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覆波澜-古代言情小说-主角: 桑鹿鸣, 至千屈

阴陨命格,天地不敢容,栀子情系,天命自争。桑鹿鸣不愿争,却不得不争!父亲的逼迫,爱人的残绝,迫使她翻手复排命格,激起乱世万千波澜。“君欲望妾归,妾必扶笺来”,阴陨孽女用情复命,天何覆,人何归!
天可怜覆波澜-古代言情小说-主角: 桑鹿鸣, 至千屈

第1章 初选已定,茯苓遭劫

“一品阁的榜单今天就会放出来,你说头名会是谁?”

“还能是谁?谁都知道茯苓可是仙葩玉草一般的人物,除了她,还会落到谁身上?”

“各位让一让,让一让。”今日是放榜的日子,桑鹿鸣还是没能坐得住,刚过了午时就来到了一品阁外院。如今外院被人挤得水泄不通,全都是等着看花魁初选结果的人。人群中张望的人们见挤进了个年轻姑娘,纷纷让了条道。

“哟,这不是一品阁的桑鹿鸣吗?怎么她也到这儿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桑鹿鸣也是一品阁的红牌,这次花魁初试也是能进十的人物,听说还跟茯苓关系亲近着呢。”

“哎,若是茯苓得了头牌,那她也就多了平步青云的机会,从此脱离苦海,高人一等了,好生羡慕。”

桑鹿鸣心思全在外院前搭起的台架之上,那里就是公布名次的地方。她手上捏着的手帕已经皱成了一团被汗水浸透。桑鹿鸣心中忐忑不安,这一次的结果关系重大,若是落选——

“嘭,嘭。”棒槌敲击在铜鼓之上的声音将人群的喧哗压了下去,桑鹿鸣耳边的嗡嗡声消失了,举着花名册身穿青衣的白净小生缓步走到了人群的面前。

“一品阁花魁初试,第一名,茯苓。第二名红缨……第五名,桑鹿鸣。”小生唇红齿白,声音清脆嘹亮,整个外院都能听见。

听到到茯苓姐是第一,自己是第五的结果。桑鹿鸣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踏实了,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饶是她冷静的性子也按耐不住兴奋,提着裙角飞奔回了沐阁。

“茯苓姐,我就说,这次的头名一定是你!”粉色的裙摆飞扬着,像是风中绽放的花朵。桑鹿鸣小跑着来到茯苓居住的沐阁,这是一品阁为了拉拢茯苓专门为她修建的,只是平日里来往的人一个也没见到,桑鹿鸣只顾着兴奋,浑然不觉。

“哎哟,桑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桑鹿鸣跑得太急,遇上转角的地方没注意,跟人撞了个满怀。被撞倒在地的是个小厮,一品阁统一的青衣打扮,桑鹿鸣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那人手背上露出小小的刀疤,他连忙将袖子拽来将疤痕遮住。

桑鹿鸣急着找茯苓,匆匆道过歉就离开了,只觉得那人有些面熟。

“茯苓姐,你可不知道我听到你得了头名,有多高兴!”

“吱呀。”桑鹿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房间被人推开了,桑鹿鸣双眼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双脸通红,正想把这个好消息给最为亲近的茯苓分享,可她放在门上敲着的手立马放了下来。

“红姨,你看见茯苓姐了吗?”眼看着房间里站着的竟然是自己最害怕的一品阁领家红娘,平常负责训导和督促她们。茯苓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吹拉弹唱若是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少不得挨上一板子。

“我也过来找她,可惜没,没遇上。兴许去其他地方了吧。”红娘说罢朝着空空荡荡的床榻深深地看了一眼,眸光黯淡。床榻边上的香炉盖子被放到了一边,里面被清理得空空如也。

桑鹿鸣看着那空荡荡的铜炉若有所思,房间里的熏香不是茯苓惯用的。红娘看到她正盯着香炉出神,脸上有些发白,一把拽着她出了沐阁。

“接下来还有比试,你先去准备准备,茯苓是我一手带大的,她又把本事全教给了你,可别丢了我们的脸。”红娘掏出手绢轻轻擦了擦眼角,先前房间里太昏暗,桑鹿鸣这才发现红娘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桑鹿鸣压下心中的不安,茯苓房内熏香和清空的香炉让她心里的疑虑渐渐变大,红娘今日的情绪也有些奇怪。桑鹿鸣半垂着脑袋,边走边想,半天没见茯苓的人影,难不成出了事?

正当桑鹿鸣思考着,突然从沐阁门前花园的角落里传出了轻轻的呼喊声。

“鹿鸣,鹿鸣。”

有人正躲在假山后四下张望,桑鹿鸣听见这声音就知道了是跟自己一向要好的连暮,连暮是一品阁的护院,专门对付那些不守规矩的客人。桑鹿鸣发现他躲在角落,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活像是做贼似的,心里对茯苓的担忧冲淡了些。

“连暮,你躲在这儿做什么,小心被红娘看到,省得又要被修整了。”桑鹿鸣来到假山边上,正准备好好嘲笑他一番,谁知道连暮脸上皱成了一团,一点也不似平日的活泼样。

连暮深吸一口气,四处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鹿鸣,我这好不容易找到你,刚红娘在,我怕被她给看到。你听我说,茯苓是被红娘和龙公子午时比试后带走的”。

桑鹿鸣听到连暮的话,收起了之前的玩笑之色,急忙问道:“你说什么,龙公子和红娘?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看着眼前表情冷肃的鹿鸣,连暮知道她心里担心,压低了声音说:“我给姑娘送午食,刚一上楼,便听见茯苓姑娘的吵闹声,不一会儿,便看见一个男的用布袋子抬了什么东西出来,我正想跟上去看看,便发现红娘和龙公子从屋内出来,她们走后,我忙进屋看,茯苓姑娘已经不见了。”

连暮抹了抹头上的汗,认真而郑重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鹿鸣平时虽然任性恣意,但对这“有名”的龙公子龙劲也有所耳闻。

龙劲为礼部尚书之子,靠祖上的荫封在户部挂了个三品官位,按月吃皇粮,自己又做布料生意,皇宫的布料全由他们家供应,此外,家中还开有天倾国内最大的几家连锁药铺,家境殷实。

但龙劲虽挂有龙府嫡长子之名,却性格骄奢,好勇斗恨,这一切都源于龙家除此之外再无男丁,这也使得家中长辈对其溺爱成习,家中还未娶妻便已经有了十几房的姨娘妾室,日日在一品阁流连忘返,洒金丢银,可是红娘最大的“钱老爷”。

茯苓被龙公子带走,凶多吉少,连暮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敢多想。

“事后还有人进过茯苓房内吗?”

