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宸姒景 主角: 兰姒, 江玮鹤

当爹的好赌欠了一屁股债要把她嫁给村头的牛二傻子做媳妇儿。,她耍心眼儿,自毁名声赖上了村尾住着的瞎子。,瞎子的口袋像个百宝箱,不但帮她爹还清了赌债还能大手大脚养着她。,开始是因为愧疚,所以拼命对他好。,后来......,后来发现瞎子的身份并不简单!,江玮鹤:如果不是早就看上你,我又怎会留你过夜给你机会污蔑我非礼你。,所以,那个真正被骗了一辈子的人——是她!
良宸姒景 主角: 兰姒, 江玮鹤

第1章 被糟蹋了

兰姒看着脚下一红一黑的两只鞋,一拍额头叫了声,“江玮鹤!”

一根竹竿从门外试探得敲进来,竹竿后跟着迈进来一只脚,一个不确定的声音飘进来,“你叫我?”

“你非礼我!你毁我清白!你……你要负责!”

兰姒看见江玮鹤那张脸,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江玮鹤此人,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天质自然,仪表堂堂,立在那儿活脱脱就是个画中人,只可惜……可惜是个瞎子。

江玮鹤双眼无神,拿根竹竿探路,摸到桌子旁,又摸摸茶壶和茶杯,倒了杯水递过去,“我没碰你。”

兰姒按捺住心里的愧疚,脱口而出早就想好的说辞,“你……你**!我好心给你送衣裳,可你……你居然对我不轨!我都躺在你床上了,你还说你没碰我!”

知道他看不见,她连扯衣服作秀都省了,声音呜呜咽咽,听着委屈极了,“街坊四邻可都看着呢,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她长这么大,没做过什么坏事儿,诬赖人这种事,生平第一次做,可也是被逼无奈。

她爹欠了一屁股赌债,要把她嫁给村头的牛二傻子做媳妇儿,那牛二傻子成天流着哈喇子,见人就傻笑,动辄还会动手打人,次次都是下死手,自己嫁过去还能有命活吗?

江玮鹤虽然是个瞎子,可至少生的仪表堂堂,彬彬有礼,待人和善,据说手头还很有些闲钱,自己嫁给他,不比嫁给牛二傻子要好的多?

自毁清白这个办法是冒险了些,也忒损,可但凡有别的退路,兰姒是怎么也不会牵连上江玮鹤的。

江玮鹤笔直的站着,一身正气衬托的兰姒就如同那鼠辈宵小一般奸诈。

他平静阐述,“昨晚你说衣裳有条线崩开了,要重新缝,非要留下,后来我出去,再回来叫你你不答应,我猜着你是睡着了,就出去了,我昨晚一直在门外。”

兰姒知道他规矩自省,可要传谣言,逼着江玮鹤娶自己,她就得一屁股把谣言坐实了。

“你说你在外面待了一晚,那为何地上的两只鞋不是成双的?我分明记得我把一双鞋摆好了的!”

“还有……”她拿出随身的帕子,咬破手指滴了两滴血在上面,又用手在身上掐了几处淤青,还揉乱了头发,扯松了领子,“我身子破了,这个家里除了你没别的男人,不是你是谁?”

证据做足了,接着就该扯开嗓子嚎了,“好你个江玮鹤,平日里大家见你瞎了眼,都对你百般照拂,我好心给你送换季的衣裳,你居然……”

她嗓门大,街坊四邻又住的近,这一嗓子喊来了不少人围观,片刻功夫便把江玮鹤的小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对门的李嫂子看见兰姒这模样儿,又拿起兰姒故意放在床沿的帕子,一声,“兰姒这是被糟蹋了!”终于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第2章 仙人跳

兰姒被瞎子江玮鹤糟蹋了的事,不过半日便传遍了整个镇宁村。

有可怜兰姒的,有奇怪瞎子居然也能糟蹋人的。

还有说是兰姒见色起意故意**江玮鹤的。

十个人九个说法,剩下那个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

彼时的兰姒正趴在李婶子膝头哭泣,眼泪就像瓦檐上顺下来的积水,成串成串的流,根本停不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那么多泪,可假哭,哭成了真的,呜呜两声还就停不下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李婶子以为她是真伤心,拍着她的背,安慰了一上午。

可兰姒爹不能干啊,牛二傻子家的定亲银子他都收了,一半已经输在赌坊里了,这个时候闺女破了瓜,嫁过去的从少女变成了妇人,且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就算人家愿意了,这银子也得还一半儿回去!

