着旁边表情阴晴不定的男人,暗暗捏紧了手中的高脚杯。

“我是为了老爷子的寿宴,和可可的名声。”苏默安说。

余可可是真正的贵族名媛,含着金汤匙降生的孩子,从小无忧无虑,家里请了最好的礼仪老师教授她各种礼节,在各大场合上落落大方,从未失态,这次如果不是苏默安拦着,余可可的所作所为会遭到中热议论。

苏老爷子的寿宴看似平静,没有任何争吵,其实这些争吵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

“你想的倒是周到。”虞欢淡淡地笑了。

他想的周到,却独独没有考虑过她。

“默安也是,有了这个爹,以后一辈子都没办法安身了,还想掌管苏家的公司也财产,真是痴人说梦。”旁边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她手里拿着一杯红酒,脸上浓妆艳抹,和笑得虚伪的男人谈笑风生,“三弟,以后管理公司的事情也带上我吧,我看默安和他爸爸一样,以后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那个女人是苏默安的姑姑,苏韵琴,虞欢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只记得她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做什么事都要斤斤计较一番。

“我们这次要是考古成功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大损失。”那虚伪的男人是苏哲路,现在是苏家的主要负责人,但老爷子没有完全把事务交给苏哲路,只是让他处理一些平常琐事。

“你也不想想那团队里的人都是谁?”苏韵琴说,“苏默安,还有虞欢的养父母,说明什么,说明这都是命啊,一辈子成不了大事,还全死了。”

说罢,苏韵琴发出了尖锐的笑声,直直刺入虞欢的心里。

虞欢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苏默安面露愠色,拉着虞欢走过去。

“小姑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苏默安佯笑着和苏韵琴碰了碰杯,自己喝了口酒,苏韵琴看到他的动作如此流畅,脸色有些难看,勉为其难地抿了一口酒

她的胆子还没大到敢在苏老爷子的寿宴上闹事。

“虞欢啊,刚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啊,怎么这么善良,只让她做你一周的仆人呢?”苏韵琴丝毫不想和苏默安交谈,便把矛头都指向了虞欢,“换做是我,就把她的皮扒了喂狗,你真的太善良了。”

“是啊,这样说话难听,肆意猜测,不尊重他人的家伙,就应该扒了他的皮,抓去喂狗。”虞欢的话让苏韵琴的笑容一僵,“但是我心地善良,不想看到这样的惨剧,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残忍呢?”

话说完,虞欢还是保持着善意的微笑,看的苏韵琴心里直窝火。

“我觉得这样不行。”没等苏韵琴开口,苏默安接话了,“你啊,就是性子太软,容易被人欺负,你应该无情一点,把她扒皮抽筋。”

此话一出,苏韵琴感觉自己的背上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