“有,红娘进过,她在屋内点了盘香,我当时躲在衣柜里,夜色也浓,若不是闻到红娘身上的那特殊的脂粉味和盘香味,我也看不到什么,对了,前几天,我听侍奉红缨的听香说过,红缨前不久私自宴请了城内的员外公子,言辞间都是帮助其夺得花魁之事,而龙公子,更是与红缨交往频繁。”

连暮知道事情严重,不敢耽搁,把之前打听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依照红缨之才,必可夺得初选中的头三位,可是茯苓,褚玉实力也不弱,有了这两个劲敌,也怪不得红缨担心了,怕就怕她剑走偏锋,对了,红缨的事,是你去问听香的,还是听香找你说的?”

鹿鸣双眼微闭,俏脸冷沉,只是渐渐发白的指节,诉说着她的愤怒。

“这事,是伍婆无意给我说起的,她是我的姑母,为人虽然八卦啰嗦,可不会乱嚼舌根。”

连暮不敢遗漏什么情节,细细地回答着鹿鸣,他知道,这一品阁并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一步差错都不能有。两年前若不是鹿鸣相助,估计他早就因为背黑锅而被红娘处死。

两年时间,足够发现眼前女子的坚韧聪慧,和隐藏在平日短才之下的惊人之才,若是她想夺取花魁之位,想必无人能敌,可是思及挚友,鹿鸣甘愿放弃花魁之位,转而协助茯苓夺魁,自己甘愿屈居人后,如此仗义之人,他愿倾力相帮。

“连暮,你先走吧,这儿人多耳杂,你是茯苓沐阁的人,若让其他人看到我俩在一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桑鹿鸣恢复了神态,对着连暮吩咐道。

她怔怔地看着连暮离开的背影,风刮过假山的石头之间的缝隙,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像是孩子的哭声。桑鹿鸣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稚童模糊的身影。

眼看着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怎么偏偏又横插了一个龙公子出来?茯苓姐好不容易击败了其他几人夺得了第一,自己也就有了跟随他进入贵府的机会,如今茯苓消失,她的目标也变得遥不可及起来。

风声停了下来,沐阁重新恢复了安宁,桑鹿鸣看着空荡的沐阁,脑海中的那道身影也跟着风声化作一道虚无离开了。这道身影给了桑鹿鸣勇气,她默默地握紧了双拳,不管如何,都要救出茯苓姐,贵府,她一定要去!

第2章 巧见世子,龙劲遇罚

鹿鸣偷偷出了一品阁。探得龙劲与主裁决人世子至千屈相约于九香楼中,鹿鸣心中思索一番后也前往了九香楼。

鹿鸣看着富丽堂皇的大堂,不加停留,直接便向二楼走去。还没到二楼,桑鹿鸣就发现一楼楼梯口站了好几个身着戎装的高头大汉,冰冷的银色铠甲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腰上佩刀的红缨更是引人注目。这些人看到桑鹿鸣靠近,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悦之色。

“姑娘请止步,今日二楼有贵客,暂时不接待其他客人,还请姑娘移步一楼就坐。”小二连忙朝着桑鹿鸣使了个眼色,手上还端着客人要的菜碟。先前已经有好几波没眼力见的被这群大汉打了扔到了酒楼外面。他看桑鹿鸣身体瘦弱,又是女子才好心劝说。

“你给我让开!”桑鹿鸣脸上潮红一片,额头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她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连说话也比平常大了几分,红娘曾经教的礼节完全被她抛到了脑后。

“啪,”小二没有料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力气这么大。桑鹿鸣往前一推要将拦着的店小二推开,店小二一个没端稳,手上端着的盘子摔在了地上,粗碟摔了个粉碎,将整个一楼堂食的人都惊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我好心告诉你,你还把我的东西给摔碎了!”店小二气得说话直哆嗦,那几个穿着戎衣的大汉眉头一皱,店小二立刻把头低下,自个儿捡起了地上的碎碟子。

一楼的谈话声瞬间凝滞,接着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不是一品阁的桑鹿鸣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可不是,听说她这次可是排到了第五,才进入一品阁没几年,还真厉害。”

“我是一品阁桑鹿鸣,要面见世子至千屈,还望代为通传。”桑鹿鸣朝着戎衣卫兵欠了欠身,脸上的红晕蔓延入了脖颈之中,若不是她身上没有酒气,恐怕会被误认为醉酒了。

卫兵神情冷淡,领头的一个上上下下将桑鹿鸣扫了个遍,鼻腔中传来一声嗤笑,几个卫兵面面相觑。

“世子岂是你一个青楼女子想见就能见的!给我让开!”客人们的谈话也被士兵听见了,他隐约听出了桑鹿鸣的身份,想要攀附世子的人多的去了,眼前这女子不也是一样?

卫兵抽出了腰上的刀,刀刃上精光一闪,卫兵们也不过是打算将桑鹿鸣吓走,可桑鹿鸣趁着卫兵始料未及,一把将刀夺了过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久闻封侯府世子大公无私,明辨是非,民女姐姐被奸人掳去,还望世子为民女做主!”桑鹿鸣举着刀站在一众卫兵之前,冷冽的清音传遍了大厅,客人们全都放下了手上的吃食,探头探脑地看向楼梯口。

“姑娘,这掳人之事应归京兆府管,你去寻那京兆府大人即可,又何须如此?”

楼上的说话声也停止了,楼梯上终于有了动静,一名中年男子拾级而下。

“茯苓本为今年花魁初试头名,当下无故失踪,恐被其他参选人员陷害。世子身为裁判,若有不为恐遭人诟病,再言茯苓是小女子唯一的姐姐,我……”

桑鹿鸣目光毫不犹疑,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寒刀依旧架在她的脖子上,绯红的脖颈在白色刀刃的衬托下显得愈发鲜红了。

“吴伯,让她上来。”

楼上突然传来男子清幽淡然的声音,被唤作吴伯的中年男子不再多言将她带上了楼,桑鹿鸣仍旧捏着那边夺来的佩刀,路过卫兵时,卫兵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桑鹿鸣莞尔一笑,那卫兵竟看得呆了去。

“你要让我救茯苓?”

桑鹿鸣刚被吴伯带入二楼的雅间,还没等她说话,男子便单刀直入。

眼前的男子眉如画,鬓如载,身着一席紫色锦袍,腰带玉束,五官白皙,一双凤眼乌黑深邃,犹如黑夜中的一束星光,耀眼夺目,男子临窗而立,手中执有一柄无字无画的折扇,眉目之间满是散漫悠闲的笑意,刚好对着鹿鸣。

桑鹿鸣的心跳无缘无故的加速了一拍,她低下头说道:“是。”

一双黑绸镶缎的皂靴出现在桑鹿鸣的视线里,一只手缓缓将她的脸抬了起来,至千屈静静地端详着桑鹿鸣的脸,嘴角牵起了一丝冷笑。

“为什么?我不认识她,为什么要救她?”

