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江山嫡女谋 主角: 沈长歌, 慕珩

她是叱咤风云的的将军,助他皇图霸业。,却是他亲手喂了她一碗堕胎药,剜去她的双眼,令她含恨死于冷宫之中。,重生归来,她成为太傅府的嫡女,不再与人为善,偏要做这世上一大恶人!,沈长歌发誓,定要讨回一切血债!,这一世,她居高临下,将渣男贱女踩在脚底:“你不就是欺我孤苦无家可依,那我也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仇恨当报,权势要夺。左手权势,右手情爱。,未料惹上冰山小王爷,那就执子之手将子抱走!
盛世江山嫡女谋 主角: 沈长歌, 慕珩

第1章 废后

西周,元成六年。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萧锦华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她只觉腹中绞痛非常,渐渐地,双腿之间有汩汩血流而出。

疼痛、恐惧……尽数化作她瞳孔中的悲凉。

她的胎儿,便这样化为一滩血水。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男子,眼前的他,一身华服,那双宛若幽潭的丹凤眼,正鄙夷地打量着她。

萧锦华明白了。

她的夫君,亲手喂了她一碗堕胎药。

南宫奕一双狭长的凤眸深邃无比,字字如尖刀刺向萧锦华的心脏,他说:“朕要亲手了结这个孽种。”

萧锦华言语悲愤:“南宫奕,他是你嫡亲的血肉啊!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就在昨日,太医说她腹中的孩子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此时,倚靠在南宫奕身边的女人慕容惜娇嗔着道:“你在楚国的那半个月间,楚国皇帝与你夜夜缠/绵,你如今还想将这孽种赖在皇上身上,真是不知羞耻。”

听到这话,南宫奕一脸厌恶地看着地上的萧锦华,眸光阴冷如冰霜,那厌恶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世间最令人作呕的东西。

在楚国的那半个月里,楚皇因痛恨南宫奕,便将所有的愤怒施加在萧锦华的身上。在许多个寂静恐怖的深夜里,他想尽一切方式折磨她。当时的萧锦华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为了保护腹中孩子,她什么都可以忍受,她要活下去,她要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半个月后,楚皇亲自派人将萧锦华送回了西周,他说:“朕将你送回去,便是想知道南宫奕如今会是什么心情?”

……

往事历历在目惨不忍睹,思到此,萧锦华仰头大笑,那笑声格外瘆人:“哈哈哈哈哈……我早该明白,早该明白的,想我这半生痴心,竟是成全了你们这一对贱人!”

慕容惜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躲在南宫奕的身后,道:“臣妾害怕。”

南宫奕满脸怜爱地看着慕容惜,轻抚着她,道:“惜儿莫怕。”

萧锦华仰头看着南宫奕,这便是她倾心相待为之付出一切的夫君,他正与别的女子郎情妾意,多么可笑啊。

她相伴他二十年,初相识时,他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她是流落街头的孤女,他收留她,教她读书认字,教她武功。

为了南宫奕,萧锦华每一次征战沙场都是不顾生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受了再多的伤也不会哼一句。数年沙场生涯,她赢得无数战功,在军中立下崇高的威望,从一个小小士兵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这赫赫战功之下,谁能想得到一个女子身上竟满是伤疤?

南宫奕荣登大宝,为了安抚军心,便立了萧锦华为皇后,彼时,他二十五岁,她二十二岁,改年号元成。

元成一年,刺客行刺南宫奕,萧锦华以身为盾,为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那剑直刺她的腹部,于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死于剑下。可在她小产之际,他却册封了丞相嫡女慕容惜为贵妃,甚至授予其凤玺,掌六宫之事。

元成二年,慕容惜诞下皇子,取名南宫钰,南宫奕欲立他为太子,萧锦华手下的一众将军冒死进谏,南宫奕大怒,竟下旨诛杀所有进言反对的将军,霎时血流漂杵。这些人,都是萧锦华的心腹,当时萧锦华并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他们触怒了南宫奕,谁知,他只是为了削减她的势力。

元成五年,楚国出兵攻打西周,楚国兵强马壮,一路攻打至西周行宫,俘虏了正在行宫里游玩的慕容惜和南宫钰。

楚国来势汹汹,而西周已无将可用,只因为南宫奕的一句话,萧锦华便卸下红妆,披甲上阵。她带兵反击楚国,收复了西周的失地,楚国连连战败。

楚皇痛恨萧锦华,便以南宫钰相逼,让西周以皇后交换太子,南宫奕二话不说,当时便同意了。

为了防止萧锦华反抗,南宫奕暗自给她下了软骨散,软骨散入喉,再高强的武功亦是消失殆尽。

萧锦华在楚国的那半个月里,日日皆是生不如死,而她的夫君正与慕容惜缠/绵悱恻。

……

这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萧锦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她嗜血骂道:“南宫奕,你禽兽不如!”

南宫奕闻言,一脚踢向萧锦华的腹部,这一踢,更是令萧锦华腹痛难忍,他淬了口唾沫,道:“像你这般人尽可夫的贱人,如何配得上西周皇后之位?只有惜儿才配朕的皇后。”

萧锦华冷笑,她狠狠瞪着慕容惜,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慕容惜泪光盈盈,道:“皇上,臣妾害怕。”

南宫奕抽出侍卫的佩剑,迅速挑断了萧锦华的筋骨,令她动弹不得。他搂着慕容惜,看向萧锦华的眸光锋芒刺骨,道:“皇后萧氏品行不端,秽乱宫闱,即日起,朕废其后位,打入冷宫。”

……

半个月后,萧锦华躺在湿冷阴暗的冷宫里,了无生意。

一个美艳妖娆的女子站在萧锦华面前,此人便是慕容惜。

慕容惜居高临下地看着萧锦华,啧啧道:“叱咤风云、令敌国闻之丧胆的萧将军竟然沦落如斯。”

萧锦华睁开眼睛,眼睛里满是恨意,她的眸子像是幽潭一般阴冷。

慕容惜心里颤了一下,她命人捉住萧锦华,道:“本宫甚是不喜你的眼睛。”

随后,她拔出头上的簪子,直直刺入萧锦华的眼睛,两行血流自萧锦华空洞的眼眶滑下。

萧锦华痛道:“慕容惜,你不得好死!”