兰姒爹狠狠骂了兰姒一顿,拿起菜刀就去找江玮鹤了。

村子里的一帮男人正围着江玮鹤问他昨夜的事,江玮鹤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江玮鹤!”

一声暴喝,男人们回头,见是兰姒爹,瞬间作鸟兽散。

“就是你糟蹋我闺女的?”兰姒爹菜刀往桌上一砍,菜刀立了起来,“你个瞎子,眼瞎心倒是不瞎,肯定觊觎我闺女已久了吧?我告诉你,你玷污了我闺女,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江玮鹤把头转向他,眼睛却没有跟着一起转过去,“那你想怎样?”

兰姒爹一听,这是有的商量,索性坐下来,“我闺女跟村头的牛家已经有婚约在先了,你这属于横插一杠,不过大丈夫,敢作敢当,只要你肯给银子,让我补上牛家的漏,这件事儿咱们就好说。”

江玮鹤左边眉毛挑了下说,“我没碰过你闺女。”

听说要钱就不认账了,兰姒爹拍案而起,“街坊四邻可都看见了,你现在想赖账?晚了!要么给钱,要么就跟我去衙门,让官老爷评评理!”

这父女两个真是玩儿的好一手“仙人跳”,江玮鹤手指扣着桌面,像在思考。

兰姒爹吃不准他的意思,这么一闹,牛家肯定是嫁不过去了,这江玮鹤平日里不出门不做工也不缺银子花,兰姒爹猜想他家底应当很是丰厚,若能借此狠敲一笔,岂不美哉?

“你说你一个瞎子,孤苦伶仃的,身边总要有个人照顾,我家兰姒模样好,身段好,最会照顾人,你给我一百两,不但这件事儿揭过去了,还能白赚个媳妇儿,再划算不过了,怎么样?”

江玮鹤还是不说话,脸上表情淡之又淡,过了许久,久到兰姒爹快要坐不下去的时候,江玮鹤终于开口了。

“我给你一百五十两,你顺带帮我把婚事也一起办了吧。”

一百五十两!

兰姒爹张大了嘴,乐得要打滚,没想到这江玮鹤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家底居然如此丰厚,这以后要是变成自己姑爷了,不就可以时时来打秋风要银子了?

甚好!甚好!

兰姒爹一拍大腿,牙花子都笑出来了,“行,痛快,岳父一定给你办的体体面面的!”

第3章 私闯民宅女毛贼

兰姒爹要钱,而江玮鹤要人,明面儿上看,是他吃亏,可其实是一举两得。

在镇宁村这两年,他虽然看不见,但听得见也感受得到,村子里的人都热情,但热情归热情,那股热情劲儿过了,谁还能腾出精力来天天去一个瞎子家里照拂着?

江玮鹤又要强,一开始决定一个人来镇宁村生活的时候就做好了因为眼睛不方便所以诸事不顺,频频受挫的打算。

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他能一个人在虎狼之地,血雨腥风下立稳脚跟活下来,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到他?

一开始,日子的确不好过,烧水时常会烫伤自己,切菜不知给手上切了多少伤口,因为看不见,所以饭经常烧的半生不熟,但他从不开口求人,更不愿意把自己如此脆弱狼狈的一面外露给别人看。

可日子再苦也有个头,某天夜里,他家里闯进来个小蟊贼,这小蟊贼不偷不抢,翻过墙头藏在他家院子里,听见他的脚步声还被吓了一跳。

江玮鹤很机警,尤其眼睛看不见之后耳朵就变得比以前更好使了,镇宁村不会有什么强盗土匪,所以来人八成是游手好闲的老光棍,晚上光顾,除了偷东西还能干什么?

他闻声而动,茫茫黑夜里,看不见的人反而比看得见的更占优势,一把抓住那“毛贼”的胳膊,却意外发现这“毛贼”骨架瘦小,被他抓住居然反抗不过,一出声——居然是个女人!

“半夜私闯民宅,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毛贼声音颤颤,“我……你放心,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就是来躲一躲,一会儿我就走。”

刚说完,门外纷纷杂杂脚步声便踩着话尾余音来了,这些人在门外停了片刻,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是在找什么人,最后恨恨的放了句狠话,“让老子抓住这小妮子,一定先办了她,再卖了还账!”