“历年来花魁争夺而致赌局常态,现在茯苓因被人不明掳走而退赛,那投注之人必将血本无归,此事若被那黑心的幕后之人利用,而让世子承担那不耻之名,如此皇家之誉也会被此人所累。”

鹿鸣知道,唯一会让至千屈迟疑的便是那早已遍布天倾的黑市赌局。六国国势本就紧张,鹿鸣不是在求至千屈,而是警告至千屈不可袖手旁观。

至千屈紧盯着鹿鸣的双眼,转而甩开身后珠帘,慢腾腾地坐到椅子上说道。他取过了下人端来的茶,轻轻啜了一口,目光却一直在桑鹿鸣的脸上和脖子间逡巡,最终落在她的手上,她如同青葱般娇嫩的手,如今也变得通红了。

“如今自身难保地恐怕是你才对。你可知,你身上已经中毒了?”

桑鹿鸣立时抬起了头,她中毒?怎么会?

至千屈摇了摇头,似是桑鹿鸣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中炎月者,由面自身呈通红之色,若未及时医治,恐肌肤发脓生疮而死。你全身通红,心血外涌,焦勇易躁,必定是被人下了炎月了。”

桑鹿鸣脑中轰隆一声,她早就觉得今日的自己有些反常,胸中急躁,还以为是因为担心茯苓所致,什么时候竟然中毒了?不过一想到茯苓被人所俘,桑鹿鸣来不及管自己的事,她将至千屈的话打断。

“小女子的性命不足一提,请世子救出茯苓姐!”

“说吧,茯苓是被谁带走的。”至千屈神色平静地说道。

“礼部尚书之子龙劲”。

“龙公子,可有此事?”

第3章 :鹿鸣巧言,世子怒火

吴伯随即在侧门上转动了一下,一个装饰精良的小房间骤然而出,龙劲脸色阴沉地从房内出来,龙劲长得确实是风流倜傥,只是眼中的愤怒生生扭曲了整张脸的美感。

“启禀世子,茯苓姑娘并不在鄙人府上!”

龙劲上前拱手作揖,一脸狠厉地看着桑鹿鸣,今日自己花重金好不容易邀请世子到九香楼,还未谈正事,便被鹿鸣搅合了。

“世子明察,小女子并无半句假话,今早我去寻茯苓之时,发现了盗人落下的香囊。”桑鹿鸣急忙解释道。

“臣随身所带的香囊并未丢失,世子可以查看。”龙劲自信地将腰间的香囊解下,交于吴伯,一脸嘲笑的看着鹿鸣。

“启禀世子,茯苓姐自小爱美。”鹿鸣细说完便再低头不语。

至千屈淡然开口道:“吴伯。”

吴伯拿起龙劲的香囊,检查确认了半天缓缓回答道:

“启禀世子,此香囊小女子的师傅许哲曾说青花粉混合橙雾树的果子做成粉末有驻颜的功效,而龙公子的香囊上便有这种花粉,橙雾果实单独使用会致病,所用者甚少中确实橙雾果实以及青花粉的香味,若非嗅觉灵敏之人,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姑娘的师傅许哲,可是药王谷的许先生?”

吴伯说到后来语气有些不确定,药王谷许哲身为一代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寻常人连见都难得一见,如今竟然收了徒弟?

桑鹿鸣轻点了头,心中有些羞愧,身为许哲的弟子,虽然没跟过他多久,可自己却连中毒了也不知道,传出去倒还真丢了她师傅的脸。吴伯说到后来语气有些不确定,药王谷许哲身为一代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寻常人连见都难得一见,如今竟然收了徒弟?

桑鹿鸣轻点了头,心中有些羞愧,身为许哲的弟子,虽然没跟过他多久,可自己却连中毒了也不知道,传出去倒还真丢了她师傅的脸。

至千屈点了点头,示意吴伯退下,还未等龙劲开口求情,至千屈便将香囊直接扔到了龙劲面前。

“龙劲,你把我当成你的消遣之物了吗?”龙劲吓得牙关直颤,他双手指着桑鹿鸣,“你敢诳我!”

就在这时,外面来了一道身影,声音中带着一种悠然自若从门前传来,“终于赶上了,世子息怒,都怪老朽姗姗来迟,不知龙劲做了什么事情,竟让世子如此动怒?”

说话间一个儒雅清逸的中年男子走进屋内,低头问候后肃身而立在一旁。

“舅舅,快帮帮外甥向世子求求情吧,我不是故意要欺瞒世子的啊,舅舅……”男子看了一脸连声哀求,涕泪满脸的龙劲,眸中不禁多了几分愤怒与无奈。

“上官师傅,龙劲强抢民女,还妄图欺瞒本世子,损害皇室名誉,你说,他该不该死?”

上官青峰刚一进门就知道气氛不对,身为至千屈的授业老师,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至千屈发这么大的火了。没想到龙劲竟然如此大胆和糊涂,短短数言,上官青峰便以知晓事情经过,急忙跪下道:

“臣惶恐,没想到我的外甥竟做出如此之事,还望世子恕罪,但龙劲他虽然平时顽劣不堪,却并非是不知大是大非之人,再加上他性格单纯,微臣想此事必不是其一人所为,定是遭人背后蛊惑啊,还望世子明察。”

上官青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拽着龙劲跪在自己身边,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受人诱惑,难不成是有人让他故意掳走茯苓姑娘,故意欺瞒本世子吗?如此看来,那龙劲更是该死,因为他愚蠢至极!”

至千屈故意加重后面话的语气,身上领军时期的戾气流露而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龙劲,你可知你犯了重罪,还不快快说出是谁指使你做出此事!”

上官青峰知道只能将矛头调向其他人,或许还能使至千屈饶得龙劲性命。

“我,我,舅舅,我没有,我只是听说茯苓姑娘才艺双绝,想邀请她到府上作客罢了,事先是得到那茯苓同意的,不信,舅舅可唤来一品阁的红娘为我作证啊!”

龙劲一脸无辜的看着上官青峰,没有意识到上官青峰的好意。

“既是邀请,那么茯苓姑娘脸上的胭脂又是如何跑到你的贴身香囊上?”至千屈慢慢地说道。

至千屈扇子一合,玉质扇骨的合拢声让大家从刚刚二人的一问一答中回过神来,龙劲至始至终都未承认自己掳走茯苓,若是他抵抗不说,就算至千屈也不可治他的罪。

上官青峰心中一阵烦闷,龙劲太过愚蠢,自己已经替他想了法子,他却不知好歹,非要跟世子对着干,上官青峰心一横,索性将话挑明:“世子饶命啊,龙劲,快说,是不是花魁争夺赛中的妓子诱你掳走茯苓姑娘的。”

龙劲在上官青峰的叫骂中终于回过神来,他以为自己只要咬住自己是邀请而非掳走茯苓,必然可在舅舅求情下保住一命,但没想到至千屈竟然让自己承认了自己的罪名,看着舅舅的疾言厉色,龙劲不禁后悔。

“世子恕罪,只因我心悦红缨姑娘许久,想助其夺得花魁之位,望世子念我是一时糊涂,饶恕在下!”