慕容惜捂唇笑道:“你不是最想让皇上带你赏尽天下风光吗?如今你没了眼睛,纵使是到了黄泉,也看不了什么风光了。而本宫呢,会随皇上共游万里河山,赏尽姹紫嫣红。”

萧锦华浑身颤抖,她恨不能手刃这个贱人,无奈她失去了所有武功,甚至连筋骨都被挑断,她的手只能勉强的移动。

“你以为皇上当初为什么会救下你,不过是他在灭你满门之后,觉得你像条哈巴狗一般甚是可怜。”慕容惜故意惊声:“咦,你怕还不知道是皇上杀了你满门,这才导致你流落街头,亏你还傻傻地以为他是你的恩人,啧啧啧,真是愚蠢……”

第2章 重生

萧锦华看不见慕容惜的脸,只觉得冰冷的水将自己淹没,她紧紧攥着拳头,任由指甲深深嵌入肉里面,时到今日,却是由另一个人告诉她,原来她孤苦无依,流落街头,全是因为南宫奕!

是他杀了她满门,却故意救下她,让她为他效忠。

萧锦华猛地呕出一口血,好一个狠毒的男人!

慕容惜很满意地笑了笑,又道:“今日,本宫还为你准备了礼物。”她侧首吩咐了一句,随即,十余个太监朝萧锦华走近。

萧锦华双目失明,但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撕扯着她的衣服,抚摸着她的身体,这种熟悉的耻辱感令她不由一颤,她拼尽全力推开身上的人,无奈她力气薄弱。

慕容惜看戏一般笑着,道:“听闻楚皇便是如此待你的,你好好享受吧。”

太监们因不是正常的男子,大都心理扭曲,他们扯开萧锦华的衣服,疯狂地啃咬着她的肌肤。

萧锦华的手拼命推搡,她忽而摸到了一个尖锐的利器,那是慕容惜刺瞎她双眼所用的簪子,为了不再受辱,她握住簪子,刺向自己的心脏。

血,喷洒了一地。

临死前的一秒,萧锦华模样癫狂,她扬天长笑,道:“我萧锦华以血为咒,南宫奕、慕容惜,你们二人终将死无葬身之地!惨状胜我百倍!”

仿佛是在梦境里,萧锦华一身红衣,浑身是血,眼前满是曼陀花开。

有一个女子在花丛之中翩翩起舞,女子白衣飞舞,她忽然回眸,看着萧锦华。

萧锦华出言问道:“你是?”

那女子勾唇笑道:“沈长歌。”

萧锦华喃喃道:“沈长歌、沈长歌…….”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却突然在她心底扎根,深入骨髓,她问:“沈长歌是谁?”

女子眼神迷离,道:“沈长歌是你,你便是沈长歌。”

萧锦华头痛欲裂,她奔向那曼陀花海,女子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而声音却响彻长空:“沈长歌,你记住了,你要向那些人讨回一切!”

萧锦华一脚踩空,身子像是跌入了深渊,无穷无尽的水将她淹没,就在即将窒息而死的瞬间。

她的心底一阵冰凉,猛地睁开了双眼,宛如重生归来的恶鬼。

…….

“小姐,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赵嬷嬷眼眶通红,像是哭了许久,见了她家小姐醒来,开心极了。

萧锦华的眼睛十分空洞,她看见了一片陌生的环境,还有一个陌生的妇人在哭泣。

她不是瞎了吗?

萧锦华立即起身,眸光转动停留在自己身上,触目所见,手臂肌肤雪白,没有半点伤疤,不,这不是她的手。

她从前为了习武,手掌心里满是茧子,而且征战沙场多年,她的肌肤上应该布满了伤疤才是,为何这双手是如此白皙柔嫩?

赵嬷嬷见状,忙问:“小姐,你怎么了?”

萧锦华惊道:“小姐?”

一出声,这音色与她完全不同,她慌忙下床,跑到铜镜前。

铜镜里的女子,有一张稚嫩的鹅蛋脸,带着些婴儿肥,唯独那双眸子清澈明亮,宛如夜空里的星子,这样一张脸虽谈不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亦是清秀可爱。

这张脸,与萧锦华梦里所见的女子,一模一样。

凝目,刹那间电光火石,萧锦华忽然明白了一切。她,便是沈长歌。

这一瞬间,无数的记忆灌入萧锦华的脑海之中,而这些记忆是属于沈长歌的。

沈长歌是西周沈太傅的嫡长女,生母早亡,父亲抬了妾室李如云为正妻,李如云诞下一子沈安与一女沈长瑾。沈长歌的母亲早亡,父亲无心顾及后院之事,沈府皆是由李如云管理。

在李如云的“巧妙”安排下,世人皆知沈太傅有个女儿沈长歌是天生的草包,诗词书画一窍不通,审美品位皆是粗俗,更是喜欢花痴美男子,让沈家丢尽了颜面。

因此,沈太傅对这个女儿亦是厌恶。

三日前,沈长歌在湖边不慎落水。

真正的沈长歌死于十三岁这年。

萧锦华跌坐在铜镜前,她前世二十八岁时死于冷宫之中,如今重生在一具十三岁的少女身上,这样荒唐而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她便要借此向那些人讨回一切。

南宫奕、慕容惜,你们好生等着吧!

萧锦华不由扬起了唇角,皆是冷冷笑意。

赵嬷嬷见小姐有些怪异,问道:“小姐,你怎么了?说句话呀,奴婢心里慌。”

萧锦华回过神来,看了看身旁的妇人,赵嬷嬷是母亲顾影怜的陪嫁丫头,这么多年一直陪在她身边,是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她小声问:“你可听说过萧锦华将军?”

赵嬷嬷想了一会,“小姐,我们西周没有姓萧的将军啊。”

萧锦华顿住,原来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萧锦华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不过没关系,萧锦华的恨、沈长歌的仇,她都会一一讨回!

今日起,萧锦华已经死了,她就是沈长歌,一身两命的沈长歌。

沈长歌犹豫了会,问道:“赵嬷嬷,如今是何年?”