女毛贼簌簌一抖,江玮鹤也忽然明白了,她说躲一躲,躲得应该就是屋外那帮人。

脚步声渐渐走远了,女毛贼松口气跟他道谢,抓他的手要拿开的时候,碰到他手上的伤口,还惊讶的不行,“你手上怎么这么多伤口?”

江玮鹤不答反问,“你是谁?”

她当然不肯说,不过却念念叨叨的给他上药,说他看不见怎么能一个人生活呢?都乡里乡亲的,他只要开口谁不能帮他?何必要自己受这罪?

听这语气,这话说的,她就算不自报家门,江玮鹤大概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大半夜还被人追着四处躲藏,追她的人听脚步声怎么也有七八个,语气凶恶,说话也带着江湖气,是强盗土匪早该挨家挨户的踹门了,不是,那就只可能是被人招来的。

刚刚那人说要卖了她还账,村子不大,有本事惹上这些人的,村子里除了兰裕那个烂赌鬼,还真不做他想。

兰裕有个闺女,村里的男人们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就是怕惹上兰裕这个无底的天坑,前前后后的一联想,这女毛贼,应该就是兰裕那个闺女了。

兰姒因为感激,帮江玮鹤上了药,期间一直唠唠叨叨,告诉他饭该怎么做省事儿,烧水的时候怎么不用手碰就知道烧开了,反正嘴张开就没停下过。

江玮鹤知道,她是怕人没走远,不敢出去,不过他也不急着赶她走,丫头没有坏心眼儿,说的也都是他用的上的,自己容她藏身,她投以回报,谁也不欠谁的。

第4章 黑姑爷的钱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摊上那么个好赌的爹,大半夜的被人追着跑也就成了家常便饭,村里的其他人家门窗都关的严,就连墙头上都摆了一溜的碎瓷片,也只有江玮鹤家墙头矮,不锁门,能容她藏身。

她知道江玮鹤看不见,也一直不说自己的身份,她以为自己隐瞒的天衣无缝,可哪里知道面前这瞎子心里藏的小九九。

不过兰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江玮鹤既然默认借了地方给她藏身,她也不能厚着脸皮把这当作理所应当,所以每次藏过之后,第日都会找借口去给江玮鹤送东西,有时候是吃喝,有时候是穿的用的,都不试什么稀罕物,但总归是一片心意。

江玮鹤从小就过得不容易,活了小半辈子,真心待他的人一个手指头就数的过来。

原先过得萧条孤独,跟谁都留着心眼儿,到了这镇宁村,一个小丫头的些许关心居然也叫人觉得心里像拱了一盆火似的暖融融。

但这丫头命不好,他爹为了还赌债,情愿把她嫁给牛屠户那个傻儿子。

江玮鹤笃定兰姒不是那任人摆布的人,是肯定不会嫁给牛二傻子的,但不嫁就只有死路一条,那帮要债的,哪个身上没有几条人命?到日子不还钱,她一个女子,除了被卖到烟花柳巷之地赚皮肉钱还债,别无选择。

可幸的是,这姑娘不算太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她那天赖着不走,江玮鹤多少就已经猜到了她的用意,宣扬开了,还平白无故担上了个“好.色之徒”的名声。

可惜他天生就不是个吃亏的人,既然污名已经被坐实了,那就顺水推舟成全了她。

一百五十两银子的聘礼,就算是还了牛二傻子家的定亲银子,翻两翻,撑死了也就二十两银子。

那还剩下一百三十两呢!

小村子,都不是富裕人家,办个喜宴,算上聘礼,再算上置备其他物什,满打满算,算他个五十两,这兰姒爹里外里倒赚了不少。

一百五十两娶个媳妇儿,整个镇宁村也就江玮鹤没有这样的手笔了。

可兰姒听说江玮鹤给了她爹一百五十两银子,想着自己算计人家,还让人家倒贴了这么多银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回来就管她爹要银子。

她爹就是个无底洞,银子往里填还填不够呢,哪有往外拿的道理,说什么就是不给。

兰姒急了,伸手去拽她爹的布口袋,“哪儿有您这样的啊!一百五十两,富贵人家的老爷娶妻也没这么大手笔的,太多了,不让您全都还回去,至少……至少得给人家还回去一半儿吧!”