上官青峰知道龙劲必然知晓了自己的意思,此刻承认自己行为有失,虽然对名誉有所损失,可对比故意破坏比赛,陷污世子名声要好得多。

“来人,去龙府将茯苓姑娘接到九香楼!”至千屈全然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人,开口吩咐道。

“本世子常闻茯苓姑娘才艺双绝,却一直无缘相见,今日茯苓姑娘遇此劫难,为了确保茯苓姑娘安全无虞,就让龙治违亲自护送茯苓回去吧。”

至千屈看着跪在地上的龙劲眉稍一挑,略带玩意眉间却满含冷意地说道。

龙劲正欲拒绝,抬眸看到至千屈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杀机,龙劲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感觉慢慢的爬上了脊背,寸寸盘绕深入,像是要冻结了他的骨髓,龙劲吓得不再敢言,满眼绝望地默默低下了头。

鹿鸣目不转睛地看着至千屈,眼前的男子玉身而立,淡若柳丝的笑容中如暗夜森林一般的深不见底。

第4章 茯苓得救,世子相助

至千屈不露痕迹地看了桑鹿鸣一眼,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两人目光相碰的瞬间,桑鹿鸣立马将目光移开。至千屈注意到她的脸,倒是个只知道为别人着想的人,只是她并不知道,她的毒愈发重了。

“师傅可有炎月的解毒药?我记得龙家曾经有人中过此毒,想必龙家有炎月的解毒方法。”

至千屈转向了上官青峰,上官青峰这才注意到桑鹿鸣脸色有些不对,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嗓音沙哑,“既然如此,我让龙治违带上解药过来。”

半柱香后,龙治违带着侍卫到了雅间中,一脸恨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龙劲,看到隐在珠帘后的至千屈,上前行礼道:

“微臣来迟,还望世子治罪。”

鹿鸣透过珠帘,终于看清为首的龙治违,面色冷肃,一身官袍,剑眉星目,相貌堂堂,身着得体的官袍,脚踏斗牛快靴,更显得体态修长,一旁的龙劲看到龙治违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与其相视。

至千屈微微一笑道:“龙大人言重了,令公子年少糊涂,人之常情,不过今后龙大人需对其严加管教,免得再受人唆使。”

龙治违眉头皱的更深了,来之前他已知道龙劲之事,并且知道上官青峰已来相助,可没想到至千屈所言却刚好告诉他,上官青峰确实帮龙劲免于重罪,可理由却是年少糊涂,被人唆使。

想到自己身为礼部侍郎,参管五礼和科举等事务,龙劲虽官位较低,却也是官家之人,拿俸禄,食皇粮,却因他人唆使而做出侵犯皇室名誉之罪,这既是龙劲的不忠,也是自己这个父亲管教不严。

再说龙劲早已及冠,以年少为由,更是表明了龙府的家教不严,若让外人知道,言官也不会放过自己,上官青峰一向做事稳妥,没想到今日却使龙府置于如此境地,思虑不全。

上官青峰感觉到龙治违眼中的不满之意波及自己,就知道这世子所言必是想隔阂自己和妹夫,近来自己在朝廷上与皇上多有不和政见,可自己身有清流一派的支持,皇上也不多加责怪。

现在看来,以侍疾之名留于朝堂的世子并不简单,上官青峰看至千屈的眼神又深了几分。

“微臣惶恐,今后必将严加管理犬子,犬子所行之事烦扰了大赛,微臣心中有愧,茯苓姑娘已被微臣带来,今后大赛所需之处,龙府必将尽力相助,以感世子之恩。”龙治违愧疚的说道。

至千屈摇动着手中的扇子,凤眸微微一闪,然后缓缓说道:“龙公子之事是龙大人的家事,本世子不好多加插手,不过,茯苓姑娘现居何处?”知道世子已明白自己之意,便摇了摇手,茯苓被侍女搀了进来。

看着茯苓进入雅间,还未等至千屈说话,鹿鸣便拨开珠帘,从屋内走出,龙治违看到眼前满是焦急却面容清丽的女子,眼中一闪而过惊讶又归于平静。

茯苓被两个侍女搀着,斗篷遮面,但空中淡淡的血腥气却让鹿鸣心中一惊,鹿鸣急忙接过茯苓的手,让其靠在自己肩上,鹿鸣轻手抚脉,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取一药丸塞入茯苓口中,听到茯苓咳嗽的声音,鹿鸣才叹了一口气。

龙治违看着鹿鸣流云般的动作一气呵成,自己从府中找出茯苓之时,茯苓身上多受鞭伤,并高烧昏迷,虽已寻得府医用药,还是昏迷不醒,可没想到鹿鸣只用一颗药丸便让茯苓恢复了神识,药王谷果然名不虚传。

“咳咳,鹿鸣,我没事了,龙大人刚刚已让我服了药,”茯苓虚弱地说道。

桑鹿鸣揽住茯苓的肩膀:“什么没事,你好好在一品阁中待着,若不是有心之人将你掳走,你怎么会满是伤口的站在这里?”

“桑姑娘,茯苓姑娘却因犬子所伤,姑娘有任何要求,若龙府能帮,必定相助。”龙治违看着鹿鸣怀中面色惨白的茯苓,歉意地说道。

茯苓紧紧捏着鹿鸣揽着自己的手,示意鹿鸣不可与其争执。此事虽然龙府有错在先,但至千屈和龙治违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得到了共识,龙治违也承诺会严惩龙劲,鹿鸣此时若还苦苦相逼,必将惹怒两人之盟。

到时没准会重重打击二人,得不偿失,鹿鸣知道此事按之前连暮所言,红娘也参与其中,不管是朝堂之还是一品阁,自己万不可逞一时之快。

“世子殿下,此事龙公子已经受到了惩罚,龙大人此诺也让茯苓感激于心,但大赛在即,茯苓不想让此事扩大,还望世子不要再怪罪龙大人,就当是茯苓对世子的一个乞求,望世子恩准。”

茯苓靠着鹿鸣,微微借力而向至千屈行了一个礼,声音微小地说道。

鹿鸣看着眼前的茯苓,更是心疼。至千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声音沉静如水,缓慢地一字一句道:“茯苓姑娘心地善良,本世子就准你所言。不过龙劲理应重罚,龙大人,我想此事不难完成吧?”