赵嬷嬷闻言,诧异道:“今年是天宝二十九年,小姐你……”

沈长歌的头部有道伤口,她扶额道:“我落水时撞到了头部,因此有些事不记得了。”

赵嬷嬷轻轻摸了摸沈长歌的伤口,以为她的小姐伤了脑子,担忧唤道:“小姐。”

沈长歌握住赵嬷嬷的手,道:“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并无大碍。”

赵嬷嬷觉得沈长歌变了许多,但她察觉不出是哪里变了,想起沈长歌这次自杀是为了九皇子,便是一阵叹息,道:“小姐,日后莫要做傻事了,你这次可吓坏了奴婢。”

沈长歌蹙眉问道:“做傻事?”记忆里告诉她,她并非是故意跳水自杀,而是有人在背后将她推下湖中。

赵嬷嬷摇头叹气,道:“奴婢知道小姐一直喜欢九皇子,九皇子拒绝了你,你也不能想不开跳湖自杀啊。”

第3章 自杀

“九皇子南宫奕?”沈长歌眸光骤然一凛,原来前世今生,她都注定要与南宫奕纠缠下去。

此刻,沈长歌明白了,是有人暗中谋害她,却又将她伪装成自杀,导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表白被拒羞愧自杀。

究竟是谁那么恨她呢?

恨沈长歌的人?

这世上,最想要沈长歌消失的人只会是继母李如云。

沈长歌正细想着,门外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

沈长歌醒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有婢女走进来,道:“大小姐,老爷要你去前厅一趟。”

沈长歌暗暗思索,在前世的记忆里,沈太傅沈易官居一品,南宫奕多次欲拉拢他,可沈易始终保持中立,南宫奕登基之后,刻意打击沈易,沈易屡遭贬官,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顾影怜是沈易飞黄腾达之前娶的糟糠妻,沈易成为太傅之后,越发觉得顾影怜姿色平庸登不上台面,因此,他相继纳了几房小妾,李如云便是最得宠的一个。顾影怜生下沈长歌难产而死,沈易便抬了李如云为正室。

李如云有一儿一女,沈安和沈长瑾。

沈长歌心恨,又是一个贪慕美色的男人!

今日,沈长歌便要会会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沈易了。

……

前厅,聚了许多人。

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妇人坐在正上方,她便是沈易的母亲许氏,许氏早年丧夫,独自将沈易拉扯成人,吃了不少的苦,而今虽是身处富贵,却是常年吃斋念佛,穿着打扮十分朴实,面容和蔼可亲。

沈易坐在许氏的旁边,他虽是人到中年,但模样看上去甚是年轻,颇有几分俊朗,那一双眼睛深不可测,一看就是浸淫朝野多年的人。

沈长歌缓步走入了厅中,她先是对许氏行了礼,唤道:“祖母。”

在沈长歌的记忆里,许氏是个慈祥的老妇人,她原本也是念着顾影怜早逝,便一直偏爱沈长歌,只是在李如云的各种手段之下,沈长歌变得顽劣不堪,许氏便不怎么喜欢沈长歌了。

沈长歌再对沈易屈身,道:“不知父亲唤长歌前来有什么事情?”

她的声音温甜儒雅,很难令人将她和从前娇纵任性的沈长歌联想到一起。

沈易沉着脸,道:“今日唤你来,是有几件事要问你。”

沈长歌垂着头,道:“父亲请问。”

沈易目光幽寒,看着沈长歌。直接问:“你之前跳湖可是因为九皇子?”

沈长歌闻言,慢条斯理地解释:“女儿自知与九皇子身份差距,早已经断了那份心思,又怎会为他寻死觅活呢?”她的表情带着几分无辜几分可怜。

一个年纪三十出头的女子走进来,一进门便走到沈长歌的身边,满脸写满了担忧,道:“长歌,你如何就这么想不开呢?九皇子是皇室之人,你是太傅嫡长女,你表白被拒,失了身份不打紧,可为何要跳湖自杀呢?”

沈长歌漠然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女子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身华贵的衣袍,虽年过三十,因保养得当,宛如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般,颇有几分姿色,自骨子里散发诱人的韵味,想必她便是李如云了。

适才,李如云的这番话表面上是一个继母对女儿的无尽担忧,实质上无疑是再次提起沈长歌表白南宫奕被拒是丢了太傅府的颜面,令沈长歌被更多人厌恶。

在众人眼里,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女子,表白被拒,一时间想不开便寻死实属正常,想必无人会追究是否真正自杀。

好一个心机巧妙的李如云啊!

可惜,沈长歌已经死了一次,如今的沈长歌是厉鬼重生,再不是从前软弱可欺、草包无能的太傅千金。

沈长歌浅浅一笑,她柔声道:“多谢母亲关怀,长歌让母亲担忧了。。”

李如玉伪善,那沈长歌就要比李如云更加伪善。

前世,她为了替南宫奕拉拢权臣,早练就了一身伪装本领,只是前世的她遇人不淑,今生,她只为自己而活!

李如玉心里也是一惊,她觉得今日的沈长歌与从前的沈长歌有了变化,从前的沈长歌哪里会有如此温柔的神情,莫不是经历死亡一事,这个丫头转了性子?

心里诧异,表面上不能表现出来,李如云握着沈长歌的手,道:“这次,你为情自杀一事是闹得满城风雨,你父亲亦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沈长歌心里冷笑,李如云无非是在提醒她已经被父亲厌弃,她抬起水灵灵的眸子,问道:“母亲,长歌只是在湖边游玩不慎落水,怎么会成了为情自杀?莫不是有人在特意抹黑女儿的名誉,或者是有人在刻意抹黑父亲的颜面?女儿身为太傅府嫡长女,若是经此名誉受损,父亲定会颜面无光,想必是有人在针对父亲所为。”

她的表情楚楚可怜,她的语气带着哭声。

此番言论,便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并非为情自杀,而是有人为了针对沈易,刻意抹黑他的嫡长女。

沈易为了颜面,也必会解决这些流言。

李如云一时间哑口,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狐疑地看着沈长歌,几乎要怀疑她是否是沈长歌了,可这脸明明就是沈长歌,从前的她一听到九皇子便是满脸花痴,今日却是无丝毫波澜,究竟是哪里变了呢?