兰裕死死拽着口袋跟兰姒较劲儿,“还什么还?到手的银子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再说了,又不是我张口要这么些的,是姑爷自己愿意给我的,人姑爷都没说什么,你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吃里扒外了?”

“你也太黑了,口口声声叫着姑爷,可哪有这么黑自己姑爷钱的道理?你把钱给我!给我!”

“姑爷乐意孝敬我这个丈人爹,你管得着吗?我看啊,我这姑爷可比你这臭丫头强多了!”

兰姒气的直呼哧,“就不能让你见着钱,一有点儿钱你就都拿去赌了!娘被你赌跑了,家里也被你赌的揭不开锅了,你忘了人家上次来讨债的说什么了?人家要你命呢!你把钱给我!给我!”

正逢李婶子家来,看这爷俩儿正围着桌子较劲儿,尴尬的叫了声,“兰姒她爹……”

毕竟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兰姒见状,猛的撒开手,这一松劲儿,持衡的那股子力气没了,直接把她爹摔了个倒栽葱。

兰姒赶紧把她爹扶起来,又招呼李婶子坐下,倒了杯茶,讪讪的问,“婶子,您怎么来了?”

李婶子道,“哦,我是替江家来的,就是江玮鹤,他让我过来跟你爹商量个好日子,好迎你进家呢!”

第5章 这爹当的太荒唐

兰姒没想到,江玮鹤居然真的毫无怨言就要娶自己,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肯定要争辩一番的,虽然他是个瞎子,可嘴又不哑,从头到尾也没听他红着脸跟她爹争吵过半句。

可江玮鹤越是这样,兰姒心里就越觉得对不起他。

人家好好一个风神朗俊,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瞎子,无缘无故摊上这种事儿,自己作为罪魁祸首都替他抱屈。

兰姒爹瞥了眼兰姒,堆起笑脸对李婶子道,“日子还是越早越好,反正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又是乡里乡亲的,要不就三日后吧,我看是个好日子!”

“爹~”兰姒不好意思的冲李婶子笑笑,“我爹就是太心急了,让婶子见笑了。”

李婶子觉得也是,三天,哪儿够呢!

“兰姒她爹,你家闺女的嫁妆你都置备好了?”

“嫁妆?”兰裕才想起来似的,一拍脑门子,张嘴吐了两个字出来,“没有!”

“这闺女出嫁,没有嫁妆哪儿成呢?”

不过细想之下也是,这兰姒爹就是个烂赌鬼,家一早就败光了,若不是兰姒成日里或做绣活儿,或扎头花变着法儿的贴补着,这个家,哪儿还能算是个家。

这爹当的也实在太荒唐了!

李婶子摇摇头,“行了,我看啊,你还是什么时候把你闺女的嫁妆置备好了,什么时候再说定日子的事儿吧!”

兰裕最怕的就是江玮鹤反悔,没准儿他是一个不留神,没反应过来才给了自己这么多银子平事儿的呢?若是给他机会反应过来,那自己的银子不就得打水漂了?

他们家没个管事的女人,成亲该添什么嫁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看也就李婶子操办过的喜事多,知道该怎么办。

兰裕忍痛给了李婶子一锭银子当酬谢,“她李婶儿,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孩子一辈子就成这么一次亲,这嫁妆……劳您辛苦,帮着准备准备,你看成不?”

一锭银子不少了,她从头到尾帮人家忙活都不见的能得一两银子的好处,正好快年上了,有这一两银子,他们一家子的新衣就都不愁了。

这种好事儿没法儿拒绝,李婶子收了银子,说话马上就利索起来,“那成,就是准备,也得小半个月,那就把婚期定在半月后吧,我去跟江家的说,不着急。”

兰裕眼睛都笑弯了,等李婶子一走,立刻把布口袋系紧,防狼似的防着兰姒,“我告诉你,这些银子都是我的,你别想打我这银子的主意,姑爷有钱,你嫁过去,不愁吃穿,还跟爹计较这些干什么?”

硬抢是不行了,兰姒只好作罢,“银子你可以拿着,但是不能再去赌了,你为了钱都能把我嫁给村头的牛二傻子,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我可是你亲闺女!”

兰裕拍着胸脯保证,“爹保证,绝对不会去赌了,有了银子,爹一定好好儿过日子!”

“过个屁!”