龙治违知道至千屈是给自己台阶下,自然愿意接下,遂感谢了至千屈一番,便和上官青峰拉着早已腿脚麻木的龙劲谢恩离去。

“世子殿下,茯苓本就身体柔弱,现在更是气血两亏,看来必是有人想要陷害于她,一品阁内安危有疑,为了茯苓能养好身体进行下面的比赛,鹿鸣希望世子能护茯苓周全。”

鹿鸣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紧,硬着头皮说道。

“桑鹿鸣,你此言是想让我担顾茯苓姑娘的人身安全?”

至千屈唇畔勾起了一抹浅笑,阳光勾勒着至千屈,整个人如神一般,高贵圣洁,让人不知不觉陷入他那笑容之中。

“世子身为此次判首,对于那些宵小之徒必有震慑之力,鹿鸣不自量力,希望世子成全,日后鹿鸣必有重报。”

鹿鸣扬起头来,双眼盖在睫下,看不出什么神情,唇边抽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久闻圣手许哲性情孤傲,就连教出来的徒弟也都如此自信,只是她为何甘为青楼女子,身为青楼女子的她,又如何能有如此的豪言壮语?自信终有能够回报他的一天?

第5章 初露锋芒,嫉妒难掩

“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至千屈解下腰间的令牌交于鹿鸣手中。

“鹿鸣,我还是回去吧,否则红娘又会责罚了。”桑鹿鸣的手被牢牢地握住,茯苓担忧的心情她又如何不懂呢,只是她如果回了一品阁,不知道还会受到怎样的波折。

“茯苓姐,放心吧,世子言出必行,这里比一品阁安全多了。等你养好伤,我就带你回去。”

告别至千屈,鹿鸣从药店中取走自己早已定好的药材,匆匆往一品阁赶去,一品阁在天倾城势力较广,今日之事必定传到了红娘耳中,与其等待被击,不如主动出手。

还未等鹿鸣换完衣服去寻红娘,阿悦便急匆匆地赶到鹿鸣房内,她负责桑鹿鸣的饮食起居,看到完好无损的鹿鸣,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道:

“鹿鸣,今日九香楼之事都传遍了,红娘生气得不行,对了,茯苓呢,她没事吧?”

鹿鸣慢慢说道:“茯苓现在还不能回一品阁,不过现在她已无碍,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带她回来,阿悦姐你就别担心了。”

阿悦双手绞着衣角,有些试探着地问道:“大家都说龙公子已经为茯苓赎身,茯苓失了夺魁的资格,红缨成了夺魁之人。”

桑鹿鸣坐在妆台上,龙治违已将解药递给了他,不过他当时的表情可不太友善。桑鹿鸣的脸不似之前通红,重新恢复了剔透。桑鹿鸣放下了镜子,“茯苓姐还会回来的,这些不过是谣传,阿悦姐可不要信了。”

看着鹿鸣的笑容,阿悦点了点头。

“姑娘,姑娘,红缨姑娘说连暮偷拿了她的金钗,要将他重惩啊!”

门外的喊叫打断了屋内二人的谈话,鹿鸣冷冷地一笑。她望着阿悦,凤眸如同两汪沼泽能将人的灵魂吞噬,嘴角却又弯着这世界上最纯美的弧度:

“看来,红缨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鹿鸣不顾阿悦地追根盘问,卸下头上所有的珠钗,向红娘的引贤居走去,刚到门口,便看到红娘带着一群人走来,鹿鸣疾走上前道:

“鹿鸣愧见红娘,还请红娘高抬贵手,帮帮鹿鸣,救救连暮。”

红娘狠狠甩开鹿鸣,咬牙切齿道:

“你竟然如此大胆,私自离开一品阁求见世子,桑鹿鸣,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桑鹿鸣连忙道:

“鹿鸣不敢,今日之事鹿鸣甘愿受罚。连暮素来深受茯苓喜爱,若是这样处置了连暮,这不是丢了茯苓她们沐阁的脸面,若是因此引起阁内姐妹的不和,当真是得不偿失啊,还请红娘救救连暮。”

鹿鸣面不改色,直挺挺地跪在红娘面前,看着眼前眉眼如画的少女,红娘不忍多加责骂,脸却依旧蹦的像一块岩石一般,冷声道:

“此事,我自有处置,从今日起,你若再敢违反一品阁的规矩,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鹿鸣知道此事有红娘相助定有转机,面上的冷汗留下来,俯首道:

“红娘之恩,鹿鸣铭记于心。”鹿鸣急忙而起,顺势搀扶着红娘,红娘看着一脸恭维的鹿鸣,心中的怒气也去了一半,言罢,一群人向前阁走去。

一进入前阁,鹿鸣就听到人群中连暮不断地求饶声,得红娘意的鹿鸣拨开层层人群,大声道:

“红缨姑娘,今夜可是整个一品阁准备了一个月的换局,你现在弄得阁内满是血腥气,真是太不懂分寸了!”

“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红缨脸色淡淡的抬起来看了桑鹿鸣一眼,玩弄着指甲上的红寇,眼底多了几分凌厉。

桑鹿鸣看着眼前正坐在太师椅上的女子,拥有着少女的样貌和年岁,身着一套蓝色深衣,乌黑的长发宛若绸缎一般披在肩上,却有着不同舒雅温文的容貌的凌厉眼神。

“桑鹿鸣,你是不是觉得平日红娘对你多加照顾你就可以在此放肆,这龟公随意闯入我的花弦居,甚至偷走王爷送予我的金钗,我惩治他,就是为了告诫其他的宵小之徒,不要惦记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小心引火烧身。”

红缨看着桑鹿鸣,一副‘你不说我也懂’的样子,明摆着就是在提醒桑鹿鸣中午所行之事的越界。

“你误会了,偷盗之事还是交由红娘处理得好,红缨姑娘夜夜都如此劳累,还得准备花魁比赛,有时候力不从心,若是误怪了一个龟奴,引起命案,我想若是被传了出去,姑娘名声会有所损害。”鹿鸣冷冷道。

听到鹿鸣的话,红缨的脸色多了几分愤怒之色,什么夜夜劳累,虽是处于青楼之中,男女之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但被鹿鸣这样在众人面前编排,红缨心里多了几分不满。

“此事人证物证具在,我的丫鬟紫巧亲眼看到这个龟公在我屋外徘徊,而我的金钗又在他的房内搜到,此事已经很明显了,红娘平时繁忙,这等小事就不用麻烦他了,来人,将这个大胆的龟奴的双手双脚剁了,扔到山里,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脚一口一口的被野狗撕碎。”