沈易心思多疑,不禁也在想,或许是谁故意以此事来抹黑整个沈府,为的就是针对他,亦或者是谁想利用沈长歌将沈府同九皇子绑在一起。

皇子之间的争执太过激烈,沈易并不想参与任何一个党派之中。

如此一想,倒是沈长歌受委屈了,哪怕沈长歌再不济,也是他亲生的女儿,又不慎落水险些丧命,他的语气便缓了些:“为父只是问清此事,既然你对九皇子再无爱慕之情,为父就放心了。”

沈长歌趁机挤出几滴眼泪,作出一副惊恐的模样,犹豫道:“女儿有些话,只是不知该不该说……”

沈易皱了皱眉头,他下意识以为沈长歌又要撒泼胡闹了,脸色一沉,语气不悦,“说吧。”

第4章 毒药

沈长歌柔声道:“女儿生母早逝,缺乏管教,年少无知,从前做出了许多不合礼仪的事情,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安在女儿的身上,为情自杀一事分明是有人以讹传讹,抹黑女儿,从而抹黑整个沈府。”

她故意地提及了她无母亲管教,才会被人随意诬陷,引起沈易和许氏的怜悯之心。

许氏闻言,果真生了几分怜惜之情,李如云不是沈长歌的亲生母亲,怎么会好生教养她呢?可怜长歌这孩子…不由对沈长歌多了几分心疼,看着沈长歌委屈的模样,叹声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站在李如云旁边的少女嘟囔道:“大姐,你对九皇子的爱慕之情怕是全天下都知道了,如何就没有了?”

这个少女就是沈长瑾,李如云和沈易的女儿,沈长歌唯一的妹妹。

沈长歌神情从容,全无半点尴尬,道:“从前少不更事,有过那些荒唐念头,如今我已幡然醒悟,二妹为何就揪着不放?”

她的语气十分诚恳,在众人眼里没有半点虚假,相衬之下,沈长瑾反而显得咄咄逼人无理取闹。

沈长瑾欲再出言,李如云暗自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住口。

沈长歌眼眶里盈着些泪光,许氏见了,更是心疼,便道:“长歌受委屈了,过来,让祖母看看。”

沈长歌低着头走过去,她心知自己不能一味装作委屈,旁人会觉得她无理取闹,“祖母,孙女受这点委屈没什么,只是担心沈府的名声受损。”

许氏摸着沈长歌的手,宽慰道:“既是流言,便会不攻自破,难为你这孩子时刻为沈府着想。”

沈长歌:“长歌是沈府的人,自然要为沈府考虑。”

许氏越发觉得沈长歌大方懂事,“瞧瞧这孩子,落水受惊险些性命不保,还为了沈府考虑,真是懂事了。”她转头吩咐下人道:“去我库房里取那个血燕送到大小姐房里。”

沈长歌忙推辞:“祖母,这血燕是珍品,孙女怎么能享用?”

许氏道:“长歌啊,你太瘦了,该好好补补。”

沈长歌只得谢道:“那孙女就谢过祖母了。”

许氏看了李如云一眼,她本就不喜欢这个花枝招展的儿媳,语气重了些:“你是当家主母,虽然长歌不是你亲生的,但她也是我的孙女,你不能委屈了她!”

一旁的李如玉和沈长瑾是恨得牙痒痒,这个许老太太分明就不疼爱沈长歌了,为何沈长歌今日一番话,竟然又重新得到了许老太太的疼爱?

此时,她们开始察觉沈长歌的变化之大。

李如云只能应声:“母亲,我对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许氏叹声:“但愿如此。”

沈易沉声道:“好了,既然这件事已经说清,长歌并非因为九皇子自杀,日后谁再提此事,便家法处置!这么晚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

李如云一回房便紧闭了房门,斥问道:“沈长歌为何没死?”

一名身穿粉衣的女子跪地,她是李如云的贴身婢女,名唤紫烟,她疑惑道:“夫人,当日奴婢将沈长歌推到湖里后,在湖边守了一个时辰才离去的,她不识水性,按理说绝对撑不过一个时辰,奴婢也不知为何她又活过来了。”

李如云拿起一旁的杯子摔在地上,喝道:“没用的废物!”

紫烟垂头道:“夫人,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说了,我们收买了那个翠儿,翠儿每日在沈长歌的药里面下毒,不出一月,她便成了傻子。一个傻子,这辈子便也毁了,夫人就等着吧。”

李如云的嘴角一侧往上翘起,她的表情阴冷无比,一个月后,世人只知沈太傅家里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沈长瑾,至于沈长歌,只会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她低声笑道:“顾影怜,你斗不过我,你的女儿也斗不过我。”

紫烟又道:“下月初十就是老爷的时辰,等到了那日,沈长歌拿不出像样的礼物,就等着被宾客们嘲笑吧。”

李如云渐渐平复下来,“草包就是草包,就她那穷酸样,能拿出什么礼物?我们就等着看她出丑吧。”

……

紫竹轩。

赵嬷嬷也在为老爷的生辰礼物担忧,她问沈长歌:“半个月后,便是老爷的生辰,小姐你可想好送给老爷的礼物了?”

沈长歌打量了一下屋子,并未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她不禁在想,堂堂太傅嫡长女竟是如此清贫。

过去的十三年,李如云便是欺沈长歌一出生便没了母亲。

就如前世,萧锦华为了南宫奕立下赫赫战功,可她无父无母一介孤儿,就算为南宫奕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还是比不过慕容惜丞相嫡女的身份。

赵嬷嬷见沈长歌的表情,知道她是在为钱财犯愁,道:“小姐,下个月初十,是老爷的四十生辰,必定会在府里大办,到时候名门望族皆会前来祝贺,若是小姐不准备礼物,这京城里的人会说小姐不念亲情不顾孝道。”她顿了顿,接着道:“据说九皇子也会来。”

南宫奕也会来?看来沈易的生辰宴会是个不错的时机。

沈长歌暗自琢磨着,她必定要准备一份最别出心裁的礼物,“嬷嬷,我心中有数。”

赵嬷嬷叹了声气,端来一碗药,道:“小姐,先不想那些事了,把药喝了。”

沈长歌看着赵嬷嬷手里那碗浓黑的药汁,她前世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伤,自然喝过许多药,只需一闻,她便敏锐地发现赵嬷嬷手里的药存在问题。

赵嬷嬷以为沈长歌怕苦,便自己喝了一口,道:“奴婢尝过了,不苦。”

沈长歌打量着赵嬷嬷的表情,知道不是她在药中做了手脚,便问道:“这药是谁煎的?”