正说着,大门被人从外边儿一脚踹开,一伙人凶神恶煞的闯进来,兰姒看这架势,心道不妙,忙上前一拦,冲她爹喊,“快跑!”

第6章 讨债

为首的是个黑壮的疤脸男人,手里一把月牙弯的长刀,一指兰裕,后面两个打手推开兰姒冲上去就把人擒住,又顺势往他膝弯一踹,押着人跪下。

兰姒喊了声“爹”,转身哀求道,“三爷,您这是干什么啊?我爹欠的银子不都还清了吗?”

钱三儿瞥一眼兰姒,刀刃刮着她的脸滑到脖子上,“还清了?你问问你爹,昨儿晚上又干嘛去了?一个烂赌鬼的话你也信?”

说完伸手拽了她一把,嘴贴在她耳旁道,“你爹今儿要是还不上钱,哥哥我就只能拿你抵债了。”

兰姒跺跺脚,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爹,“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赌了吗?你又欠了多少?”

兰裕低着头,小声道,“二……二百两。”

二百两!

兰姒差点儿没晕过去。

这就是让她还一辈子也未必还的清啊!

打手见兰裕怀里有东西,跟他撕扯了两下,忙道,“三爷,这老小子怀里有东西。”

“拿出来看看!”

兰姒着急去拦截,“不行!三……三爷,那东西不是我们的,是……是别人的,这个您不能拿,欠您的银子,我一定如数还清,您再给我点儿时间行不行?三爷……”

可话音刚落,那一布口袋银子就被翻了出来。

兰裕眼看着银子被夺走,哭的那叫个肝肠寸断,差点儿没一口气背过去。

一个打手拿着银子走过去,钱三儿打开数了数,白花花的一百五十两。

“兰裕,这不是有钱吗?我听说你把闺女许给了牛家那个傻子?这牛家出手也真够大方的,就你这闺女,一百五十两……赚了!”

那是江玮鹤的银子,哪是什么牛家的银子。

兰姒上手就去抢,钱三儿把银子扔给身后的打手,坏笑着看她,“不想给银子,那你是想跟哥哥走,伺候哥哥?”

她真想一鞋底子抽他脸上,可是她不能,非但不能,还得给人赔笑脸儿。

“三爷,这银子真不是我们的,您看,您把银子还给我,我……我保证,一个月之内绝对把那二百两给您补上,您看行不行?”

钱三儿伸手掐掐她的脸,“着什么急啊?想跟着哥哥以后机会多的是,你爹那双手,只要还在,欠我的银子就永远没个头,还差五十两,过两天我再来,要是还不上,到时候我再带你走。”

他身后那些打手不怀好意的在兰姒身上打量,笑的放肆狂妄,拦姒又羞又恼,咬着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兄弟们,我们走!”

兰姒望着门口,等他们走了,过去把门关上,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

兰裕慌忙站起来,惊恐的后退两步,“你要干什么?兰姒!我可是你爹!把刀放下!”

兰姒举着刀,“钱三儿说的对,只要把你的手剁了,你就不能再去赌了!没了手总比没了命要强,放心,有我给你养老送终呢,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你敢!我是你爹!你这样是……是不孝!”

父女两个一个追一个躲,眼看兰姒就要追上了,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声音试探着飘进来,“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第7章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兰裕看见门口那人,大喊一声跑过去,“姑爷,你可得救救我啊!这丫头想杀了我!你得管啊!”

兰姒下意识的把拿着菜刀的手藏在身后,反应过来他看不见之后,又把手拿出来,指着她爹,“回屋去!”

“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吗?”

兰姒心道,我倒宁愿你不是我爹!

可当着江玮鹤的面儿,总不好表现得太无礼,她把菜刀扔在地上,声音低了低,“爹,你先进屋去。”

看见她丢了菜刀,兰裕这才放心,两步并作一步进了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这才算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兰姒因为心虚,在他面前总显得不大自然。

江玮鹤手里拿着竹棍,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说,“我来看看。”

兰姒奇怪,“你是怎么过来的?”

“桃花来给我送东西,用棍子牵我来的。”

“哦……哦!”她反应过来,牵住他棍子的另一头道,“过来坐吧,我去给你倒水。”

她一看见他,心里的愧疚就翻江倒海的涌上来,跑到厨房给他倒了杯水,见他不说话,心里便措辞想着跟他解释一下刚刚的事,虽然他看不见,但听也该听出来发生什么了。

“那个,我刚刚……”

“你后悔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兰姒没听清江玮鹤说了什么,复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江玮鹤耳朵转向她,眼睛却始终没动,“我问你嫁给一个瞎子后悔吗?”