红缨慢慢走到鹿鸣面前,一字一句的看着鹿鸣说道。美丽的面庞慢慢变得异常扭曲,瞬间撕破了原本温柔诱人的外皮,露出了无比狰狞的神情,那冷酷残忍的话语更是让阁内的众人冷汗直冒。

“等等,一品阁不是什么高贵府邸,可在一品阁中的人命也不可以被随意践踏,一品阁向来是红娘做主,红缨此举已是逾越,我想此事不如报禀红娘,这样,阁内的众多姐妹也会服气。”

桑鹿鸣虽然恼怒,却还是对着红缨扭曲变形的脸说道。

红缨看着桑鹿鸣清淡倔强的表情勃然大怒,厉声道:

“李虎,还不快进来将这个贱奴拉下去宰杀了!我倒要看看,红娘敢如何处置我。”

可是,全部的人都静静地站着,连一个回声都没有,紫巧偷偷躲到红缨的身后,不敢出声,红缨看到众人身后的红娘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红缨未料剧变突生,目瞪口呆。

第6章 连暮蒙冤,鹿鸣相救

众人惊愕之余,红娘走到人前冷冷道:

“放肆,换局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红缨,我早就说过,在一品阁就得守规矩,可你看看现在,好不容易布置的前阁弄得乌七八糟,难道你想让睿王爷今晚看到你这个样子吗?至于这个龟奴,先把他拉下去关起来。”

鹿鸣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红娘压住红缨气势,却忘了红娘本就不喜阁内之人内讧,自然会尽早切断事情之由。

不容连暮被带走,鹿鸣拉开拽着连暮的打手,一双秋水盈盈的眸中带着不安与焦急,带着哭腔喊道:

“红娘,连暮之事疑点众多,可他也因此受到了严惩,连暮是茯苓阁中之人,茯苓一向善待下人,若是连暮因为疑案而死,也是茯苓所不愿看到的,今日茯苓不在阁中,我桑鹿鸣愿替茯苓为其作保,希望红娘网开一面。”

一身血污的连暮早已在几个大汉的暴打之下失了说话的力气,他看着鹿鸣为其求情,与红缨撕破了脸,不住多了几分愧疚。

红娘看了看鹿鸣,不置一言。

看到屈跪在前的桑鹿鸣,红缨心中一阵畅快,全然不顾自己的形态,顺手推开了搀扶着自己的紫巧,淡淡的说道:

“红娘,这个龟奴归属茯苓一阁,红娘刚刚说了,一品阁的规矩最重要,而按照之前的规定,对这个龟奴的作保之人必须是自己的阁中主子,桑鹿鸣是没有资格作保的,金钗失窃之事已是定局,并且这可是睿王爷的钦赐之物,我想无人认罪的说法,睿王爷可不会相信,到时候还是一品阁背锅。”

红娘别开了脸,皱起眉头,桑鹿鸣冰凉的脸上渐生冷意,红娘看着鹿鸣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在她看来,红缨现在风头正劲,睿王爷在天倾举足轻重,不宜轻易得罪,纵然应红缨之说惩罚了连暮,红缨也一定会嫉恨鹿鸣。

鹿鸣茯苓一起长大,情深义重,茯苓技艺超绝,实在难议未来之途,不可妄动,与其如此,不如一并打发,也好为一品阁清理清理那些心思有异之人。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转,红娘笑了笑,突然伸手一指道:

“一品阁向来是以能力说话,今日咱们就借着换局搭建的戏台一用,鹿鸣和红缨以艺决输赢,输的人对于此事不得有任何异议。”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看鹿鸣和红缨的神情仿佛不同寻常,红缨眼眸如波,朝着桑鹿鸣看了一眼,果然红娘还是想偏颇桑鹿鸣。

如此肯定的决议自然是不允自己有任何辩驳,今日自己已惹怒红娘,若再与其相对,恐怕会逼急了她,便柔声细语道:

“有多大本事就干多大的事,既然红娘都已经说了,红缨自然同意。”

红缨眯了眯眼,目光却尖锐如刀,话中多了几分嘲讽,要论钱财还是权势,鹿鸣一介素衣,难以与早有名气,后有势力相助的自己相比,并且自己在初选之中名次远在桑鹿鸣之上,如今桑鹿鸣自愿以艺相赌,只能是自取其辱。

红缨高兴地继续道:

“今日比试,不如便让在刚刚比赛中获得第七名的青田替我出赛与鹿鸣比试琴艺如何?青田代表我,她若输了,今日我便放过这个贱奴,若是鹿鸣输了,这个贱奴如何处置只能听我一人。”

一旁的青田听到红缨的话不惊下出一身冷汗,刚想要拒绝就被红缨以警告的眼神吓了回去,面对着强势狠毒的红缨和备受红娘看顾的桑鹿鸣,青田心中一阵委屈,陷入如此的竞争中,不论自己是赢是输,都势必会激怒另一方。

桑鹿鸣微眯着眼,微微一笑,红唇勾起道:

“就如红缨姑娘所言,不如先让鹿鸣一试。”

言罢,走至古琴前,拨动琴弦,一曲悠扬的琴音响起,缥缈好似从天边传来。这是一曲古调,却因鹿鸣的微微改动而显得分外清曼婉转,低徊缠绵,很是撩动人心。

众人还沉浸在琴乐中不能自拔,红缨却无心欣赏,脸色一沉再沉,桑鹿鸣以曲试音,反取古调为律,短短音曲却能将古调阐意而现于众人之前,以琴主调牵人思随,不论从技巧本身还是古调本身,红缨自认为就算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境地。

“噹”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众人突然从琴声编织的梦境中惊醒,看着琴前孤身而立的少女,拥有着曾经被人轻易忽略的美,端庄、婉约,多了几分气度和耀眼,红娘看着鹿鸣,眼中不自觉的多了几分骄傲和赞赏。

“桑鹿鸣,是我小看了你。”红缨声音不大,却压抑着失望与愤怒。

从鹿鸣弹出第一声的时候,胜负就已显而易见,一品阁中懂琴之人不少,红缨更是个中翘楚,红缨都已认输,其他人自然再无异议,青田看着一脸恬淡的鹿鸣,心中多了几分计较。

桑鹿鸣短短残曲便能演奏如此,怎会在比赛中仅居第四位,看来此事不是那么简单。

红娘不介意红缨的骄纵,轻摇手中团扇,走至台前,淡淡道:

“此次胜负已明,至于这个龟奴,便交由桑鹿鸣处置,任何人不得异议,否则,一品阁不介意以血冲喜。”红娘摇了摇手,众人散去。

桑鹿鸣轻轻勾起唇畔,漆黑的眼眸里流光溢彩,深深地望了一眼红娘道:“谢红娘秉公处理。”