赵嬷嬷:“是翠儿。”

沈长歌:“你让翠儿过来一趟,我有事要问她。”

不一会儿,翠儿便来到了沈长歌面前。

沈长歌瞥了眼翠儿,翠儿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纤瘦,模样颇有几分姿色。她将药递到翠儿面前:“翠儿啊,我怕苦,你替我尝尝好吗?”

第5章 翠儿

翠儿心里有鬼,但想着即将得到的好处,又以为沈长歌只是单纯地怕苦,便接过药,淡淡喝了一口,道:“小姐,这药不苦。”

沈长歌勾唇一笑,讥讽道:“既然不苦,那你就全部喝完吧。”

翠儿面露惊慌,这药里她加了东西,能使人神志不清,长此下去,定会疯疯癫癫,她犹豫着,并不喝药。

沈长歌捕捉到了翠儿眼神里的一丝慌张,她脸色一冷,吩咐赵嬷嬷:“把翠儿抓住。”

赵嬷嬷如今四十多岁,身体强壮,尤其力气不小,她听得这话,也是惊醒过来了,怀疑药里面有问题,便一下子抓住翠儿的两只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沈长歌端着药,将药碗迫近翠儿的嘴边,眸光狠厉如刀,道:“将你所做所知的一切说出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翠儿浑身颤抖,沈长歌一直以来不过是个草包小姐,为何今日却给她一股凶神恶煞之感?她刚想否认,一触碰到沈长歌的眼神,便感觉如坠冰渊。

“不说是吧?”沈长歌冷冷一笑,将药全部倒进了翠儿的嘴里,手掌捏住翠儿的下颚,迫使她吞下。

翠儿只感一股水流入喉,她拼命地抵抗着,奈何那药还是进入了她的腹部。

“翠儿,你是我母亲当年买下的丫头,我母亲虽然不在了,但你的卖身契还是在我这里,我对你们这些下人从不加以约束,可你却欺我人善,下毒迫害于我。”沈长歌抬起翠儿的下颚,道:“你也算有几分姿色,想必春红楼定会收下。”

春红楼是京城的一家烟花之地,而且是最低贱的一家。那儿的姑娘大都是犯了错的丫头,或者是朝廷的流犯。去那的客人皆是贫穷低俗之辈,有满身横肉的市井屠夫,有脏兮兮的乞丐,甚至有些不正常的人。

翠儿听得这话,浑身颤抖,忙道:“小姐,不要将奴婢卖到春红楼里去,奴婢什么都说,求你了……”

沈长歌扬眉道:“你既然求我,那我便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吧。”

翠儿跪在地上,道:“一切皆是大夫人,是大夫人威胁奴婢在小姐的药里下毒,一旦小姐长期服用,不出一个月,小姐便会沦为痴傻之人。”

沈长歌故作惊讶,生气道:“好呀,你竟敢诬陷母亲。”

翠儿忙磕头:“小姐千万要相信奴婢,一切皆是大夫人所为,她憎恨小姐,巴不得小姐成为傻子。”

沈长歌沉思了片刻,才道:“那……我就暂且相信你。”

翠儿稍平复了些,眼下,她只能说出来,只要日后将此事告知夫人,夫人定会为她做主。

沈长歌对翠儿的心思一清二楚,继续道:“知道春红楼是什么地方吗?它名义上是一家下贱的烟花地,实则是朝廷用来惩罚罪臣家眷的地方,王婆呢,她虽然只是春红楼的老板,可她的背后却是靠着朝廷,她若是想拿你,想必母亲保不了你,也不会为了你沾上一身脏水。你我都知道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如今许诺你日后荣华富贵,事成之后,必会翻脸无情斩草除根。”

翠儿刚平复下来的心就被陡然揪起,她自然知道李如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事情败露,就算沈长歌放过她,李如云也不会放过她,比之沈长歌,李如云才是令人害怕啊,这些年里,死在李如云手里的奴婢多不胜数,个个死状凄惨。

“不过呢,你若是按我的吩咐去做,我不但会保你平安,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还会许你一笔钱财,让你嫁个好人家。”沈长歌的眼神散发着幽寒,像是丛林里的野狼在看着它即将到手的猎物。

翠儿不由心动,她犹豫了片刻,道:“奴婢一切听小姐的吩咐。”

沈长歌的指尖滑过了翠儿的脸庞,淡淡道:“如此甚好。”她深知要收买翠儿这样的人,必须得威逼利诱并行。

翠儿离开之后,沈长歌趁着无人的时候,活动了一下筋骨,她发现,虽然这具身子柔软了些并不适合习武,但她还记得前世里的武功招式,只是没了内功,如今的身手不如昔日所向披靡,但勉强可以自保。前世,南宫奕给她喂了软骨散,废去她一身内功。软骨散一事,她就当还给了他,可他却欠了她那么多条人命,她会以沈长歌的身份一一讨回。

……

半个月后

这段日子,整个沈府十分忙碌,毕竟是一品太傅的生辰,会有许多大臣前来祝贺,甚至会有皇子王爷前来,沈府自然要准备得热闹非凡。

宴会来了许多人,前厅是沈易与李如云在忙着接待。

沈长瑾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在与一群贵女交谈,她今日打扮得十分美艳,一身粉色宽袖曳地长裙,衣服看起来极为贵重,她本就生得美丽,站在那儿,便引起了许多人的目光。

只有沈长歌默默地站在角落里,却并不显得落寞孤独,在她周围,自有一股清雅气质暗暗散发,如同青莲一般徐徐绽放。。

赵嬷嬷始终有些担忧,道:“小姐,你今日准备了什么礼物给老爷?”