兰姒愣住了,哑然失声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江玮鹤却只想要一个答案,“那你后悔吗?”

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势力的,之前兰姒处处照拂他,那是因为自己借院子给她藏身,她知恩图报,怀着偿还的心理,现在是一娶一嫁,以后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要说后悔,即便她现在说了后悔,那也来不及了,如今这幅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就算是后悔,他也不会给她机会脱身了,他不是吃亏的人,倘若吃了亏,就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今日来问这么一个答案,不过是想知道她是不是除了那个牛二傻子之外,就什么人都能将就。

兰姒心里一颤,原来他今日来,是怕她委屈,所以特意来问问她后不后悔的?

人做到这份儿上,真是好的没话说了,她当场鼻子一酸,自责的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江玮鹤摸到茶杯,拿起来,放到唇边抿一口,“对不起什么?”

“我……我辱你名声,诬陷你对我不轨,还……还弄丢了你给我爹的一百五十两银子,我……我罪大恶极,我对不起你!”

兰姒说的收不住,索性跟他交了底,现在牛二傻子家的定亲银子还不上了,江玮鹤给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也没了,全镇宁村的人都以为自己是江玮鹤的人了,现在两头都交代不了,就这还剩下五十两银子没还清呢!她觉得自己已经快活不下去了,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玮鹤听她说完,脸上表情不变,只了了道,“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第8章 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自然知道他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搁别人家,一百五十两都能娶好几个媳妇儿了。

兰姒理亏又加心虚,讪讪搓着衣裳,小声道,“银子我会还给你的,只不过……我现在没有那么多,你要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欠条,我不会赖账的!”

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江玮鹤把这件事情托捅出去,到时候证实了江玮鹤并未对自己不轨的话,她怕是还免不了要嫁给牛二傻子。

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他儿子痴傻,哪家的好姑娘肯嫁过去,也就她爹为了钱什么都肯卖,已经逃出来了,她可不想再回去。

江玮鹤的眼睛不看她,听她说完又开始沉默,兰姒心里打鼓,半是愧疚半是恳求道,“这件事我办的委实混蛋了些,我也是没办法了才……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我以后给你做使唤丫头伺候你行不行?你一个人生活多有不便,只要你不戳穿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兰姒低下眉眼,见他搓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正猜测这扳指是什么质地,价值几何的时候,忽听他道,“你证据做的这样足,我即便说出去了,也没人会信我。”

那这意思就是不会说出去了。

她立刻眉眼弯弯笑起来,“我……我这个人平时还是挺厚道的,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把你照顾的很好。”

江玮鹤点了点头,又问,“牛家的银子还上了吗?”

说到这儿,兰姒又是满面愁容,“没有。”

他站起来,眼睛寻声看向兰姒,“还有银子还吗?”

再借给兰姒十张脸皮,她也拉不下脸来让江玮鹤再讨一回银子,他一个瞎子,八成是靠着爹娘留下的一点家产才能活到现在,已经让他破费那么多了,再让人家拿钱就太过分了。

“我……我会去找牛屠户说清楚的,欠他的银子我会还上的,不用你操心。”

兰裕耳朵贴在门口,把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果然是他闺女,这种法子都能想的出来,不过这闺女也忒不上道了,反正人人都以为是江玮鹤干的好事,马上都是一家人了,还那么客套做什么?

“姑爷……姑爷等等!”

他推开门跑出来,瞪了眼兰姒,复又拉着江玮鹤坐下,“姑爷,这银子弄丢了,说来的确是我们不对,可我闺女马上就嫁给你了,嫁给你那就是一家人了,咱们一家人还那么见外干什么?你说是不是?别的不说,这婚礼……银子少不得。”

兰姒拽了她爹一把,“你干什么?有点儿够啊!别贪得无厌!”

兰裕道,“什么叫贪得无厌?我怎么就贪得无厌了?姑爷是自家人,自家人哪有让自家人丢面子的道理?再说了,你是要过去伺候他一辈子的,将来还得给他生孩子,这……一百五十两……这么算的话,哪儿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