夜幕已浓,鹿鸣呈上令牌便被侍卫带进了世子府内。

千屈已在书房门外等候多时,桑鹿鸣看着那截然独立,紫袍袭身的男子,当即正了神色,微弯腰身,作揖道:

“让世子久等了,小女子深感惭愧。”

至千屈挥了挥手,侍卫自觉从书房里退出,临走还特意关上了门。

屋内并无旁人,桑鹿鸣径直走到主位前,垂首伏低作软,对至千屈说道:

“请世子原谅鹿鸣的唐突之举,还请世子相助让鹿鸣见茯苓一面。”

“你可担心?”至千屈不答反问,双眸如鹰般锐利,静静地盯着桑鹿鸣。

第7章 夜探茯苓,容颜尽毁

桑鹿鸣能感知到至千屈试探的目光,寡淡的回道:“自然担心,但我更相信世子。”

至千屈看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眉眼里更多了几分坚定。

他脸上的邪魅笑渐渐收拢,说道:“茯苓这几日情绪不太稳定,我不希望因她一些可有可无的心思耽误了花魁大赛。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需要什么。”

言罢,便挥挥手让桑鹿鸣出去了。

桑鹿鸣出了书房门,不远处的侍卫正等着她,她微微调息,今日相谈,她才意识到,至千屈此人不动声色的狠厉。

倘若茯苓毫无利用价值,那等着她们的后果是什么?

桑鹿鸣来到茯苓的独居的院落,已夜半时分。此时院中一片沉寂,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桑鹿鸣不由得皱了眉,忽听得茯苓低声咳嗽,她顾不得礼数推门而入。

“茯苓,你这是怎么了?”鹿鸣急忙上前扶住茯苓,心中暗暗责怪至千屈的不守信用。刚要抬起头呵斥门外服侍的婢女,一抬头却看到了茯苓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顿时惊呆住。

桑鹿鸣暴怒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茯苓,你的脸……”

茯苓的面色陡然变白,颤声道:“我的脸,毁了,鹿儿,我的脸毁了……”

茯苓喃喃自语,手颤抖着却连碰也不敢碰自己伤痕累累的脸。

桑鹿鸣这才意识到至千屈之前所言何意,什么狗屁的可有可无的心思。茯苓才情无双,更可贵的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如今被害成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茯苓怎会不为所动?

桑鹿鸣冷眼目睹着此刻的茯苓,只见她如同癫狂的疯女人般不断撕扯着扑在脸上的头发,偶尔抓碰到脸上的伤口,鲜血混杂着黑色的杂质流出。

桑鹿鸣冷心冷情惯了,也见惯了向来云淡风轻的茯苓,如今再见那以往纯净的人这般模样,心生生的疼。她将茯苓拉进怀里,搂着她,轻轻的安抚着她的背。

桑鹿鸣眼圈发红,轻柔地说,“没事了,茯苓姐,我在这,别怕……”

桑鹿鸣将茯苓搂在怀里时,借着昏暗的灯光认真的观察了茯苓脸颊上狰狞的伤口。伤疤纵横交错,深深浅浅,加之不断流淌而出的黑血和浓液。她的手暗暗揪紧,她知道花魁之争会有多么惨烈,但从没想过,这些人竟然会不惜人命的代价。

茯苓方才地喃喃低语和癫狂仍历历在目,她与茯苓相依为命八年,她们之间的深情厚谊断不是一句姐妹情深便能草草形容了事的。

茯苓仿佛真的平静下来了,双手规矩地放在桑鹿鸣掌心里,清亮的眼神不复,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砸在鹿鸣手上。

桑鹿鸣不愿让茯苓再深陷进毁容的悲伤情绪中,遂用她惯来冰凉的手托起茯苓的脸,强迫茯苓与她对视。

“茯苓姐,这些都是红缨做的,她为了蛊惑人心,散播你要退出比赛的消息,还找了个由头想要害死连暮,这些都被我解决了。茯苓姐,别担心,你还有我,不管以后怎样,我永远会照顾在你左右。”

桑鹿鸣的声音很轻柔,如深山幽泉般叮咚入耳。茯苓听着熟悉的嗓音,看着她难得的一脸正色,也不觉地笑了起来。

“世子,上官大人到了。”

男子站在屋外,对着早已肃立多时的世子小声禀告道。

至千屈抬眼,略微皱眉道:“带他进来吧。”

上官青峰跟着侍卫进入了世子府的后院,心中虽对世子之意难以猜测,仍面不改色。

突然,周围安静的刻意,上官青峰心中倏然一沉,顿住了脚步,看见至千屈正立于门口,随即向前禀道:

“下官参见世子。”

至千屈虚托了一把,道:“大人来得刚刚好,我想大人应该见两个人。”

上官青峰面带疑虑,这世子府好歹也算是皇室府邸,世子竟然安排其进入内院,看来必有蹊跷,不敢多言,上官青峰便随着世子进了里屋。

珠帘相隔,至千屈和上官青峰远远站在外间,上官青峰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正双膝曲地,喃喃而语。

“上官大人可知里间为何人?”至千屈微仰着头,看也不看上官青峰,颇平静地问道。

“下官驽钝,还望世子明示。”上官青峰心知世子不会无缘故带他来内院,登时心里咯噔。

“龙公子如今可还好?”至千屈不答反问。

上官青峰脸色倏而转换如铁灰色,他的外甥生性顽劣,前几日因那一品阁的茯苓闹出了不少事儿,如今世子这般问,难不成里屋之人竟是那茯苓?

想到此,再看向安然的至千屈,他不禁感到内心突突,世子深夜宣见,所为何事,他几乎了然。

“劲儿顽劣鲁莽,唐突了茯苓姑娘,还望世子恕罪。”

上官青峰一把老骨头,还得为了他那不争气的侄儿拉下老脸求情,他自己都觉得渗得慌。

至千屈但笑不语,对老家伙的求情不置可否。再抬头看了一眼里屋,才悠悠道:

“龙劲顽劣自有大人您管教,但他万万不该毒害茯苓姑娘的性命。”

上官青峰的脸色显而易见由灰变白,他不可置信地说,“世子,劲儿他怎么会,怎么能……”

至千屈微笑,“老大人不急,茯苓姑娘也并非瑕疵必报之人,只是……”,至千屈适时停顿,正好看到上官青峰满脸急切,他也不耽搁,想了想,说:

“只是茯苓姑娘对那花魁的执念太深。”

上官青峰明了,他之前见过茯苓,以那姑娘的才情容貌,荣膺花魁之位几乎毫无悬念,但如今被劲儿所伤,难免不会有所损失。

更何况,世子方才所言,劲儿竟毒害那姑娘的性命,倘若真如世子所言,想必那姑娘真是遇到了难处啊。

上官青峰兀自思索的入神,却不想至千屈又说,“茯苓姑娘性情刚烈,倘若因此次事情没夺得花魁,想必定然以死了此身啊!到时候,你的外甥恐怕也要牵扯其中。”