沈长歌的目光飘向远方,道:“你等下便知道了。”她自带一股胸有成竹的感觉,不知为何,赵嬷嬷相信沈长歌会准备一份惊喜。

时近晌午,宾客差不多都到了。沈长歌暗中观察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南宫奕的身影,紧紧攥着的手掌稍稍松开了,她缓缓朝里面走了去。

沈长歌一出现,众人的目光便紧随着她而移动,不少人窃窃私语。

“那就是沈太傅的嫡长女,长得虽是也算有几分姿色,可比起沈二小姐来说差远了。”

“相貌差点没什么,听说她向九皇子表白被拒,因此跳湖自杀呢!”

“跳湖自杀?那不过是流言罢了,沈大小姐只是失足落水,不是自杀。”

“就算不是自杀,她爱慕九皇子这件事,早就传遍了京城,日后谁家会娶她。”

……

这些私语一字不漏地落进了沈长歌的耳朵里。

第6章 中毒

沈长歌的面上毫无羞色,大大方方迎着众人的目光,缓步走入大厅,闲庭信步一般优雅恬静。她今日穿了件水青色的绣花襦裙,虽不算华丽,但更衬得她肌肤如玉,清丽淡雅。

众人不禁诧异,在他们的印象当中,沈长歌不过是是一个草包粗俗之人,平日打扮尤其艳俗,为何今日一看,她的身上却是宛如仙子一般的气质,纵然没有倾国之貌,也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李如云看着沈长歌的装束,也是有些惊讶,眸中一瞬恨意闪过,她暗中勾起了唇角,只要沈长歌继续服用那毒药,还有半个月,沈长歌就会成为一个傻子,被世人厌弃。

那时候的沈府,只会有沈长瑾这一朵美丽的花。

李如云看了眼沈长瑾,示意她当众献礼。

沈长瑾的礼物可是细心准备了数月之久,必定会引起一阵艳羡,待她献完礼后,便是沈长歌献礼,沈长歌哪里有什么钱财?必定是拿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届时,珠玉在前,沈长歌的礼物会被贬得一文不值,她将会被全京城的人耻笑。

沈长瑾扬起一个笑容,刹那间照亮了一方天地,她的姿色虽不及倾国倾城的慕容惜,但亦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她走上前来,对沈易道:“父亲,女儿今日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沈易对沈长瑾自幼是疼爱有加,听得她要献礼,欣慰笑着。

沈长瑾命人将礼物抬上来,她扬手掀开了遮掩的帷布。

帷布之下,是一幅装裱好的山水彩霞画。

不,不是画,而是刺绣。

并且是以金丝为绣,一针一线极为巧妙精致,如同画出来的一般,说是栩栩如生也不为过了。

这幅刺绣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华丽无比。

沈易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满意道:“长瑾,这可是你绣的?”

沈长瑾浅浅笑道:“女儿花费两个月时间,才绣出此物,希望父亲能开心。”

宾客不禁议论纷纷。

“沈二小姐可真是有心,这样一幅刺绣得花费多少功夫啊!”

“何止有心啊,这沈二小姐是一片孝心呐!”

“这样好的姑娘,我得赶紧去说媒了,晚了就被别人抢走了。”

……

李如云见此情景,众人都在夸赞沈长瑾,她的心里颇有成就,趁机道:“这长瑾的礼物到了,就是不知长歌?”

此言一出,众人又将目光投到沈长歌的身上,观望着她会拿出怎样的礼物。

沈长歌捧着一个小盒子上前几步,她低着头道:“这是我为父亲准备的礼物。”她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枚平安符。

只是一个简单的平安符?

沈易看着沈长歌手里捧着的平安符,他的脸色略有几分不悦。

李如玉心里暗笑,沈长歌果然是个蠢丫头,故作尴尬道:“长歌,你的礼物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些。”

此时,众人心里不由在想,这个沈长歌果然是个草包,她的妹妹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她竟然只是送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相比之下,实在是太过寒酸,不由对沈长歌投去嘲笑的目光。

在一众鄙夷嘲讽的眼神之中,沈长歌依旧不卑不亢,淡定自若。丝毫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人群之中,忽然一道声音:“这可不是普通的平安符。”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是王尚书家的小公子,名唤王潦,他身穿一件水蓝色的锦袍,腰系白玉带,身量修长,一双眼睛清澈如水,看上去正直单纯。

他接着道:“若我没有看错,这平安符是从凌峰庙里求来的。”

一言激起千重浪,众人神色突变。

这凌峰庙是西周最神圣的庙宇,因坐落于凌峰山头而得名,世人皆说此庙是人间仙居。

凌峰山高耸险峻,自山下爬到山头需要走过九千九百九十一道阶梯,又因是圣地,不许人随意攀登。去凌峰庙的人必须褪下鞋履,足上只着布袜,才能上阶梯。

这凌峰庙的一道平安符可是比那山水彩霞图的情义不知贵重多少倍,沈长歌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女子,竟然为父亲亲自去凌峰庙求得平安符,可见她一番孝心呐!

众人对沈长歌的看法全部转变,皆赞叹她是当世第一孝女。

沈长瑾暗中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沈易的眼里骤然全是欣慰,虽说他并不甚喜欢沈长歌这个女儿,但她能去凌峰庙里为他求一个平安符,这片心意很令他动容,道:“长歌,你有心了。”

沈长歌微微福身,道:“长歌没有贵重的礼物,只有一片赤诚之心,只要父亲能一生平安,女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堂堂一个太傅府嫡长女竟送不出贵重的礼物,再联想她的亲母早逝,如今是李氏当家,而李氏所生的女儿沈长瑾却能送出一幅山水彩霞图,并且是以金线所绣,那是何等的贵重啊!

对比沈长歌与沈长瑾的穿着,沈长歌一身素衣,十分朴素,而沈长瑾却是一身彩衣,十分华丽。

众人心知肚明,这李氏必是待沈长歌不好,可怜这沈长歌啊,一个嫡小姐竟是活得如一个丫鬟。

沈长歌心知时机一到,她忽然扶住额头,一副眩晕之态,身边的赵嬷嬷忙扶住她,担忧道:“小姐,你怎么了?”

众人见沈长歌面色苍白,十分虚弱,亦是问道:“沈大小姐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生了病。”

沈易忙吩咐道:“快叫大夫来!”