上官青峰老眼瞪的贼圆,缓了缓才垂首回道:“世子所言极是,下官明白。”

第8章 再见茯苓,性情如初

至千屈撇了一眼上官青峰,心中暗叹,不愧是两朝元老,精明得跟老狐狸似的,他稍稍提点就知道他的意思。

上官青峰却一脸为难,世子言语之中尽数花魁大赛之于茯苓的重要,且万一茯苓不得冠,还是劲儿的隐患啊。

可他又是花魁大赛的评委,能做的也就只有提前将比试的题目告知她们,这摆明了就是作弊啊,他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至千屈始终观察着老匹夫的表情变化,看到他频频叹气不可喂不解气,随即,摆摆手,让人把桑鹿鸣带出来。

桑鹿鸣也是花魁大赛的五美之一,是以看到上官青峰并不意外,她一介民女,自然不能乱了礼数,对着面前两人微弯身躯行礼道:“小女子桑鹿鸣拜见世子、上官大人。”

桑鹿鸣虽疑惑于此时出现的上官青峰来意,但看到至千屈安然的神情,便静了静神,等着他们的问话。

“老夫记得鹿鸣姑娘不日便要迎战花魁大赛第二局了,不知姑娘准备的如何呢?”

上官青峰收敛了之前的为难沉重神色,微笑地问道。

桑鹿鸣的脸上,如至千屈所料一般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天色才刚刚拂晓,上官青峰便前往世子府,还是世子府的内院。

天倾向来重礼教,外男怎可轻易出现在他人家宅内院,除非这是得到了至千屈的首肯。

桑鹿鸣思及此,笑了笑道:

“多谢大人关心,不过鹿鸣天资愚钝,花魁之赛惊才艳艳,鹿鸣只愿能倾力相对,以免辜负了支持鹿鸣之人。”

上官青峰沉吟片刻,点头道:

“鹿鸣姑娘才艺双绝,老夫也有所耳闻,花魁比赛第二局将由天子监的四位教傅评选,鹿鸣姑娘只管按平时发挥便可,毕竟鹿鸣姑娘也得红娘倾心培养,论起才艺,相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桑鹿鸣微笑,完全没有因为龙劲之事而有一丝芥蒂:“愿承大人贵言。”

“鹿鸣姑娘尚且不知,四位师父的眼绝非常人能及。他们性情各异,均恃才傲物,正如这主琴教傅最喜游山玩水,行踪诡橘;而主画教傅素爱画鬼秦臻的风格,这前几日还送了老夫一幅临摹,可惜老夫不是他等性情之人不懂欣赏,还真可惜了那副佳作。而其他两位主棋教傅和主书教傅年领尚轻,一人爱破残局,一人心气甚高。这四人,若非世子上请,还真难凑齐啊,如此说来,连老夫都好奇当日会是何等奇女子惊艳全场,摘得桂冠。”

上官青峰侃侃而谈,如同闲话家常一般。

至千屈接话道:“没想到师傅也关注那四教傅,这天子监自从三年前置其四人为教傅,四位大人只要聚于一起,必定相互不服,这大赛之时不知道四人又会如何,这可真是一场好戏啊。”

“对了,师傅不是还要和我探研画作吗?不如我们先行离去,以免扰到了歇息之人。”至千屈收敛起之前的笑容,轻声道。

“世子所言极是,”上官青峰答复道。

“恭送世子、上官大人。”桑鹿鸣侧身而立屈膝相送。

桑鹿鸣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至千屈余光扫了桑鹿鸣一眼,便和上官青峰带着众人离去。

“什么?桑鹿鸣去了世子府?”一品阁之中,红缨派去监视桑鹿鸣的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将桑鹿鸣离开一品阁去了世子府的事统统说了出来。

“去把疤儿叫来,看来上次的毒没有起作用,这次得下狠手了。”

药坊中的花开的异常茂盛,在点点碎光中游离着馥郁的香气,桑鹿鸣躺在屋内的木席上,遥听着相隔重墙的欢好叫喊之声,心事重重。

一想到因自己外出而将自己关在这药坊中的红娘,桑鹿鸣仍是心有余悸,自己虽得红娘喜爱,但因嫉妒之心,自己早已被红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自己再胡乱行为,失了红娘的心,自己很有可能腹背受敌,形势大为不妙。桑鹿鸣看着一旁药桌上放着的层层药瓶,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你可真是不长记性,怪不得红娘如此罚你。”刚进屋的许哲看到正欲逃走的桑鹿鸣,调笑着说道。

桑鹿鸣被他一激,恨恨说道:“亏你还是我的师傅,关键时候都不帮我,害得我被关在这里多日,今日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是吗。”

许哲闻言微微呆滞,笑道:

“相貌不凡又能精通调颜之术的师傅可是屈指可数,是你有错在先,我又怎能包庇你。不过今日你便前往天望峰替我采集药材,明日午时定要按时归来来,不然,红娘将你斩首估计也难消其恨。”

桑鹿鸣本心中不爽,但听许哲此言眼前陡然一亮,心中甚为感动道:“谢谢师傅。”

不及多言便向阁外走去,看来世间除了茯苓,还有许哲能如此相对桑鹿鸣。

上次令牌落于至府之内,正当桑鹿鸣思虑着如何进入至府之时,却发现至府旁的街道处停放着一辆极为简易的马车,而驾车之人则是至千屈的贴身侍卫钧末。

桑鹿鸣急忙向着马车跑去,马车上的钧末看到桑鹿鸣,急忙让一旁的丫鬟前去相迎,桑鹿鸣坐上马车,眼被蒙上黑布,只听得车外的钧末低声说道:

“鹿鸣姑娘,此道为世子府的密道,还望姑娘体谅。”桑鹿鸣忍住扯下布条的冲动,乖乖的坐在马车里。

待布条撤走之时,桑鹿鸣用手遮了遮难以适应的阳光,眯着眼便看到眼前身着黄衣的女子正一脸激动地看着自己,桑鹿鸣急忙拉住女子的手颤颤说道:“茯苓,真的是你,你终于好了。”

桑鹿鸣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穿着得体整齐,一脸笑意,除了脸上还余有伤痕,实在难以与之前疯癫发狂的女子相对应,透过茯苓,看到身后正端微笑的至千屈,桑鹿鸣也向其透过难见的感激之情。

“鹿儿,这几日幸得世子开导和太医相助,我已经好很多了,自从你上次回了一品阁就再没消息,世子让钧末大哥日日在府外等你,没想到你终于来了,你快过来先参见世子。”