“不必叫大夫了,我可以给沈大小姐看看。”说话者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太医,此人名薛华。

薛华在太医院多年,医术高超、心怀人善,颇负盛名,一生救人无数,他正是被沈长歌的孝心所感动。

沈易为官多年,自是知道薛华的名望,沈长歌能让薛华主动为她看病,是沈府的荣耀啊,便感激道:“有劳薛院判了。”

赵嬷嬷扶着沈长歌到了厢房,薛华捋着自己发白的胡子,反复斟酌了几遍,道:“沈大小姐这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了。”

沈易惊问:“中毒?”

第7章 紫烟之死

所有人也是一片诧异,是谁要给沈长歌下毒呢?

薛华道:“沈大小姐所中之毒乃失魂草,长期服用,定使人心智不清,最终成为痴傻之人。”

李如云站在一旁,心里有些忐忑,这沈长歌早不晕晚不晕,为何偏偏要在众位宾客面前晕倒?

沈长歌脸色苍白,语气虚弱:“我未曾与人结怨,怎么有人要下毒加害于我呢?”

赵嬷嬷趁机垂泪,道:“小姐自幼就没了生母,是哪个恶人竟然还想要小姐的性命?”她的眼神不禁看向一旁的李如云。

薛华闻言,面上也带了几分气愤,堂堂沈太傅的嫡长女竟然被人下毒,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各位宾客心里也是一阵猜忌,谁会巴不得沈长歌成为傻子呢?最大的可能便是沈府的当家主母李如云了。

一时间,各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朝李如云而去。甚至有些人还在猜测,是不是沈易连同李如云下毒迫害沈长歌…….

若是沈易连亲生女儿都能下手的话,那他这个人岂不是太可怕了?

沈易亦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扬声道:“查!我倒是要看看,是何人下毒毒害我的女儿!”

李如云平复下来,是一脸镇定,她相信没有人可以查到她的头上。

不一会儿,两个小厮上前,道:“老爷,奴才发现大小姐每日服用的汤药里含有失魂草。”

沈易脸色阴郁:“去把开药的大夫叫过来。”

赵嬷嬷道:“老爷,药是奴婢亲自去药房抓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药方里面没有失魂草,奴婢认为并非是大夫开错了药。”

沈易略想了想,道:“如此,便是煎药的人做了手脚,负责给大小姐煎药的是何人?”

赵嬷嬷再道:“是翠儿。”

于是,翠儿被带到众人面前,她一看到沈长歌,便哭哭啼啼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模样恍若癫狂。

众人见状,不禁多了几分怀疑,下人毒害小姐一事虽少见,但并非没有,显然这个翠儿不打自招了。

赵嬷嬷上前,逼问翠儿:“是不是你在小姐的药里下毒?”

翠儿慌忙摇头,道:“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赵嬷嬷气道:“翠儿,大小姐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加害她?究竟是谁指使你怎么做?”

翠儿看了眼李如云,咬咬牙道:“是大夫人身边的紫烟逼迫奴婢做的。”

众人听见这话,心里了然,想必是这李府主母迫害继女。

李如云心里一惊,身旁的紫烟直接骂道:“翠儿,你血口喷人!”

赵嬷嬷是个机灵人,忙道:“是不是紫烟,查查不就知道了,老爷自然有定夺。”

沈易顶着四面八方的压力,吩咐道:“去查紫烟的房间!”

不一会儿,小厮便在紫烟的房间里找到了失魂草。

紫烟当然不会傻到把毒药放在自己的房间,这些失魂草是沈长歌暗暗放下的。

只是这时,紫烟已经百口莫辩。

李如云见情势不对,怒指紫烟:“你个贱婢子,为何暗害小姐?”她忽而拂了拂手腕上的玉镯子,那玉镯子看起来有些陈旧,只这一个动作,便落进了紫烟的眼里。

紫烟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的女儿也有这样一只玉镯子。瞬间,她眼神里满是惊恐。今日,她必须独自担下这份罪状。

好狠的夫人啊!

紫烟无奈跪拜叩首:“老爷,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是奴婢下毒迫害大小姐,是奴婢的心被猪油蒙住了,都是奴婢的错,一切与夫人无关。”

沈易面露怒容:“你为何要这样做?”

紫烟看向沈长歌,却对上沈长歌一双锋芒刺骨的眸子,她垂下头,道:“因奴婢被大小姐责骂,心生怨恨,这才下毒报复。”

主子责打下人本是常事,众人议论纷纷,不禁在想自己府上是否有这么恶毒的下人,一时间都是为沈长歌感到后怕。

赵嬷嬷怒骂紫烟:“你是夫人的贴身婢女,小姐怎会责骂你?”

紫烟哑言,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候,李如云走上来,握着沈长歌的手,一脸愧色道:“此事,也是我管理后院不当,出了这样的恶奴,长歌,回头母亲给你挑几个好的丫鬟。”她转头吩咐:“来人,将这两个恶奴带下去乱棍打死。”

“母亲且慢。”沈长歌艰难地站稳身子,道:“母亲,虽然翠儿下毒加害于我,但她终究是照顾我多年的丫鬟,就让我处置吧。”

这看在众人眼里,无疑表现了沈长歌的善良,纵然丫鬟下毒,沈长歌也要顾全主仆情义,留丫鬟一条生路,实在是难得的善心之人啊,她又怎么会责骂婢女呢?

这紫烟和翠儿加害沈长歌的真实原因,想必不是这么简单。

众人不禁对沈长歌心生赞扬。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是刁蛮任性、草包无能的千金呢?

想必是有人以讹传讹污蔑沈长歌的名声。

薛华也不禁赞道:“沈大小姐果然是善良啊。”

沈长歌微微一笑,道:“翠儿毕竟是我生母留给我的人,我实在不忍心她被乱棍打死。”

翠儿闻言,对沈长歌流露感激之情,“奴婢谢小姐宽恕…….”

沈长歌吩咐:“把翠儿关到紫竹轩的柴房里去。”

她转身,对众人屈身致歉:“今日是家父的四十生辰,未料因为我扫了大家的雅兴,长歌在此向大家赔罪了。”

她言辞恳切,无半分虚假,落落大方,自有大家闺秀之风啊。

众人对沈长歌的好感不禁又增加了些,皆说:“沈大小姐不用自责。”

沈易看了李如云一眼,虽是淡淡的,但那眼睛里的怨气已是难以掩饰。

这场宴会便这样不欢而散。

沈长歌本就没想过这么容易就扳倒李如云,这次除去紫烟,也算是断了李如云的一条臂膀,给了李如云一个教训。

回到紫竹轩后,赵嬷嬷问:“小姐真的打算放过翠儿吗?”

沈长歌唇角一牵,道:“我最恨的就是背叛我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第8章 背叛她的下场

赵嬷嬷又问:“小姐想如何处置翠儿?”

沈长歌的脸上带着一丝阴冷诡异的笑容,仿佛已经可以预料到那一场血腥。

……

京城一个偏僻的房间里,阴暗潮湿。

翠儿双手双脚被捆,嘴里也被塞住棉布,发不出声音。

沈长歌一身男装,站在翠儿面前,她扯出翠儿口里的棉布,问:“你是我母亲买过来的丫头,除了赵嬷嬷,你是在我身边最久的人。你应该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她的眼神锐利逼人,宛如刀刃。

翠儿颤颤发抖,她怎会认为沈长歌会放过她呢?这个人简直就是恶鬼!比李如云还要凶狠的恶鬼!

沈长歌掏出一把匕首,用刀刃在翠儿的脸蛋上游离着,她缓缓道:“翠儿啊,你明白我的规矩,我只给人一次机会。”

翠儿忙道:“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姐,奴婢求你放过奴婢吧…….”

沈长歌手中的匕首停留在翠儿的唇上,威胁道:“没有用的舌头,那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翠儿听得这话,她的眼睛里只有恐惧。

此时的沈长歌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从地狱里浴血爬出来的厉鬼。

翠儿万分恐慌,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是李如云,是她在夫人生产的时候做了手脚,从而导致夫人难产而死,小姐你要报仇就去找李如云啊,就找她吧,是她害了夫人……”

沈长歌果然没有料错,是李如云这个蛇蝎女人,害了顾影怜,从而让沈长歌没了母亲。

但……如果顾影怜还活着,怕是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吧。

善良又软弱的人,如何在深宅后院里自保呢?就如同前世的萧锦华。

翠儿的嘴还在张开着说话,突然停住了。

是沈长歌将刀子刺入了翠儿的胸膛。

翠儿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是死不瞑目。

而沈长歌只是静静地看着翠儿,仿佛在欣赏一件珍品。

这辈子,沈长歌不会与人为善,她要做的,就是将痛苦十倍百倍还给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也不放过。

背叛过她的人,只会是这个下场。

看着翠儿渐渐失去了动静,成为了冰冷的尸体,沈长歌莞尔笑着,她的笑声像是来自阴间的催命声,正一步步地讨要着仇人的性命。

这一次是翠儿和紫烟,下一个是谁呢?是李如云,还是她的女儿沈长瑾?

……

这日,沈长歌一身青色的男子长衫,头发随意用发带束起,身量还算修长,只是太过瘦弱,面容不够美艳,倒是有几分英姿,想必是前世征战沙场多年练就的气息,到了沈长歌的身体里面,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不过这对沈长歌来说并不是好事,她要扮演的是柔弱的沈府大小姐,像兔子一样柔弱的大小姐。

重来一世,许多事情都与前世不一样了,沈长歌不能一直待在沈府里,她要做的,是听取天下事。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京城的市集如沈长歌印象里的一般热闹,尘世喧嚣,只她是孤身一人。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秦楼楚馆门口。

穿着暴露的女子对着沈长歌拉拉扯扯道:“这位公子,你要不要进花楼里坐坐,我们楼啊,新来了几个绝色美人,保管公子喜欢。”

沈长歌面色带了几分厌恶,这时,一骑红尘而来,扬起阵阵烟尘。

有人大声喊道:“让开!!!”

沈长歌转眸看向前方,一红装女子驾马而来。

女子有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蛋,凤眼含怒,朱唇微翘,眉眼之间尽是张扬,身穿一件绯红色的镂花骑装,细软的长发被半披在背后,腰间系着的铃铛叮叮作响。

她驾马而来,手持一根长鞭,沿路随意挥鞭,伤了许多行人,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侍卫。

看上去派头不小。

女子纵马路过沈长歌时,扬鞭而来,沈长歌侧身一避,避开了女子手上的鞭子。

短短的一瞬,沈长歌看清了那女子的脸,红唇妖娆,一双凤眸盛气凌人,那样美艳张扬的脸啊,除了昭宁公主还会有谁?

昭宁公主是西周皇帝的女儿,贵妃赵氏所生。

赵贵妃颇受宠爱,因此昭宁公主也备受宠溺,养就了一副娇纵的性子。

九皇子南宫奕自幼丧母,被赵贵妃收养,与南宫昭宁算是有几分兄妹情。

前世,南宫昭宁几次三番迫害萧锦华,萧锦华记得小产之时,是昭宁故意引荐慕容惜与南宫奕相识。

只因南宫昭宁不喜萧锦华,便千方百计陷她于死地。

沈长歌望着南宫昭宁远去的背影,暗暗攥紧着拳头,眸子里蕴满了仇恨,轻声道:“故人,好久不见啊!”

她鬼使神差地跟着昭宁一行人而去,看看昭宁出宫是打算干什么。

无奈昭宁等人纵马而行,沈长歌的轻功大不如前,跟到了一处森林里面,竟再无发现昭宁等人的行迹。

此时,天色渐晚,沈长歌心想,既然跟丢了,那便回沈府去,来日方长,定再会见到昭宁。

正欲原路返回时,沈长歌耳力极好,听见了草丛之中似乎有微弱的呼吸声。

有人!

沈长歌朝那草丛里走近,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他的身上布满了各种利刃造成的伤口。浑身血肉模糊,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半闭着的眼睛。看不清他的面容。

沈长歌不禁在想,这个少年该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落得如斯境地?

但她发誓此生再不与人为善,这少年是生是死与她何干?转身便欲离去。

忽而,少年的手扯住沈长歌的衣摆。

沈长歌停住脚步回眸一看。

少年睁开双眼,那双眼睛宛如黑夜一般深邃,所有的星辰明月皆被揉碎在他眼中的波光里,而这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沈长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他却是十分地倔强,眼神里没有半点求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